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EAM课程对语文教学的启示

曹刚

一、什么是STREAM课程

STREAM课程是在2010年美国学术竞争力委员会提出的STEM课程基础上，进一步融合艺术（Art）、读写（Reading/Writing）于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eering）与数学（Mathematics）进行跨学科整合的课程。

该课程的提出，旨在超越传统彼此割裂的分科课程，超越过往的45分钟课堂教学，强调聚焦某个特定的项目或任务，引导学生动用多领域的知识，摆脱单一学科知识体系的束缚，整合可获得的资源完成学习任务，形成可实践、能运用的综合能力，发展面向未来所需要的创造力、协作和解决问题能力，以及创新思维和领导者精神，在这个过程中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以利于其日后的升学、就业与真实的生活。

本文着眼于STREAM课程，从课程理念维度探讨其对语文教学的启示。

二、STREAM课程的特点

从实践层面看，STREAM课程最突出的特点有三个：基于项目学习、跨学科资源聚合、指向真实的问题与学生的需要。

（一）基于项目学习

区别于传统分科课程的课堂教学，STREAM课程以项目作支撑，以开放性的真实问题为导向，学生围绕项目，在解决问题、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实现跨学科知识综合运用能力的提高。

如解决校门口早晚交通拥堵问题，STREAM课程会将该现实问题交托给学生，由教师参与，组建研究团队，围绕现状调查问题、分析原因、解决问题。这其中，学生需要做实际调查研究，如项目设计，实施过程记录，就学校门口道路长度、结构及早晚车流量等做深入观测、分析，进而重新定义问题，提出假设或设计方案，实验测试，最后做方案展示分享。教师在项目过程中，主要充当协调员与引导者的角色。

问题解决未必是最根本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学生在项目开展的过程中，通过调研、分析、提出假设、实验测试等诸多环节，以及头脑风暴、创意思考、试错、调整、失败与再尝试等探究过程，实现真实学习的目的——这也反映了真实生活中人们处理问题时的一般流程与规律。此外，项目学习很难由一人独立完成，这要求学习者能自发组建学习共同体，在团队各成员相互分享、讨论、协作的过程中完成工作，解决问题。

启示一：传统单篇课文的教学，乃至当下提出的整本书阅读，如果能够从项目学习中得到借鉴，引入学生自身需要的真实情境、现实问题与任务使命，也许是提升学生学习兴趣，深化其知识与能力形成的有效策略。指向语用，关乎人的精神生命发展、能力素养形成以及抵达真正幸福的生命智慧则成为重要目标。

由传统指向知识、能力的教学，转为形成经历与经验的学习活动，旨在激发人的生命情感体验与价值态度，从而自觉地抵达知识、能力与素养的主体建构。这一改变的意义在于其是对人的本质存在与真实生活的确认，而非囿于某一孤立学科领域下的能力指标或认识结论。

以八年级上册第一单元“新闻”为例，统编版教材将其定位为“活动·探究”，就具有项目学习的内涵。其中单元学习给出了三个活动任务单：任务一“新闻阅读”，任务二“新闻采访”，任务三“新闻写作”。

若将其设计为一个新闻写作项目，比如“校园新闻调查”。那么，“如何写出一篇有价值的校园新闻”则成为该项目可以被重新定义的一个新问题，从而指向学生的实际需要。这时，阅读一则消息或者通讯，单纯地教授“标题、导语、主体”的消息三要素，已不是主要的教学目标。更为重要的是通过搜罗、阅读近期各类报纸及网络新闻，了解到消息、特写、通讯、评论等不同新闻体裁及题材，学会辨识同一事件在不同媒体上报道的不同内容与取向，进而理解新闻的时效性、真实性、舆论性以及新闻工作者撰写新闻时的价值判断。通过阅读、交流、讨论与碰撞，了解新闻工作者在新闻事件报道中秉持中立态度的意义，以及不同选题、报道视角对新闻体裁及语言运用的要求，理解新聞工作者作为深入现场的重要视听者对公众了解事实真相的意义与影响，以及能意识到读者阅读不同媒体新闻报道当具有的怀疑精神与批判性思维。

通过观察、发现、采访、调查、讨论、撰稿、交流、分享、发表、反馈等实践行动，学生或才可能拥有一双真正的眼睛，能够以“新闻的视角”看见世界，理解他者，进而关注、调查、采访与报道事件。

（二）跨学科资源聚合

STREAM课程强调跨学科资源聚合，通过各种学习环境中持续的信息交流、运用与资源供给，支持学生的项目实施与完成。

以我们正在进行的一个“砖画故事”项目为例。不久前，美术组完成了一个砖画创作教学，即在红砖上用丙烯颜料作画，完成后其砖画垒叠展示于美术组教室前。近期，美术组考虑到需要更换新的展品，这些砖画成品或可能闲置，经过实地考察，我们萌发了砖画故事创作的灵感，并提出与信息组合作，希望能最终形成砖画故事影像。该项目的提出，是由一堆闲置的砖画如何再利用产生的。创意，来源于观察，同时联想到莫高窟壁画，于是，我们考虑是否可以将若干砖画进行组合来讲述一些创意故事，并通过录制视频或动画制作等方式来呈现。这其中就涉及美术、语文、音乐、信息等多学科的融合。

启示二：分科教育始于工业革命之后社会对各类专业人才的培养需要。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的是，人是整体的存在，世界万物也有其内在的统一性。分科是人们主观上对“整体”进行的切割。尽管，世界按照学科分类确实存在多个领域，学科经由分类，也的确有益于更深入地探索与研究。但是不可否认，事物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内在逻辑与关联。由此，STREAM课程理念启发语文教学要尝试超越自身学科领域范围，做跨学科整体性考量，而不能画地为牢。

美国教育家艾瑞克·唐纳德·赫希在《知识匮乏：缩小美国儿童令人震惊的教育差距》一书中认为，学生对文本理解力的差异，有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其背景知识的不同。

回过头来看之前的“砖画故事创作”，如果仅抽取其中的故事写作环节作为教学内容，学生因为缺乏前期对红砖作画的直观感受与体验，同时，又缺失后期制作成影像视频的艺术呈现，单纯的想象作文则可能仅成为一次思维写作训练，而无法上升为某种自主创作需要。反之，如果将其转化成项目，作跨学科资源聚合，表面上看，内容更多，程序更为复杂，但此时，故事创作已成为最终形成影像视频制作的一个必要条件，而前期的砖画创作亦成为故事创作的充要条件。事件本身的完整性，构成了人做事天然的归属感与生命力，也自然形成内驱力，人本有的创造力与想象力经由情感需要与创作冲动而真实萌生与发展。这也就构成了艺术创作与生命存在的本质意义——成全与创造。

（三）指向真实的问题与学生的需要

STREAM课程在实施过程中，关于选题有一个重要的标准，即指向真实的问题与学生的需要。项目之初，需要认真思考两个问题：为什么要去做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为谁而做？实践过程中我们发现，引导学生换位思考，即具有同理心非常重要，进而重新定义问题，形成以服务他者为中心的设计理念。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美国有些儿童医院有专门为儿童设计、改造的核磁共振检查室，考虑到儿童的心理接受能力，他们不再使用我们日常在医院里看到的原厂设备与固有检查室环境，而是将其改造为一个野营森林，其中核磁共振仪以野营帐篷的形式出现，检查时的呼气、吸气指令也通过其相应野营主题的卡通人物以游戏形式的语音替代。改造核磁共振检查室本身是一个STREAM项目，设计者能够最终完成这个项目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其以同理心感受体验到孩子一个人进入检查室时的恐惧，尤其是被独自推進检查仪器内部时的紧张情绪。最终形成的改造方案是基于儿童心理设计的，以游戏的形式将检查转换成了一次野营游戏，在保证正常检查的同时给儿童带来惊喜与欢乐。

启示三：语文教学本身是为学生服务的，即我们常常说的“以学生为中心”“以学生为本”。

按照STREAM课程实施理念，教师也当有同理心，以真实问题与学生需要作为课程设计思考的原点。以学习《记承天寺夜游》为例，如果以STREAM理念，请学生自主提出关于“苏东坡”的相关疑问，进而确定研究项目（同时也可以结合教材第二单元写作内容“学写传记”），那么“苏轼所处的时代”“与苏轼同时代的人”“苏轼生平经历”继而到“唐宋科举制度”“中国文官制度”“宋代文人画”，乃至“儒释道文化合流”“青瓷赏鉴”等诸多专题皆可成为基于学生真实需要而展开的学习内容。如此一来，学生在广阔的历史时代与人文背景的浸润中，从学习单篇课文到通读苏轼各阶段重要作品，进而形成对一个人、一种生活、一个时代的普遍认识，做贯通历史、文化、艺术与文学的整体性探究，这符合认识事物的一般规律。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再回到《记承天寺夜游》，此时“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月色入户”“欣然起行”“积水空明”“闲人”等字眼，便不再是一个知识或情感层面的语词，而是饱含着历史、文化、精神的内涵。

当然，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项目学习基于真实问题展开，解决问题的方案不是单一性的，问题解决的过程也有其自身的结构、阶段与流程。这意味着，在不同文本的语文学习过程中，其项目学习的方式与设计角度是不同的。

比如统编教材八年级上册法布尔《昆虫记》的整本书阅读，从学生立场，我们是否可以首先思考为什么要读《昆虫记》，读这本书可以满足学生的何种需要。从最浅层次而言，即帮助学生了解昆虫习性，体会法布尔对待昆虫的态度与情感。上升一层则是学习法布尔是如何观察昆虫和做探究实验的。借此我们可以进一步引导学生去观察、探究其他事物，包括某种社会现象。如果再进一层，可以结合小思的《蝉》、朱赢椿的《虫子旁》《虫子书》，在深入阅读《昆虫记》的过程中，将这类科学小品转换成文学创作——散文、童话的改编，或者其他艺术创作的形式。这样一来，既可以激发学生阅读这本书的热情，又不局限于对生物基本情况的介绍，而是从运用层面提出了实践的可能，并且指向学生的实际需要与兴趣。

所以，单纯地以提高语文知识与能力为指向的语文教学，是不完全符合语文学习认知规律的。在学习和获得语文知识与能力之前，首先需要建立学生愿意学习这项知识与能力的态度和情感。正如前文所言，一个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与情感，还有赖于其过往的某种经历与经验。因此，以STREAM课程为参照的语文教学改造，需要考虑从学生的经历与经验入手，在可能的实践活动与真实的生活里展开，进而形成有内在逻辑结构的项目活动，串联以语文学科为主体的跨学科学习，推动真实情感下的整体性学习。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树人学校）

（栏目编辑：葛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