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网络悬疑推理剧的创新发展

张铃佳

【摘 要】网络剧作为一种新的视听内容形态，以人物设置的多元性、叙事方式的灵活性、创作理念的独特性等特征跳出了传统电视剧的框架。悬疑推理类网络剧在近几年更是迎来了井喷式增长，2017年的一部《无证之罪》更是兼具话题性和点击率，成为一部现象级作品。该剧在人物塑造、叙事手法、悬念设置等方面都继承了电视剧的创作理念和叙述手段，并有了新的发展与突破。

【关键词】悬疑剧;网络剧;创新;《无证之罪》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1-0073-03

2017年9月，一部由爱奇艺、华影欣荣影业联合出品的国产悬疑推理网络剧《无证之罪》正式上线，12集高质量剧情，每集一个小时的电影制作画面，剧集播出一半点击率已经突破两亿，让它一度成为了网络剧《白夜追凶》之后又一个现象级网络剧。就连一向以严苛著称的豆瓣，也给出了7.8的高分。从2014年的《暗黑者》到2015年的《心理罪》，再到如今的《河神》《无证之罪》，网络文学与网络剧交流更为密切，新型的消费热潮和观众的视觉需求都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于是创新的悬疑剧顺应而出，带动了新一轮的热潮。

一、网络悬疑推理剧叙事结构的创新

国产网络悬疑剧的叙事方式在向美剧学习借鉴的基础上融合了自身的叙事创意。美国悬疑剧中的主要人物贯穿始末，每集的时间长度一般在一个小时左右，剧情紧凑，可以做到一集一个案件。在充足的时长里，常能做到好莱坞电影式的剧情展现，开端、发展、高潮、收尾，每个部分都十分紧凑。与美式悬疑剧不同，国产悬疑剧一般展现一个案件需要两到三集不等，例如《无证之罪》中的“孙红运案”“天台藏尸案”。《无证之罪》中所有案件更是围绕一个雪人案进行的。整部剧虽说是围绕着一个案件，但是全剧的叙事节奏和基调非常快速。悬疑推理剧中案件的诡奇，以及对人物内心的刻画，也决定了悬疑剧对画面风格和视听语言的整体把握，而这也是美剧所擅长的。

《无证之罪》采用了双线并行的叙事模式，用一条线展示以严良为主的警察查案的过程，注重细节和线索的堆砌;另一条线则围绕以朱慧茹与郭羽为主的犯罪者逃脱嫌疑的过程。当严良正在现场推理案件如何发生时，骆闻则在教朱慧茹和郭羽如何说谎，一边布局一边破案，带给观众的感受更复杂。

剧中还用到了交叉式叙述结构，也就是让故事顺叙与倒叙交叉进行。事件的发生与破案的过程用顺叙，过去的事情以及回忆线则用倒叙。像是在《无证之罪》中交待每个人物背后的故事，导演习惯用暗调的镜头穿插在人物对话之中，塑造人物形象。例如介绍严良与骆闻之前的纠葛，就放在两人初见的场合。过去的冤家，如今的对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经悄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悬疑剧叙述的重点在于说好悬疑，“除了交待那些基本的必须信息之外，为了保持观众持续欣赏的兴趣，必须扣押关键信息来制造悬念。①”正如美国作家罗伯特·麦基所说的悬疑剧中制造悬疑的手法，就是利用关键信息的模糊，吸引观众的眼球，造成观众对信息的判断。在《无证之罪》中，由于第四集已经向观众告知了雪人案凶手是骆闻，但是凶手本身的性格和悲惨的故事，迷惑了观众，许多观众在弹幕中依然猜测凶手另有其人。这种希区柯克式的“罪孽转移法”运用在网络剧上，让网络剧中的罪犯变得有不得不去犯罪的原因，让人物错得情有可原。这种打破传统电视剧悬念设置的方式，既有理性逻辑推理的部分，也有感性的以情动人的部分，让观众十分着迷。

二、网络悬疑推理剧人物建构的创新

以往的网络悬疑剧主角的人物设置偏单一化，导演常选择用完美和天才来营造剧中主角。但如今的悬疑剧已经大有改观，拥有小瑕疵的角色让观众更加 “过目不忘”。

《无证之罪》中摒弃了单一的人物设定和非黑即白的传统理念。首先是警察局中两种完全不同的探案模式。林奇是传统的警察代表，做事认真细致，一板一眼，是典型的“学院派”。而主角严良则是警察中的另类，黑白两道通吃，是个警察也犯难的“混世魔王”。不修边幅、说话带着痞气的严良到了办案现场却十分较真，能从常人难以察觉的地方迅速找到一些细节。严良与林奇，一个感性一个理性，既相异又互补。

其次，犯罪人物的设置更有意思。由于人物设置的独特性，《无证之罪》中的男配角骆闻就很难用传统的好人或者坏人来看待。曾经的骆闻是法医专业的高材生，破过的奇案无数。但是因为妻女的意外失踪事件，警方的无能为力让骆闻仅仅凭借着一枚指纹，走上了一条漫长的追凶之路。也因为这件事，使骆闻变成了连环杀人案中的“雪人”，前四集的故事营造了“雪人”的凶狠和毒辣，让人以为“雪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之后骆闻的出现让他完全不具备杀人狂魔应有的特质，一面是身体虚弱、温文尔雅的法医;一面是手段高明、杀人于无形的凶手。

同样，另一个犯罪者郭羽起初只是一个胆小却怀有正义感的职场菜鸟，但在遭受一次次嘲弄和欺凌后，郭羽的黑暗面被唤醒，于是他从一个好人逐渐变成了一个使用卑鄙手段欺凌别人的恶人。《无证之罪》中塑造最典型的人物就是郭羽，尽一切可能铲除对自己不利的障碍，从室友海哥到女友的哥哥，再到骆闻。就在观众以为这个人物会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选择自首时，他以行动再次告诉观众，人是可以更加罪恶的。以一个正义形象出现的律师郭羽，一点点变成了毫无人性、压榨别人的老板，这种身份设置增加了矛盾冲突。律师代表的正义面与人性的黑暗面形成鲜明对比，两者撞在一起就形成了强烈的戏剧效果。《无证之罪》将几个犯罪者的性格特质、故事背景刻画得十分细腻，让警察第一次破案就吃个了大亏。

《无证之罪》中，无论是警察严良、林奇，还是罪犯骆闻、郭羽，这些人物身上带有传统电视剧中人物没有的个性特质。悬疑网络剧正是依靠着网络时代多元文化的价值取向和网络时代观众对于自身的审美认同，幻化成一种全新的审美观。人们不需要循规蹈矩的主角配角，剧中的人物性格都是在当前的时代变革中造就出來的。好人不一定从头到尾都是真善美的存在，坏人不一定就最不可恕。观众会被每个人物身上不同的特质吸引住，找到一种属于自身生活中的现实观照。如今的悬疑网剧中也更加注重群像戏的创作，一部剧就是一个社会，每个在这个社会中的小人物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故事，他们之间相互吸引、相互关联。

网络悬疑剧由于题材、主题的特殊性，也决定了它与其他的网络剧有诸多差异。悬疑剧极其需要在紧凑而跌宕起伏的故事里让剧情与人物性格相结合，让人物在故事中一点点展现其性格。找到人物的标签，改编原著中扁平的人物设置，在现实化设置上尽可能鲜活人物，让人物性格更符合年轻一代观众的观剧需求。

三、网络悬疑推理剧悬念设置的创新

《国产悬疑片的类型化探索艺术之路》中阐释悬念的含义：“悬念是影视剧中故事悬而未决的情节，是观众对于故事剧情的疑问，通过想象自行参与其中。”②因此可以说悬念是一部悬疑网剧的核心之处，能否合理设置悬念对一部网络剧来说很重要。

国产网络悬疑推理剧中悬念的设置一般分为几种，即复合式主次悬念、埋伏式悬念、待冲突式悬念。主悬念常是作品一开始就抛出的问题，吸引观众进入剧情。伴随剧情发展，主悬念会交织各种不同的小悬念，主线悬念交织着支线悬念，在最后关头将悬念适时披露。过去的悬疑剧一般是以破案者为主角，而《无证之罪》开场就以犯罪者为主角，上演了一起“事先声张的谋杀案”。可以说在刚开场时就抛出了主线的悬念，即雪人案的凶手是谁？当雪人案的凶手已经清晰浮现，接着新的支线悬念又诞生了——当年杀死骆闻妻女的凶手是谁？通过这种复合式悬念的设置，让观众时刻被有意思的剧情吸引，沉浸于悬念之中。

埋伏式悬念往往是伴随着事件，隐晦地潜藏在事件与事件之中。例如有A、B、C三个事件，三个事件存在共性，相互影响互为悬念。埋伏式悬念最精彩的部分是等待事件的爆发，观众能了解其中一部分，但不会知道事件之后的具体走向。例如警察都在为“雪人连环杀人案”犯愁的时候，另一边郭羽和朱慧茹错杀了黄毛，意外出现的好心大叔愿意帮助他们藏尸灭迹，却不由得把他与杀人案的凶手联系在一起。恰到好处的悬念设计还会经常出现在片尾，将故事最紧张的部分放在这里，引起观众迫不及待了解下集剧情的好奇。这种手法是沿用了传统连续剧的“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对于连续播放的网剧同样好用。

待冲突式悬念，一般用于剧中人物。对于主要角色的性格塑造，从一开始就塑造出一个富有特点的人物性格，同时还有一定的故事背景，让主角之间的故事相互勾连和影响，性格的不同也会让两个人感受不同。例如郭羽和朱慧茹，一个在认识骆闻之后，只想着如何从这个人身上拿到更多的好处;一个是同情骆闻，想伸手帮他。在故事发展中，郭羽的心机和城府逐渐涌现，成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的帮凶。郭羽是不是陷害了骆闻？他为何要帮助李丰田？故事的高低起伏、悲欢离合就是依靠着不同性格的人物而生动，让人物在情节之中发生冲突，才使故事与情节最大可能贴近。只有三种悬念相互作用，情节和人物才变得更加真实可信，观众在看剧时才会迫切地想知道谜底究竟是什么。

四、网络悬疑推理剧叙事手法的创新

近几年国产网络悬疑剧受网络剧发展的影响，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面前，各大视频网站联合影视公司竞相推出悬疑网剧。从爱奇艺的《心理罪》《余罪》《美人为馅》系列，到腾讯视频出品的《如果蜗牛有爱情》《毛骗》，再到优酷出品的《十宗罪》《白夜追凶》，国产悬疑剧已经从以往长篇电视剧中跳脱出来，转换成节奏感更强、叙事手法更多、悬念设置更精彩的网络剧。如今的国产悬疑网剧已经成功捕捉到了年轻观众的审美需求，并将这些需求一一转化在网络剧中。

一是选题选材更新颖。利用口碑较好的悬疑网络小说改编成剧，在原著小说的基础上进行合理化改编。例如在《无证之罪》中，编剧将罪案发生的地点从炎热的城市，换到了冰雪覆盖的哈尔滨，用洁白的冰雪覆盖深藏的罪恶，这种“冰冷暴力美学”与美剧《冰血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原著《无证之罪》是典型的社会派推理小说，不注重刻画诡计，而注重刻画人性，以反映社会现实为主要目的。目前的悬疑网剧越来越注重观照社会现实，许多故事来源于真实事件和社会热点。

二是叙事视角更加多元。在讲述核心事件时采用双角色叙事，既能交待一定故事主线，又能构造起一定的叙事空间。当然，这种叙事角度也会造成叙述的局限性，观众只能从导演设置的人物身上了解故事，看不到完整的故事发展。有了局限，也就有了一定的想象空间，造成更多的悬念。这种手法也是如今悬疑网剧更常用的方式，不止《无证之罪》，在《原生之罪》《心理罪》《白夜追凶》中都运用了这种方法。在展现故事情节的同时，也让观众跟随剧情产生了很多的疑问，无形之中观众与剧中人物的关系被拉近。

三是长短镜头的运用。以往在历史剧中经常使用的长镜头，如今在不少悬疑网剧中被运用。因为长镜头代表的是真实客观，让事件的可信度不断上升，在推理剧中也是同样的效果。不少长镜头一方面用于表现宏观的场面，另一方面，也用于还原剧情真相。当主角在面对嫌疑人多次分析案情的时候，人虽然有所移动，但是从始至终镜头始终没有断过，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主角身上。同样，在快节奏表现故事剧情和人物行动时，多采用的是短镜头。大量短镜头的运用再加上镜头景别的变化，在短时间内充分调动起观众最大的注意力，动静交替带来的大量信息可以被观众更好吸收，不断刺激观众的视觉神经，尤其是大景别接特写的时候，会放大导演想让观众注意到的细节。

五、结语

基于网络剧近几年持续增长的态势，自2015年之后已经出现了诸多口碑高、质量精良的悬疑网络剧。可以说，当前中国的悬疑网络剧仍属于新兴的艺术作品，还在不断吸收和融合互联网时代受众的价值理念与审美需求，未来几年依然会呈现爆炸增加的态势。目前的悬疑网络剧已经从单纯的涉案剧转向了更多的类型杂糅，古装悬疑、冒险悬疑、奇幻悬疑，甚至是谍战。毫无疑问，“悬疑”元素已经成为了网络剧创作的重要一部分，而由于题材的特殊性，也极具观众性。随着未来国产悬疑剧市场的不断垂直细分，悬疑网络剧势必会有更多样化的故事表达，在保留审美质感的同时，也为观众带来了更多的观感愉悦。

注释：

①罗伯特·麦基.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M].周铁东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01.

②李文红.国产悬疑片的类型化探索藝术之路[J].电影文学，2016（18）.

参考文献：

[1]何世平.浅谈戏剧人物塑造[J].戏剧之家，2017，（06）：55.

[2]杨培伦.浅析中国悬疑探案类网络剧的新变化[J].电影文学，2017，（0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