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下博物馆特殊教育模式初探——以中国国家博物馆“爱心公益行”项目为例

◎牛志华

（中国国家博物馆社会教育部 北京 100006）

博物馆特殊教育的目标设定，是在公平教育的基础上，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弘扬人道主义精神，进行博物馆融合教育的研究，创建多元、包容的博物馆特殊教育活动，提高博物馆教育资源的利用率，推动教育公平化与教育均等化实现。

一、特殊教育定义及博物馆特殊教育目标

（一）特殊教育的定义及内容

特殊教育，是运用特殊的方法、设备和措施对特殊对象进行的教育活动，本文以狭义的特殊教育为主进行分析研究。从教育对象分析，其教育对象主要为有身心缺陷的人，即盲人、听障人士（聋人）、弱智儿童以及问题儿童（自闭症、多动症儿童）等。从教育内容方面，特殊教育课程必须遵循普遍性与特殊性相结合的原则，既要兼顾传统基础教育的共性课程（普通课程），又要从特殊儿童身心发展特点出发，注重其潜能开发和缺陷补偿（特殊课程），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普通课程包括文化学科科目（如语文、数学、外语、社会、科学等）、思想教育科目等。特殊课程主要是一些康复性训练科目（如感觉统合训练、定向行走、沟通交流训练、生活自理训练等）。普通课程和特殊课程的结合反映了特殊教育学校培养目标和课程改革目的，是促进每一个特殊学生获得整体、和谐发展的素质教育 理念。

（二）国内外博物馆特殊教育现状分析

基于博物馆社会教育的公平性原则要求，博物馆的包容性设计（特殊人群服务）显得尤为重要。目前国内博物馆相关研究多集中于建筑设计、服务设施对残章人士的包容性，特殊教育项目研究不够深入，导致教育实践活动中尚未出现较有影响力的品牌及模式。

相较于国内，欧美国家于20世纪70年代末就掀起了向社会包容（Social Inclusion）目标迈进的热潮。欧美博物馆长久以来恒定不变的主题之一就是让场馆服务变得更为多样与包容,让所有观众都能获得同样的享受。博物馆相关领域研究者，从博物馆包容角度出发，对教育项目的功能与效果进行深入探讨，在包容教育（特殊教育）项目的理论与实践方面积累了颇多宝贵经验。例如美国博物馆联盟发起“每个人都是受欢迎的”(Everyone's Welcome)运动，并组织出版《每个人都是受欢迎的——美国无障碍博物馆手册》（Everyone's Welcome:The 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 and Museums），得到广泛推荐和认可。其中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包容教育（特殊教育）项目研究及实践活动策划处于领先地位。据不完全统计，其2004-2007年共组织针对各类特殊人群（残障人士）的教育活动1500多次，参与人数超过21000人[1]。在其官方网站的学习版面中，除儿童与家庭、青少年、成人、高校学生与教师、教育者分项外，还专门设置了针对各类特殊人群（残障人士）教育分区[2]。

在对国内部分博物馆已有的包容教育项目及其影响进行综合考察后，发现有些场馆虽然有能力创造包容性学习环境，但是推行的项目与弱势群体需求不符，造成参与观众体验不佳的现象。因此，对博物馆包容项目（特殊教育）的形式及目标进行探讨就显得尤为重要。

（三）新时代背景下博物馆特殊教育的目标

随着博物馆学习主体的多样化与参与方式的纵深化，博物馆特殊教育项目的深入开展是必然趋势，未来特殊教育改革也将对博物馆的教育理念、教育技术等产生深度影响。因此，新时代背景下博物馆特殊教育的目标是在公平教育的基础上，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弘扬人道主义精神，进行博物馆融合教育的研究，创建多元、包容的博物馆特殊教育活动，促进博物馆社会教育多元化，提高博物馆教育资源利用率，推动教育公平化与教育均等化的实现。

二、博物馆特殊教育项目课程设计及实施

（一）博物馆传统教育课程设计模式

博物馆传统教育项目课程设计通常可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从观众参观前、参观中和参观后进行活动的策划与实施。通常在参观前要对观众展开调研，了解目标观众需求，探索教育项目类型，制定课程实施计划，并实施发布策略。以提供优质教育活动为目标，以博物馆展览及展品为依托，提升观众的“体验式学习”“互动式学习”，让参与者有不虚此行的感受，赋予其精彩难忘的博物馆之旅。以全民教育和终身教育为目标，为观众提供延伸和拓展型的教育服务。将教育活动的评估及时反馈给博物馆社教人员，为下一次教育活动的开展提供可以参考的实践依据。

（二）中国国家博物馆特殊教育项目课程设定

1.课程背景

国际一流博物馆非常重视特殊群体的文化需求，并面向不同类型的特殊群体开发了常态化、体系化的教育课程。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对特殊群体进行细分，对失明、失聪、认知障碍症以及自闭症人群制定了不同的活动方案。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的阿兹海默症项目，每月专设一天为早中期阶段患者及其看护提供经过精心设计的艺术欣赏与创作活动。可见包容性与公平性是博物馆教育发展方向，在世界范围内也将成为趋势。为此国家博物馆作为国内一流博物馆，在扩大受众教育的同时，也应满足特殊人群需求，加大对特殊人群的社会教育服务。“爱心公益行”教育项目就是在此背景下确定实施的。

2.课程对象

此次活动以特殊人群为主要对象，从特殊人群中又以青少年特殊群体为具体服务对象。馆方与东城特殊教育学校达成合作，通过前期调研了解到，该校由聋部和智部两部分构成，其中聋部学生与普通学校学生在学习内容上区别不大，均由该校手语老师按年级进行学科教学，每个班级人数一般为8人左右。而智部方面学生由于智力、动手能力和其他方面与正常孩子稍有差异，所以每班采取小班教学每班4-5人，配有助教老师，帮助安抚学生情绪和培养学生日常学习能力。因此，此次服务对象就定位为聋哑学生和自闭症学生为主。

3.课程计划

由于此次教育对象的特殊性，一方面学生不方便团体到博物馆参加活动，另一方面从服务社会角度考虑，也让学校对博物馆加深了解，进而加深未来合作的意愿。所以本次“爱心公益行”教育项目，经与校方老师的讨论决定以“世界自闭症日”为契机，以“送课进校园”形式开展活动。

由于是进校上博物馆课程，在前期课程方面做了精心安排。首先针对特定人群（定位到每位学生）进行深入了解，在确立课程主题时征求了在校教师的意见，并说明此次课程的设计目标和设计理念，在遵守学校正常课程秩序的基础上将该课程计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全体智部学生的集体才艺表演，第二部分为博物馆课程内容。课程时长根据学生的基本特点，聋校学生的课程时间初步设定为45分钟，智校学生课程时间初步设定为35分钟。根据学校教师提供的学生特点、课前课后学习建议，专门设计了课程学习单，并根据学生的具体特点加以灵活调整。

4.课程内容及目标

根据聋部学生特点，其认知水平与正常普通学校学生无基本差别，只是在上课方式上采取手语教学为主，增加了语言方面的相关训练，因此课程内容可以选择相匹配的普校年级课程，加以改进进行教学，增加实物教学比重。智部学生由于存在有智力障碍、自闭症等特点，在课程设计时要充分考虑学生年龄段与其实际认知水平的差异，做到将课程知识点与学生接受能力相匹配，避免难度太大引发学生的厌学情绪。针对智部学生自身特点还应加大简单的动手实践操作环节，培养学生的专注力，加大学生的学习兴趣。由此多方面考虑，根据聋部学生和智部学生自身特点，最终确定了两门课程作为此次项目的主要内容。

聋部学生课程内容为《古代文字——从甲骨文到小篆》，通过选取“古代中国”展厅中六件不同时期的珍贵文物（图片加复制实物），使学生了解文物背后的知识和故事，进而感受汉字的起源与发展变化；学生通过动手实践，编竹简写小篆，感受汉字的创制和应用不仅推进了中华文明发展进程，而且对世界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智部学生课程内容为《俭以养德话扑满》，课程通过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展厅中三件文物：五铢钱纹铜鼓、七牛虎耳贮贝器、陶扑满，了解古代货币与古人的存钱罐，理解古今差异，认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自古就有；最后，让学生动手制作属于自己的存钱罐，在寓教于乐的活动中树立正确的理财观念。

以上课程内容的确定均由双方教师探讨后得出实施方案。在课程内容上智部教师还提出要真实还原场景再现的形式，进行相关课程讲授，这也与以往的社教课程内容设计有所不同。

（三）国家博物馆特殊教育项目课程实施及评价

1.课程实施：

（1）课程准备：由于此次学生的特殊性，课程在实施时做了充分细致的准备，《古代文字》课程准备了竹简，毛笔以及编竹简的绳子、剪刀等。《俭以养德话扑满》课程准备了文具、钱币、超市购物标签、扑满模型、现代存钱罐模型、轻质软泥等材料。以及相关课程的PPT课件。

（2）课程过程：《古代文字》课程共分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为博物馆社教老师讲解文字演变过程，通过稻纹陶钵、人面鱼纹彩陶盘、刻画符号陶尊、卜骨、虢季子白青铜盘、琅琊刻石这6件文物，与孩子们进行互动交流。由于此次面对的是聋哑学生，特与学校商定由手语老师为此次课程做全程手语翻译，减少了博物馆教师与学生的沟通障碍。第二个环节为动手操作环节，体验编竹简写小篆。通过教师亲自示范编竹简过程，学生按步操作，并在编好的竹简上书写小篆，进一步感受汉字的发展与演变规律，以及发展背后的原因，感受到人类祖先的聪明才智。如图1所示。

图1 聋部学生《古代文字》竹简成品

图2 智部学生《俭以养德话扑满》课程中

《俭以养德话扑满课程》根据智部孩子的特点，为智部5、6年级学生选定此课程。该课程在传统社教课程中更多强调从身边生活入手了解古人生活，重点在于动手操作环节生动有趣，所以非常适合智部学生。此课程共分为三个环节：环节一认识人民币，通过真实钱币认知教学，让学生对钱币有初步概念，并模拟真实还原的超市购物体验，培养学生节约与储蓄意识并提出存钱罐概念，供学生思考；环节二文物导赏，通过五铢钱纹铜鼓、七牛虎耳贮贝器、陶扑满，了解古代人存钱罐的形状及使用方法；环节三动手制作属于自己的存钱罐，运用轻质软泥和木质存钱罐模型，进行存钱罐外形设计，考察了学生动手创作能力。如图2所示。

2.课程评价：

此次课程作为特殊教育课程初次尝试，在调研初期就进行了多次实地考察，并与学生一起生活学习，观察每位学生的学习特点，着重对智部学生做了深入了解，与教师召开了座谈，探讨课程的上课模式，这对于后面课程的实施起到了关键作用。实践证明，此次课程初步达到了设计目标。此次博物馆课程内容得到了学校教师的普遍认可。

从学生反馈效果来看，博物馆课程打破学科边界，关注学科知识融合，在互动教学中充分调动了学生的兴趣与探究欲望，学生普遍反映良好，希望以后还可以上博物馆课程。此次特殊教育课程初探总体是成功的，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学生与教师的配合度上还需要进一步磨合，智部孩子需要更多时间来进行打磨，学生熟悉的老师对课程顺利开展更为有利；二是对学生的学习能力还需要进一步深入了解，抓住学生需求设计的课程才是最受学生喜爱。

三、博物馆特殊教育未来发展趋势及挑战

2020年5月18日博物馆日的主题是：“致力于平等的博物馆：多元和包容”。其中蕴含了对特殊人群的一种关怀，这已经成为未来博物馆社会教育的一种发展趋势。

（一）改变传统教学模式，加入特殊教育新理念

传统的博物馆教育模式，基本都是社教人员的“说教式”教学，学生处于被动接受信息的状态，学习思维固化，发散思维受限，虽有互动教学，但是多以理论提问为主，缺少生活常识。特殊教育理念就是要充分调动学生的生活经历，从亲身经历入手调动学生全感官的教学方法。此种方法需要教育人员充分发掘历史文物与现代生活的关系，从而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激发学生学习兴趣。

（二）沉浸式体验方式，提供良好的学习氛围

博物馆沉浸式体验方式包括情景再现、景观沉浸、虚拟现实、生活史、影院体验五种路径[3]。沉浸式体验方式将借助技术手段给学生带来身临其境的震撼与共鸣，未来博物馆特殊教育可借助全方位、立体化的时空再现，以强烈的“真实感”点燃学生的学习热情，弥补学校硬件教学的缺失，达到双方共赢的局面。

（三）以文物为中心到以学生为中心

以物为中心的课程设计，长久以来占据着博物馆教育的主位。近年来，博物馆更多地强调以“人”为本的中心思想，博物馆教育的主体也是以人为本，更多强调从学生角度出发，进行课程设计与实施。特殊教育更加如此，它在普通学生教育活动设计基础上，根据学生的自身特点，加入更多的人文关怀，关注每一位学生的学习情绪，在有效的时间里充分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让更多的特殊人群感受到社会的温暖与关爱。

（四）加大相关特殊教育学专业培训

社教人员的岗位专业培训中包含了历史学、艺术学、教育学等相关培训，但是特殊教育学是一门独立于传统教育学之外的特殊学科，其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和课程实施方法都与传统教育有所区别。特别对教育对象会进行细分，着重分析每一个特殊教育对象的行为习惯、心理因素、学习习惯及教育教学手段和措施。博物馆教育人员需要进行专门的学习与研究，提高相关专业培训，这将有助于有的放矢地对特殊教育活动进行策划与 开发。

（五）借助新媒体、新技术丰富教育内容

在信息化时代的今天，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虚拟现实、人工智能日新月异。在特殊教育活动中运用这些新技术，有助于让文物“活”起来。让博物馆社教活动更加鲜活，既丰富了教育内容，也可以采用信息化互动增强课程的趣味性，加强学生的体验感，从而调动起学习兴趣。

总之，博物馆特殊教育课程，要让孩子们在博物馆温暖怀抱里学习知识、康复身心、增强本领、塑造品格，通过博物馆与学校的多方努力，让孩子们尽早地融入社会大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