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
饺子是中国的一道传统美食,很多人都喜欢吃饺子。每逢重要的日子,往往都會以吃饺子来庆祝,如“头伏饺子二伏面”“冬至吃饺子”“除夕吃饺子”等。我相信,吃饺子绝对是各家有各家的高招,但自家饺子再好吃,依然想看看人家饺子都是什么馅,饺子的诱惑,总是无尽的。老一代的美食家,他们对于饺子也是非常偏爱的,也是他们笔下不可或缺的,我们不妨看看文学大师们笔下的饺子。
梁实秋先生既是一个大作家,也是一个美食家。梁先生在《雅舍谈吃》一书里专门写了一篇饺子,谈到了各式各样的饺子,也说到了人们对于饺子的各种喜好。文章中提到了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两次吃饺子的经历,一次是当年在青岛吃到的汤水饺,其中有段写道:“我也吃过顶精致的一顿饺子,在青岛顺兴楼宴会,最后上了一钵水饺,饺子奇小,长仅寸许,馅子却是黄鱼、韭黄,汤是清澈而浓的鸡汤,表面上还漂着少许鸡油。大家已经酒足菜饱,禁不住诱惑,还是给吃得精光,连连叫好。”普通的饺子,经梁实秋的生花妙笔,色香味俱佳,真让人垂涎欲滴。另一次则是在抗战期间,梁先生在除夕那一天还一个人踯躅于宝鸡的街头,随便进了一家店,没想到是饺子馆,吃了一顿他记忆中“最低级”的饺子,但是战火纷飞,人心惶惶,这一顿韭菜馅饺子和饺子汤,则让他吃的满头大汗,十分满足,也是永生难忘。从梁先生的文章,可以看得出来,无论精致还是粗糙,只要吃了饺子,美食也就莫过于此。
更让人可笑的是有些作家因吃饺子还付出过巨大的代价呢,如莫言先生为了吃到带钱的饺子,差点儿要了小命。莫言在《故乡过年》写道,小时候,特别盼望过年,熬到腊月初八,是盼年的第一站。这天的早晨要熬一锅粥,粥里要有八种粮食——其实只需七种,不可缺少的大枣算是配料。终于熬到了年除夕,这天下午,女人们带着女孩子在家包饺子,男人们带着男孩子去给祖先上坟。那时候,不但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吃过晚饭就睡觉。睡到三星正晌时,被母亲悄悄地叫起来。起来穿上新衣,感觉到特别神秘,特别寒冷,牙齿得得地颤抖。家堂轴子前的蜡烛已经点燃,火苗颤抖不止,照耀得轴子上的古人面孔闪闪发光,好像活了一样。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有许多的高头大马在黑暗中咀嚼谷草。如此黑暗的夜再也见不到了,现在的夜不如过去黑了——这是真正地开始过年了。年夜里的饺子是包进了钱的,我们盼望着能从饺子里吃出一个硬币,这是归自己所有的财产啊,至于吃到带钱饺子的吉利,孩子们并不在意。有一年,我为了吃到带钱的饺子,一口气吃了三碗,钱没吃到,结果把胃撑坏了,差点儿要了小命。
有些文学大师写饺子是从美食的角度来写的,让我们看了更是赞叹不已。如唐鲁孙先生所写饺子的文章被收录到《酸甜苦辣咸》一书当中,他所写的饺子,是站在一个美食家的角度来俯瞰,皮要什么样才算好,全国各地五花八门的馅料搭配,包括一些与饺子相关的轶事。唐氏最中意的饺子馅以荤素而分,荤馅以冬笋肉末为最好,他所说的冬笋肉末是熟馅,以切的细细的冬笋和肉末同炒为馅,唐先生说“此为冬令饺子中妙品”。想想也是,冬笋本身就有鲜味,又极能吸附肉的醇香,过油一炒,香气更重,做馅绝对是再好吃不过了。唐氏所说的素馅饺子就更为讲究了,主料是菠菜、小白菜和摊好的鸡蛋,还有少许剁碎的金钩虾米,但虾米只是调味品,遇有时鲜的韭菜胡萝卜,也可以加入少许配色提味。这款饺子主要取的是最能体现蔬菜和新鲜的鸡蛋,再用虾米的河鲜来提味,遇时令时,仍以韭菜、胡萝卜这样有异香的菜品把味道发挥到最好,可以说是把素饺子的清新感做到头了。
现代作家齐如山先生对于饮食也是非常在行。齐先生所写的饺子馅多是北方民间常见的,什么猪肉韭菜、猪肉茄子、羊肉白菜,还写了切肉与剁肉做馅在口味上的不同,同时也记录了一些老北京当年一些比较奢侈的饺子馅,比如火腿馅、三鲜馅、蟹肉馅、鸡肉馅,这些可就是那些有钱的讲究人食用的了。在齐先生的书里,还单单说了一种三白馅,大概是他颇为喜欢的一种饺子。用口蘑、冬笋和烤猪肉的肥油,因为三样都是白色的,故名三白。从用料上看,口蘑、冬笋,确实鲜美已极,再加上烤肉的油脂,既有微微的烟火味,又凝聚了肉香。想着确是好吃,不过现在人们对于饮食,在观念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对于大油的直接食用,恐怕能接受的人可少多了,更何况现在这烤出来的肥肉就更不好弄了。想尝试这款饺子的朋友,大概只能赶巧的时候,正好想用口蘑和冬笋做馅,寻块炉肉,稍稍加上一点肥膘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