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助130多次的少女让人心疼

2020-04-08 21:37
文萃报·周二版 2020年4期
关键词:兴华救助学校

“她真的让我们很头疼”

2019年12月26日,迪吧的灯光打在罗妹姑的身上——一身破旧的黑棉衣、牛仔裤、松糕鞋,她一边跳舞,一边拍抖音视频,镜头里,她一头短发、皮肤白皙,涂着蓝紫色的眼影,抹了唇膏,并不像一个14岁的少女。从舞池出来,她对记者说,要找闺蜜借钱去。两个小时后,她返回迪吧,身上多了一个装满现金的钱包和一部苹果手机。她打开手机里的微信,头像是老年人爱用的“荷花”,群聊也多是麻将群、姑舅姨亲人群。她给通讯录的人逐一发消息,“你有50元钱吗?”

“这些钱物是不是偷来的?”记者问。“我怎么就不能用老年人的头像了?”然后转身走开,不愿再谈论。她喊来服务员,点了一个卡座,消费了一个价值1280元的豪华套餐。从迪吧出来已是凌晨,罗妹姑身无分文。她返回家又翻找出几部手机,带着它们去宜宾市区卖掉,得了900元钱。有手机店主质疑她,“你是不是经常在附近卖手机?为什么总忘记密码?是否成年。”罗妹姑便掏出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主人是出生于1994年的四川蓬安女孩杨某。但宜宾叙州区政府提供的信息显示,罗妹姑,出生于2005年3月,四川省宜宾市叙州区双龙镇红旗村人。

年龄是她最敏感的话题,她不许别人提及。其他关于她的一切,虚虚实实。她号称自己没有固定住所,流浪到哪里,就混迹于哪里酒吧、网吧。她从不提及自己所做的事。双龙镇派出所所长刘宇告诉记者,罗妹姑是惯偷,在外活动通常使用偷来的身份证和手机。“偷到16岁就不偷了。”她说,根据刑法规定,她未满16周岁,盗窃不承担刑事责任,警方只能一次次撤案。“她真的让我们很头疼。”宜宾市公安局翠屏分局的一名内部人士对记者说。近四年来,全国各地的救助机构救助过她130多次,家庭、学校、警察、政府都拿她没办法。

“我的故事很简单,也很残忍”

罗妹姑说自己的成长故事“很简单,也很残忍”,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管我”。父母在浙江务工时相识,没结婚就生下了罗妹姑。不满两岁时,父母分手,母亲带着小女儿离开,将罗妹姑留给父亲罗兴华,从此杳无音信。罗兴华不愿抚养她,将罗妹姑留给乡下的爷爷罗天银。

在罗妹姑5、6岁那年,父亲罗兴华回来了。父亲的管教方式就是暴打。他会用皮带抽罗妹姑,邻居们记得,小姑娘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有一年的除夕夜,邻居发觉家里一筐鸡蛋碎了,怀疑是罗妹姑偷的。凌晨5点,父亲从床底下找到她,拽出来一顿暴打。“她爸爸曾把火钳往她身上戳。”一个亲戚记得,她还见过罗兴华把罗妹姑捆住,像处刑一样殴打。2011年前后,罗兴华已经放弃管教罗妹姑了。

家里没人能管住她,学校老师也同样无能为力。罗天银和学校达成了协议:校门里面的事,学校负责;出了校门,家长负责,罗天银每天到校门口接送。但这样的“严防死守”也没能盯住罗妹姑。2016年上半年的一天,罗天银在学校的保卫室等,罗妹姑在楼梯上看见爷爷,翻围墙跑了。那次之后,罗妹姑再也没有去上学,开始四处流浪。她依靠盗窃维持生计。每次“攒”够一笔钱,就出门流浪。罗妹姑向记者解释,她每次出走都是寻找母亲和妹妹。

罗天银记得,罗妹姑现在已经去过四川、重庆、安徽、云南、浙江、陕西、湖南、湖北、南京、天津、北京等地。每次罗妹姑用偷来的手机报平安,罗天银总是问她在哪里,身边有什么人,“我对她说,不管走到哪里,一定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永远不会换。”罗天银在家里的墙上、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孙女来电的时间、地点。

“她已经成为政府的重中之重”

2018年12月28日,叙州区政府为了罗妹姑召开了专题会议,制定了救助帮扶的工作方案。2019年初,经过政府的工作人员劝说,罗妹姑进入了一所全封闭式的工读学校——四川省遂宁市第十五中学。2019年3月24日,羅妹姑由于尿路感染,疑似肾病,被送往遂宁市中医院。罗天银从工读学校处得知,在校期间,罗妹姑吞石子、羽毛、纽扣,引发了胃出血;经常大、小便失禁,尿床、尿裤子。被送往医院后,镇政府出钱请了两名女护工、两名保安公司人员轮流看护。住院20余天后,经过精心策划,罗妹姑又跑了。罗妹姑再次回到了社会上,一如往常地偷盗。

“她在家庭、教育等诸多方面已经失控,没有一定的时间,很难恢复正常。”中国政法大学教授、青少年犯罪与少年司法研究中心主任皮艺军说。下一步的帮扶工作,还是希望她的父母能站出来配合。

(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罗妹姑为化名)(摘自《新京报》 王昱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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