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战略选择与学科分布——基于17所大学的比较分析

刘 堃

(清华大学 教育研究院， 北京 100084)

一、问题提出

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是促进我国高等教育提质增效的重大战略举措。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是否有特定路径，担任哈佛大学校长四十年之久的查尔斯·威廉·埃利奥特曾说：“创建一所世界一流大学需要5 000万美金和200年时间。”[1]不可否认，现在被世人所熟知的哈佛、耶鲁、斯坦福、牛津、剑桥等世界一流名校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但也有一些大学，比如，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浦项科技大学等高校不过短短二三十年时间就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因此，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不同高校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过程中应该有着不同的路径选择。具体路径到底是什么，本文以多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为研究对象，从战略选择和学科分布两方面进行分析，以期为我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提供一些借鉴参考。

二、研究过程

1. 样本选择

世界四大主流大学排行榜之中的THE和QS除了每年发布“THE世界大学排名”和“QS世界大学排名”外，近年来也开始发布年轻大学排名。年轻大学是指成立时间在50年以内的大学。如果一所大学的成立时间超过50年，则退出年轻大学排名。2019年，“THE年轻大学排名”和“QS年轻大学排名”分别有351所大学和150所大学上榜[2，3]。本研究选取的样本高校共有17所。这17所大学既位于“THE年轻大学排名”与“QS年轻大学排名”前列，也同时进入了“THE世界大学排名”与“QS世界大学排名”前300位[4，5]。因此，本研究选取的样本高校既是年轻大学也是一流大学，即世界一流年轻大学。这17所高校分别是我国香港地区的香港科技大学(The Hong K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香港城市大学(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和香港理工大学(The Hong Kong Polytechnic University)，新加坡的南洋理工大学(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韩国的韩国科学技术院(Korea Advanced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和浦项科技大学(Poha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法国的巴黎文理研究大学(Paris Sciences & Lettres)和索邦大学(Sorbonne University)，芬兰的阿尔托大学(Aalto University)，澳大利亚的悉尼科技大学(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ydney)、伍伦贡大学(University of Wollongon)、昆士兰科技大学(Queensland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和南澳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 Australia)，意大利的比萨圣安娜大学(Scuola Superiore Sant'Anna Pisa)，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大学(University of Antwerp)，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大学(Maastricht University)，以及西班牙的庞培法布拉大学(Universitat Pompeu Fabra)(见表1)[6，7]。

表1 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概况

2. 分析框架

美国是公认的世界一流大学最多的国家，这与美国高校重视战略规划不无关系。美国著名教育家和大学战略规划专家乔治·凯勒指出，做好战略规划有利于组织感知环境变化并作出最佳选择，帮助组织利用自身优势达到更好发展水平[8]。制定和实施战略规划是实现学校自主发展的内在需要[9]。大学没有战略就没有方向和未来[10]。大学的战略选择是大学战略规划的直接体现。因此，本研究将战略选择作为一个分析维度。

大学的发展离不开学科。一流大学建设与一流学科建设密切相关、互为支撑[11]，“双一流”建设的重心就在学科上[12]。从组织要素的角度看，学科是构成大学这个学术组织的基本单位，学科是实现高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三大主要职能的载体[13]，是构建大学的基础[14]，是大学存在的标志[15]。离开学科，大学将不复存在[16]。因此，学科对大学而言至关重要。王宝玺、武建鑫等学者对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韩国浦项科技大学等年轻大学的学科布局进行了研究，发现年轻大学迅速成长为一流大学，与其学科分布有一定的关系[17，18]。因此，本研究将学科分布作为另一个分析维度。

3. 分析过程

(1)战略选择分析

一所大学的战略选择怎样，最终要反映到学校的发展现状上来。因此，在分析其战略选择时可以从其发展的现状来判断。在此，本研究主要采用了“THE年轻大学排名”的相关数据。之所以没有采用“QS年轻大学排名”的相关数据，是考虑到QS的指标设定中主观评价指标的比重较大[19]，且没有反映学校科研转化情况的指标。“THE年轻大学排名”的指标体系与“THE世界大学排名”的指标体系一致，但是减少了声誉权重，以更符合年轻大学的实际状况。这些指标具体包括教学(学习环境)、科研(数量、收入与声誉)、引用(研究的影响力)、国际化(教职工、学生、国际合作)、产业收入(知识转化)等五大方面，对一所大学的发展现状表征得较为全面。

依据同类相近的原则，对17所大学的指标数据进行组间聚类，即在这五大方面具有相似性的大学分在一组(见图1)。借鉴以往研究，本着分类适度、清晰明确、易于分析的原则将结果简化为四大类(见表2)。第一类，包括南洋理工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第二类，包括韩国科学技术院、浦项科技大学和比萨圣安娜大学；第三类，包括巴黎文理研究大学、索邦大学和庞培法布拉大学；第四类，包括香港城市大学、香港理工大学、阿尔托大学、悉尼科技大学、伍伦贡大学、安特卫普大学、昆士兰科技大学、马斯特里赫特大学和南澳大学。对比这四类高校在五大指标上的表现，可以发现，有明显差异的是国际化水平与产业收入两大方面(见图2)。

具体到产业收入和国际化水平这两项来看，依据其指标得分与平均分的比较，可以将这17所大学分为“高产业收入—高国际化水平”、“高产业收入—低国际化水平”、“低产业收入—高国际化水平”和“低产业收入—低国际化水平”四种类型(见表3)。其中，南洋理工大学、韩国科学技术院、香港理工大学、索邦大学分别是各自类别的典型代表高校。

图1 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组间聚类结果

表2 四类大学在五大指标方面的得分情况

第一种战略选择，以产业化和国际化驱动学校发展。

自身特点与外在环境决定其战略选择。以南洋理工大学为代表，该校将产业化与国际化作为驱动学校发展的双引擎，这与学校以理工学科见长的自身特点和所处的外在环境有很大关系。一方面，自身特点决定了其产业化的战略选择。南洋理工大学以卓越的研究和技术创新而著称，在2019年的自然指数中位列全球第34位、新加坡第1位[20]。其高水平的学科主要以工科为主，在2019年QS学科排名中，其工程与科技位居世界第6位、亚洲第1位[21]。具体而言，材料科学、电子与电子工程、土木与结构工程、机械航空与制造工程、化学工程、计算机科学与信息系统等学科分别位居世界第3位、第6位、第10位、第11位、第12位、第12位，显示出其强大的工科实力[22]。因此，在推进产业化方面有充足的优势。另一方面，所处的外在环境决定了其国际化的战略选择。新加坡作为一个地域狭小、人力资源有限的小国家，国际化战略是其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选择。因此，高等教育的发展必须与国家战略相契合。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新加坡就确立了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战略，希望吸收外来学生和人才，使新加坡成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知识经济体[23]。同时，新加坡政府决心将新加坡国立大学、南洋理工大学建成世界级大学，使新加坡成为东方波士顿[24]。在具体战略实施上，制定了国际化的教育政策，推进教师、学生、课程、科研合作等方面的国际化[25]。因此，过去十年，南洋理工大学在国际化方面进步明显，超过20%的本科生来自亚太地区[26]，与全球250多所大学和科研机构建立了合作交流关系，校友更是遍及全球156个国家或地区，并达到20余万人，已经成为在世界上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大学[27]。

图2 四类大学在五大方面的表现情况

表3 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在产业收入与国际化水平方面的表现情况

类 别学 校产业收入(得分)国际化水平(得分)高产业收入-高国际化水平南洋理工大学83.195.4香港科技大学65.898.0马斯特里赫特大学79.897.0南澳大学79.792.9高产业收入-低国际化水平韩国科学技术院99.935.7浦项科技大学94.334.4比萨圣安娜大学79.552.9安特卫普大学74.567.9低产业收入-高国际化水平香港理工大学43.495.7巴黎文理研究大学49.878.3香港城市大学63.299.8阿尔托大学49.678.4悉尼科技大学52.295.4伍伦贡大学52.890.9昆士兰科技大学56.779.9低产业收入-低国际化水平索邦大学39.067.3庞培法布拉大学42.464.3平均值 65.04 77.89

第二种战略选择，以产业化驱动学校发展。

国家发展需要决定其战略选择。以韩国科学技术院为代表。该校以产业化作为学校的发展战略与国家的发展需要有很大关系。首先，为加快国家工业化进程而成立。韩国科学技术院成立于1971年，是为支持国家工业化而建立的，是韩国经济发展计划的一部分。其成立一方面是为了培养国家所需的科学技术精英人才；另一方面是进行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推动国家战略性技术进步[28]。20世纪五六十年代，韩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经过短短三十几年时间，韩国就完成了工业化，成为一个现代化国家，其工业化历经了轻工业—重工业—资本密集型—技术知识密集型等几个发展阶段[29]。韩国科学技术院成立的1971年正是韩国工业化从轻工业向重工业转型的关键时期，因此，韩国科学技术院的成立本就肩负着振兴国家的使命。其次，推动韩国工业化转型升级。当韩国工业化进入技术知识密集型发展阶段后，韩国科学技术院的发展方向也在转变。一方面，继续支持韩国在尖端科技领域的发展。比如，韩国科学技术院的研究领域和项目目前主要集中在信息技术、生物工程技术、纳米技术、空间技术、环境技术、文化技术等方面[30]。另一方面，深度参与到经济发展中去，推动技术商业化。韩国科学技术院在2031年的远景规划中，将技术商业化作为其发展方向之一，并将建设富有商业价值的创业型大学作为发展目标，为此确立了加强创业教育、完善创业基础设施、健全知识产权管理流程、扩大技术投资等战略举措[31]。另外，为了保持竞争优势，韩国科学技术院还通过建立风险生态系统、培育尖端风险企业、加大技术转让力度以及设立控股运营子公司等举措，努力成为风险投资的摇篮[32，33]。

第三种战略选择，以国际化驱动学校发展。

外在环境决定其战略选择。以香港理工大学为代表。香港理工大学以国际化作为学校发展战略与所处的地域环境有很大关系。首先，香港地区由于长期受到英国的殖民统治，高等教育办学体制也大多沿袭了英国的制度，香港的大学以国际化发展为导向成为其办学的内在“基因”[34]。其次，香港的经济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朝着国际化方向发展，开展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业务需要大量国际化人才支撑，也就决定了香港的高校办学必须走国际化发展道路[35]。再次，为确保21世纪的香港在全球具有较强的竞争力，香港教育统筹委员会在2000年发出倡议，将“领袖才能、智能和国际视野”作为香港高校人才培养的战略目标之一[36]。最后，倡导国际化的发展理念。2004年，香港的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在《香港高等教育：共展所长 与时俱进》报告中提出，要促进高校在各个方面具有国际竞争力水平，而且一些院校要比其他院校在更多方面具有国际竞争力[37]。2010年，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又出台报告《展望香港高等教育体系》，指出香港的一些大学的国际化战略定位不明确，且难以实施，需要重新调整，进一步明确各个高校要将提升国际化水平作为其办学目标和方向，政府、高校和社会要为此共同努力[38]。香港理工大学以国际化作为战略选择是适应香港经济社会环境和遵从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理念的必然选择。目前，香港理工大学主要从以下方面推进学校的国际化进程：一是建立广泛的学术合作网络。香港理工大学在全世界的合作项目超过1100个，覆盖学生交流、员工培训、联合办学、国际会议、咨询服务等多个方面。二是成立国际咨询委员会，邀请来自学术界、企业界、专业团体的领导人担任委员会委员，该委员会为学校的国际化战略重点和发展方向提供国际视野。三是加入国际战略技术联盟，在国际范围内推广技术和咨询服务，扩大学校的国际影响力。四是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高校建立合作和联系。五是加大学生交换交流力度，让学生有机会体验不同文化并增强他们的语言能力。每年有来自四五十个国家的近千名学生交流交换，学校为学生提供50%的资助支持[39]。为进一步提升其国际化水平，香港理工大学在最新的战略规划中从学生体验、学术课程、学院与教职工、伙伴关系、品牌建立与推广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行动策略(见表4)[40]。截止2018年，香港理工大学与全球265所大学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62.5%的本科生拥有国际交换学习的经历[41]。

第四种战略选择，以院校合并推动学校发展。

国家意志与历史渊源决定其战略选择。以索邦大学为代表。索邦大学的诞生与国家意志有很大关系。首先，法国志在改变高等教育落后的现状。近年来，法国的大学在高等教育领域的表现并不突出，相比于其他发达国家甚至有些落后。综合性大学与高等专业学院相分离、教育与科研相分离的“双轨制”使得法国高校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普遍不强[42]。为此，法国政府于2010年推出“卓越大学计划”，旨在将分散且具有一定水平的大学进行合并与重组，重点打造五到十所大学进入世界一流大学前列[43]。索邦大学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该校由巴黎第六大学与巴黎第四大学(原巴黎—索邦大学)于2018年合并而成[44]。巴黎第六大学也称为皮埃尔和玛丽·居里大学，是法国领先的科学和医学大学，其工程、数学、物理等学科领域位列世界前30位，生命科学、医学、化学、计算机科学等学科领域位列世界前100位，学科特点鲜明且水平较高[45]。合并之前，在2017年世界大学学术排名中，巴黎第六大学位列法国第1位，世界第40位[46]。而原巴黎—索邦大学是一所以人文学科为优势和特长的大学，是法国公认的文科强校。这两所大学的合并是优势互补、强强联合。其次，共同的历史渊源也是促使其合并的重要原因。剑桥大学第344任校长艾莉森·F.理查德教授曾指出，任何一所一流大学的形成与历史不无关系[47]。索邦大学的诞生亦是如此。20世纪60年代，法国政府为了满足社会对高等教育的需要，将原巴黎大学的神学院、法学院、医学院、理学院、文学院等五个学院分解成了巴黎第一大学到巴黎第十三大学。巴黎第四大学与巴黎第六大学都是原巴黎大学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因此，巴黎第四大学与巴黎第六大学本就同宗同源且位置相近，他们的合并避免了大学文化传统上的冲突与矛盾，也不存在地理上的分割与阻碍[48]。

(2)学科分布分析

“THE年轻大学排名”将具体学科划分为人文与艺术、计算机科学、工程与技术、临床与健康、生命学科、物理学科、心理学、教育学、法学、社会科学、商学与经济学等11个学科领域，其中计算机科学、法学是单独学科领域，其他学科为复合学科领域，包含一些子学科领域(见表5)[49]。为便于分析，根据学科划分原则，将人文艺术单列，将计算机科学、生命学科、物理学科列为理科，将工程与技术列为工科，将临床与健康列为医科，将心理学、教育学、法学、社会科学、商学与经济学列为社会科学。17所年轻大学世界排名前100的学科分布如表6所示[50]。为了探究学科布局模式，对这些学科进行分层聚类分析，得到以下结果(见图3)。

1)学科分布特点

理工学科占绝对优势地位。计算机科学、工程与技术、生命学科、物理学科分别有9所、8所、5所、6所，分别占比52.94%、47.06%、29.41%、35.29%，在整体学科分布中占有较高比例，说明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学科分布仍然是以理工科为主导。法科、商科居于次优势地位。法学、商学与经济学分别有8所、9所，分别占比47.06%、52.94%，在整体学科分布中也占有较高比例。说明，法学、商学与经济学在世界一流年轻大学学科中占有重要位置。医学、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处于弱势地位。人文艺术、临床与健康、心理学、教育学、社会科学分别有2所、2所、1所、3所、4所，分别占比11.76%、11.76%、0.59%、17.65%、23.53%，在整体学科分布中占比较低。

表4 香港理工大学在推进国际化方面的政策举措(2019-2024)

表5 “THE年轻大学排名”学科领域与具体学科

表6 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世界排名前100名的学科领域分布情况

图3 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学科分层聚类结果

2)学科分布模式

现有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学科分布模式主要有以下四种：

一是“理医+人文艺术”协同模式。以索邦大学为代表，其世界排名前100名的学科领域主要有人文与艺术、计算机科学、临床与健康、生命学科、物理学科。索邦大学为追随1 257年以来的人文传统，在学科上主要设置了人文、医学与理学[51]。在院系上主要设置了人文与艺术学院、医学院、科学与工程学院。其中，人文与艺术学院是法国在艺术、语言、文学、社会科学等领域最大、最完整的学院，具有较高的世界声誉[52]。医学院是欧洲顶尖的医学院，在高级医学研究与医药人员培训方面具有优先权限[53]。科学与工程学院涵盖了科学和工程学的所有知识领域，致力于跨学科研究以应对21世纪的重大挑战[54]。正是独特的学科设置和跨学科的交叉融合，使得索邦大学在欧洲大学中别具一格，成为欧洲教育研究与发展的领导者。

二是“医学+社会学科”协同模式。以马斯特里赫特大学为代表，其世界排名前100名的学科领域主要有临床与健康、心理学、教育学、法学、商学与经济学。马斯特里赫特大学目前总共设置了艺术与社会科学学院，健康、医学与生命科学学院，法学院，心理学与神经科学学院，科学与工程学院以及商学院，这些学院设置的共同原则是“创新与跨学科”，鼓励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其作为区别于其他大学最显著特征的“‘基于问题的学习’(PBL)教育模式”和“多学科与跨学科的研究”更是体现了对学科交叉融合的重视。其商学院是全球仅有的1%的同时获得EQUIS、AACSB、AMBA认证的商学院，所有学科课程使用PBL，并为学生设置了“冲突与合作”“创意、创新与创业”等七个跨学科问题研究项目，通过跨学科训练培养学生应对未来的能力[55]。也正是这种跨学科带动了学科的整体发展。

三是“理工+社会科学”协同模式。以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巴黎文理研究大学为代表，这些高校世界排名前100名的学科领域主要覆盖了计算机科学、工程与技术、生命学科、物理学科、社会科学以及商学与经济学。比如，南洋理工大学设置了商学院、工程学院、人文艺术与社会科学学院、理学院和医学院，学科门类覆盖较为齐全。一方面，其工程与技术学科在国际上具有很强的竞争力，位列2019年QS工程与技术学科领域全球第6位、亚洲第1位[56]。另一方面，其商学与经济学也具有较高的国际声誉。商学院一直被视为世界一流商学院，MBA课程经常被评为亚洲最佳课程之一，并且获得了欧洲质量改进体系(EQUIS)和高级商学院联合会(AACSB)的认可[57]。理工科与社会科学的协同发展，促使南洋理工大学迅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

四是“单一学科”主导模式。以浦项科技大学、阿尔托大学、悉尼科技大学、伍伦贡大学、安特卫普大学、昆士兰科技大学、南澳大学、庞培法布拉大学等为代表。这类高校在世界排名前100名的学科领域中一般只有1—3个学科，但学科实力很强。如浦项科技大学以工科为主，总共设置11个系别。其中，科学系4个，分别是数学、物理、化学和生命科学；工程系7个，分别是材料科学与工程、机械工程、工业与管理工程、电气工程、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化学工程以及创意IT工程等[58]，凸显出强大的工科实力。这类高校或是以社会科学中某一学科为主，如安特卫普大学以法学为主，庞培法布拉大学以商学与经济学为主。

三、结论与讨论

通过对17所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战略选择和学科分布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两点重要结论：

1. 战略选择基于自身特点或外在环境的作用

学校的战略选择对学校发展非常关键，不同的战略选择决定了不同的战略行动，最终导致不同的战略结果，表现为不同的发展现状。不管是以产业化或国际化作为学校发展的战略选择还是二者兼而有之，或者以院校合并作为重要的战略选择，与高校自身特点以及所处的外在环境有很大关系。以产业化与国际化作为战略选择的南洋理工大学，与其以理工科见长的学科特点密切相关，同时也与新加坡把国际化作为国家发展战略的大环境密不可分。同样，我国香港地区的香港理工大学、香港城市大学等高校以国际化作为其战略选择，正是地处香港这样国际化大都市的应然之举。而韩国科学技术院的创立、成长与壮大与韩国的工业化进程紧密联系在一起，以产业化为主导的战略选择是服务国家工业化的必然选择。索邦大学的诞生正是法国要改变高等教育落后局面、推动院校合并的结果。因此，大学的战略选择是自身特点和外在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2. 学科分布取决于成长历程或战略选择

一流大学的学科布局并没有固定的一种模式，既可以是“理工(医)+社会科学”或“理(医)+人文艺术”的协同模式，也可以是“单一学科”主导模式。索邦大学、马斯特里赫特大学、南洋理工大学等一流大学都是多个学科之间的协同，进而支撑学校的发展，而浦项科技大学、南澳大学等则以单个学科为主导。具体是怎样的学科分布模式取决于学校的成长历程或战略选择。比如，“理工+社会科学”协同模式的南洋理工大学，不仅理工学科实力强大而且教育学科也不弱，这是因为在成长历程中合并了国立教育学院[59]。另外，以工科见长的浦项科技大学的“单一学科”主导模式则是以产业化为战略选择的结果。浦项科技大学的发展愿景就是成为一所为国家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创业型大学。为此，浦项科技大学不仅确立了为社会与工业发展创造价值的战略目标，并制定了加大研发投入、建立产学研合作平台以及科研成果转化基地等一系列行动计划，不断提升工科的发展水平[60]。

这些结论是阿什比(E.Ashby)“大学遗传环境论”思想的现实映照。每所大学都是遗传与环境的产物。过去，大学是独立的有机体，各自按照内在规律去吸收营养、发育成长，而如今大学成为国家生存与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61]。因此，一方面，大学必须要按照自身特点、内在逻辑去发展；另一方面也要主动或被动适应外在环境变化，做出不同的应对策略和战略选择，从而推动自身更好地发展。世界一流年轻大学的战略选择或学科分布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这些相似的战略选择或学科分布之间又有一定的差异性。这种相似性正是“遗传”大学内在逻辑的自然结果，而这种差异性则是适应不同外在环境的社会产物，他们共同构成了一流大学成长发展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