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成
在全民健身活动中,知与行是两个最基本的环节。全民健身目标的实现关键在于全体公民能够坚持知行合一,以知促行。然而,当前让政府相关部门和体育工作者普遍感到焦虑、无奈的恰恰是部分公民(本文在这里使用“公民”,而不使用“国民”“群众”“民众”等词语,更多考虑的是“公民”所蕴含的基本精神——“身份”“权利”“责任和义务”,即强调公民不但具有通过参与体育活动维护自身健康的权利,也承担有“提高全民族身体素质”的责任和义务)的“知而不行”,甚至“知行悖离”。研究发现,尽管自1995年国务院颁布《全民健身计划纲要》以来,体育锻炼在增强心肺功能、减少慢性病风险,提高认知功能、促进主观幸福感、降低焦虑和抑郁发生等方面[1]的效应效益已广为人知,但不断增强的体育锻炼认知并没有换来公民体育锻炼参与度和参与率的递增。相反,“重知轻行”“知行脱节”“知而不行”的现象在全民健身活动中却仍十分常见,且已成为制约新时代全民健身活动纵深发展的主要困境和瓶颈。那么,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症结何在,原因是什么,其影响因素有哪些,怎样才能实现知与行的统一,是一个值得深思和研究的问题。
唯物辩证法认为,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同理,公民从体育锻炼价值认知向体育锻炼行为转化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不仅会受到诸如时间、场地、器材、经费、伙伴、指导等外部环境条件的影响[2-4],还会受到公民自身锻炼价值认同、兴趣、态度、情感、意愿、意志、技能、责任意识等内在心理因素的制约,而且这些因素对公民是否参加体育锻炼的影响比外部条件更为直接。基于此,本研究以认知为起点,以行为为落脚,探究公民自身因素对锻炼认知向行为转化的影响,试图回答:(1)导致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最重要的自身原因是什么?(2)应该采取哪些措施来有效解决这个问题?
行为学理论认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没有“知”则无法“行”,或者只能是盲目地“行”,但有“知”未必一定会有“行”,在知与行之间一般都会存在“时滞”“缺口”或“缝隙”。“行”需要在一定的价值认识指引下,和一定的情感、意志支配下,才能表现出自觉的行为。因此,行为的实现,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不仅仅需要“知”的指引,还需要有情感、态度、信念、意志、意愿、主观规范等因素起作用[5]。一旦某一环节断裂或缺失,则会表现为“知而不行”“行而不坚”,甚至“知行相悖”。
关于影响锻炼行为形成和发展因素的研究发现,个体参与体育锻炼能否做到“知行统一”,除受锻炼者时间、场地、设施、器材、经费、伙伴、指导、政策、氛围、疾病、社会支持、生活事件、其他活动等外部客观因素的“推拉”或“阻碍”作用影响外,在很大程度上还要受到锻炼者认知、认同、动机、需要、兴趣、态度、情感、信念、意志、意向、经验、责任等自身心理变量以及人口统计学特征的影响[6-10],而学者们依据行为形成或改变的“知信行理论”[11]“行为阶段变化理论”[12]“自我价值定向理论”[13]“社会认知理论”[14]“计划行为理论”[1]“自我效能理论”[15]等理论假设模型对锻炼行为形成进行的实证则表明,行为态度、主观规范、认知控制、行为意愿、社会压力、自我认同、自我激励、锻炼承诺、个人自尊等心理学变量均会对锻炼行为的形成和坚持性产生显著影响。毋庸置疑,上述研究为公民锻炼认知与行为关系的后续研究奠定了基础,提供了多方面的借鉴和参考。但这些研究仍未能很好地解释体育认知对锻炼行为的影响为什么会失效?公民健身活动中“知行脱节”或“知而不行”中存在的最重要的中介和调节变量究竟是什么?鉴于此,本文尝试将认知与行为联系起来,将“体育价值认知认同”作为前因变量,体育锻炼行为作为结果变量,情感、意愿、态度、意志、权利意识、责任意识、技能作为中介或调节变量,检验这些自身因素在认知向行为转化中所起的作用和内在机制,并从中得到政策启示,提出对策建议,期望能促使更多的公民将认知、意愿转化为实际行为。
计划行为理论认为,人类绝大多数行为受人的认知和意向所控制,而意向又取决于个人对行为的态度、主观规范和自我知觉行为控制[16]。作为锻炼意愿的前因变量,自我效能、结果期待、主观规范、社会支持和行为态度均能影响锻炼意愿形成[17],而体育情感体验与锻炼行为态度和锻炼行为之间存在高度关联[18]。体育情感越深[19]、态度越积极[20-21]、意志力越强[19,22]、意愿越强烈[23]、责任心越强[24-25]、技能越娴熟[17,26],知行脱节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反之,知行脱节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H1 公民参与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原因可能与公民自身参与体育锻炼的“情感”“态度”“意志”“意愿”“权利意识”“责任意识”“技能”有关,预期与这些因素呈负相关关系。
在意愿和行为之间引入计划、情感、意志、自我效能感、自我认同、锻炼承诺、社会支持、行动控制、生活事件等变量的模型能更好地预测行为的发生[1,27-28],而行动计划又受锻炼技能变量的调节[26]。此外,作为体育锻炼参与的主体——公民,身份意识是基础,权利和义务意识是核心,道德意识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30]。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二个假设。
H2 公民体育锻炼价值认知可能是预测“锻炼行为”的关键变量,“情感 ”“意愿”“态度”“ 意志”“权利 意识”“责任意识”“技能”等心理变量可能会在公民体育锻炼认知向行为转化的过程中具有调节效应,或起中介作用。预期“情感”“意愿”“态度”“意志”“权利意识”“责任意识”“技能”对“知行脱节”具有负向调节作用。
既往研究[17,19,30]表明,人口统计学变量对公民体育认知、情感、态度、意志、行为意向、实际行为等会产生影响。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三个假设。
H3 公民锻炼“知行脱节”会受到公民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等人口统计学特征的影响,年龄越小,受教育程度越高,健康状况越好,“脱节”的发生的概率就会越小;反之,“脱节”的发生的概率就会越大。
本研究所用数据来自于“中国公民体育意识培育的路径研究”课题组在中国大陆31个省(市、自治区)开展的中国公民体育意识与行为专项调查资料,调查时间为2018年6月到9月。该调查共发放问卷4 250份,回收3 747份,回收率88.16%,其中有效问卷3 449份,有效率92.05%,问卷题项全部通过了信度和效度检验,各维度权重系数由课题组聘请的山西师范大学、北京体育大学、上海体育学院、山西大学、南京体育学院等单位的专家确认(见表1)。由于本研究主要探讨的是公民锻炼“知”与“行”之间的差异性关系和原因,前提条件是公民有“知”,故使用的数据为剔除2 940 个“无认知无行为”,或“无认知有行为”(本研究将其认定为“被动行为者”)样本后的数据,最终进入分析的样本量为509 个,占“中国公民体育意识与行为调查”总样本量的14.76%,即在“中国公民体育意识与行为调查”中,具备“知”的公民仅占总样本量的14.76%。
表1 中国公民体育意识调查问卷题项及权重值一览表(部分)Table 1 List of items and weights of the questionnaire of Chinese citizen sports awareness(partial)
在本组抽取的509个样本中,男性比例高于女性;40岁以下占75.8%,年龄结构偏于年轻化;大专以上文化程度者占64%,文化程度处于较高水平;自认为自身健康处于“差”或“较差”状态者不到被调查人口的1%,城镇人口高于乡村人口,基本符合实际情况。收入2 000元以下者接近3成,可能与样本人群中的学生占比较高有关。在公民锻炼知与行方面,所选样本均为有“知”者,其中有锻炼行为者(知行合一者)占84.5%,无锻炼行为者(知行脱节者)占15.5%,即15.5%的公民存在“知行脱节”现象(见表2)。
表2 本研究样本的基本特征(n=509)Table 2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ample of this study
(1)“知”指公民对体育锻炼价值的知觉与认同,以及对体育锻炼基本知识的理解、掌握程度。本研究共设8 个题项对公民体育锻炼问题中的“知”进行测量。每道题目设“与我的情况非常吻合”“与我的情况基本吻合”“不确定”“与我的情况不太吻合”“与我的情况根本不吻合”5个选项让被调查者选择,分别计5、4、3、2、1分。8个题项全部选择“与我的情况非常吻合”或“与我的情况基本吻合”者,定义为“知”,8个题项中有任何一个题项被调查者选择为“不确定”,或“与我的情况不太吻合”,或“与我的情况根本不吻合”者,定义为“不知”。
(2)“行”指公民个人在各种内外部刺激影响下产生的自觉、主动参与体育活动的行为,不包括盲目、被动,或强制参与体育活动的行为。本研究共设计了“我至少每周参加3次,每次30 min以上的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我坚持有规律的体育锻炼至少有6 个月以上的时间了”两道题目对公民体育锻炼问题中的“行”进行考察。每道题目设置“非常符合我”“比较符合我”“不确定”“不怎么符合我”“一点也不符合我”5个选项让被调查者选择,分别计5、4、3、2、1 分。2 个题项中被调查者全部选择“非常符合我”,或“比较符合我”者,定义为“有行为”,2 个题项中只要有一个题项被调查者选择为“不确定”,或“不怎么符合我”,或“一点也不符合我”者,定义为“无行为”。
(3)知行脱节根据上述操作性定义,凡有“知”“有行为”者定义为“知行一致”者;有“知”“无行为”者定义为“知行脱节”者。
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为公民体育锻炼“知”与“行”是“一致”,还是“不一致”(脱节)。被解释变量为定性数据,并且只有0和1两种状态,因此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来分析各解释变量的影响。
(1)式中Pi为“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F(yi)为概率分布函数;β0为截距项;βj为第j个自变量的回归系数;n为自变量个数;Xij为第i个公民第j个变量的取值。通过对公式(1)两边取对数,得到简化形式为:
(2)式中,βi为自变量Xi每变化一个单位时公民“知行脱节”概率的自然对数发生比的变化量。β为正值时,表示第i个自变量对“脱节”有正向影响;β为负值时,表示第i个自变量对“脱节”有负向影响。
本文研究的重点是公民锻炼“知行脱节”问题,故将公民体育锻炼“知”“行”是否一致作为因变量,即有“知”“无行为”者(脱节),定义为y= 1;有“知”“有行为”者(一致),定义为y=0。在对既往文献进行系统分析的基础上,从“中国公民体育意识与行为调查数据库”中抽取反映被调查者的“情感”“意愿”“态度”“意志”“权利意识”“责任意识”“技能”的20道题目作为解释公民体育“知行脱节”的关键变量(见表1),并按其维度将其转换成标准化百分制得分进行评价,以阐释公民在体育锻炼问题上“知行脱节”的内在逻辑,其计算公式:
其中D表示某个维度的标准化得分;y某题项得分,w某题项权重,x某题项最高分。
选取人口统计学特征中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户口类型、月收入、健康状况作为控制变量,其取值说明见表3。
表3 变量选取和取值说明(n=509)Table 3 Description of the selection and selection of variables(n=509)
尽管纳入本研究的样本对体育锻炼的知识和价值都有着较高程度的认知认同,但在实际行为选择方面却有着两种不同的表现。在纳入本研究的509个样本中,“知行一致”者430人,占总样本总量的84.5%,“知行脱节”者79 人,占总样本总量15.5%,即84.5%的公民体育锻炼“知”与“行”趋于一致,15.5%的公民处于“知”“行”分离状态。
从人口统计学特征看,女性“知行脱节”发生率(24.8%)高于男性(11.5%),农村人口(19.9%)高于城镇(12.5%),月收入10 000元以下者随收入增高发生率逐步增高,自评健康状况越好,发生率越低;“年龄”和“受教育程度”在“知行脱节”发生率上无规律可循。
此外,从表3中7个关键变量得分(换算为百分制后的维度标准化得分)均值看,公民体育锻炼“责任意识”>“权利意识”>“态度”>“情感”>“意志”>“意愿”>“技能”,表明相比较而言,本组样本公民责任意识和权利意识较强,而体育锻炼“意愿”和“技能”稍差。
相关性系数可反映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从表4中可以看出,7 个关键变量与“知行脱节”存在极其显著负相关关系(P<0.01),说明这7个变量对“知行脱节”均有显著负向影响。从相关系数绝对值上看,除情感(X1)外,其余变量与“脱节”的相关系数绝对值均在0.3 以上,说明这些变量与“知行脱节”存在中等强度以上关联。假设1得到实证数据的支持。此外,7个关键变量两两间均存在着极其显著的正相关关系(P<0.01),说明本研究所选取的关键解释变量具有较大程度的内在关联性,在解释“知行脱节”方面能起到相互印证的作用。
表4 关键解释变量间相关系数矩阵Table 4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matrix between key explanatory variables
表5 影响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因素的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n=509)Table 5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citizens'physical exercise"disconnected between knowledge and action"(n=509)
4.3.1 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结果 由于本研究变量较多,在进行模型分析前,首先需要通过单变量分析对自变量进行筛选。其方法是:首先建立模型1,将7 个关键变量纳入模型,进行运算。然后,对于P>0.05 的“态度”变量(X3)先记下β 系数值,然后剔除。结果发现,删除X3 后,其他变量的β 值改变量均为达到10%,故将X3 变量予以彻底剔除。由于模型1 中权利(X5)、责任(X6)β 系数过低,根据logistic 回归分析原理,逐一进行删除,最终纳入模型1 的变量有4 个(见表5)。模型2在模型1 的基础上,增加了6 个人口统计学变量。按照模型1的建模方法,首先剔除P>0.05 的“月收入”变量(X12),最终进入模型2 的变量有9 个(见表5)。运用SPSS 19.0 统计软件对509 个样本数据进行了二元Logistic 回归模型运算,其模型估计结果见表5。从表5 可以看出,模型1,P=0.480>0.05;模型2,P=0.801>0.05,均通过了Hosmer-Lemeshow 检验,说明两个模型整体对数据的适配性较好。模型1 中4 个关键变量均通过了1%显著性检验,预测准确度达88.8%,说明假设2 中有4个变量假设成立。模型2 在模型1 的基础上增加了5 个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但没有任何一个变量通过了5%显著性检验,逐一删除这5 个变量后,对其关键变量情感(X1)、意愿(X2)、意志(X3),技能(X7)的β 值影响不大,变化幅度均在10%以内,说明假设3 不成立。同时也说明采用模型1 解释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自身因素问题具有简、便、准的特点。
4.3.2 影响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因素分析 (1)公民体育情感。体育情感包括情与感两个方面:感是对有关体育事物信息的集中接受,是感悟、是理解;情是对体育的感情喷发、发泄,是在认知、理解、感悟的基础上发生的意识共鸣[31]。因此,公民体育情感是公民在体育价值认知认同基础之上逐步形成的体育锻炼内心体验和感受,表现为参与体育锻炼的激情和立场。一般来说,公民体育积极情感体验越深,由“知”向“行”转化的可能性就越大,“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就越小。从表5 中可以看出,与不具备体育锻炼情感的公民相比,具备体育情感的公民“知行脱节”对应的发生比为0.941;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形下,体育锻炼积极情感每提升一个档次(单位),“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将会降低5.7%。分析原因,笔者认为,在体育认知向行为转化的过程中,情感是联结认知与行为之间的桥梁。积极的情感体验具有动机功能[31],可以增加个体对运动的依从性[1],能够激励、提高公民参与体育活动积极性和频率。例如,当一个人在情感上愿意参与体育活动,他便会爱不释手,难以舍弃,进而形成良性循环,其参与的过程是高效的,结果也是令人满意的。反之,消极的情感,如厌恶、烦恼、沮丧、悲伤等,则会降低和削弱公民的体育参与行为,导致知行分离。
(2)公民体育意愿。公民体育意愿是指公民对体育锻炼意欲表达出来的心理和行为倾向,是体育行为的直接准备状态和引发体育行为决策的内驱力,表现为公民是否愿意为参与体育活动去尝试和努力的倾向。一般来说,公民体育意愿越强烈,由“知”向“行”转化的可能性就越大,“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就越小。从表5 中可以看出,与不具备体育锻炼情感和意愿的公民相比,具备体育意愿的公民“知行脱节”对应的发生比为0.916;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形下,体育锻炼意愿每提升一个档次(单位),“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将会降低8.7%。社会心理学领域经典的“计划行为理论”认为,影响现实行为的最主要决定因素是行为意愿,它反映的是一个人愿意付出多少努力、花费多少时间去执行这一行为[32]。我们认为,体育行为意愿对体育锻炼行为选择能够产生直接影响,是影响体育锻炼行为的最直接的前因变量,其他主观心理因素主要通过行为意愿间接影响体育锻炼行为。一个人如果有参与体育锻炼的意愿或愿望,他就会用尽自己的全力去达成这个目标。如果没有这种意愿或愿望,即使认同体育锻炼的价值,掌握了体育锻炼的知识和方法,也不会参与其中。
(3)公民体育意志。公民体育锻炼意志是公民为达到既定锻炼目标而自觉努力的心理状态,反映的是公民体育锻炼参与的果断性、坚韧性、自制力以及勇敢顽强的精神,而意志软弱通常被认为是知行断裂的重要原因。一般来说,公民体育锻炼意志越顽强,由“知”向“行”转化的可能性就越大,“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就越小。本研究回归分析结果(见表5)显示,与不具备体育锻炼意志的公民相比,具备体育意志的公民“知行脱节”对应的发生比为0.910;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体育锻炼意志每提升一个档次(单位),“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将会降低9.4%。我们认为,参加体育活动需要克服各种困难,如中长跑“极点”时的坚持、酷暑严寒气候下的锻炼、力量练习带来的肌肉酸痛、器械体操练习的畏惧情绪等,如果缺少这种意志,即使有正确的认知和积极的情感,体育锻炼也难以坚持下去。由此看来,体育锻炼行为的产生离不开体育意志的驱动,体育锻炼的坚持有赖于体育意志的磨练。
(4)公民体育锻炼技能。体育锻炼技能和技术是公民参加体育锻炼的基础和先决条件。一般来说,公民体育锻炼技能和技术掌握的越熟练,由“知”向“行”转化的可能性就越大,“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就越小。反之,如果公民个人在参与体育锻炼前就感知到技能、技术、能力不足,“知行脱节”的发生概率将大大增加。从表5中可以看出,是否“熟练地掌握1项运动技能或体育锻炼方法”对公民体育锻炼由“知”向“行”转化将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与不具备体育锻炼技能的公民相比,具备体育锻炼技能的公民“知行脱节”对应的发生比为0.966。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体育锻炼技能每提升一个档次(单位),“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将分别降低3.4%。至于其中缘由,计划行为理论认为,公民个人对参与体育锻炼时所感知到的预期困难(包括个人技术、能力等内在因素,机会、对他人的依赖性等外在因素)越大,意愿与行为悖离发生的概率就越大。2014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结果显示,“缺技能”“怕被别人耻笑”是不参加体育锻炼的原因之一[33]。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技能”也是影响公民体育锻炼由“知”向“行”转化的一个较为重要的因素。
(5)人口统计学变量。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增添了5个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后,回归结果显示,“性别”“年龄”“户口类型”“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5 个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均未通过模型2的显著性检验,且逐一删除后,对关键变量的β值以及整个模型的预测准确度影响不大。表明“性别”“年龄”“户口类型”“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等人口统计学变量在公民有“知”的前提下,不是影响其“脱节”的主要因素。
(6)回归系数在很大程度上可反映出各自变量对因变量影响的相对重要性。从总体上看,在影响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4 个因素中,公民参加体育锻炼的“意志”>“意愿”>“情感”>“技能”,但回归系数绝对值均在0.1以下,表明这些自身因素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到“知行脱节”的发生概率,但相对来说解释力度仍然不是很高,而“态度”“权利意识”“责任意识”以及人口统计学变量等公民自身因素在公民有“知”的前提下,对“知行脱节”的影响十分有限,或几乎不会产生影响。
体育锻炼价值认知认同是公民参与体育锻炼行为的基础,但“认知”并不等于“接受”,“认同”也不等于“行动”,公民从体育锻炼认知到实际行为转化还会受多种因素的影响。
关于公民体育锻炼由“知”向“行”转化的影响因素问题,10年前的研究多是从“缺时间”“缺场地”“缺器材”“缺经费”“缺伙伴”“缺政策”“缺指导”等外部环境角度进行分析,而当前的研究已把自身因素囊括其中。例如,郭立平等[34]研究认为,缺乏场地设施,缺乏组织、指导,健身场所门票太贵是影响女性知识分子参加体育健身活动的重要外部环境因素,而缺乏闲暇时间,工作繁重、身心疲劳是影响女性知识分子参加体育健身的主要自身原因。李海燕[35]在分析知识分子体育意识与行为相背离时指出,儒家思想中“重道轻器”的价值观与实用主义教育思想的交融导致了教育的失衡,形成了传统知识分子重文轻武,尚“静”抑“动”的文化人格,并成为一种集体意识从家庭养育模式、教育方式到社会价值体系,这种集体意识以文化心理暗示的方式浸润着每一个人,并逐渐固化为个体的人格特性。当今知识分子虽然个体在思想上接受了体育锻炼有益于健康的新观念,但行为上却依然受集体意识约束,向传统表现出了非理性的遵从和无条件的接受。李强等[36]从推拉理论视角对中老年人群体育锻炼由“知”向“行”转化的影响因素进行剖析,结果发现:最重要的推力因子为自身的需要与动机,最重要的拉力因子为锻炼场所的服务和氛围。制约中老年人群参加体育锻炼反拉力因子主要是缺少锻炼时间、社会支持不够和内在支撑力不足。最重要的反推力因子是锻炼场所条件限制和其他因素的干扰。此外,还有研究认为,外部环境因子、自身压力与健康因子、自身动机与能力因子是影响研究生体育锻炼行为的3 个主因子[9],良好的行为习惯、情感体验、主观标准及行为意向可能是最终促成锻炼行为形成的心理变量,是产生实际行为的先决条件[13],计划、积极幸福感和心理烦恼在意向和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15],“技能技术”也是其重要影响因素之一[26,37]。年龄、性别、收入、教育水平、户口类型、婚姻、职业等人口学变量对体育锻炼由“知”向“行”转化也会产生一定影响[3、6],而生理、心理和社会需求所产生锻炼行为的结果符合行为的动机目标则是影响体育锻炼习惯形成的重要机制,体育的兴趣爱好、锻炼效果和情感体验则为影响体育锻炼习惯形成的重要因素[8],且在不同的变化阶段其影响因素也不同[12]。但遗憾的是,这些研究只是在相关研究中附带提及了该类现象,对此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深入分析,或是以思辨的方法对该问题进行研究,尤其是忽略了“认知”与“行为”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差异,缺乏对公民锻炼认知与行为“脱节”中自身因素所起作用的分析,很难回答自身心理因素和运动技能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妨碍公民体育锻炼认知向行为转化,无形之中降低了政策指导的价值。
我们认为,公民体育锻炼行为是知、情、意、行的统一体,是层层递进的关系。由“知”向“行”的转化过程中,除了受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外,还会受到自身心理因素和技能的制约,其中公民对待体育活动的情感态度、意志意愿、权利责任意识等自身心理因素以及运动技能的掌握对激发和稳定公民体育锻炼行为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本研究发现,在公民对体育锻炼价值(或知识)有“知”的前提下,“体育情感”“体育意愿”“体育意志”和“体育技能”4 个自身因素均能对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对“知行脱节”的预测准确度达88.8%。而“体育态度”“权利意识”“责任意识”以及人口统计学变量对其影响不大。分析其原因,可能与公民在有“知”的前提下,这些变量的个体差异不大有关。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得到以下几点政策启示。
(1)本研究从“中国公民体育意识与行为调查数据库”抽取样本时发现,在公民体育锻炼知识和价值认知认同方面,能够达到“知”水平的公民仅占14.76%。因此,鼓励政府相关部门、社会组织等不同主体继续积极开展形式多样、寓教于行的全民健身活动宣传,普及公民体育健身知识,强化体育价值认知认同,不断放大全民健身计划的影响力,进一步提升公民体育价值认知水平,打牢公民体育参与行为的基础,将成为新时代我国全民健身活动向纵深发展的关键。
(2)实现“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目标,提高体育人口总量,推动全民健身活动向纵深发展,绝不只是通过政府提供场地、器材、时间、健身指导就能解决,同时还要把影响公民体育锻炼参与的自身因素作为抓手,从培育公民体育情感,培养公民坚强的锻炼意志做起,进而促成公民锻炼“意愿”,并转化为实际行动。因此,扫清从“知”到“行”中间环节存在的障碍,可能比政府提供外部条件更为重要。
(3)在加强全民健身活动基础设施建设,为公民健身提供时间和健身指导等外部条件的同时,着力解决好青少年学生上14年体育课不能熟练掌握一项运动技能的问题,以及体育锻炼过程中“想做,不会做”的问题,为公民体育锻炼认知向实际行为转化以及终身体育参与创造条件。
(1)公民体育锻炼“情感”“意愿”“态度”“意志”“权利意识”“责任意识”“技能”与“知行脱节”呈显著负相关关系,即公民体育锻炼情感体验越深、意愿越强烈、态度越积极,意志越坚定,权利和责任意识越强,技能越娴熟,“知行脱节”发生的概率就会越小。
(2)在公民有“知”的前提下,导致公民体育锻炼“知行脱节”的自身因素主要有“体育情感”“体育意愿”“体育意志”和“体育技能”,而“体育态度”“权利意识”“责任意识”以及人口统计学变量对其影响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