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伤逝》鲁迅作于1925年10月,是他唯一一篇以爱情为题材的短篇小说。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是青年一代在“五四”新思潮冲击下为冲破封建桎梏追求恋爱自由的生活理想。涓生和子君就是尝到“甜头”最典型的代表,但最终以悲剧收场。通过对男女主人公相恋到同居心理变化过程的分析,揭示真正的自由是实现经济独立。
关键词:《伤逝》;心理变化;经济独立
作者简介:郑丽君(1995.4-),女,漢族,四川遂宁人,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艺术学理论专业18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9-0-02
“五四”浪潮的“突袭”,提倡个性解放,婚姻自由的呼声便因此顺利“上位”成为时代主潮。《伤逝》便成为这个狂热时代的文化产物,它是我国著名思想家、文学家鲁迅于1925年创作以青年男女爱情故事为题材的小说。它讲述了在“五四”浪潮的推动下,被封建枷锁“囚禁”太久的一对“新”青年涓生和子君,为冲出封建“牢笼”用实际行动挑衅旧社会制度、追求自由的故事。同居后的涓生无法面对生活的重击,以及子君思想停滞不前“沉浸在凝固的安宁与幸福里”,这段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的爱情就这样被葬送了。
《伤逝》整体并未按殉情式、甜蜜式等主流传统爱情写作模式去布局,与其他婚恋题材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鲁迅通过子君、涓生的结局,揭示经济自由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且在叙述方式上采用涓生“手记”的形式,内心独白的第一人称方式,利用涓生回忆来“重现”与子君恋爱、同居、直至爱情破灭的全过程。两人的相识、热恋阶段作者并没有用太多笔墨去描写,而着重在叙写二人同居后,涓生面对残酷的现实、子君满于现状的生活态度面前两人的心理变化,以及后来两人的命运去向。作品从生活实例出发,更能真切地反映当时的时代背景。“五四”浪潮来得快也去得快,毕竟那只是少数人的意识觉醒,并没有在整个社会达成共识,最终斗不过吃人的封建礼教。
过去中国的婚姻一直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与之背道而驰。即便最后“开花结果”,那也必须经得长辈同意,就好比《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两人的结合,虽从一定意义上说是自由恋爱,但也是征得崔夫人同意,才最终走到一起。其实所谓的自由恋爱也是家长制下的“捆绑自由”。再如才子佳人一类小说,其作家多为下层文人,他们受明末汤显祖“真情”观、冯梦龙“情教”说影响,其婚姻恋爱观中带有尊重个性、追求自由的进步成分。这种进步思想也仅停留在作者作品中并没有真正落地。
涓生和子君的爱情“落地了”,尤其是子君那句触底反击的爱情宣言:“我是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1]没有丝毫的胆怯,并且未举行任何仪式就跟涓生同居在一起,对传统的礼教作出了彻底地背叛。子君为爱付出的行为是勇敢的值得称赞的。相比子君的无畏,涓生是怯弱的,虽然子君的觉醒受到涓生的影响,如若没有子君的勇敢,就凭涓生个性中自带卑怯,他决不敢对社会做出任何反击行为。就如鲁迅在《华盖集·北京通信》中所说一样:“意图生存,而太卑怯,结果就得死亡”,[2]涓生的本性也预示着这段感情的结局走向。子君是个典型旧式爱情至上主义者,虽用行动表现出了新时代青年的反叛精神,但扎根于内心的封建主义思想的烙印始终无法抹去,看似冲出了封建专制落后的“小牢笼”,却跳进了一个更现实的“大牢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旧思想根深蒂固,似乎已全然忘记人生其它的要义,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到家庭、丈夫身上甚至同房东太太争鸡毛蒜皮的事,俨然又回到旧式妇女的生活状态。如果子君有自己的事业,有经济基础,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新时代的独立女性,那她与涓生的人生或许会有另一番景象,至少涓生不会在他失业时选择背弃子君。鲁迅曾讲过:“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3]这句话说:钱买不到自由,但自由却需要独立的经济权来实现,自由在钱的面前不堪一击,基本的生活问题解决了,未来才可期。
涓生被辞退后,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小家彻底断了经济来源,可谓雪上加霜。两人的感情也因此受到了更大的威胁,涓生的失业成为两人感情加速破灭的“催化剂”。1923年鲁迅先生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上说过;“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4]他指出婚姻自由需以经济基础为支撑的。涓生与子君的爱情在没有经济支撑的条件下寸步难行,所有的仰慕、激情终究都抵不过柴米油盐的慢慢消磨与摧残。“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当经济基础根基不稳时,上层建筑必会“摇摇欲坠”。自涓生失业后,对子君的厌倦程度愈加严重,他明知道子君整日操劳家务,但他仍然毫无疼惜之情抱怨她不读书、不求上进,她何尝不是为这个家做出自己的牺牲呢?此时的涓生毫无丈夫的责任担当、甚至是懦弱自私的,面对困境不是想着与子君携手共同承担,反倒认为她是累赘。他怀念那个曾经敢于追求自由义无反顾甚至不惜同叔父闹翻,断绝关系,与自己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雪莱,有个性的新时代女性形象的子君。他还理直气壮地说:“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但这段感情里更多的是他在要求、索取、埋怨,他更新了、创造了什么?
涓生从一开始就以导师的身份自居,在这段感情里,子君爱得太卑微,连与房东太太闹不愉快也因为怕涓生不开心,而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委屈。当涓生与子君谈未来的美好蓝图时,子君单纯地相信了涓生对自由、个性、婚姻的种种高谈阔论,她对于涓生口中的美好未来是深信不疑、充满幻想的,[5]全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形象。——“两眼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1]当她与家里断绝关系不顾世俗的眼光决然与涓生在一起,为爱做出的各种牺牲,在涓生的“教唆”下,她选择了相信他,但最终换来的是他无情的背弃,他终究还是脱不掉自私、懦弱、无担当的皮囊。正如茅盾先生所评价的: “比起涓生来,我觉得子君尤其可爱,她的温婉,她的忍耐、勇敢和坚决,使你觉得她更可爱。”[6]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涓生终于说出“不再爱子君”的话,子君就像一只折翼的小鸟,失去了飞起来的依靠。子君走向了——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当涓生知道这一消息时充满忏悔、痛苦,他以为将真实告诉子君,她就能毫无顾虑,坚决地毅然前行,像将要同居时那样。可惜这一切都晚了——最终在无爱的人间死了。
结语:《伤逝》并不是简单的爱情小说,而是有极强的现实指向与启发性。纵观整篇小说以悲情为基调,以涓生和子君的爱情为“引子”,揭露真正自由的是实现经济独立。爱情需要激情、浪漫,但一切都必须建立在经济基础上。
参考文献:
[1]鲁迅.《伤逝》[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248、249.
[2]鲁迅.《华盖集·北京通信》[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25.
[3]鲁迅.华盖集续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4]鲁迅.鲁迅演讲全集[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5]湛莹莹.无爱人间死灭的魂灵——为鲁迅《伤逝》中的子君辩护[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6,32(9):1~2.
[6]茅盾.茅盾全集(第十九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