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政治演讲人际功能使用策略

2020-04-12 11:27张健董明
文教资料 2020年33期

张健 董明

摘   要: 本文基于语料库语言学,以系统功能语法人际功能理论为框架,在自建语料库的基础上,分析前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政治演讲中语气系统,以及情态系统的演讲策略。研究结果表明:特蕾莎·梅在担任英国国家领导人时,演讲使用第一人称复数we和our的频次高于第一人称单数;使用中量值情态动词will及高量值情态动词must频次较高;在人称代词和情态动词的搭配中,中、高量值情态动词更倾向于和we及it搭配。上述策略说明: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内容主导性强,努力塑造出較为理性强势的政治形象,弱化温柔知性的女性形象,以便更好地鼓舞听众,增强感染力,提升说服力。

关键词: 特蕾莎·梅   政治演讲   人称代词   情态动词

1.引言

政治演讲是政治家们传递信息、表达观点、塑造形象必不可少的交际形式,旨在说服听众,实现特定的政治意图,一直是国内外的研究热点。国外对政治演讲的研究多集中在修辞学分析,如Barret(2016)从修辞视角分析了杰布·布什的竞选演讲风格、话语策略及形象塑造。Gunawan(2016)运用文本分析法解构了希拉里·克林顿的修辞风格。国内研究大都基于概念隐喻理论(汪少华,2011)、批判性话语分析理论(樊倩,2010;张安琪等,2019)及系统功能语法的人际功能理论(邹清妹,2015),挖掘政治演讲中蕴含的核心价值、意识形态、形象塑造等。

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步入政界,女性领导人的语言风格兼具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从自然属性看,女性政治演讲中的高量值情态动词低于男性政治演讲(陈建生,2016)。从社会属性看,女性领导人的身份与社会政治角色会影响其政治演讲的语言特点,如希拉里·克林顿在演讲中更倾向于使用元话语策略(陈玉莲,2017)。

上述研究虽然对揭示政治演讲的内在机理做了不同尝试,但在研究对象和研究视角上仍存在一些局限。首先,以往研究语料相对单一,大多关注一篇或多篇特定场合的演讲(汪少华,2011;曹婷,2017),或聚焦于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因此难以系统地描述领导人的语言风格及形象塑造。其次,前人的研究关注男性领导人较多,对女性领导人的政治演讲研究极为匮乏。检索中国知网,有关奥巴马的政治演讲分析有99篇,对希拉里演讲的研究仅有16篇。最后,以往的研究将性别差异作为变量的分析较多,将演讲类型作为变量的研究较少,也鲜有研究关注政治演讲与其他演讲类型在情感交际和形象塑造方面的差异。

综上,虽然女性政治演讲的话语风格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但是对基于语料库的女性政治语篇分析仍欠缺系统全面的研究。特蕾莎·梅作为近年来仅有的母语为英语的女性国家级领导人,关于其政治演讲是如何展现社会属性所赋予的话语风格,融合女性自然属性的语言特征,塑造女性领导人独特的政治形象的研究仍有待深入。鉴于此,本研究将以系统功能语法为框架,通过自建语料库,分析特蕾莎·梅演讲在人际功能中所体现的语言风格及形象塑造。

2.理论框架

系统功能语法(Halliday,2000)作为布拉格学派的代表,主张语言具有功能性。该理论将语言分为三大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及语篇功能。人际功能作为系统功能语法的重要组成部分,旨在探究语言是如何体现讲话者的地位或态度,以及如何影响他人的态度或行为的。这就要求在分析讲话者身份的同时,还要关注身份对交际意图的塑造作用。

人际功能主要包括语气系统和情态系统。语气系统是语言中实现人际功能的基本要素。它反映了语言角色的不同关系,主要包含主语和限定成分,可细分为陈述语气、祈使语气和疑问语气。在语气系统中,人称代词的选择和使用可以直接影响讲者的演讲风格、交际意图和言语角色。通过观测人称代词的使用频次,可以了解政治演讲语篇中不同的演讲内容、言语特点和交际目的。例如,张安琪等(2019)在研究西方女性政治领导人的演讲中,发现演讲者通常会运用强化第一人称复数、弱化第一人称单数的策略突出其政治意图。

情态系统主要涉及情态动词、情态附加成分及情态隐喻(曹婷,2017)。在语篇中,情态主要通过情态动词体现,具体分为高、中、低三级量值。如ought to, need, have to和must体现高量值;would, will, shall和should体现中量值;can, could, may, might体现低量值。通过分析情态动词,能够了解演讲者对演讲内容有效性和承诺性的评价,界定演讲者与听众之间的社会距离与权力关系,揭示演讲者的语言风格和演讲意图。例如,陈建生(2016)对比分析了政治演讲中男、女在情态动词中的使用差异,发现中量值使用频次高于高、低量值,且男性使用高、中量值情态动词的频次显著多于女性。

本文通过自建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语料库,以人际功能中语气系统及情态系统为框架,以公众女性演讲语料库为参照,采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分析特蕾莎·梅在政治演讲中的人际功能话语使用策略,探究女性政治领导人的话语风格和形象塑造。提出以下两个问题:1)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在语气系统和情态系统中呈现什么样的特点?2)这些特点体现了特蕾莎·梅作为女性领导人怎样的语言风格?

3.语料和分析方法

3.1语料

本文选用特蕾莎·梅担任英国首相期间(2016—2019年)的37篇政治演讲(以下称特蕾莎库),总字数75893词,话题涵盖脱欧、外交、军队致辞等。按照王红阳等(2007)对演讲类型的划分,参照语料库选取公众女性生活类演讲语篇(以下简称公众库)。公众库包括米歇尔·奥巴马、马拉拉、特蕾莎修女、桑德伯格等人的演讲共30篇,总字数58651词(www.en84.com)。演讲话题涉及公益组织、开学典礼、女性发展、毕业寄语、纪念日等生活类话题。表1为两个语料库的具体构成:

3.2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的语料分析工具有Antconc、Excel和SPSS。首先使用Antconc检索并统计两个库中人称代词及情态动词的频数;其次用Excel分析排序;最后通过SPSS运用卡方分析进行显著性检验,通过分析和比较两库人际功能的使用策略,分析女性政治演讲的言语特征、语言风格和形象塑造。

4.研究发现

4.1语气系统分析

语气系统中演讲者对主语的选择能体现其言语特征、演讲风格及形象塑造。本研究使用Antconc进行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在第一人称复数与第一人称单数的频次比较,参照公众库,结果如下:

由表2可知,特蕾莎·梅在政治演讲中使用第一人称复数的频数远高于第一人称单数的频数。这一数据与陈玉莲(2017)和张安琪等(2019)的研究发现一致,即政治演讲中,演讲者通常使用第一人称复数来拉近与听众的距离,使听众产生共鸣,从而赢得信任。参照公众库,特蕾莎·梅在政治演讲中第一人称复数的使用频数同样较高,且卡方检验中we和our的比率与公众女性演讲呈现显著性差异。这一现象说明特蕾莎·梅在政治演讲中使用第一人称复数受到政治形象的制约,她有意弱化女性形象,强化英国领导人与民众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例1为特蕾莎·梅2018年8月在肯尼亚内罗毕所做的外交演讲,其中特蕾莎·梅使用了两次we和三次our,在演讲中将肯尼亚归入英国的话语体系。这体现了她对肯尼亚充分的尊重及强烈的认同感。值得注意的是,特蕾莎·梅使用our修饰relationship,cooperation及people,这一策略对加强两国交流、获得他国认可具有重要意义。

1)And weve agreed to build on the strong foundations of our relationship as we step up our cooperation to secure the prosperity and security that our people need and deserve.

2)And, as we leave the European Union, I have made protecting and strengthening our own precious Union, by making sure the deal we strike works for every part of the UK, an absolute priority.

例2是脱欧背景下特蕾莎·梅在贝尔法斯特的演讲,其中她反复使用第一人称复数强调弥合分歧、团结民众、共建国家的迫切愿望,用以和听众建立良好互动,增进彼此信任。与此同时,特蕾莎·梅还特意使用了第一人称单数I突出其作为领導人的决断力,使其政治理念获得了本国民众的认可。由此可见,特蕾莎·梅的演讲风格更凸显其政治领导过程中的义务感、责任感及试图赢得听众认同的使命感,致力于塑造一个强势能干的领导人形象。

4.2情态系统分析

情态系统中,情态动词能够最有效地体现政治演讲中讲者所采用的情态手段(姜雪,2009),本研究进一步检索了高、中、低量值情态动词的使用频次,以分析特蕾莎·梅的演讲风格和政治意图。

本研究按照Halliday(2000)情态动词量值表选取并分析了9个出现频次较高的情态动词。研究发现:中、低量值情态动词中could, might, shall和should在特蕾莎·梅政治演讲中出现的频次显著低于公众女性演讲语料库;中、高量值动词would, will和need在特蕾莎·梅政治演讲中的使用频次显著高于公众女性演讲语料库。上述差异表明,特蕾莎·梅在演讲中情态动词的使用策略体现了她的领导义务感和时代使命感(陈建生,2016)。为进一步验证政治演讲中情态动词的使用差异,本研究使用Antconc的搭配功能对情态动词could, would, might, will, shall和must,结合人称代词进一步检索了左侧4位的搭配。

由表4可以看出,低量值动词could与第一人称单数I的搭配并未出现在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中,较多出现在公众女性演讲中。I与could的搭配能够弱化听众的权力感受,展现独立思考、自信表达的女性形象。公众库中的话题多为开学典礼、毕业致辞、公益晚会及节日祝辞,在这些语境中,演讲者倾向与听众亲切互动,使听众产生情感共鸣,塑造亲近温和的女性形象。如例3是美国著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奥普拉·温弗瑞在南加州大学安纳伯格传播学院的演讲,演讲者在给出建议时使用低量值情态动词could,将其立场置于与听众相近的位置,拉近了彼此的认知距离。

3)And the number one lesson I could offer you where your work is concerned is this: Become so skilled, so vigilant, so flat-out fantastic at what you do that your talent cannot be dismissed.

根据表4,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中出现中量值情态动词will与第一人称复数we搭配的频次为234,高于公众库的频次101,两者呈现出显著性差异;高量值情态动词must与第三人称代词it搭配频次为19,高于公众库的频次2,二者也呈现出显著性差异。例4中,we与will的搭配既能塑造特蕾莎·梅与本国听众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领导人形象,又能凸显她在脱欧背景下对本国未来经济发展的自信承诺。结合例5可知,it作为无人称代词,一般用以隐去背后具体人物,使演讲内容更加真实客观,展现理性的语言特征,以构建讲者的话语权和威信感。

4)we will also use the strength and size of our economy to lead the way in getting out into the world and doing new business with old allies and new partners alike.

5)It must also make it easier to break down the barriers between different organisations to deliver integrated patient-focused care.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特蕾莎·梅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在演讲时习惯采用中、高量值情态动词,语气坚定自信,追求承诺和构想的可行性,具有较强的引导性。相较于其他公众女性生活演讲,特蕾莎·梅倾向弱化温和亲近的女性语言特征,采用主导性较强的话语策略,塑造一个较果敢强硬、理性负责的领袖形象。

5.结语

本文以Halliday(2000)系统功能语法人际功能为理论框架,探究了女性领导人特蕾莎·梅政治演讲中语气系统及情态系统的使用策略。研究参照公众女性演讲语料库,发现特蕾莎·梅在政治演讲中第一人称复数we和our的使用频次较高,与公众女性演讲的比例差异较大。情态动词中,中、高量值情态动词would,will和need在其政治演讲中的使用频次较高,显著高于公众女性演讲的情态动词使用频次。在人称代词和情态动词的搭配方面,中量值情态动词will与第一人称复数we的搭配在特蕾莎·梅的政治演讲中高频出现。可以看出相比公众女性演讲中温柔知性的女性形象,特蕾莎·梅的演讲内容主导性更强,强调付诸实践。她通过特定的人际功能策略弱化女性固有形象,试图在政治演讲中鼓舞听众,增强感染力、提升说服力,以更好地表达政治观点、实现政治意图。作为女性政治领导人,特蕾莎·梅有意识地在演讲中塑造了一位强势果敢、善于引导听众,理性有责任感的领袖形象。

政治演讲是领导人表达政治意图的重要方式,反映了特定时期国家或地区的施政纲领和政策走向。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变化,对政治演讲的研究应持续跟进,以适应不断演进的历史条件与国际环境,这也符合新时代我国外交的现实需求。后续研究还可从共时性和历时性两个视角入手,扩大库容,运用多元统计和可视化方法,在词汇、短语、句法、话语、语用、认知等诸多语言维度下考察女性政治演讲的长期演变和短期渐变的语言特征,这也是语料库语言学的学科发展趋势。

參考文献:

[1]Barret M A. Jeb Bush Candidate Announcement Speech Analysis. In Rhetorical Analyses of the Announcement Speeches of Presidential Hopefuls[J]. Communication Studies. 2016:8.

[2]Gunawan S. Hillary Clintons Presidential Campaign Rhetoric: Making America Whole Again[J]. Kasetsart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s, 2017, 38(01):5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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