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传承价值的四维探析*

王 敏 汪 勇

提 要：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团结各少数民族群众，在血雨腥风的革命战争年代，为实现人民解放与民族独立，进而推进中国社会根本性变革所创造的革命文化，是承载着共产主义崇高理想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懈追求的先进文化，是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展现出巨大的时代价值，这表现在它既具有增进各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与民族团结的政治价值，又具有强化民族地区红色记忆与精神传承的文化价值，还具有创新民族地区社会治理与助推和谐的社会价值，也具有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和脱贫攻坚的经济价值。新时代，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应大力弘扬和传承本地红色文化，让其传承价值闪耀伟大新时代。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先后多次到延安、井冈山等红色革命圣地瞻仰考察，反复强调要让红色记忆代代相传，让红色精神放射出新的时代光芒。2016年，他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再次强调：“无数革命先烈留下的优良传统是永远激励我们前进的宝贵财富，任何时候都不能丢。”①《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网，2016年7月2日。他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又着力强调要继承革命文化，传承红色基因。2018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工程（2018-2022年）的意见》。这一系列重要论述与重大决策都让红色文化的保护传承问题，尤其是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保护传承问题，成为新时代理论界和实务界重点关注的时代课题。所谓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又称“少数民族红色文化”①于春梅、季诗诗等：《少数民族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和传承》，《理论观察》，2018年第4期。，或“民族红色文化”②唐碧君：《贵州红色文化传承现状及建设思路》，《改革与开放》，2017年第20期。，是指中国共产党领导团结全国各少数民族群众，在革命战争年代开展伟大革命斗争所留存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的革命遗迹、遗址、遗物及其背后所蕴含的革命精神。由于新时代是决胜“两个百年目标”的关键时期，加快广大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又是实现新时代目标的关键因素。因此，分布在我国广大少数民族地区的丰富的民族红色文化就凸显出了十分重大的时代价值。它既能在政治上不断提升和强化各少数民族的国家认同与民族团结意识，也能在文化发展上提供红色记忆与精神传承，它既能创新民族地区的社会治理和助推社会和谐，也能在经济上有效促进民族地区脱贫攻坚和经济可持续发展。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上，我们必须将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不断发扬光大，以强有力地推进民族地区的全面发展。

一、增进民族地区国家认同和民族团结的政治价值

作为一种文化形态，涵括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在内的中国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所共同创造的、政治性特征十分突出的先进文化。由于红色文化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里所生长出来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化，不仅天然地继承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基因，而且也丰富和拓展了整个中华民族文化体系和文化宝库。历史地看，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共同创造的红色文化本身就是各少数民族强烈的政治认同与国家认同的鲜明体现，也是各民族间共同交往和携手革命的友谊见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今天，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显得突出，已经成为影响各少数民族群众对国家认同和民族团结的最大制约因素。高度重视、充分挖掘和弘扬传承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能极大地增进民族地区群众的国家认同与民族团结。

第一，能有效增进民族地区群众的国家认同。国家认同是指“一个人确认自己属于哪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究竟是怎样一个国家的心理活动”③江宜桦：《自由主义、民族主义与国家认同》，台北：杨智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版，第12页。，主要包括文化性国家认同与政治性国家认同。其中，政治性国家认同即政治认同是最为核心也最为关键的认同内涵，包括对国家制度、政党制度、意识形态等的认同；文化性国家认同即文化认同，是基础性的认同内涵，包括对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的认同。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强调，要不断增强民族认同、文化认同和国家认同，要“不断增进各族群众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④《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99页。。在这方面，包括各少数民族群众在内的全体中华儿女共同创造了历史悠久、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特别是反映近代各民族团结奋斗、夺取革命成功的中国红色文化，是一种典型的“五个认同”教育的民族叙事，又是一种能有效增进各少数民族群众国家认同的文化资源。

第二，能极大增进民族团结。对于广大少数民族地区而言，散布其间的红色文化资源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团结各族群众进行伟大斗争的历史见证。“红军为贫苦老百姓打天下得到了少数民族同胞的理解与支持，……各少数民族积极为红军筹粮、带路、抢救伤员、提供情报等，这种军民鱼水情深锻造了独具特色的民族红色文化。”①唐碧君：《贵州红色文化传承现状及建设思路》，《改革与开放》，2017年第20期。换言之，中国共产党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宣传了革命思想，撒播了红色火种，促进民族团结，书写了英雄事迹。各族群众也纷纷参与红色文化的这一生发过程，所留存下来的人、事、物、魂等区域红色文化资源，成为各民族团结奋斗、和谐交往的时代叙事与历史见证，也因此成为铸造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历史资源与价值资源。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实现中国梦必须凝聚中国力量。这就是中国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力量。”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40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保护传承好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开展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重要资源与载体，能极大地促进我国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确保中华民族在团结奋进中凝聚起磅礴力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而为共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提供强大主体力量。

二、强化民族地区红色记忆和精神传承的文化价值

红色文化作为一种特色的文化现象和思想意识形态，是中国共产党在血与火的革命年代领导各族人民创建的革命文化，是中国共产党立足近代救亡图存使命的探索大潮中，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种子，深植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肥厚土壤中，并广泛汲取了域外优秀文化养分而发芽生根、成长所结出来的思想文化果实。从本质上说，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之魂是马克思主义、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之根是包括各少数民族自身特色文化在内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之脉络结构，构成了我国少数民族地区所特有的红色文化记忆及精神特质。“文化记忆是一个国家、民族和社会群体赖以生存的根脉。”③吴娜：《红色文化记忆与国家认同》，《新疆社会科学》，2017年第3期。这种红色文化根脉是需要不断传承的，它既意味着一种记忆的强化、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既是一种文化自信的底气，更是一种文化传承的责任。进而言之，红色文化的精神与根脉传承价值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红色文化已成为国人对马克思主义指引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历史文化记忆与集体共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全球化进程所带来的文化竞争与价值观较量态势的日趋激烈、错综复杂的国际政治局势与外部环境条件，国内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社会现实，特别是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相对滞后的现实境遇，让红色文化面临着淡忘、消解和逐渐边缘化的社会记忆危机，这严重地影响和危及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指导地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经验和苏共亡党亡国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们：“如果失去对思想意识形态历史源头的历史文化记忆，再宏伟的事业也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最终会前功尽弃，难逃失败之命运。”④胡继东：《论红色文化记忆的社会建构》，《广西社会科学》，2018年第2期。因此，不断弘扬和传承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对于强化新时代包括各少数民族在内的全体中华儿女的红色文化记忆与集体共识，无疑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与意义的。

第二，深植于悠久灿烂中华文明的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提供了文化自信的底气与精神传承的责任。世界几大文明古国都出现了大幅度的文明断层，甚至文明消逝。只有红色文化贯穿其中的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其原因就在于各民族共同创造和传承至今的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精神和高度包容性与开放性的中华民族文化，以及在文化演进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度自觉性与主动传承性，从而使得中华文化生生不息、连绵不绝。两千多年前，中华先民建立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虽历经千百年的王朝国家政权更迭，但各民族的融合发展、共生共荣的历史传统却始终没有中断，各民族热爱和平、反对分裂的文化传统始终占主流地位。正如孙中山所指出的：“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这一点已牢牢地印在我国的历史意识之中，正是这种意识才使我们能作为一个国家而被保存下来。”①《孙中山全集》（第六卷），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528-529页。所以，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就是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根脉，只有留住了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之根脉，才能够守住国家之魂与民族之魂。

三、创新民族地区社会治理与助推和谐的社会价值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建设平安中国，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确保国家长治久安、人民安居乐业”②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3页。。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的平安和谐与安定有序，是新时代平安中国建设与社会治理创新的基本要求与内在意涵，保护和传承好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推进民族地区社会治理创新与平安和谐稳定的重要举措。换言之，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具有推进民族地区社会治理与和谐稳定的社会价值，即以红色文化促共同发展，以共同发展促社会和谐，以社会和谐促社会善治。

一是有利于整合民族地区的价值分歧并提供社会治理创新的价值动力。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各少数民族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救亡图存时代潮流中所形成的政治文化和民族文化。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及其蕴含的红色精神，蕴涵着丰富的人生智慧与伦理道德，如忠诚爱国、家和业兴、讲信修睦、重情崇义、坚持朴素的社会公平和公正观念等，让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具有强大的价值生命力和社会整合功能，对协调人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与利益分配、重构社会价值体系、修复失范的社会秩序等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也是重构新时代和谐民族关系与区域社会善治的原动力，对维护少数民族地区和谐平安及区域安全稳定都有着巨大作用。

二是有利于引领民族地区的时代主流和社会风尚。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蕴含着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因素，以及无私奉献、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群众观念、为人民服务等核心理想信念，这些崇高的革命理想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是形塑中国各族人民群众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重要工具，是引领革命战争年代各种社会思潮的精神武器，也是引领中国革命胜利和各族人民翻身做国家主人的行动向导。在文化多元化的新时代今天，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仍然是引领时代前进的主流文化，是激励人们坚定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的动力与源泉，对于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传播正能量、弘扬主旋律、引领社会风尚等方面都起着基础性和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以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为依托，加强对民族地区人民群众的思想道德教育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可以更好地发挥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在引领时代主流和社会新风尚等方面的导向作用。

三是有利于发挥促进民族地区社会和谐稳定的导向与粘合作用。“一个没有共同信仰的社会，就根本无法存在……要为了使社会成立，尤其是为了使社会欣欣向荣，就必须用某种主要的思想把全体公民的精神经常集中起来。”①[美]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董果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524页。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如同导航仪与粘合剂，不仅指引着民族地区社会发展的基本方向，又粘合着民族的地区社会发展的历史合力。在社会思想观念多样、价值取向多元的新时代，尤其需要发挥民族红色文化这个共有精神支柱和共同理想信念在区域社会治理中的导向与粘合功能，只有坚持在一体多元、求同存异、尊重差异、包容多样的前提下继承和弘扬共同的理想信念，才能形成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与和睦团结的精神纽带，才能提升各少数民族群众的认同感、获得感、幸福感与社会凝聚力，进而推动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社会和谐稳定与安定有序的实现。

四、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和脱贫攻坚的经济价值

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矛盾，我国广大少数民族地区面临着如何加快区域经济发展与决胜脱贫攻坚的重大难题与时代课题。分布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的丰富红色文化资源，不仅仅是一种思想文化资源，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一种重要的经济资源，还是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并促进社会均衡充分发展的一种有效手段，是富含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文化富矿”。正所谓物质矿产资源是越挖越少，而“文化矿产资源”却越挖越厚。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这座“文化富矿”所具有的发展区域经济和决胜脱贫攻坚的经济价值是十分巨大的。

一方面，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为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精神动力和意识形态保障。首先，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能为地区经济发展提供精神动力。恩格斯指出：“就单个人来说，他的行动的一切动力，都一定要通过他的头脑，一定要转变为他的意志，才能使它行动起来。”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06页。所以，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所蕴含的先进意识可以促使当地人们用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勇攀高峰的精神来激发和调动其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以促进民族地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促使当地人民用永不放弃、勤奋进取、勇于创新的精神来提高劳动生产技术与劳动生产率以提高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速度与水平等。其次，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因其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属性，倡导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人们的实践活动，特别是它所蕴含的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敢于革命斗争为重点的拼搏精神等，为民族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意识形态保障与行动指南。

另一方面，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是现代国民经济结构中重要的文化产业资源和旅游资源。首先，红色文化具有良好的知名度和品牌效应，欠发达民族地区所遗留下来的丰富多彩的民族红色文化资源，既是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发展红色旅游和红色文化产业的重要资源。其次，由于民族地区大多处于欠发达的边远山区，那里山清水秀、生态优美、风景宜人，这本身也是民族地区所独有的绿色资源与生态优势，是能直接转化为经济资源和经济优势的。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93页。。其三，民族地区本身也具有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特色文化，如节庆文化、服饰文化、饮食文化、歌舞文化等，这种“人无我有”的民族特色文化也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资源和经济优势。因此，对于民族地区而言，可以采用以红色为主的、绿配红与特配红相结合的发展思路，将红色文化、绿色生态文化和民族特色文化等结合起来，走“红色文化＋”的产业发展路子，寓思想教育于文化娱乐和观光游览中，既有利于传播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又有利于把红色资源转变为经济资源，从而推动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帮助各少数民族脱贫致富，共赴小康。事实上，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内容就是美好精神文化需要，就是绿色生态需要和旅游休闲需要。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正是满足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径，是深入开展脱贫攻坚、保证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的重要手段。

总的来说，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说：“我们的事业方方面面，千万不能漠视少数民族事业这一重要方面。这是一个原则，基于这个原则，我们有必要深刻地思考关于促进少数民族共同繁荣、富裕的几个问题，我们的出发点和归宿是要巩固民族大团结的基础。”①习近平：《摆脱贫困》，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87页。因此，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今天，在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奋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今天，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和认真对待我国的民族工作和民族问题。学者钱穆曾提出：“世界上一切问题都从文化问题产生，也都该从文化问题来求解决。”②《钱宾四先生全集》（第三十七卷），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8年版，第1页。新时代我国民族工作与民族问题也理应从文化尤其是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这个角度来思考，从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这个角度切入我国民族工作与民族问题的核心视域，科学挖掘散布于我国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新时代保护传承价值。毕竟，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既能极大增进少数民族的政治认同与民族团结，又能助力传承民族地区的红色基因与红色记忆，既能不断推进民族地区的社会和谐与安定有序，又能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发展与脱贫攻坚。因此要大力保护传承和弘扬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让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辉映伟大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