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达斡尔族萨满教的产生、发展与自然有着深切的联系,达斡尔族萨满教信仰中有着独特的对自然的认识,这些认识直接体现在达斡尔族人的生产活动中或以故事的形式传承下来影响着人们对自然事物的看法。其自然观影响下的达斡尔族人在生产活动中对自然保持着敬畏与爱护,达斡尔族人长久以来遵守的生产习俗与生态文明建设中尊重、爱护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具有一定的关联。
【关键词】 萨满教 万物有灵观 生态文明建设 可持续发展
达斡尔族是属于阿尔泰语系中蒙古突厥语支的民族。达斡尔族人主要分布于黑龙江流域和嫩江流域,沿岸伴随着丰富的渔产、林业、牧业资源及大量土壤肥沃的土地。资源的丰厚或贫瘠,将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和影响着人类的发展及文化的创造[1]。达斡尔族人以农业、放牧、打渔、捕猎等生产方式维生,这些生产方式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密不可分。
一.达斡尔族萨满教中的自然观
农、牧、渔、猎的生产方式与自然条件密切相关,而自然的不可控性及人们对自然条件的依赖性,造就了早期达斡尔族人对大自然中未知力量的恐惧与崇拜,因而在达斡尔族萨满教的观念中直接以自然事物作为崇拜对象并存在大量与自然相关的神灵观念,这些观念是在万物有灵观的基础上产生的,人们相信万物有灵,并且赋予各类自然事物神圣性。
农业的生产对土壤、雨水、天气等自然因素的需求较大,达斡尔族萨满教中有对天的崇拜,天神是阿尔泰语系诸民族萨满教所崇拜的最主要的神灵[2]。天空高高耸立并悬挂着日月星辰,掌管着日夜变换,对达斡尔族先民而言具有神秘的力量,他们赋予天空神圣性并对其进行崇拜。土地是万物生长的地方,同时土地被寄予了丰产的诉求,大地被人们赋予神圣性,成为被崇拜的对象。
林、牧、渔、猎的生产方式与山川河流的关系密不可分。在有着萨满教信仰的各民族中,对山的崇拜有着非同一般的位置,大山中有着丰富的物产资源,直接供给着人们的生活需要,林、牧业的发展更加依靠山林。达斡尔族人信奉山神“白那查”,“白那查”是山林的主宰,掌管着山林中的丰富物产,猎人、伐木者直接依靠山林生活,对山神尤其崇敬。山、树在达斡尔族萨满教中被作为崇拜对象,除了因为它们富有生命力、能提供大量生活资料外,还有另一层意义,因为山高大、与天的距离接近,并被认为山是众神的居住地,山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赋予了天的神圣性;树较其他生物擁有更加长的生命,大树的高度与天空的距离较近,树被赋予了作为天的支柱、是通往上天的阶梯的意义。水是万物生存必需的物质,水对先民们进行生产活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河流除了提供生命体赖以生存的水元素外,也为生活在河流周边的人们带来大量其他资源。渔猎是达斡尔族先民生存方式之一,渔猎带来的收获与河流密切相关,人们亦赋予河流以神圣性,崇拜水神以祈求渔猎丰收。
居住地靠近山川河流和以渔猎作为获取生活资料的方式,达斡尔族人与其他动物也有着密切关系。人们依赖动物以取得皮肉,而动物们凶猛、强大又是人们生存的威胁。在万物有灵的观念指引下,动物们被赋予了神圣意义,动物崇拜在达斡尔族萨满教信仰中大量存在。一些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如熊、虎、狼、鹿等被崇拜。熊与狼多被作为图腾动物被崇拜;达斡尔族人把虎作为“诺颜古垫斯”(兽王)来崇拜[3],在达斡尔族神话故事中,除了将虎被奉为虎神外还有直接将老虎和山神联结起来的故事,老虎因为其自身凶猛强大的特征被人们赋予了比较高的地位,在有的神话故事里,它是山神的化身;鹿是达斡尔族人的主要狩猎对象,在达斡尔族萨满服饰上,有鹿角形状的装饰。被驯养了的家畜因为它们与人们的关系更为密切,出于希望家畜得以健康生长繁育的诉求和万物有灵的观念的指引,人们也赋予了它们神圣性,如马、羊、狗等动物。飞禽类动物因为它们能够高空飞翔拥有人和其他陆生水生生物所不具备的能力被崇拜,禽类生物与其他生物不同的自然属性和它们能够更接近天空的能力使它们被赋予了神圣性。鹰在有着萨满信仰的各民族中的地位很高,禽类动物除了被信仰外,它们的形象也存在于人们的服饰中,达斡尔族萨满服饰的神帽、神衣上都有鸟类元素的存在,有人认为是布谷鸟或喜鹊,这些在服饰上出现的飞禽类元素被赋予了象征意义,它象征了鸟的飞翔能力和来自天空的神灵。鸟是连接人界和天界的使者,因此,它代表着神灵,而萨满正是神灵的化身,萨满神帽上的神鸟就是明证[4]。鱼类和两栖类生物也是达斡尔族萨满教信仰中的被崇拜对象。鱼类在靠近河流生活的达斡尔族人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在渔猎中祈产丰收的诉求使它们也被人们赋予神圣意义,蛙,出现在在达斡尔族萨满教神话中,是“霍列力”神之一。
达斡尔族萨满教信仰中的自然神灵都是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且因为人们生产生活的需要及生物之间的不同自然属性在各个领域都出现了相应的神灵观念。人们对自然神灵的崇拜的心理来源有对自然的敬畏、有人们对丰产的诉求、有人们对神圣力量的渴望。这些观念也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并随着人类的发展传承了下去。
二.生态文明建设的理念和必要性
人类的生存与自然息息相关,人类在长期发展中选择适合自己生存的自然环境并发挥人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利用自然中的资源去创造出各类事物以维持自身的生产生活。人类适应多样化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以生计为中心的文化的多样性[5]。然而自然资源是有限的,无节制的人类活动会造成自然资源的紧缩、环境的破坏、生物多样性的减少,人类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自然中的各类事物是紧紧相连的,自然遭受的破坏往往会反作用于人类。
建设生态文明是人类发展的需要,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建设生态文明,实质上就是要建设以资源环境承载力为基础、以自然规律为准则、以可持续发展为目标的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在自然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去合理利用自然资源、为了人类更长久的发展在自然承载力内进行生产活动,尊重自然规律,与自然协调共生。习近平同志在十九大报告中说:“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6]。”自然环境的好坏影响着人类的生存,生物多样性的破坏对人类的生存也会造成影响,整个生态系统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生态环境中的一环遭到破坏将会对整个环境造成影响,如温室气体的过度排放造成全球变暖导致冰川冻土融化造成海平面上升再直接影响到人类的生存环境,诸如此类的连锁效应还有许多。生态文明,是认识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合理利用自然,反对漠视自然、糟践自然、滥用自然和盲目干预自然,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文明[7]。生态文明建设下的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建立在人类对自然的尊重、爱护上;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上;人类对自然规律的尊重上的可持续发展的文化体系。
三.在萨满教信仰影响下达斡尔族人的生活与生态文明建设中的理念互动
达斡尔族人的生活离不开自然,长期以来的萨满信仰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活动。在达斡尔族的神话故事中有大量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故事,这些故事中动物多以极通灵性、帮助人解决各类困难、代表着美与善良的形象出现,富有神话色彩又趣味性十足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度较广,这些故事对传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起了一定的作用。
人们依靠山川河流生活,自然中的生物生长具有一定的规律性,达斡尔族人遵循生物规律,为保证鱼类有生长、给鱼群时间产卵、生长,会伏季休渔;在渔猎活动中对小鱼进行放生、不竭泽而渔;猎捕其他动物时放生幼崽、母兽,这些行为体现着达斡尔族人对生态环境的尊重,不竭泽而渔、放生幼兽等做法是达斡尔人在长期的生产过程中形成的观念并被人们遵守与传承者,这些做法体现着可持续发展中的持续性原则,尊重自然生长规律,给大自然进行自我调休提供了時间。
禁忌在达斡尔族人的生产活动中发挥着作用,早期人们面对森林中强大的动物有着两种矛盾心理,一是为了猎取动物来满足自己的各类需求,二是因为惧怕动物的报复为逃避罪责而形成了各种禁忌和仪式。在猎杀熊之后,人们有特殊的对熊的处理方法或以各类特别的称呼来讲述猎杀过程以逃避罪责,这种对待禁忌的做法在世界其他地区以万物有灵为信仰基础的部落也有存在。迫于需要去猎捕动物但又害怕动物的报复这种崇信又忌讳的矛盾心理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人们去猎取更多的动物,被赋予神圣性的动物因为其神圣性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被猎杀,客观上促进了生物多样性的维持。
因为依赖自然来获取生存资料,达斡尔族人在与自然相处中用自己的方式去回馈自然、爱护自然。达斡尔族民间流传的各类传说向人们传达着爱护自然的理念,有小伙子为救人采草累死河边,死后的躯体化为草原,人们就说泥土是小伙子皮肉,要将泥土还原,不然小伙子会痛的传说,这类故事还有许多,因其生动形象及夸张神幻的特点在人们中口耳相传,同时随着故事流传的保护自然、爱惜自然的观念也流传了下来并在人们的行动中得到了体现。达斡尔族的祭敖包和求雨活动中,也寄托了达斡尔族人对自然的敬畏、依赖、感恩的情感,这些情感也使人们在面对自然时,保持着敬畏之心,而不是无节制的索取。
四.结语
自古以来与自然有着密切关系的达斡尔族人在其发展过程中有着自己独特的信仰,万物有灵的观念使人们对自然中的各类事物保持一份敬仰,人们生产活动在中遵循着长期传承下来的爱护、尊重自然的文化理念并以这些理念来作为生产活动的指引,民间流传的各类神话故事中也承载了达斡尔族人对自然中各类事物的看法,体现着达斡尔族人与自然之间不可割裂的精神关联,寄托着人们尊重自然、爱护自然、保护自然、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诉求,也与当今生态文明建设所倡导中尊重、爱护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具有一定的关联。
【注 释】
[1] 江帆:《生态民俗学》[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第52页.
[2] 迪木拉提.奥玛尔:《阿尔泰语系诸民族萨满教研究》[M].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第49页.
[3] 迪木拉提.奥玛尔:《阿尔泰语系诸民族萨满教研究》[M].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第79页.
[4] 崔敏浩:《达斡尔族萨满的物质文化研究》[J].黑龙江民族丛刊,2017年第6期
[5] 罗康隆:《生态人类学述略》,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2004年第三期
[6]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17-10-28.
[7] 谷树忠等:《生态文明建设的科学内涵与基本路径》[J],资源科学,2013年35卷第1期
【参考文献】
[1] 江帆:《生态民俗学》[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
[2] 迪木拉提.奥玛尔:《阿尔泰语系诸民族萨满教研究》[M].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
[3] 崔敏浩:《达斡尔族萨满的物质文化研究》[J].黑龙江民族丛刊,2017年第6期.
[4] 谷树忠等:《生态文明建设的科学内涵与基本路径》[J].资源科学,2013年35卷第1期.
[5]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
作者简介:代晓媛(1998-)、女、汉、河南濮阳、佛教与佛教文化、西南民族大学、在读研究生,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邮编610041
基金项目:国家民委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少数民族哲学思想与文化传承创新研究基地资助项目,项目编号:2019SZJDS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