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文
(湖北商贸学院 武汉 430070)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我国居民收入结构优化的过程不断深入,以城镇居民为代表的收入分布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与此同时,我国消费市场上产生了显著的“消费升级趋势”,两者内在的经济联系引起了大量学者的重视。马斯洛层次需求理论认为,收入分配不均是社会发展中的重要问题,居民对收入的分配会导致消费市场发展遇到诸多问题,进而阻碍整体经济的发展。从边际消费倾向角度来看,在生产力有限的国家,当大量收入倾斜到人数较少的群体中时,人数较多的群体对基本消费的需求会透支有限的生产力,进而引发生产结构的失衡,在此基础上可以发现,收入分布的优化能够促进消费市场结构的优化,两者具备显然的联系。纵观当前研究,魏勇(2017)在研究中提出我国消费升级现象的主要来源是收入结构与社会保障的完善,金丹(2018)认为居民消费升级实际上折射出我国居民收入的价值优化,王青和张广柱(2017)的研究则认为,我国消费升级的主要特征是居民的需求收入弹性的变动。上述研究从不同角度证实了收入结构对消费的重要影响,但尚未有研究从收入分布的空间异质性角度出发,研究人口集聚下的收入分布优化是否对“消费升级”产生了促进作用。鉴于此,本文将采用实证模型深入分析收入分布与消费升级之间的关联特征。
居民消费升级的过程是一个消费项目及比例潜在变动的过程,在内容上表现为单一商品从低层次向高层次的过度,细分商品的需求弹性不断提升,同时具备高附加值属性的商品消费比例大幅攀升。根据需求弹性理论可以认为,消费升级实质上是需求大于供给情况下,居民收入的增长与需求层次相背离的结果。本文拟采用扩展线性支出模型(ELES)考察居民消费的绝对支出水平,从马歇尔需求角度分析我国居民消费升级的过程,该模型认为居民的各项消费支出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单一产品的消费上升实质上代表了价格资料的集体上升,从而能够从具体的截面数据估算出各类商品需求,进而从绝对额变动情况分析出我国居民消费升级的主要特征。
扩展线性支出(ELES)模型假定某时期内居民对各类商品和服务的需求由收入和价格两个因素所决定,居民需求包含基本需求和超额需求,收入水平决定了居民的超额需求,但不决定居民的基本需求,边际消费倾向关联于收入和超额需求的分配,由此可以设定ELES模型的基本表达式为:
公式(1)中,pi代表第i类商品或服务对应的价格,qi代表第i类商品或服务对应的市场总需求量,ri代表第i类商品或服务对应的基本需求量,居民额总支出则可以由基本需求和超额需求的加总得到,βi为对应超额需求的边际消费倾向。I代表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进一步对(1)式进行改写:
公式(2)中,右侧括号内的式子可以令为αi,左侧的piqi令为Ci,从而将ELES基本模型转换为计量模型:
计量模型(3)中,αi和βi均为待估系数,μi为模型的随机扰动项。由于本文的研究重点是收入水平的区域分布变动,因此需要对区域效应进行固定,但时间趋势项的影响仍需重视,由此可以将上述计量模型扩展为:
在加入时间趋势项后,需要保证随机扰动项μi和εi之间线性无关,从而可以采用OLS(GLS)模型对βi进行估计,为了检验模型中可能出现的个体和固定效应,需要进一步采用F统计量对固定效应进行检验:
公式(5)中,S1和S2分别表示混合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的残差平方和。N为截面个数,K为解释变量的个数,T为对应时期的个数。假定F统计量远大于临界值,则应该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否则采用混合模型。进一步采用最小二乘估计或广义二乘估计得到参数估计值,从而根据基本表达式(1),将原式进行求和可得:
从而得到居民对i类商品或服务的收入弹性:
采用Stata 12.0软件环境,利用公式(3)计算得到我国城镇居民八项主要消费项目的各个参数,并通过F统计量选择相应的检验模型。相关数据来自2009-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结果如表1所示。
由表1可见,上述各个类别商品回归方程的T统计量均远大于临界值,说明居民消费升级现象与收入的变化之间具备显著的线性关系。从边际消费倾向βi来看,2009年至2018年间我国总体边际消费倾向为0.67,这证明我国居民在观测期内收入每增加1元,就会有0.73元用于消费。在边际消费倾向的基础上利用公式(7)可以求得各个消费项目历年的需求收入弹性,如表2所示。
表2的结果显示,我国城镇居民的8类主要商品的需求收入弹性均为正值,其中交通和通信具备最高的收入弹性(1.460),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具备最低的收入弹性(0.556)。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我国消费市场在近年取得了同步的繁荣,城镇居民对各类消费商品的需求弹性出现了显著上升,个性化消费项目逐步攀升,主要消费项目高级化趋势不断显现。
我国城镇居民收入分布变化不仅具备空间特征,还具备显著的跨期特征(时间特征),这是由于居民收入分布变化并非短期发生的,而是长期调整和需求分配的结果,是由于经济发展的惯性带动了居民消费和需求的互动化上升。鉴于变量的上述特征,本文引入动态面板模型,分析收入分布的渐进式变化对消费升级趋势起到的影响,为了保证估计量的无偏性,本文采用广义矩估计(GMM)设定动态面板模型:
对动态面板进行一阶差分以消除个体效应ui,有:
公式(9)中,yit为被解释变量,yit-1为对应的一阶滞后量,xit为代表收入分布变化的解释变量,zi代表模型中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εit代表随机扰动项。
表1 2009-2018年我国城镇居民消费升级的ELES检验
表2 2009-2018年我国城镇居民各项消费需求的收入弹性
被解释变量。上文中已经就被解释变量—“消费升级”的特征作出了合理的说明,由于官方统计口径中八类生活消费项目支出均处于显著的需求收入弹性增加过程中,以全部生活消费总支出表征的对数值可以代表居民总消费升级趋势,设定为CALLit;以食品、衣着、居住和家庭设备用品服务的消费支出表征的对数值可以代表居民基本消费升级趋势,设定为CBASICit;以交通和通讯、文化教育娱乐服务、医疗保健和其他商品服务的消费支出表征的对数值可以代表居民高档消费升级趋势,设定为CHIGHit。
解释变量。城镇居民收入分布并不同于收入结构变量,收入分布是由于各个区域间收入不平等所导致的,而全体居民的收入实质上处于正态分布的纺锤结构上。鉴于此,本文引入胡志军和陶纪坤(2018)文章中构造的收入分布极化指数—DER指数,该指数认为收入分布的极化水平来源于社会所有对抗的求和,且在公理性条件下,该指数具备如下唯一形式:
表3 城镇居民收入分布对消费升级的动态面板回归结果
由公式(10)可见,DER收入分布指数属于简约的二重积分形式,由收入认同性函数ι(α)=f(y)α和疏离性函数a(y)=∫f(y)|x-y|dydx所构成,认同性函数代表了收入分布上各个具体收入点的聚集人数,而疏离性函数实质上就是基尼系数,从而可以定义两者的标准化协方差:
进而可以得到基于居民收入分布函数(采用高斯核函数估计)的DER指数:
由此本文得到了所需的解释变量,此外,本文引入个人社保费用(SW)、政府支出(GOV)和经济不确定指数(UNC)作为控制变量,这三类变量是消费市场的重要影响变量,也是居民除个人消费外的潜在消费变量,控制三类变量更能够明晰研究的结论和方向。
研究观察期为2009-2018年,采用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面板数据,数据来源于2009-2018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家庭收入调查数据》(CHIPS)和《不确定性指数报告》(芝加哥大学2018年发布)。为了消除时间序列的异方差影响,对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均进行了对数化处理。
表3中给出了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分布对消费升级趋势的回归分析估计结果。列(1)中给出了总消费升级趋势的影响分析,列(2)给出了基本商品消费升级的影响分析,列(3)给出了高档商品消费升级趋势的影响分析。由于系统GMM回归的扰动项自相关检验AR(2)大于0.05,模型的过度识别Sargan检验显示p值大于0.05,说明应直接采用系统GMM回归分析,而无需使用差分GMM回归分析。
本文根据扩展线性支出模型(ELES)分析了2009-2018年我国城镇居民八类消费项目的边际消费弹性和需求收入弹性,发现在观测期内我国城镇居民出现了显著的消费升级趋势,在此基础上采用动态面板模型分析了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分布变化的影响。研究结果证明:
第一,我国城镇居民收入分布水平的变化显著促进了消费升级。具体而言,城镇居民收入分布的极化指标DER指数每上升一个单位,我国总体消费规模将上升0.513个单位,居民收入结构的变化对基本消费和高档消费同步产生了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对高档商品消费的促进作用强于基本消费,这说明目前的收入分布变动呈现出结构优化的特征,使得城镇居民在基本消费得到满足和逐步提升的前提下,将更多收入分配到满足精神需求的高档消费中,从而完成了收入分布优化到消费市场发展的经济性转换过程。
第二,城镇居民收入水平的分布变化具备显著的时间延续性,对总体消费和高档消费的促进作用在两个滞后期内显著,对基本消费的促进作用在一个滞后期内显著。持续增长的收入也帮助城镇居民进一步开展消费升级,不同于此前研究中的相关结论,证明居民在收入分配的过程中仅仅在当期产生了消费促进效果,而在滞后期并未发生。一方面,我国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逐步转变,居民工资的快速积累促使收入分布向城镇集聚,从而推高了城镇居民的多期消费水平;另一方面,由于收入波动性的影响,城镇居民在长期的消费-储蓄分配过程中建立了高层次消费的心理账户,尽管没有促成居民的远期透支消费大规模增长,但也使得大量居民开始使用现金收入账户和储蓄经济开展消费,从而助推了消费升级的趋势。
第三,从控制变量来看,社会保障因素和经济波动产生的消费挤出效应逐步凸显。社会保障变量对高档消费升级趋势产生了显著的抑制作用;政府支出对总体消费和高档消费产生了显著的抑制作用;经济不确定性对三类消费均产生了显著的抑制作用。这是由于城镇居民参与的社保金缴纳和政府进行的财政支出,本质上是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减少,因此对整体的消费升级而言,这一类因素的“挤出效应”并不突兀,但这类支出是构建我国基本养老、医疗和社会保障制度的资金来源,对于培育稳定的经济市场有重要作用。同时我国居民的平均工资水平不高,使得社保金压力增大,这一点可以通过后续居民收入的持续发展,逐步削减影响。此外,由经济不确定性带来的消费升级抑制作用更值得深思,经济不确定性是指快速的通货膨胀或物价的大幅度波动,该类情况会严重削弱消费者信心,降低消费者心理账户预设,进而缩减整体消费需求规模,由于居民对高档消费强敏感性和产品需求的非刚性,当经济不确定性加大时,会严重影响消费升级趋势的进一步深入,从而抑制居民消费和整体消费市场发展。由此可见,进一步增强我国居民收入水平,改善居民收入分布结构,并控制经济市场不确定性,是保证消费升级趋势进一步深化的主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