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石川达三是日本当代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一生作品颇丰,本文从女权主义视角解读《爱的终止时》中的女性形象,以此窥探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日本女性的生存困惑与挣扎,展现男权社会女性获得独立与解放的艰辛。女性真正的解放之路到底路在何方,石川以男性敏锐的视角向时代提出了质疑。
关键词:石川达三;男权社会;女性解放
作者简介:李秧秧(1993.12-),女,汉,河南洛阳人,河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语言文学专业2017级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9--02
引言:
石川达三(1905-1985),秋田县人,日本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一生发表50余部中·长篇小说。1935年,他以一部中篇小说《苍氓》拿下“芥川奖”登上文坛,开始了现实主义的写作之路。《爱的终止时》是石川“风俗小说”的代表作,创作于1962年,这一时期是日本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经济高速增长期,经济的快速发展导致传统的家族制度逐渐解体,但新的家庭关系尚未形成,在这个变动的时期,女性该如何定位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就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从女权主义视角解读《爱的终止时》中的三位女性形象,明晰经济高速发展时期日本女性的生存困惑与挣扎,展现在男权色彩极重的文化下女性获得自由的艰辛与困境。
一.女权主义的发展
女权主义是指为结束性别主义,性别剥削和压迫,促进性阶层平等而创立和发展的社会理论与政治运动,最早出现在法国。女权主义运动总共有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是1789年到20世纪60年代,这一时期主要争取女性的参政权,受教育权和工作权,女权主义者们认为“女人不应再以任何形式在法律上和习俗上依附男人,而要在各方面拥有与一样的权利”[1]p266第二次浪潮是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这一时期女权主义者认识到妇女受压迫的根源在于父权制,因此女权运动批判性别歧视和男性特权,主张消除两性差别,使两性趋同。第三次浪潮是20世纪80年代至今,这次浪潮涵盖的内容更加多样和全面,反对一切压迫女性的不平等状况。
西方女权主义运动如火如荼的进行,日本也受其影响,六七十年代兴起了一股“文化女权主义”风潮,强调把妇女从所谓的“男性价值”的压迫下解放出来。石川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的感染,将其写作的视角投向了女性,关注女性生活,书写女性命运。
二.《爱的终止时》中女权主义的体现
《爱的终止时》里着重描写了三位女性,透过这三位女性,可以分别看到不同思想意识主导下的女性生活境遇,从女权主义角度进行解读,来更深刻的理解这部作品对于女性解放的意义。
(一)彻底“他者”形象的代表——直子
直子是一位寺院住持的妻子,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一次次勾引年轻的寡妇,她无可奈何,甚至對有同样遭遇离家出走的茂子,说:“再好的丈夫也不可能没有挑剔的。我跟他吵架何止几十回,逃往娘家也有四五次,心想这个人坏透了,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过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过了五六天,心里就盼着他迎我回去。”“我想回家,可是自己回去,脸上无光啊。因此我起个早,趁他还未醒,回到家打开套窗,把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做好饭,装作没事儿似的把他叫起来,这样他默默地笑了,想恨也恨不起来了。”[1]p266面对做出不耻行为的丈夫,直子不仅不能责备他,反而要回家请求丈夫的原谅,直子也甘心接受这种状况,完全放弃争取自己权利的努力,直子在这种妥协中已经沦为了著名女权主义运动家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所说的“他者”。所谓“他者”是指那些完全处于客体的地位、没有或丧失了自我意识、被异化、被他人或环境所操控的人。[2]直子以丈夫的态度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丈夫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失去自我,但她沉浸在这种不平等的关系。
她告诉茂子:“女人就是女人嘛,自以为了不起,那就麻烦了。”“在家多自在,你稍微作威作福点儿也没有人惹的,还是有丈夫好,离开家你寸步难行,不信你试试,哪儿也找不到你可以发威风的地方。目前这社会都是生存竞争,当个老婆居家过日子,还不坏嘛,多省心呢。”[1]p267直子同为女性,也不接受比男人强的女人,这种主动认同“他者”的意识让她甘于忍受两性地位上的不平等,并将男人的不忠正当化合法化。直子实际上已经充当了男权文化的代言人,深受男权文化毒害的女性反过来又维护这种现有秩序。
直子主动放弃“自我”,甘愿成为男权社会的“他者”,沦为女性群体中“男权”的代表,既表明了男权社会封建思想对女性的毒害之深,也表明了女性争取独立之路的阻碍之多。
(二)由“他者”意识觉醒的代表——茂子
女性长期以来被视为绝对的“他者”,而他者地位并不是自古就有的,是在社会对于女性长期的压迫中慢慢形成的。社会要求女性具有“女性气质”,但所谓的“女性气质”就是要求女性按照社会的要求,表现出温顺,优雅,顺从[3]。在这个标准下,女性逐渐失去了自我,成为社会标尺下的“他者”。但在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社会变动为“他者”觉醒提供了时机。
冈田茂子是本书着力刻画的女性,全书基本上以茂子的视角来围绕展开。茂子是日本传统女性的典型代表,接受的是明治时代的教育,作为一个稳定家庭的主妇生活了30年。她年轻时的爱情是献身型的,具有一种适应性,她力图把自己变得合乎丈夫——中野定四郎的心意,她尊敬丈夫,同时希望自己成为被丈夫所爱的人。[1]p19这时的茂子一举一动都符合社会对于女性的期待,相夫教子,“女性气质”十足。但是当接受现代教育的孩子们逐渐离开家庭追求享乐的人生,和茂子的价值观不一致时,她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生意义,具有了“自我”意识的萌芽。
丈夫的不忠让两人的爱日渐消磨,两人之间只剩下惯性,茂子觉得这种生活难以忍受,想要离开丈夫。男权社会里,妻子一辈子都是丈夫的附庸,根本不可能逃离。但经济的发展给女性经济独立提供了条件,茂子看到自己的表妹京子依靠自己的力量生活的有声有色,
更加坚定了摆脱丈夫束缚的想法,而茂子最终也确实迈出了反抗男性的第一步,离家出走。
然而出走之后的茂子才发现,自己在现实面前是多么无力,自己既无经济能力,又无特别的技术,更无办事能力和学识。在激烈的社会中如何生存下去,就是她首先遇到的难题,因此她出走的信心慢慢瓦解,最后只能再次回到厨房。
茂子的出走对于深受传统“贤妻良母”教育的传统女性来说,不可谓不激烈,然而最后只能以回归家庭收场,更加表明女性争取解放之路的艰难,男权社会阻力的强大,但能有出走的举动就表明女性不再甘愿做受人支配的“他者”,这种觉醒的意识是可贵的。
(三)追求自我的女性代表——京子
波伏娃一向反对那些极力主张妇女具有特殊品德和特殊价值观的女权主义,坚定地批判任何将“女性气质”理想化的举动[4]。她认为女性要想获真正的解放,不仅要经济独立,还要追求自我,肯定自我,认识到自我的价值。
小说中石川塑造的京子是新时代的一位独立女性。京子是茂子的表妹,比茂子小两岁,40岁以前是独身,当过裁缝学校的教师,之后跟比她小两岁的一個男人——安藤悌介结婚了。婚后不久,京子不满足于做家庭主妇,便辞去裁缝学校教师的职务,由丈夫出资,自己开了家裁缝铺子,工作从早忙到晚,生活紧张而充实。忙碌的生活使得京子可以做到经济独立,自己养活自己,自己支撑自己,这就从物质上摆脱了对于男性的依附,为女性自身的解放奠定了经济基础。工作带给京子的不仅仅是金钱的依靠,更重要的是它带给京子身为女性的自信,她通过工作与社会联结,从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和充实感让京子找到了自我的社会价值和人生的意义。
丈夫在外面一个接着一个搞女人,京子也只“哼”一声,笑笑而已。说“那个人太糟糕了……他在外面乱搞,我也没有办法,他在寻欢作乐时情绪很好,我只装不知道不就得了嘛,我不吱声,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自己挣来的钱,自己花,他有钱就花,没钱拉倒。”[1]p110京子对待丈夫和婚姻的态度明显与茂子不同,她不会因丈夫拈花惹草而对人生感到绝望,因为她有自己的生活内容,她不会把自己全部的人生希望放在丈夫身上,她拥有独立的精神,了解自我的价值,不会用男性的标准要求自己。京子不论是在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独立的,自由的,她真正做到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
结语:
石川达三通过直子,茂子,京子这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为我们展现了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女性的生存困惑与挣扎,表达了作者对男权社会压抑下女性的深深同情。在家庭和社会的夹缝中,女性的可选之路是有限的。直子,茂子经济不独立,反抗也是没有力量的。相比于直子和茂子,京子在金钱上是自由且快乐的,但最后京子离婚的结局,也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表明那个时代女性要想获得平等幸福婚姻的艰难。女性真正的解放之路在哪里,石川通过这部小说向社会发出了质疑。
参考文献:
[1]石川达三著,金中译.爱的终止时[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86.
[2]孙倩倩,波伏娃马克思主义女权主义研究[D],哈尔滨师范大学,2015.
[3]魏杭,西蒙·波伏娃的女权主义思想辨析[D],吉林大学,2018.
[4]Walters,Margaret.Feminism: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