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医药治疗膝骨关节炎的研究进展

陈禺 丰哲 李富涛

【摘 要】 收集近十几年来我国民族医药治疗膝骨关节炎的文献，挖掘少数民族医药治疗膝骨关节炎的经验方法，发现少数民族医药数量多、种类各异，对膝骨关节炎的治疗均有一定疗效，能缓解患者关节疼痛、活动不利等症状，为膝骨关节炎的治疗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患者的治疗积累了大量经验，提供更多思路及选择。但是，少数民族医药治疗膝骨关节炎的作用机制研究甚少，患者治疗安全性和远期疗效验证较少，希望未来医者的研究能够涉及此处。

【关键词】 骨关节炎，膝;少数民族医药;壮医;蒙医;傣医;研究进展;综述

膝骨关节炎（knee osteoarthritis，KOA）是一种以关节软骨退变和关节边缘骨质增生为主要特征的退行性关节疾病[1]。近年来，国内流行病学调查显示，目前我国KOA的患病率为8.1%，这意味着大约有1.1亿KOA患者[2]。目前，西医治疗KOA主要有药物和手术治疗，中医治疗主要有中药、针刺、艾灸、药物外敷外洗和穴位注射等，其他治疗方法还有运动疗法、太极拳、体外冲击波等。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壮族是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其他还有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苗族等。少数民族医药极具民族特色，各有所长，是我国医药文化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1 少数民族医药对KOA的认识及治疗

1.1 壮 医 壮医药理论独具特色，其包含“阴阳为本”和“三气同步”的天人自然观，在病因病机上认为“毒虚致百病”，生理病理上认为“脏腑骨肉气血”“三道两路”，核心治疗原则上以“调气解毒补虚”为首要，由此可见壮医基础理论体系已基本形成[3]。在壮医中骨关节炎（osteoarthritis，OA）归属于“发旺”（壮名Fungcaep）范畴[4]。根据壮医学“毒虚致病”理论，本病由感受邪毒（风毒、湿毒、寒毒等）或年老体虚，或受伤留瘀，筋骨受损，继而阻滞龙路和火路，导致天地人三气不能同步而致病[5]。壮医治疗KOA可分为壮医内治法和外治法。

壮医内治法是在壮医辨证论治的基础上采用壮药内服的一种常见治疗方法[6]。李凤珍[7]报道以大力健骨汤为基础方的内服个人经验方（14剂，水煎服，每日1剂，饭后温服），并配合壮医特色药物竹罐疗法，再结合壮医刺血放血和壮医药物热熨治疗KOA，结果患者在治疗后关节疼痛、屈伸不利、麻木、肿胀等症状较前明显好转。

壮医外治法主要包括竹罐疗法、针灸疗法、热熨疗法、药物外洗法、经筋法等。李凤珍[8]擅长应用壮医，采用药物竹罐疗法治疗KOA，并将壮药（藤杜仲、三钱三、八角枫、大钻、小钻各40 g，鸡矢藤30 g，丢了棒20 g）包好加热并用加热竹罐继而于患处拔罐，治疗1个疗程，结果显示，壮医竹罐疗法具有活血止痛、祛风散寒除湿之功效。曹柏龙等[9]以壮医理论为指导，选取36例中重度KOA患者，采用针灸综合疗法，每周2～3次，治疗8周，结果发现，该疗法对改善中重度KOA患者疼痛、僵硬等评分有显著疗效。潘明甫等[10]根据壮医理论选取30例KOA患者以脐环穴为主穴加配穴，并以红外线灯照射腹部，每日1次，每周5次，1周为1个疗程，治疗4个疗程，结果疗效较药物治疗组更为明显，具有民族医疗特色。黄肖华等[11]根据壮医理论运用壮药膝痹外洗方结合膝舒方治疗KOA，发现膝痹外洗方有打通局部三道两路节点的作用，膝舒方能解毒除湿、祛风通络、调节气血。两方合用，起到缓解疼痛、改善生活质量之效。农秀明等[12]根据壮医“以灶为腧”法则查找“病灶点”（疼痛明显处、触及颗粒状、条索状），选取KOA患者80例，采取特色壮医三联疗法——壮医理筋拨筋手法、理筋拨筋手法涂擦壮药酒和壮药包熨烫患处，结果治疗后膝关节评分、活动度较治疗前改善，且较对照组改善更显著。于小中等[13]从西医学和壮医相结合治疗KOA角度出发，对照组采用Stryker关节镜手术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术后第2天开始以壮医药线点灸治疗小腿数个穴位2周，之后改为壮药祛风行血洗剂滚烫继续治疗1周，结果治疗后治疗组疗效较对照组明显。壮医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不断丰富自身，形成了具有特色的理论，造福广大壮族及周边地区患者。

1.2 蒙 医 蒙医学经过长期的发展，形成自身的理论体系，可归纳为基础理论、药物方剂、外治、临床四大学科[14]。KOA归属于蒙医西拉乌苏性“骨痹”，认为它是一种退行性骨关节病，缘由患者膝关节内瘀积西拉乌苏及关节边缘形成骨赘，与外伤、关节破坏、气血亏虚和肝肾不足有关，这个观点实际上与西医学对KOA的认识有相似之处[15]。蒙医对骨科疾病的治疗主要有药物治疗、手法修复和夹板固定等，蒙醫骨伤科学强调筋骨并重、动静结合、医患配合、内外兼治4个原则。

蒙医治疗KOA的文献中多涉及针刺疗法。博·朝鲁门等[16]根据蒙医学理论选取90例KOA患者，试验组采用MYL-I蒙医疗术温针仪治疗，对比蒙医传统温针组和蒙医银针组的治疗，结果试验组与蒙医传统温针组的疗效均优于蒙医银针组，试验组与蒙医传统温针组疗效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 0.05）。传统温针有自身的弊端，艾绒燃烧产生烟雾，易造成空气污染;而MYL-I蒙医疗术温针仪可同时供多人使用。秦玉东[15]治疗KOA患者85例，试验组45例采取蒙医温针灸联合蟾酥拔毒膏穴位贴敷治疗，对照组40例采用常规针刺联合麝香壮骨穴位贴敷治疗，结果治疗后试验组西安大略和麦克马斯特大学骨关节炎指数（WOMAC）评分优于对照组，表明温针灸结合蟾酥拔毒膏穴位贴敷疗法对KOA的治疗价值较高，认为蒙医温针灸有助于局部血液循环的改善，能促进经气运行。

1.3 藏 医 青藏高原地区海拔高，地广人稀，藏民们形成了与自然条件相符的具有特色的修身养性、抗拒外邪和治疗疾病的方法，藏医学在医疗上有独特的风格。藏医的诊断方法与中医学大同小异，除了基于中医的望、闻、问、切，尿诊是藏医独具特色的诊断方法，具体做法是把早晨起床第1次的尿液收集作为样本，并以此辅助判断疾病[17]。藏医学认为，OA属“骨真布病（痹证）”之“骨真布病（骨痹）”范畴，其缘由肝肾亏虚、痰瘀络阻，继而痹阻关节引起疼痛、肿胀、僵硬、屈伸不利，或骨性肥大，或畸形[18]。再结合藏民主要地处高原地区，长期饮食差，生活条件受限，生活不规律，本病在藏族地区较为常见。

藏医对KOA的治疗主要有药物口服和药浴外洗治疗。项杰[19]根据藏医特色理论对试验组25例KOA患者行藏医特色治疗，给予1 g二十无味珍珠丸、0.9 g十五味乳鹏丸、2 g桑培通络和1 g正才祛风丸联合口服，并进行局部敷药，局部拔牛角罐治疗;对照组25例行常规治疗。结果治疗后试验组疼痛评分显著低于对照组，治疗效果也较为显著，不良反应轻微，具有较高的安全性，对疼痛缓解效果好，为藏医治疗KOA提供了更多方法，具有临床推广意义。闹增等[20]将80例KOA患者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每组40例。對照组采用透明质酸钠常规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加用藏医药浴治疗，通过高压蒸汽维持药浴温度，结果治疗14 d后治疗组总有效率显著高于对照组，表明藏医药浴操作切实可行，行之有效，为广大藏民提供了有效的治疗方法。

1.4 维 医 维吾尔医药学是维吾尔人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产生的，具有丰富的经验和地方特色。维医（维吾尔医）有四大物质论（火、气、水、土）、气质说、体液论（胆液、黏液、血液和黑胆液）等论述，维医理论还与中医相结合，有很多相似之处[21]。KOA在维医中可被称作“膝关节努合热斯”，维医古籍中对本病有“努合热斯、母怕斯里”的记载[22]。维医治疗KOA有沙疗和药物外敷。

维医的沙疗应用广泛，相比较维医传统埋沙疗法，传导热效应沙疗仪在当今维医治疗中更有优势。何春辉等[23]把传统维医埋沙治疗与传统维吾尔医药物疗法结合起来，采用现代仪器传导热效应沙疗仪治疗KOA患者，其中维医沙袋是由新疆吐鲁番沙子和传统维吾尔医药制作而成，结果治疗后患者膝关节各项评分优于对照组。阿地拉木·艾克白尔[24]根据维医理论采取维医特色疗法——孜玛德疗法（由维医特色药物组合研制而成，并加入玫瑰花油和蜂蜜，用蛋清调配，敷于患处）治疗KOA，结果总有效率为92%，安全切实可行，适合推广。

1.5 苗 医 苗医有以祛毒为法、以补法为全、以通散为要、以外治为精、以保胃为康、以治伤为本、以治身为主和以治心为辅的特点，概括起来有内治法、外治法和奇治法，其中奇治法较为特殊，反映出苗医和巫医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结合的特点[25]。苗医有“无毒不致病，无乱不成疾”之说，因此苗医认为KOA的病因可从“毒”和“乱”两个方面分析，“毒”分为冷、热、风、湿4种，而“乱”则包括了饮食、意外等方面[26]。苗医治疗KOA有内治法和外治法，治病两大法则——“冷病热治、热病冷治”，其中对KOA的治疗以外治法居多。苗药在用药上推崇“立方简要，一方一病”，药物组成精简。苗药组方中有和中医药“君臣佐使”相似的药物配方，苗药分为领头药（主药）、铺底药（配药）和监护药（引药）[27]。

笔者查阅相关文献发现，苗医治疗KOA多采用弩药。付静等[28]根据苗医理论“疼痛类疾病大多局部定位”及苗医对KOA的认识，采取弩药针疗法，治疗6周后患者疼痛不适较前好转，膝关节活动评分、血清白细胞介素-1β及肿瘤坏死因子-α含量均低于治疗前。苗医药对KOA的治疗有其特殊作用。齐爽爽等[29]采用弩药液隔纸火疗法联合盒灸疗法治疗寒湿阻络型KOA，结果治疗3周后患者膝关节疼痛、重着感等不适基本消失，活动度较前明显好转，随访2个月未见复发。

1.6 瑶 医 瑶医是瑶族古代先民长期实践积累的经验并流传下来的，其核心病机是“盈亏平衡理论”。瑶医认为，人体有两大系统，分别是肉身生理系统和灵魂生理系统，这两大系统是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30]。瑶医将KOA称为“松节闷症”，认为本病是由于老年肝肾亏虚，引起筋脉受损，继而外感邪气，导致体内盈亏失衡、机体失容，继而发病[31]。

董明姣等[32]采用瑶医柚子枫丸内服、由柚子枫丸等药为主要成分制成的药酒外涂和以鲜苎麻为主要组成的药灸疗法治疗KOA患者208例，结果治疗14 d后总有效率为97.1%，体现了内服与外用相结合的效果。尹智功等[33]给予治疗组KOA患者自制瑶医药饼外敷膝关节，并联合运用少量美洛昔康治疗，与单纯瑶医药饼外敷组及标准剂量美洛昔康组比较，结果治疗14 d后，治疗组疗效优于单纯瑶医药饼外敷组和标准美洛昔康组。

1.7 傣 医 傣医是傣族地区的民族医药，以“四塔”（风、火、水、土）、“五蕴”（色、识、受、想、行）和“解毒理论”为核心，是我国西南地区民族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34]。OA在傣医中被称作“拢梅兰申”。傣医认为，本病与机体感受风、寒、湿邪有关，治疗主要采用傣药内治和外敷。傣医将本病分为申塔菲软、申塔拎软和申塔拢想3种类型[35]。

玉腊波[36]采用傣医独特的阿雅（洗药疗法）方和果雅（包药疗法）方敷浴患处，结果治疗10 d后效果明显，是傣医民族特色的体现。玉罕等[37]采用傣医拖擦疗法治疗拢梅兰申，用除风止痛散拖擦患处，结果治疗7～14 d总有效率高，值得推广。

1.8 其他少数民族医药 我国少数民族众多，其他少数民族医药也是各有特色。张瑜等[38]采用回医烙灸疗法联合玻璃酸钠治疗寒湿型KOA，发现与单纯玻璃酸钠对照组比较，治疗组协同和增效作用更好。戴明成等[39]运用靳三针结合侗药外敷治疗KOA，结果发现，其可补血益气，能较对照组更好地改善患者不适症状。土家族医药将土家特色赶酒火结合瓷瓦针放血疗法用于治疗KOA，结果表明，该疗法能快速缓解患者疼痛，能早期预防KOA[40]。在羌医石病学理论指导下，利用外治手法、药酒、外敷药“绒塔尔王骨痛膏”联合内治羌活骨刺消丸治疗膝石病（KOA）1570例，结果优良率为89.17%[41]。彝药湿敷配合TDP治疗仪照射治疗肝肾亏虚和痰瘀交阻型KOA，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显著高于对照组[42]。

2 小结与展望

KOA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疾病，在全世界发病率都比较高。我国少数民族多，少数民族地区面积广，各民族在自身的发展实践中逐步形成自身特有的医药。我国人口数量较多的少数民族，例如壮、蒙古、维吾尔、苗、彝、土家、回、藏族，都有各自特色治疗KOA的报道，其治疗方法各异，但都对当地KOA的治疗起了重要作用。目前，从报道的文献来看，民族医药治疗KOA缺乏作用机制、安全性、远期疗效的研究。还有一些少数民族，例如满、黎、朝鲜等，虽然暂未见其医药治疗KOA的文献报道，但是其民族医药也是珍贵的，需要医务工作者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医务工作者不断去发掘。希望未来在各民族医者共同努力下，发挥少数民族医药的特点和长处，使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医药能更好地、更广泛地为各民族人民的健康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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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5-16;修回日期：2020-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