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
好山好水付与性灵派,亥白先生不敢多让
船山先生。比如说巫峡,同时给兄弟俩
传授了诗篇,却被他们赠给了彼此。亥白的
妻子
陈缃箬女史,以及旗山先生的妻子
杨古雪女史,也能悠然追随船山的尾韵。
而船山,为妻子林颀女史
画了一帧小像,很快收到了她的献诗。
他追随妻子的尾韵,在三九天,写出了和诗。
——这两首七绝,都清绝,
都写到了梅花。真是美妙得没完没了。
说到遂州张氏家族,还应该提到
饮杜先生,淑徵女史,怀芸女史,和问筠女史。
……我的小卷尺,怎么丈量得了
乾嘉风流?罢了,且让我们再喝几杯桂花酒,
浑不管户外积雪盈尺。
(致阿野)
喝多了。喝多了。不断有人醺然离席,
最后剩下你和我。
“如果善成全了恶……”
聊到这个话题,那就再开一瓶冰酒吧,
让我们转而聊到经霜的葡萄。
(致阿野)
“要让眼睛长出舌头来”,你撂下这句话,
像是喃喃自语,顺便还用鼻子舔了舔
耳朵。你是如此善诱,让那对云中的哲学器
官——
耳朵和眼睛——似乎改了行,舔了舔
去年或异地的红心猕猴桃。此刻,你和我
都急于痛饮,不能再等,那就直奔西山
黑松林。开了一瓶青花郎,又开了一瓶
剑南春,酒罢,我们居然还记得动用
整个儿肉身舔了舔从枝头簌簌而落的——
不是猕猴桃——而是自绝于味蕾的超验性。
(致敬文东)
在你的花木山房,老朋友,且让我喝会儿
闲茶。窗外有山,有水,有白额的猛虎惊散了
白鹭。老朋友,白鹭是你的
坐骑,而猛虎是我的坐骑。
那又有什么关系?且让我们继续讨论
草书与新诗的枯涩之道。
(致黄庭寿)
你尝试过草药和美式疗法,还尝试过老巫婆
或道士。当然,你一直醉心于持诵
《金刚经》。你的女儿还没有出阁,而情人
却早已离婚。春宵,野心,巨额债务,
……都已搭上一辆过山车,加速
驶向了鼻咽癌的针眼儿。你从我处借走的三部
宗教史——包括许地山的《道教史》
——也许无法让倒计时拐入一小块深蓝;
而你的噩耗,却给时间带来了五秒钟的
痉挛。那时候正当我的山居,正当
我的夜饮,户外水雾弥漫,
似乎到处都密布着进入树林的小捷径。
(致何劲松)
你许可向日葵或蒹葭的相互交错,许可鸟卵
安睡
于鸟巢,許可小孔雀与猫相狎,
也许可月琴、屏风或水车暗通了任何植物的
肺腑。所有许可,都是为了许可美人儿把赤身
留在墨刻画的中央。你许可欧洲或美洲式的
赤身,也许可仕女的心,你许可欲望的
彻底,也许可美的正义性。你不许可男性,
却许可骷髅或小怪物的偷窥。这小怪物
有多么次要,就有多么重要。这骷髅
像灯笼柿挂满了枯枝,又像虚位布满了大地。
那就让我们用正眼——也用火眼——去看:
乳房有多么浑圆,就有多么偶然;
屁股有多么饱满,就有多么徒然;
美人儿啊,白骨啊,无非隔着一次两次的宿醉。
(致冷冰川)
你的青丝间冒出了两茎白发:一茎是遗传
所致,一茎是才情所致。妹妹啊,
心开七窍,终不如花开懵懂。
(致张杰)
选举会的流程如暗潮,我的内疚造成了
我的几次趔趄。“脏辫小伙子”,你可能仍然
游仙于第二届回笼觉;而我的无效票,
已经默认你为花臂委员会主任。
(致杨碧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