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的分类研究

叶启利·司亚尔

关键词：柯尔克孜族;民间;寓言故事

中图分类号：I207.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0）04 — 0171 — 03

本文主要以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为调查点，通过田野调查深度访谈了数十位民间故事讲述人（收集到的寓言故事均由笔者译成国家通用语言）并结合相关文献资料，对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的分类进行研究分析。本项目的研究不仅在补充民间故事研究成果方面有重要的意义，还能为相关研究和学者提供资料，填补这方面的空缺，在保护和传承我国各民族民间故事工作上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可行性较高。

华夏民族是一个充满智慧和力量的民族，在历史的长河中，我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了华夏儿女的文化宝库，我们有举世闻名的“四大名著”，还有《诗经》、《山海经》、《世说新书》等文学著作。此外，我国还有丰富的口头文学作品，有相当丰富的民间故事、歌谣、神话传说等多种民间文学作品，其中寓言故事的讲述人通过虚构的故事情节来阐述其中蕴含的生活哲理，这些道理中大多充满着人民群众的智慧，讲述寓言故事最根本的用意并非是娱乐或者消遣，而是引导人们建设和谐文明，团结友爱，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理想社会。大量的寓言故事通过历代故事讲述人的不断引用，而后又不断创新加工，并保留至今。其中寓言故事以散文、韵文或者散韵结合的文学形式出现，主要是以赞扬、励志、讽刺的口吻，运用丰富多样的题材，用极为巧妙的手段将人物、动物角色和寓言的寓意完美结合，语言的使用也是极为巧妙，这种文学体裁产生于民间并流行于民间。寓言故事是把深刻的道理寓含在语言简洁但生动形象的故事中的一种文学形式。寓言故事以其篇幅的简练、语言的诙谐幽默、角色的典型特点，寓意深刻且具有教育意义的特质成为我国文学宝库一部分〔1〕。寓言故事是一种特殊的文学形式，它由故事和寓理两部分组成，寓言故事之所以能有这样的顽强生命力，是因为它对作家文学具有深远的影响，不难发现，许多著作都需要由民间文学进行润色。无论是寓言故事精炼且精彩的情节也好、通俗易懂的语言也好，都值得我们去研究。我国柯尔克孜族的民间口头文学相对书面文学更发达，他们有丰富的民间故事，在调研过程中发现，会讲述民间故事的人不少。他们的寓言故事种类也很丰富，本文就从内容、讲述形式、题材和叙事手法进行分类研究。

一、根据内容的分类

寓言故事的内容不一定像小说那样精雕细琢，也不一定塑造特殊的角色或者英雄人物， 也不需要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复杂的角色关系。寓言故事之所以耐人寻味，是因为它能将人物和动物角色完美结合，用简单的故事情节烘托出生活中的哲理。”〔2〕

柯尔克孜族寓言故事从内容上分为两大类，即第一类是以人和动物共同扮演角色的寓言故事，这类寓言故事中的动物角色往往是一些狡猾、贪婪和凶残的动物，如狼、狐狸、蛇等。而人物的角色多数为农牧民，或者就是一些弱势群体，比如“老农”、“孤寡老奶奶”、“孤儿”等，这类角色的特点是老实、可怜、无助。“第二类是只有赋予人格化的动物为主角寓言故事，这类故事的角色相对前者要丰富一些，正反角色都是动物，一般的正面角色是羊、马、牛等，这些动物的特征是憨厚、可怜无助，但是在关键时刻能以自己的智慧击败反面角色。而反面角色往往是狼和狐狸居多，在我收集到的故事中也基本是它们扮演着反面角色。特点相对其他动物更为突出的它们是狡猾、贪婪、凶残的代言者。

以人和动物同时出现并且扮演相关角色的寓言故事有《人与毒蛇的斗争》、《英雄乔克乔罗伊》等，其中《人与毒蛇的斗争》讲述了一段这样的故事：一位老农，正在田里干活时，突然出现一条大蛇，并死死的缠住了老农，老農绞尽脑汁想要逃，都没能成功，这时老农突然想到这样一段民间的古老传说： 每条蛇都有名，当遇到蛇时，只要能猜中其名，就能成功的摆脱。但是老农怎么也没有猜中。就在这时，给父亲送午饭的女儿看到这一幕时，吓得身体直哆嗦不敢出声，父亲看到女儿后，非常吃力的喊了一句：“快来帮我解开衣服纽扣”，话未落音，这条大蛇突然一动不动的瘫在地上了。后来老农才明白，原因这条大蛇的名字叫“纽扣”。

故事中的老农的形象代表广大劳动人民，其特征为勤劳朴实，善良并且弱小，毒蛇代表了凶恶残暴的黑暗势力，在这类残暴的黑暗角色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且无助，但是人类的无穷智慧能战胜一切黑暗势力。

只有动物扮演角色的寓言故事相对于前者而言较为丰富，这类寓言故事中以人格化的动物为角色，把人类生活状态反射到动物身上，虚写动物，实写社会和人类，虚构成篇，曲折的反映了人类社会复杂矛盾的关系。例如《饥饿的狼》、《两只小山羊》等。其中《饥饿的狼》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从前在河对岸有一条凶猛残忍的狼，统治这块区域很多年。有一天，这一狼饥饿难耐的徘徊在河边，突然发现一只受伤的秃鹰，它飞奔到秃鹰面前并且告知它的死期已经来临，这时奄奄一息的秃鹰告诉狼：“狼哥哥，你看我一般可怜模样，我身上的肉不够你塞牙缝，我看见前面的山坡上有一只山羊。”听完这句话，狼兴高采烈的奔向山坡......聪明的小山羊称自己体弱多病，并将被困在泥潭里的马告诉了狼，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狼奔向河边，正准备享受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食时，这匹马对狼说：“如果你真的想吃掉我，你只能把我从泥潭中救出来”饥饿的狼也爽快的照办了，之后马又对它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狼哥哥，请你对着我的蹄子说出你的名字，并且说出你吃我的原因，起码让我死个明白。”狼还是没有拒绝，正当狼对着马蹄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马用力的将狼踹晕在地，最终成功逃脱。

这则寓言故事里的狼既愚蠢、贪婪又残酷，它的愚蠢体现在它一次次的上当受骗，却不吸取教训，由于它的贪婪，它最终一无所获，它的残酷无情体现在它在这条流域横行霸道，喜欢伤害弱势群体。故事中的山羊和马都属正面角色，狼的残酷、贪婪和愚蠢衬托出了它们的可怜和无助，同时也体现了他们的聪明机智。

二、根据讲述形式的分类

亚里士多德在《修辞学》中曾提出：寓言具有类比效果，可以虚拟，体制简短，适用于教育群众、强化辩论。传统意义上的寓言（包括我国各民族的寓言故事、印度、希腊等，还是世界各地的寓言故事），都是篇幅不长、结构简单的。

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从体式上分为三类，第一类是韵文形式，这也是柯尔克孜民间故事家常用的讲述方式之一，这类寓言故事有《狗的誓言》、《狼和老虎》、《两只小山羊》等，这类形式的寓言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是以韵文形式讲述，形式简短精炼，句句押韵，段段整齐，语言诙谐幽默，故事情节简单易懂，耐人寻味。《两只小山羊》用韵文的形式讲述了一段两只山羊迷路的故事：有一对孪生山羊，年长的毛色为黑色，另一只毛色为白色，黑色的那只块儿大，经常欺负欺负自己的兄弟。有一天它们被困在荆棘丛里，走投无路了，这时黑山羊也不忘记指责白山羊：“笨山羊，都怪你，快帮我找妈妈”。白山羊也觉得很委屈，但是并没有选择和自己的兄弟争吵，而是认真回忆了它们所经过的路， 并且带着自己的兄弟安全到家。

第二类是散文形式的寓言故事，这是最常见的形式，如《狼和狐狸“友谊”》、《英雄乔克乔罗伊》、《戴冠的鹦鹉》、《熊与狐狸群》、《鸟与苹果》等，这类故事语言通俗易懂，情节完整，篇幅相对前者大一些，角色的性格特征较为明显。其中《狼和狐狸“友谊”》讲述了一段有趣的故事：狼和狐狸做朋友，同时也成为谋生的伙伴，狼负责咬死猎物，狐狸负责分肉，狐狸越吃越肥，但是狼的体重似乎没有变化，唯一有长进的是它的狩猎本领。让人“欣慰”的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狐狸想吃肉，狼随时愿意执行。有一天，它俩解决了一匹马，马的主人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五匹马，非常心疼，然而他想出了一个妙计，为了毒死凶残的狼，他把锅摆在家门口，开始煮马肠，并在锅里下了毒。附近的狼和狐狸便闻到了香味后，风驰电掣般的奔向香味的来源……看到马肠，狼毫不犹豫的开始享受，但是，狼很快就感到不适，全身无力，口吐白沫，狡猾的狐狸发现好友狼中了计，转身就跑了，看着狐狸离开的背影，狼欲哭无泪。

第三类是韵散交错的形式。这类寓言故事中，散文部分主要运用叙述故事，韵文主要用于咏叹、对话和总结，如《饥饿的狼》中，结尾中狼的悲惨遭遇就是以韵文的形式阐述的。《土地神分配土地》中，动物之间的对话是以韵文形式讲述，其故事情节的讲述是以散文的形式。《牛的愿望》中，当骆驼、狗和牛自我推荐时的对话是以韵文的形式讲述，还有最后牛的遗言也是如此，其他故事情节都是以散文的形式讲述。

三、根据题材的分类

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幽默易懂，贴近生活，能体现柯尔克孜族的传统文化习俗;无论是韵文还是散文，内容及篇幅都简短精炼，其中大量运用俗语、典故和神话故事等，这些精彩的引用不但会出现在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有时还能贯穿故事全文，这不但为故事增添了色彩，还体现了柯尔克孜故事讲述人讲述故事的特点。〔3〕

由于柯尔克孜人长期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一年至少换两次草场即冬季草场和夏季草场，这是一段必经的艰难过程，带着所有的物资和牲畜长途跋涉，这段旅程会给他们带来许许多多难忘的回忆，因此草原题材的寓言故事在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中占多数，其中《英雄乔克乔罗伊》描述的就是草原生活，讲述了一对老夫妇在迁徙草场的途中发生的故事。《饥饿的狼》也是以草原为大背景，讲述了狼与其他动物的有趣故事;还有不少神话题材和乡村题材的民间寓言故事。此外，《人与毒蛇的斗争》描述了乡村劳动人民的艰苦生活，讲述了一位老人在田里劳作时与毒舌的一场激烈斗争;《土地神分配土地》讲述了土地神将召集所有的动物，以先来先得的形式分配土地。这则寓言故事充满了神话色彩，体现人们对自然界中的种种不解之谜的探索和崇敬。

四、根据叙事手法的分类

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基本都运用顺叙的描写方法，开头结尾并没有训谕式、启发式的话语，而是寓意与故事的情节融为一体。部分故事开头常常会出现简短的主人公描写，比如《饥饿的狼》，开头就运用简练的语言讲述了狼的身份和处境。在《牛的愿望》中，开头就讲述了恶劣的气候以及各个角色。《戴冠的百灵鸟》中，故事的开头讲述了鹦鹉的性格特征，紧接着就讲述了故事的开端。有时也会出现景物描写，比如《金丝鸟》，故事的开头就运用了景物描写：很久以前，有一位贫苦老人，家里只有一颗苹果树，这棵树每年只在顶尖上长熟一个红苹果......此外，“开门见山”型的寓言故事也比较常见，比如《土地神分配土地》中，故事的开头就讲述了土地神召集所有动物开会，分配土地，然后就直接进入了故事的高潮部分。在《猫和老鼠》中，故事的开头讲述了年老的猫和老鼠无意间碰面，这就成了故事发生的起因。

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中，上述的第一类故事占多数，而第二类“开门见山”型的寓言故事较为罕见。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与其他民族的寓言故事相比，更侧重于描写故事情节、环境、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及对话。柯尔克孜民间寓言故事中，不会出现训谕及启发式的语句，讲述人将故事的寓意在故事的情节中表现出来，从而达到寓意与故事情节融为一体。

五、总结

我国著名的儿童文学家叶君健先生说过：“寓言是一种不容忽视的文学品种。它的持久力比任何其他文学品种要强，在人的灵魂中所起的作用也能从童年时代一直持续到人生的结束。”寓言故事所谓的强大持久力和巨大的吸引力来自于故事情节的精彩、语言的诙谐幽默、寓意的哲理性、形式的精萃美。由于我国信息化时代的飞速发展，各种媒体的出现抨击了人们对口头文学的兴趣，讲故事和听故事也不再是人们娱乐和消遣的重要活动，广播和电视等媒体几乎将其完全取代，因此出现了部分民间寓言故事的失传现象，也很少有学者搜集和研究民间故事。民间故事是我国文学宝库中的不可缺少的部分，具有较强的教育意义和传承意义。我们应该及时对现存的民间寓言故事进行搜集、整理和研究，并且从精彩的寓言故事中体悟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精髓，将其不断丰富和完善，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传流传给每一代人。

〔参 考 文 献〕

〔1〕李辉.寓言故事的语言表达及其特点初探〔J〕.艺海，2012（07）：167-169.

〔2〕顾建华.寓言艺术的美学魅力〔J〕.北方工业大学学报，1994，（02）：49-61.

〔3〕张凤武.张扬民族精神的自觉审美观照（续）——柯尔克孜族口头传说和民间故事的人文情结〔J〕.乌鲁木齐职业大学学报，2001，（04）：19-25.

〔責任编辑：杨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