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事监管角度浅析邮轮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之策

朱训林 张健 魏焱辉

摘要：本文试从海事监管的角度，通过梳理2起邮轮疫情暴发过程及影响，结合海事职责定位与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之间的关系，厘清邮轮涉事主体相关责任，分析邮轮在限定空间内多种潜在传播载体给疫情防控造成的难点，为后续邮轮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提供相关思路。

关键词：新冠肺炎疫情;邮轮;海事监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0 引 言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暴发后，邮轮行业未能幸免。“钻石公主”号邮轮1月20日搭乘3 711人于横滨起航。其间，一乘客在香港下船，随后出现发烧症状。2月1日，停靠冲绳后，该乘客确诊;2月5日，邮轮返回横滨港口居船隔离，随着疫情在邮轮上的蔓延，截至2月29日，日本NHK电视台最新消息称该邮轮已确诊人数达705人，共计6人死亡。而“威斯特丹”号邮轮自船上有乘客出现发热症状以来，多个港口因考虑潜在的风险拒绝其停靠。此次几起邮轮的疫情应急处置也暴露出不少问题，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为此，有必要以邮轮疫情为契机，在梳理疫情暴发带来影响的同时，找准海事管理部门在类似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置中的定位，分析邮轮疫情防控的特点和潜在重点，明确海事管理部门在邮轮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应急处置方向。

1 邮轮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产生的影响

1.1严重危及健康及生命安全

当邮轮疫情暴发，在采取海上居船隔离的情况下，船上医疗条件有限，在船人员的健康及生命安全直接遭受严重威胁，其中“钻石公主”号邮轮累计死亡病例达6例可见一斑。鉴于目前对新冠病毒尚未完全了解的情况下，邮轮发生疫情后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管控造成人员流动，容易引起全球性的疫情暴发。

1.2巨额经济损失

世界卫生组织将此次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截至2月10日，全球已有127个国家针对此出台入境管制措施，部分国家已拒绝搭乘中国游客的邮轮入港，往来于中国的国际邮轮纷纷宣布停航。上海国际邮轮经济研究中心就疫情对上海邮轮经济影响进行估测，综合测算上海市邮轮旅游业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6亿。

1.3邮轮的公众形象受损

邮轮作为新兴出行方式日益成为潮流，疫情暴发后，邮轮无法靠港，甚至有媒体称海上旅行变成“海上监狱”，造成不少人谈“邮轮”色变，原本高端的旅游形象轰然倒塌。因此，挽救岌岌可危的邮轮公众形象，是邮轮公关当下的严峻考验。同时，确诊人数的不断攀升，使得外界对邮轮应对突发风险能力产生质疑。

1.4口岸单位监管和服务方向引发新思考

此次邮轮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将邮轮推向水上疫情风暴中心的同时，以海事、海关、边检为主的口岸单位如何有效落实监管责任，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进行救助防控，对救治人命和减缓损失起到积极作用;如何从源头上扎实筑牢邮轮公共卫生防护保障也引发了各口岸单位和社会各界深入思考。

2海事管理部门职责定位与公共卫生应急管理

2.1从职责设定来看，海事管理部门主要履行水上交通安全监督管理、防止船舶污染和航海保障等行政管理职责。同时，海事管理部门还兼具高度的涉外性，其职能涉及开展外籍船舶出入境及在我国港口、水域的监督管理，同时负责组织实施国际海事条约;对“船旗国”“港口国”及“沿岸国”履行监督管理义务，依法维护国家海上主权。

2.2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印发的《关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分区分级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中指出，各地各有关部门要依法分区分级精准防控，统筹疫情防控与经济社会秩序恢复。从此次邮轮疫情来看，邮轮公共事件预防和管控都发生在船舶这一海事监管主体上，与海事日常工作和职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见，海事管理部门虽没有明确承担关于公共卫生防治工作的特别要求，但其涉及包括邮轮等在内的有人甚至是众多人员聚集的船舶的监管，凶此，其参与并执行公共卫生防治工作的责任义务不言自明。此外，海事管理机构如果能在第一时间精准切入邮轮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中，发挥海事专业优势，那么无疑将对船舶疫情突发事件防控产生重大作用。

3 新冠肺炎疫情下的邮轮特点、难点以及潜在传播途径分析

3.1 新冠肺炎疫情下的邮轮特点与难点

3.1.1 邮轮船员、乘客人数相对聚集，且数量庞大

通常大型载容量可以多达近5 000人。当疫情暴发，往往难以区分和判断密切接触者与一般接触者，给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带来难度。

3.1.2 邮轮上私人空间相对有限

邮轮为满足娱乐生活需要，公共空间占比大，无形之中增加了病原体的传播概率。同时，空气流通不顺畅，特别是船员生活处所和内舱客房，难以满足自然通风的需要。

3.1.3邮轮医疗基础有限

邮轮配备医疗中心，主要提供紧急救治和基本医护治疗，但对突发公共卫生疾病缺乏相应设备和药品，一旦发生群体性感染事件，难以对病患进行深入救治，无法得到快速处置。

3.1.4 邮轮疫情应急处置体系不完善

从《国际船舶安全营运及防止污染管理规则》（ISM规则）角度出发，邮轮管理者或者经营人应当承担包括ISM規则规定的所有义务和责任，并建立能够有效实施公司安全及环境保护方针的安全管理体系（SMS）。此次邮轮疫情的暴发，暴露出邮轮的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管理体系不完善的问题，ISM规则没有将邮轮或大型客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这类重大影响事件进行特别关注。另一方面，邮轮涉及多个责任主体，比如船旗国、沿海国和邮轮公司等，各方在应急处置中凶缺乏应急和协调机制，导致邮轮错过最佳的疫情处置时间和处置方案，对邮轮疫情的暴发带来潜在风险。

3.2 邮轮新冠肺炎疫情潜在的传播途径

3.2.1 空气直接传播或间接接触传播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指出，新冠病毒可经呼吸道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且存在经气溶胶传播的可能。邮轮空间狭小，人员流动密集，公共餐具、剧院座椅、栏杆、卫生间等都可能成为病毒传播媒介。

3.2.2舱室通风系统成为潜在病毒传播源

邮轮舱室通风设置相比于普通货轮，加入了对人体舒适性要求较高的湿度和风速控制要求。从其整体设汁特点来看，有利于病毒在通风管道的生存，会进一步扩散。

3.2.3垃圾处理传播途径

MARPOL附则V对邮轮垃圾管理提出严格要求。邮轮上过期的药品、麻醉品、生物危害性废弃物，以及在客房内常见的剃须刀片都应归为操作性废弃物收集送岸处理。疫情一旦发生，船上使用过的日常用品和防护用品如果处理不慎，都极易成为病毒传播载体。如果邮轮上一旦有疫情发生，船上生活垃圾的处置应当引起关注，对各个场所的垃圾打包、焚烧、消毒等需要明确措施，确保规范处置，避免产生的垃圾成为病毒的媒介。

3.2.4生活污水传播途径

当前，钟南山团队已从尿液中分离出新冠病毒，但是否存在传播可能尚未明确。但从疫情发展的未知性和不确定性来看，邮轮生活污水的处理、排放的管理不可不警惕。邮轮生活污水主要通过处理装置膜过滤和紫外线来达到消毒杀菌的效果，其契合了《传染性非典型肺炎（SARS）诊疗方案》和《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都提及的病毒对紫外线和热敏感的论点。此外，邮轮上淋浴、洗手、洗脸等产生的灰水，并不属于生活污水，如何处理、排放在目前海事法律框架体系下仍属空白。

4 邮轮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海事管理部门应对之策

4.1 协助地方政府和卫生部门形成高效处置合力

4.1.1会同口岸单位打破行政壁垒。积极发挥自身的海上应急搜救、处理等专业优势，加强信息共享，资源整合，加快应急处置协调机制的形成，为后续科学有序、快速反应提供保障。

4.1.2与船级社、引航站、邮轮管理公司、行业协会等建立专家小组，打造专业智库。充分发挥航运引领作用，汇聚不同行业主体的专家智慧，为地方政府和卫生部门研判疫情提供专业处置建议。

4.2 履行好水上安全监管和服务职责

4.2.1 做好邮轮动态监控和信息服务

一方面要通过船舶远程识别与跟踪系统（ LRIT）、船舶自动识别系统（AIS）、甚高频无线电话等渠道收集邮轮船位、航速等动态信息，全程跟踪，做到邮轮动态全掌握，为卫生部门后续决策和政府舆情处置提供信息支持;另一方面应通过卫星电话、无线网络等手段向邮轮宣贯水上交通安全、卫生检疫、气象预警等重要信息，将专业水上疫情应对策略及时有效反馈给船方，保持及时更新和权威发布，并及时收集来自邮轮的信息反馈。

4.2.2做好水上交通组织和安全管理

邮轮发生疫情后，一是对港外邮轮，要加强对邮轮的远程监控，做好国家相关政策宣传贯彻，督促邮轮遵守我国相关法规规定;二是对港内隔离邮轮，要做好锚、停泊安全水域的选择、分析和评估，综合考虑水上气象条件、码头靠泊能力等因素，充分研判邮轮进港隔离的潜在的风险，避免造成因进港不当导致的次生危害;三是制定并细化不同隔离方式的水上交通安全管控方案，加强远程监控和巡逻艇现场维护，必要时安全专业力量进行守护;四是充分掌握邮轮疫情防控制度建立情况，督促其按照相关要求加强排查、全面防控，保障邮轮物资供应，做好船上人员健康管理等。

4.3 加强对邮轮污染物排放的控制和管理

邮轮传染病等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发生后，邮轮的防污染管理工作更为迫切和关键。海事应发挥专业属性，参与评估突发邮轮公共卫生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比如：结合传染病传播途径、传播潜在载体，对邮轮垃圾、生活污水以及等其他潜在传播风险进行综合分析，从而制定更加有力的处置意见和方法。

4.4 当好船旗国角色，履好港口国监督职责

海事应督促中国籍邮轮结合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的教训落实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应急管理和反应程序，确保公共卫生事件在船处置平稳有序。而作为港口国，要从港口国立场与邮轮船旗国保持信息的沟通交流，共同做好此类事件的应急处置工作。

4.5 积累经验推动国际海事履约工作

一是呼吁IMO和WHO建立合作机制，发挥各自职能优势，协作提供科学指导和坚实组织保障;二是从船舶安全管理（ ISM）方面对邮轮发生公共卫生事件加强管理和指导，比如：从相关国际公约和规则中对船上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这一突出险情制定切实可行的应急预案或操作指南，以便科学指导邮轮应对和处置此类突发事件;三是要将海上突发公共衛生事件对生命的影响纳入到传统的海上人命安全理念中，丰富SOLAS公约实施理念;四是推进完善《国际海事组织文书实施规则（文书实施规则）》，新增船旗国、沿海国、港口国之间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中责任和义务，推动共同领域的目标和战略更新;五是推动防污染公约细化完善，比如：针对邮轮疫情发生后船上垃圾处理做特别的管理要求，形成更完善的垃圾管理体系。

5结 语

“钻石公主”号、“威斯特丹”号等邮轮上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邮轮行业带来了巨大冲击，也必将推动邮轮安全理念的转变。如何进一步做好相关防控和后续处置工作尚需不断探索完善，坚信在包括海事管理部门在内的各方的有力推动下，邮轮行业未来必将更加安全有序，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