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佳(上海大学 上海美术学院,上海 200444)
世界是彩色的。烂漫的春花,浓郁的夏荫,艳丽的朝霞,湛蓝的大海,清冷的月色,闪烁银色光波的大海,无一不是与色彩联系的,难怪马克思认为“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最大众化的形式”。油画艺术家要把色彩的变化规律研究清楚才能提高作品的表现力,也能表现出绚烂多彩的完美世界。
油画艺术说到底,都是审美地表现客观世界中的形象进行统一的一门艺术,这里所指的方式不是漫无目的的研究,而是通过呈现于艺术品中的审美形象来表达创作者的情感、素质、意志和思想。虽然大自然中有各种不同的自然形式将所有的物质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但是为了便于更加专业的研究,我们就需要研究自然的自身规律,又要结合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关系总结出个人审美标准。
我们把自然和生活形象的美术表现手段分解为点、线、面等因素,为了更加深入地研究自然与生活之间的联系,就要更加认真地观察二者,从而使创作者能更加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这好比是我们摄取营养总是以食物为主要方式。我们不是像生病需要吃药一样的去吸收营养。同理,作为精神中的油画创作也总是以自然和生活形象为主要的传达媒介,创作者需要作为沟通画家和观众之间的桥梁。油画创作家必须研究色彩的规律,并将其提高到美学的高度来审视、感受并赋予作品灵魂,充分发挥一切潜能,使其成为一种表现力丰富的手段,在艺术创作中发挥独特的优点,使其成为油画创作者的灵魂审美的表达,也使其成为作者与观众心灵之间沟通的桥梁。
色彩虽然不能和“形”一样发挥独立的作用,但是也不能忽略色彩在整幅作品中的战略地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色”的作用不但是形不能代替的,也是形所表达不到的。
如果说形更加擅长描写形态、形象、神态、动作、力度,那么“色”则善于表达神色、情感、情绪、境界、气氛(如图1)。有人认为形是理性的,色是富于感情的,虽然不是十分地贴切,但也有迹可循。
图1 陈树东 《百万雄师过大江》 245×480cm 2009年
也有人认为形是不变的、永恒的、本质的,而色是无常的、非永恒的、非本质的,这样的说法并不贴切。如果从创作的角度来看,无论形或色,都是一种艺术语言,都是一种表达艺术的手段。色是无常的,因而是非永恒的,这便是概念的混淆。如果从物理的角度来看,色与光也是永恒的,虽然它们无时无刻地都在变化,但却是动态的永恒。从油画创作的角度来看,则关键在于艺术品的价值是否是永恒的。作为创作艺术品的手段来说,是无所谓永恒和非永恒的。而艺术品的价值永恒与否,则在于其历史价值、社会价值和审美价值的综合体现(如图2)。
图2 梵高 《向日葵》
在自然界和生活中,色彩依附于一定的形。如果色的刺激强度强于形体时,或者自己的眼睛在寻找最突出的色彩的时候,色彩就会成为主要角色,进而抢先进入人们的视觉。而其他的因素,例如形就会变得相对模糊,例如在所有的杯子和玻璃制品中想要找到一个红色的杯子,那么色彩就是人们需要追寻的目标,其他的因素都相对弱化了。作为油画作品来说,作者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领悟和对色彩的感悟与形体的理解,通过艺术的表现手段表现在纸上,达到色突破形而形成一种色彩优势,给人以强烈的色彩感受,从而获得色彩的审美享受。
我国“山顶洞人”的遗物中,发现了有钻孔的骨坠、兽牙、石珠等涂色的饰品。在这些经过打磨的饰品上,涂有红色的颜料。在石器时代,原始人选用的石料是一种砾石做的工具,到后面发展到利用色、质皆美的玛瑙、玉石等矿石。它们的天然色泽至今仍然为人们所喜爱。用它们制成的首饰等物品,也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对颜料的发现和运用也越来越广泛。从土红、赭石带纯度较高的金银的发现与运用。从土黄到柠檬黄的发现与运用。以孔雀石为原石的石青等原料的发现与运用。从石灰到炭黑的黑白两色的发现与运用,大大地丰富了艺术的表现手段。同时在各种颜料的调配中又发现了橙色、紫色以及发展为无数各种层次的混合色彩的复合式原料。
如果从审美角度研究人们对颜色的观念就会发现,所有的人毫无例外地保持一种固有色的观念。所谓的固有色观念,即物象在白光照射下其受光部分所呈现的相对恒长的色相。按照物理学来讲,物象呈现的不同色相是由于阳光的作用。光作用于物象,因其质地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吸收与反射作用。被反射出的光色就呈现为物象的色相,这就是所谓的固有色。长期以来,人们已经习惯地把颜色按在不同的物体上,例如,红色的鲜花,绿色的小草,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彩,黄色的地板,紫色的葡萄等。夕阳的橙色光辉将白色的羊群染成橙色的时候,人们不会认为羊就变成了橙色的,羊还是白色的固有色。染上的橙色是环境色,在油画创作中也是同理。夜幕降临,绿色的树叶被黑夜染成墨色,但是人们知道树叶的本色就是绿色,人们还是会称之为绿树叶而不是黑树叶。因为人们知道树叶的固有色是绿色的。
当然这种固有色观念之所以如此牢固,除了长期形成的历史原因外,事实上它确实也在一定条件下反映了客观世界的真实。所以人们的固有色观念的色感都不是纯主观的,而是客观真实色相的一种反映。
在生活中实际观察具体物象时,绝不可能避开光的作用和影响。即使在白光之下物象也有受光面、背光面和侧光面。同时物象也不能不受其周围各物象所具有的不同颜色的影响。这样生活中任何具象物体也不能不受其周围各物象所具有的不同颜色的影响。这样生活中任何具体物象色相面貌,并不是一种单纯、静止、毫无相干的固有色面貌呈现的,而是一种复杂的色彩组合,甚至复杂到人们有时很难说清某具象物体的固有色(如图3)。
图3 洪凌 《四季交响》(局部) 220X1200cm 2017年
黑格尔在其《美学》中谈及色彩时,多次把色彩效果称之为“魔术”。他在《音乐》这一篇章中论述绘画的色彩时说:“到了着色的技艺发展成为一种色彩色魔术师,客观物象仿佛开始消失,它的效果几乎不再是通过物质的东西来产生的,油画在发展过程找那个终于达到外形的解放,外形不再粘附到自然的单纯的形体上,而是可以在自己的活动范围里自由独立地发挥作用,显示出外形反复照应的敏感色彩变化。”一般可以这样说,这种创作方法在于把各种颜色处理得当从而产生了一种色彩现象方面的本身无目的的方法。这也是各种色调的互相渗透,变得很精微,瞬息万变,生动热烈以至于开始为全世界所推崇。
黑格尔所说的色彩魔术,一方面不脱离形体,依附于一定的形态,同时另一方面又由于它的特殊感染力,可以产生近似于音乐的相对独立的审美价值,在黑格尔所处时期的绘画的色彩境界达到如此高度的作品还很少。黑格尔在这里把色彩的表现力是它的魅力所在是超乎常人的,而且也有一定的预见性和启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