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天人合一”的明式家具对现代室内设计的启示

薛娟　王丽　谷婷伟

【摘 要】明式家具的设计思想内涵对现代室内设计的发展方向是有着积极的指导意义的，对传统美学的传承和再发展一直是艺术家进行创作和艺术设计所追求的目标。设计师们需要对明式家具传统文化深入了解，并将其美学内涵融合进现代室内设计中，营造出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现代室内设计氛围是一条能持续发展的道路，其美学意义和实践意义是深远的，所以让古人艺术手法再现是我们紧跟时代、注重创新的新课题。

【关键词】现代室内设计;明式家具;美学思想;融合传承

中图分类号：J525.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3-0122-03

明式家具在艺术上的辉煌成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很多学者的研究只是停留在其表面，没有对明式家具本身所蕴含的美学思想进行深入研究与探讨，于是本文将从明式家具所具有的“天人合一”的中国传统美学思想入手，通过对明式家具的造型、结构、材质等艺术特征的分析，阐述明式家具设计美学思想对现代室内空间设计的几点建设性启发意义，旨在将传统文化与现代时尚能完美地融合到现代室内设计中作一些可行性的研究与探讨。

一、明式家具诞生的背景

经过历史的不断变化、演进和发展，中国古典家具的形式从秦汉席地跪坐方式的低型家具向隋唐高低错落的高型家具演变，到了明清时期，家具匠人们用精湛的手工艺塑造出了独特的艺术造型，使得明式家具成为了中国艺术发展史上的典范。其当时诞生的背景，主要有以下两个角度：

（一）社会经济背景

1.木材丰富。明代隆庆年间开放海禁，海航技术得到了蓬勃发展，尤其是郑和下西洋返回时带回了大量的南洋地区产的优质珍贵的硬木原料。比如花梨木、紫檀木等，这些木材，质感坚硬细腻、纹理清晰优美、色澤沉重亮丽，为造就明式家具发展成为中国古典家具的巅峰提供极好的原料。2.手工艺的发展。明代手工业发达，在江南地区出现了专业水平很高的作坊，特别是木制和金属工艺较为成熟，家具的精细加工水平很高，为历朝历代最高峰。

（二）社会文化背景

明代开始了兴建园林的风气，这些建筑基本上设计雅致不俗，有很高的艺术设计水准，再加上规模庞大，根据建筑的使用功能的不同，配了大量的明式家具，这无疑推动了明式家具的迅速发展。并且明代也出现了如《天工开物》《园冶》《鲁班经》等总结了工艺技术经验的百科全书式的典籍，还有像髹漆这样的工艺在明代家具上也有所飞跃，明代黄成编著的《髹饰录》就论述了各种漆工艺的分类特点，为后世提供了重要的专业参考价值。

二、“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

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经过几千年的沉淀形成了儒、道、禅三家为主的美学思想，因此明式家具在这样的文化氛围的熏陶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使得明式家具无论是在选材、造型还是结构等方面，都是对我国传统文化的一种阐释，散发出和谐中庸、崇尚自然的韵味，其中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就是“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天人合一”的宇宙观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心思想，由此所体现出来的造物理念，其实也是造就了明式家具的繁盛的根源所在。中国古人认为人与自然要和谐发展，所以在明式家具设计上也一直强调人与家具要协调统一在所处的环境中。

（一）从造型上来看

“返璞归真”“自然天成”的审美意识是古代匠人们一直所崇尚的，所以明式家具在设计上一直以来都保持不施雕琢而浑然天成，追求自然美的艺术风格。《考工记》曾记载：“天有时，地有利，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明式家具在造型上讲究物尽其用，不进行表面过多的修饰，尽量保留木材纯天然的纹理，物尽其美地使材料的本身属性与匠人的想法融合在家具中，尽其物性，又尽了人性，正所谓“天人皆物，心物合一”，以此达到“虽为人作，宛若天成”的最高境界。明式家具设计比例适中，方方正正体现了儒家思想的“中庸之道，不偏不倚”，并且在适应功能要求的同时没有一点累赘，与当代的人体工程学相吻合。如花梨圈椅的各部比例，研究结论是各项尺寸与现代座椅的造型、形式、功能极为相似。由此可以看出明式家具的造型，是“天人合一”思想的完美演绎，最大程度上体现了亲近自然、道法自然的思想理念。（图1-1）

（二）从结构上来看

明式家具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其灵魂就是采用榫卯结构，完全不用钉子或粘合剂，可谓“内外兼修”。整个构架全凭榫卯就可以将高与低、长与短的木件巧妙紧凑地咬合在一起，不仅美观，而且非常牢固。榫卯结构将匠人们的奇思妙想和传统中式木建筑融汇在一起了，甚至体现出了中国传统的八卦阴阳理论。“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说卦传》），这个“易”就阐明了天、地、人道的法则，揭示出生生不息的宇宙万物所遵循的阴阳变化的内在律动。阴阳就是榫卯，榫头是凸出的部分，卯眼是凹进的部分，一凸可为阳，一凹即为阴，榫卯结合即是阴阳结合，凹凸相补，相生相克。能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艺术结构无疑由于匠人们对自然的学习和研究以及精心推敲的细致入微的观察。明式家具在结构上使用榫卯结构，其表现出的美观性与实用性，体现了“天人合一”思想的整体美。（图2-2）

（三）从材质上来看

在材质的适当的运用上，明式家具是非常讲究的，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美学认为要遵循于自然，以自然生态美为大美，美在本真。①正所谓庄子所提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明式家具崇尚先人的质朴之风，追求大自然本身的朴素无华，不加装饰，注意材料美，并且巧妙地将木材的自然纹理与结构相结合，而不做过多雕琢，只在局部小面积内作一点雕饰，既顺应了木材的本质属性，又不失美感。更值得提的是经验丰富的匠人们还能一木连做，保持了木材的整体性。这种从整体上把握的大局观，使得木材的纹理属性和造型结构保持了完美统一，也体现了明式家具崇尚自然的质朴之美和“天人合一”的造物思想，值得我们当代设计师学习。

三、现代室内设计对明式家具的几点思考

通过对明式家具“天人合一”美学思想的探究，总结了以下几点思考来帮助现代设计师们更多地去探索和开拓发展方向。

（一）崇尚自然的设计思想

“道法自然”的思想可以说完全体现在明式家具的结构上，不用钉胶完全用榫卯构件将其牢固，是技术性与美观性的完美结合。组装出来的家具使用百年整体结构依然完好，体现了极高的实用价值和工匠精神，显而易见就是儒家道家所推崇的“天人合一”的崇尚自然的造物思想。明式家具的设计总是以最自然的形式展现出来，既尊重了自然也实现了节约环保的理念。这种追求自然美的品格特点无疑与我们当代的“自然为本”设计思维不谋而合。当代人的生活节奏日新月异，生态危机频发使得有识之士不得不警醒反思人类的生存、生活空间如何才能持续发展下去，那种豪华蔽塞、金银堆砌的室内环境已经不是理想的追求，而那些清新简洁、绿色环保的设计才是当代人的追求，人们的生活空间趋向生态化、自然化，反观“天人合一”的明式家具的确能给我们当代设计引领潮流、树立典范。

（二）以人为本的设计思想

我们已经知道明式家具在结构上既符合现代物理学的力学原理，又有着完美匀称的美学比例。如《长物志》中描述脚蹬“以木质滚凳长二尺，阔六寸，高如常式，中分一档，内口空，中车圆木二根，兩头留轴转动，以捌拽轴，滚动往来。盖涌泉穴精气所生，以运动为妙。竹踏凳方面大者，也可用。”②如明式家具的“S”形椅背，比例尺度均衡，既符合人的生理特点，又别具一格。这些都体现了古代匠人们是从以人为本的需求出发的。在现代室内空间设计中，为了营造安全舒适的空间环境，设计师要以人为本，首先要考虑人体工程学，其次尊重地域性与当地的文化习俗，以满足人们物质功能和精神功能的需要，从而使空间更具人性化的特点。

（三）提倡民族化和地域化的设计思想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是当代艺术提倡的共性。艺术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出现新的特色，并不断蓬勃发展，是因为全世界各国家各民族不同的历史和地域文化所塑造的。明式家具在中国浓厚的传统文化背景下，形成了独特的审美思想，才成为了世界家具设计史之最。从这里可以看出，只有蕴含传统文化的设计作品，才能使艺术品“活”过来，才最具有灵魂。同样，在多元化室内空间设计中，如何挖掘和吸收传统文化的精髓，并转换为当代设计语言，成为当代设计师的新出路、新追求。注重挖掘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的潜在资源，塑造室内空间的新特性，也许是当代室内设计创新发展的根本出路。全球化文化异彩纷呈的国际背景下，发展和完善明式家具设计美学，创作出具有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室内设计，不仅会受到本地区人民的喜爱，还会赢得世界人民的认可。

四、结语

我们的现代室内空间艺术设计所遵循的创作原则和审美准则是通过对明式家具的分析与研究，唤醒和激发了我们对传统文化的再创造。为了使明式家具与现代人的生活相适应，使明式家具能够在现代室内环境设计中发挥其新的作用，能够再创新利用，我们在遵循上述一些原则和方法的基础上，也需要从美观性、功能性、实用性等各方面综合考虑和推敲。由此，明式家具所蕴含的美学元素通过设计师主观的再造可以完美融入到现代设计中去，使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文化在艺术设计中接轨。

注释：

①彭富春：《哲学美学导论》，人民出版社，北京，2005.

②[明]文震亨著.海军、田君注释：《长物志图说》，山东画报出版社，山东，2004.

参考文献：

[1]徐贺一.明式家具在当代室内设计中的运用探析[J].文艺生活，2018年01期.

[2]张宏达.中式家具对现代家居的影响和启迪[J].美与时代（上旬刊），2016年04期.

[3]欧阳代明.中式家具的功利与伦理[J].艺术与设计（理论），2017年07期.

[4]金丽萍.试论中式家具审美[J].职业圈，2017年04期.

作者简介：薛 娟（1972-），女，博士，山东建筑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教授，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建筑环境艺术设计及其理论。

王 丽（1994-），女，四川遂宁人，山东建筑大学艺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建筑环境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