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差异探析

2020-05-11 11:49杨鸿柳
青年与社会 2020年8期
关键词:知识人类命运共同体

杨鸿柳

摘 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关乎人类社会向何处去的重大问题,也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伟大工程。这一工程的蓝图是由中国设计,但工程的实施,需要世界各国共商、共建,因为这不是哪一个国家的事,也不是哪一个国家能够独立完成的事。为了能够使世界各国在这一工程实施中共同采取行动,首先需要世界各国对这一蓝图达成认知上的共识。中外学者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不尽相同,甚至差别很大。中西双方“认知图式”或“范式”的不同,是造成双方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差异形成的直接原因。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图式;知识

一、国内学界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

国内学术界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首先体现在对其内涵的理解。学者们从不同视角来理解这一概念的内涵。如,王义桅从“三个维度”来理解其内涵。一是历史维度,认为中国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继承了人类社会孜孜以求的和平发展思想,并在21世纪使之升华。二是现实维度,认为国家之间要在政治上建立伙伴关系;安全上相互依赖;经济上共同发展;文化上多元共生;环境上可持续发展。三是未来维度,认为命运共同体着眼于人类文明的永续发展,超越狭隘的民族国家视角,树立人类整体观。杨抗抗从四重纬度来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他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包括:以承认人类共同遵循的价值原则为前提,以强调不同国际主体之间的平等包容为基础,以注重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为中介,以实现人类发展成果的共享普惠为目标。这四重维度相得益彰,相辅相成,实现了对人类社会发展理念的重大变革。其次,中国学者对“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的认知也表现为多个方面。如,曲星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基础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国际权力观,认为国家之间的权力分配未必要像过去那样通过战争等极端手段来实现,各国可以通过国际体系和机制来维持、规范相互依存的关系。二是共同利益观,既然人类已经处在“地球村”中,那么各国公民同时也就是地球公民,全球的利益同时也就是自己的利益。三是可持续发展观,“既能满足当代人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这一可持续发展观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四是全球治理观,全球性问题的解决需要由政府、政府间组织、非政府组织、跨国公司等共同参与和互动。郝立新认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原则与价值目标包括五个方面。第一,坚持协商对话,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第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第三,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第四,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第五,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

二、国外学界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

国外学者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与中国学者的观点不尽相同,甚至差别很大。总体来看,国外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并且他们的这些认识不够清晰完整,甚至存在不少误解。以Scopus为例,我们以”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  OR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OR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为检索式进行搜索,共得到25个结果,其中中国学者的文章或书籍占到了68%。通过资料搜索和归纳,可以将外国学者有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分为以下几类:

第一类观点认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外交政策及其理念的延续。这类外国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实质、提出目的作了阐释。一是从政策延续性的角度认为“命运共同体”与“和谐世界”的理念是一脉相通的;“命运共同体”、“新型国际关系”等外交倡议是2.0版的“和平崛起”,其根本目的是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塑造一个有利的外部环境;“命运共同体”是中国长期战略的一部分,其目的是保持21世纪前二三十年的和平战略机遇期。二是从外交理念的视角,如,法国ECFR(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智库的研究员 Marc Julienne认为,习近平提出的新的外交理念,如人类命运共同体、新型国际关系等与中国早先提出的主权平等、互不干涉内政、和平解决争端等理念是相契合的。

第二类观点认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质是,建立以中国为中心的政治、经济、文化、安全关系网络,或者是中国用新的治理理念、规范、规则重建地区秩序乃至全球秩序。例如,有的学者从建构主义的角度分析外交理念对外交政策的影响,由此认为中国整合了新理念(中国梦、亚洲梦)、新政策(综合安全)、新制度(亚投行)、新项目(一带一路)以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目标,其实质是建立以中国为中心的政治、经济、文化、安全关系网络。中国的大战略就是用新的治理理念、规范、规则重建地区秩序乃至全球秩序。还有的学者,如Smith,从英国学派的视角出发,认为“命运共同体”等外交理念是中国在基本原则已经被西方长期确立的国际舞台追求合法性的努力。法国ECFR(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智库的另一位研究员Fran?ois Godement认为,习近平首先是在亚洲国家谈到了“命运共同体”理念,因此它是地缘政治和外交上的一种进攻。虽然不少中国学者强调中国只是想对现有的国际秩序做出补充而不是完全颠覆它,但Godement指出“钱”本身会说话,一项基于借贷和援助的战略,正在建立起中国的金融权力和它已经拥有的贸易权力。亚洲中心(Asia Centre)的研究报告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出的目的在于增加中国在国际舞台的影响力,逐步修改1945年以来确立的国际准则。

第三类观点主要结合“一带一路”建设等具体问题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问题,并且多是分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际困难和存在问题。有些学者认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存在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其宽泛性上,内容的模糊、用法的松散阻碍了其他国家对它的理解和接受。另外,Helga Zepp-LaRouche认为美国总统特朗普意欲构建“美国第一”的国际关系格局,而非接受人类命运共同體的畅想。就“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进程中的“一带一路”建设来讲,Michael D.Swaine认为,它在多个领域开发了巨大的合作潜力,同时也带来许多不确定因素。对于中国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制订的针对周边国家的“亲诚惠容”政策,Char J认为它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其包含利益的不一致,同时它需要双方的相互理解与信任。

三、中外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差异的原因分析

显然,上述中外学者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存在差异。这些差异可能源于不同的历史文化、价值观念等多方面的深层次原因。而直接原因则是双方对这一问题的“认知图式”的不同,或者研究“范式”的不同。关于科学知识的“规范”或者说“范式”,首先是由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用来解释科学革命,并与“科学共同体”相联系的概念。“大体是指科学共同体成员所共有的‘研究传统、‘理论框架、‘理论上和方法上的信念、科学的‘模型和具体运用的‘范例,还包括自然观和世界观等。”通过对范式进一步探讨,库恩根据有关实验发现,同一种刺激可能产生不同的感觉;如果想要相同的刺激产生相同的感觉,那么,人们需要有相似的认知反映图式。认知图式不同,相应的所看到的世界图景就不一样。因而人们的认知图式发生变化,其所看到的世界也将发生变化。“一个人所看到的不仅依赖于他在看什么,而且也依赖于他以前视角——概念的经验所教给他去看的东西。”因而,一个研究范式,意味着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学者们的集体心理信念的形成,它对学者们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形成一定的限制和规范。认同和接受某种范式,意味着他们要在这种范式引导下进行研究工作。然而,这种范式并不是根据一个在先预定的、外在于社会的、普遍的逻辑而形成的,而是由具体的、地方性的或局部的传统所决定的。也就是说,无论中国学者,还是外国学者,他们认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范式,都是源于各自的、地方性的传统。中国学者对此问题的研究范式的形成,是以中国的外交实践、外交理论和中国传统优秀文化为基础的;同样,西方学者是以西方国家的外交实践、外交理论和西方传统文化为基础的。由于各自传统的不同,导致他们认知范式的不同。在此基础上,各自都是根据自己的“研究传统”形成的“认知图式”,来研究和认识“人类命运共同体”,进而形成了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的差异。

就目前来看,上述中西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范式的差异,首先表现为研究“国际关系”范式的差异方面。因为在当今国际社会里,民族国家仍然是国家存在的主要形态,“人类命运共同体”首先表现为“国家之间形成的命运共同体”,或者是“国际政治行为体之间形成的命运共同体”。因此,中西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范式的差异,首先表现为研究“国际关系”范式的差异方面。或者说,中西双方研究国际关系范式的不同,直接导致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识上的分歧。在这方面,中国学者已经进行了探讨。如复旦大学蒋昌建、潘忠岐认为,中国认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范式是对西方国际关系范式的“扬弃”。具体来说:1.对西方的国家主权理论的扬弃,即反对主权应让位于人权的看法,认为要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坚持主权平等的原则。2.对西方国际体系稳定理论的扬弃,也就是既反对霸权稳定理论,也不赞同多极或两极均势理论,而是认为国家无论大小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成员,都应致力于构建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3.对西方对相互依赖理论的扬弃,即,并不认为相互依赖会自然导致国家间冲突或和平,而是认为相互依赖使国家间合作成为必须,因此世界各国在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必须合作,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赢。4.对西方对全球治理理论的扬弃,即强调要在“共商”、“共建”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共享”的世界新秩序,因此在价值目标上是对全球治理理论的升华。5.对西方国际社会理论的扬弃,即不仅非常强调国家间共同遵守的规范、规则和制度的重要性,而且认为同质文化并不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前提。6.对西方多元安全共同体理论的扬弃,即强调要有一种强有力的共同体意识,不再把暴力作为解决分歧的手段。可以看出,中西双方“认知图式”或“范式”的不同,是造成双方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认知差异形成的直接原因。

参考文献

[1] 王义桅.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与使命[J].学术前沿,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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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北京市博士后科研活动经费资助项目“习近平总书记新时代观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zz2019-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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