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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徐州市大学路实验学校语文教师)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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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传灯,日月成诗”。循着歌声的翅膀,光阴的脚步恍然走到2020。未来已来,我们将如何面对?
“你须寻得所爱!”
这是史蒂芬·乔布斯曾经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讲话的主题。他告诫毕业生,在人生的旅程中,要找到自己钟情的兴趣和爱好,然后一如既往地执着于自己的所爱。这样,人生的每一处未来,都会因为有所爱,而变得有所期待。
试想,一个人,如若真正找自己钟情的事情,即便生活充满种种艰辛,其人生也应该是充满斗志和希望的。因为,向往的所爱就在前方。
就像孔子周游列国讲述他的儒家文化;就像陶渊明修篱种菊侍弄他的田园;就像一辈子从未走出农场的摩西奶奶在80岁时到纽约开起了她的风俗画展……
反之,一个人最大的无聊,也许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适合做什么,浮萍一般漂游不定,即便事业有成,也依然觉得生活缺少点什么,一颗空落落的心灵无处安放。
缺少点什么呢?我想,一定是内心深处最本真的兴趣和热爱。所以,岁月的长河中,“寻得所爱”并为之守望,这样的人生才有过头。
回首自我,小半生匆匆打马而过,在思想的混沌与模糊中,由着心性被岁月的潮水不知不觉推到了今天。好在,一届届的学生们教会了我清醒地认识到作为一名教师的意义:上好每一节课,读好每一本书,写好每一篇文章,善待每一天的光阴和生命。
遥想学生时代,不知什么是爱,呆呆萌萌跟着时间的脚步随着季节往前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农村孩子的成长就是这样,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散养着的“长大”就在那里。读中学时,因为父亲的疼爱,因为自己还算努力,成为村子里第一个离开家去远方读书的人。但是,那些生硬的专业课却怎么也激不起我对学习的兴趣和热爱。倒是学校一次次组织的活动让我印象深刻,从演讲、朗诵到主持,从广播室、舞蹈队到学生会,对于每一次的排练、演出和播音,我由衷地热爱,至今想念学校四十五周年校庆之际的那段日子。我们轰轰烈烈地排练节目,认认真真地布置舞台,再苦再累都是热气腾腾,神采飞扬。如今想来,也许正是那三年学生会、广播室、舞蹈队的工作一点点雕琢着我的成长,让我愉快地度过每一天,珍爱每一天。而专业课里的那些“借贷、坏账”之类的数字公式,似乎永远都那样的索然无味。
三年的会计专业课学习,我感兴趣的就是打算盘和点钞,而这对于我后来的工作没派上什么大用场,只有珠算在刚工作的前两年还用得上:每次考试过后计算平均分,同事们原来都用计算器,起初他们信不过算盘,但目睹了珠算的速度,并且与计算器计算结果一遍遍核对了之后,对算盘大为折服,计算器就收了起来。然而,再后来,学校有了电脑,我的算盘也只能甘拜下风,退出“舞台”。
想起爱因斯坦的一句话,之于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说:“所谓教育,就是一个人把在学校所学全部忘光之后,所剩下的东西。”
所学的专业课知识统统都忘光了,但三年来参加的每一次活动对我的历练早已融入血液,渗入骨髓,也许正是那些我所爱的活动,激发了我的某些潜在素能,铸就了我现在的风格。
毕业后改行做起了老师,因为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时常有误人子弟之感,偶尔也会受到歧视。因为这,我曾经也想过退却。然而,一件事,一名学生——我教的第一届学生许重庆,却让我暗暗立下此生要为“老师”这两个字而努力的誓言。
一天放学后,正赶着六月雨后的农忙,踩着泥泞的乡间小路,远远地就看到前面一群人在争吵。走近时,我的学生许重庆急忙朝我跑了过来,向我简单说明发生矛盾的情况,然后不由分说就挽着我的胳膊走向前,拨开那一群人大声地说:“大家都别说话了,叔叔(一个开拖拉机的)你也别说话了,现在,俺老师来了,这是俺陈老师,你得听俺陈老师的,好吗?”
许重庆的话,竟然把那个现场“镇”住了,他们果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我。那个特定的时刻,特定的场景,一种从未有过的做老师的尊严顿时耸立在我的心中——从此未曾倒下。学生许重庆的这句话宛若一个巨大的鼓点,定格在我的记忆交响曲里。
但我的讲台人生一度是四平八稳地向前,虽然对学生有着满腔的热爱,但对专业成长缺乏觉悟,所以,工作之余大部分的时光都有点不务正业,以至于青春里最美好的年华在混沌中溜走了好大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从青春语文人王君老师身上看到了“热爱”的另一种模样,我才捧起书本,开始读书、写作,越读越觉得愧疚,越写越觉得肤浅,于是就在一本本书中、一篇篇稚嫩的文字中不断遇见崭新的自己。
当视野在阅读中打开,当思考随写作深入,也就体验到了生命的更多种可能性,告别了过去专业成长之路上的混沌状态,精神长轴上重新燃亮了新的坐标。
电影《一代宗师》中有句台词:人的一生就是见天地,见众生,见自我的过程。我们旅游,我们阅读,我们经历,我们在不停地行走中见天地,见众生,但我们却往往忽略了自我,忽略了自我的真正所爱。
茨威格曾感慨:“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人生中途,即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和所爱。”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自古以来,哲人们都在寻找自己,寻找所爱,寻找一块洁净的土地,期冀把自己连同种子一起都种进去,然后,等待着开花、结果。无论何时,美好的愿望都终将以爱的形式存在。
“谁沉冥到,那无边无际的深,谁,将热爱——这最生动的生。”(注:此为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名句。)
2020,未来已来,让我们“寻得所爱”,在岁月的河流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前,去谱写光阴深处那一首首动人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