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

戴伟武

春的风，薄凉中透着淡淡的清香，那是马路两边绵延无际的香樟树在蜕变，零落了一地深

紫色，熟透的小小果实和经历冬霜的老叶子，黄色、红色、深绿色，随风飘荡着阵阵木香。

一天、二天……踩着落叶和一粒粒落籽，走过一条条街道，伴着早春的晨雾，望着傍晚的夕阳，香樟那总也落不完的叶子啊，一定是带着对树的眷恋和无奈，将岁月过往的记忆深埋进土壤之中。

雨，也是催春的能手，只一夜，点点滴滴到天明，便是香樟树最后一片落叶的洗礼。

经风、沐雨，当早春的薄阳弱弱洒向大地，倏忽一眼望去，绵延起伏在马路两边的，已是香樟树密密匝匝嫩绿的新叶和千千万万鹅黄的小花！

这些米粒般大小、看似弱、却海量怒放的花朵将那种小小的力量，一点一点、一簇一簇、一堆一堆地积攒起来，千朵万朵，如明黄色的烟云，你倚着我，我挨着你，互相簇拥，彼此交织，纠缠着，粘贴着，绵密无尽，簇成花的海洋，在早春姑苏的每一泓碧水和千百条街衢，随风播洒着香樟树春的气息，祭奠着被残冬扫荡过的岁月流年。

梅落了，惊回首，已是次第花开。

空气里逐渐弥漫起温热潮湿的青草味。玉兰是最早探春的仙子，傲然在高高的枝上，日夜呼唤着尚未覺醒的百仙，于是，春风助阵，几夜春雨叩醒了沉睡一冬的古城。

桃花俊俏俏地开在枝头;樱花不管不顾、没遮没拦地怒放在蓝天下;杏花娇羞地躲避着，生怕路人瞥见她的惊艳;海棠半遮半掩、欲诉还含，最终也耐不住无可抵挡的春意，敞开心扉接纳春光;水边柔柳坦坦荡荡倚着春风，荡漾着、旖旎着，得意洋洋望着这一切，风情无限。但在我眼里，只有香樟才有那种形容不出的淡定和无谓，这是春花中难得一见的笃定和悠然啊！

鹧鸪、野鸽子在房前屋后咕咕、咕咕地叫着同伴;小雀儿叽叽喳喳鸣唱着自己的儿歌;街上行人的衣衫逐渐靓丽起来，任由春风吹拂着轻薄的衣袂;坐在路边等车的情侣，也是被春风熏得脸儿绯红……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桃花春水，飞燕风流。行走在江南烟雨浸润的古城，迎春光沐浴的清晨，品香樟怒放的夜晚。

这个春天，我见证了姑苏城早春至暮春的渐进。这种渐进，是香樟树那厚实的华冠、高大的浓荫融入心中的坦然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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