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盈盈 石家丽/文
巍巍乌蒙,群山叠嶂,海子错落。在山湖之间,坐落着历史名胜——夜郎古邑可乐。而贵州省毕节市赫章县,正是这一古邑的直辖县。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因地理环境、人口膨胀、交通闭塞等因素影响,当地人们生活贫困,有些人还处在温饱线上,更谈不上接受良好的教育。
1988年6月9日,国务院批准建立贵州毕节地区“开发扶贫、生态建设试验区”,给毕节地区带来了希望与变化。30多年来,在党中央、国务院,贵州省委、省政府的坚强领导和关心下,在中央统战部、各民主党派中央、试验区专家顾问组等各级各部门的倾力帮扶下,毕节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为全国乃至为世界减贫事业带来了深刻启示。
随着国家精准扶贫工作的深入开展,教育扶贫承担着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使命,发展教育成为减贫脱贫的根本之举。中央统战部、民进中央、民盟中央、中国教育学会、赫章县委县政府积极响应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扶贫的系列重要指示精神,齐心协力,助力赫章教育决胜脱贫攻坚。
在教育扶贫中,我们看到了当地教育工作者的教育人生在教育帮扶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感受到了帮扶者默默无闻、不计回报的无私奉献,给予乡村教育新的希望。
他们是点亮西部教育希望之光的人。他们是推动者,也是助力者;他们是亲历者,也是追光者;他们是帮扶者,也是燃灯者。他们为推动中国教育的发展贡献了一份力量。
2020年 10 月 9 日凌晨 5:30,天还没大亮,几颗星星零星地挂在天上。中国教育学会的同志和中国农科院附属小学的老师们从各自家中出发前往机场。按照国庆节前的计划,他们只有坐上唯一一架上午7:55飞往毕节的航班,才能在当天下午3:00赶到赫章,参加“中国教育学会帮扶赫章调研与名师送课指导的活动”,这是中国教育学会帮扶赫章一年零三个月以来的一次定期调研与送课活动。上午11:00飞机抵达毕节飞雄机场后,中国教育学会与分别来自深圳、山东等地的帮扶专家和老师们又马不停蹄坐上了前往赫章的汽车。
车窗外重峦叠嶂,汽车在高架桥上奔驰。赫章县位于贵州省西北部,乌江北源六冲河上游。贵州有句老话“纳威赫去不得”,即指纳雍、威宁、赫章环境恶劣、生活贫困。赫章是国家帮扶开发重点县、贵州省16个深度贫困县之一,也是毕节试验区的重要基地。30年多来,赫章县的脱贫之路漫长且艰辛。在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在社会各方面大力支持下,赫章教育实现了从“量变”到“质变”,从“单 一”到“多元”的蜕变。“十三五”期间在教育投入上,赫章县委、县政府坚持有钱必出、有事必办的原则。自2016年以来,赫章县财政共划拨各类教育经费11亿元以上、融资贷款5.05亿元用于发展教育,生均公用经费、学生营养午餐经费、学生资助补助资金全额保障,教育法定投入持续增加;教育工程资金优先拨付,教育经费到位比例居全市各县区前列。在项目建设上,仅2016年以来,建设教育工程项目102个,累计建成寄宿制学校108所。为了激发教育活力,激励广大教师爱岗敬业、教书育人,形成全社会尊师重教的良好氛围,赫章县建立完善了教育质量和教育工作表彰奖励办法,每年拿出近200万元资金,召开教师节表彰大会,加大对教育工作的表彰奖励。
2017年10月,刚被中央统战部选派到赫章县挂职的县委常委、副县长王华,初到赫章的第一天,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就定下用100天摸清基层实际情况的目标。她跑遍了全县27个乡镇学校调研,看到了赫章县现代化、标准化的建设,同时也发现赫章的教育水平相对滞后、教师的教学观念落后等问题。提升教育质量,关键在教师。如何提升教师专业成长,成为王华精准帮扶的一道难题。
为了破题,王华积极寻找、尝试引进教育发达地区优质教师资源,开展“请进来,走出去”的交流活动。比如,中央统战部协调邀请民进中央、民盟中央、民进北京市委组织教育专家到赫章帮扶当地中小学、幼儿园骨干教师培训,让赫章县教师了解到前沿的教育理念,看到了发达地区教育的发展情况,激发了一部分教师的教育热情。但是,由于师资力量短缺、日常事务性工作繁忙、没有持续的支持力量,教师燃起的热情和激情很快又被消磨掉了。于是,王华经常向前来赫章帮扶的教育专家求教,寻找破解赫章教育难题的资源、信息或者途径。
是机缘巧合,或是功夫不负有心人。2018年11月21日,在民进中央、民盟中央、民进北京市委组织的教师培训中,王华遇到了中国教育学会的时俊卿教授为赫章教师们作报告。报告结束后,王华主动与时俊卿教授交流。在交流过程中,王华似乎找到了赫章教育破题的方向——借助中国教育学会专业支持资源,助力赫章教育脱贫。
很快,中央统战部、民进中央和赫章县委、县政府邀请中国教育学会赴赫章开展教育帮扶工作,助力赫章教育脱贫决胜攻坚。中国教育学会非常重视,经中国教育学会秘书处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在过去工作基础上进一步发挥学会优势,将赫章作为教育扶贫联系点,助力赫章教育脱贫。
2019年5月21-23日,在中央统战部的支持下,中国教育学会秘书处负责同志带队率领调研组赴赫章县开展教育调研工作并召开座谈会。在三天的时间里,调研组深入考查县情、校情和学情,进校园实地考察地、开展座谈交流、一线访谈等,形成了一份详实的《贵州赫章深度贫困县教师队伍现状调研报告》,报告分析了赫章教育的主要优势和面临的问题,进一步明确了要把县域教师队伍建设作为精准扶贫的主线和重点,并确立了精准教育扶贫方案。
2019年7月,中国教育学会秘书长杨银付率领专家团队赴赫章县,与赫章县正式签订帮扶工作协议,全面启动赫章县教育帮扶项目。会上,杨银付秘书长以《努力为孩子们提供更好更公平的教育》为题,给与会教育工作者作专题培训讲座。他指出,30多年来,赫章县在国家的全方位、多角度的帮扶和广大干部群众艰苦奋斗的历程中,取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30多年后,习近平总书记再次批示,“努力把毕节试验区建设成为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示范区”。为此,中国教育学会积极响应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扶贫的系列重要指示精神,与赫章开展帮扶合作,并应中央统战部、民进中央邀请,共同建立“全国知名教育专家赫章指导工作站”,助力赫章县教育决胜脱贫攻坚。中国教育学会通过组织与发达地区优质学校结对帮扶、校长教师到优质学校“跟岗培训”,参与中国教育学会教师多维研修和远程交互培训等,以合作促发展,推进赫章教师专业成长,促进赫章办学水平和教育教学质量进一步提升,从而让孩子们享有更好更公平的教育。
帮扶学校名师送课进赫章
帮扶学校走访慰问贫困学生
随着帮扶项目的深入开展,中国教育学会定期组织调研活动,及时了解赫章教育发展情况,适时调整帮扶方案。在签约一年零三个月的时候,中国教育学会负责人再次带队赴赫章进行为期五天的调研。
驱车两个小时,汽车转过一道弯,不远的山坳里出现了一座小城,紧挨着小城旁边的是一座高架桥,桥下竖着一个超长超高的巨大水泥桥墩。陪同接站的老师指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桥墩说:“我们到赫章了。看!那就是亚州第一高墩桥!”车里同行的人都向这位老师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赫章特大桥,全长1073.5米,最高墩高达195米,是亚洲第一高墩大桥。赫章特大桥2010年开工,历时33个月,顺利合龙。这座大桥给赫章的人们带来了交通的便捷。而中央统战部、民进中央、民盟中央、中国教育学会的专家、学者们,他们不也是在搭建一座桥,把山外山内联结在一起,让教育的光明之火不断传递吗?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总书记作出“精准扶贫”的重要指示,强调扶贫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中国教育学会结合多次调研情况,制定了“嵌入式”帮扶方案。
什么是“嵌入式”精准扶贫呢?即针对其中的“短板”,利用学会平台将赫章急需的专家和课程资源以“嵌入”方式精准输入,确保每次帮扶活动与当地既定工作计划精准对接,与当地正常教育教学活动同频共振。一年以来,学会与赫章开展的“嵌入式”教育帮扶活动,在不增加学校和教师负担,不干扰正常教学秩序的前提下,助力赫章有效解决了基层学校长期缺乏优质教育资源和高水平专业支持的突出问题,对激发赫章学校办学活力,提升赫章教育教学质量和教育管理水平起到明显促进作用。
2020年10月的赫章刚下过几场雨,湿度大,体感偏凉。中国教育学会组织的39人调研组每天披星戴月,在五天的调研中,去学校现场考察,到学生家中了解情况、与家长进行访谈,共召开了16场不同级别的交流会。在交流研讨会上,有校长和老师有的自我剖析,说亮点找不足;有的诚恳地说出自己对教育的认识、看法、感受,并畅谈今后的教学工作思路;有的认为学会的牵线搭桥,让他们有机会了解到省外先进的教育,明确了自己教育教学改进的方向,教育工作有了参照;有的说,中国教育学会常态化的线上教研群,保障了日常教学困惑得到及时解答;有的感谢中国教育学会对学校的帮扶,助力学校提升教研动力。
深圳市光明区凤凰学校党支部副书记、校长助理王珍在上一次调研中了解到,赫章四中孩子从来没有上过化学实验课。她向孩子们承诺:一定要再来上一节让赫章孩子们留恋、让赫章同行有所启发的化学课。回到深圳后,她在实验室制作实验教具,购买注射器、白磁板等实验用品,就是为了兑现给赫章孩子们的承诺。所以这次周年调研送课活动,她带来了整整两大箱的实验用品,并在课后把这些器材都送给了孩子们,希望孩子们能继续进行实验探究。整堂课下来,孩子们都沉浸在实验探究的奇妙世界里,久久不愿离开。孩子们不知道为了这节课,王珍老师深入分析学情,和赫章四中的化学老师反复沟通,共同探讨教学内容和实验设计,有时一聊就到深夜,在她心里,赫章的孩子与她在深圳的孩子们一样重要。
来自北京市第五中学通州校区副校长韩竹,是备受赫章老师们喜爱和尊敬的中国教育学会赫章县扶贫项目专家之一。2019年以来,韩竹校长4次深入赫章,作了3场专题报告,走访中小学7所,听了9节课,参与11场研讨会,写了3篇考察报告。她认为,帮扶首先是要平等的,需要像朋友一样融洽相处,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开展教育帮扶工作。“嵌入式”教育帮扶,就是将专家设计的针对性帮扶内容,嵌入到赫章教育日常工作中,解决赫章教育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使其教育实施过程得到高水平发挥,教育结果逐渐趋近优质。这样的帮扶不会给老师增加额外负担,相反由于优化了教育方法,老师会感到教育的愉悦和美好。她颇有感触地说:“我去过很多地方参加帮扶工作,而赫章是最让我牵挂,最让我感动的一个地方。在我看来,帮扶是双向的,赫章的老师们好学、愿学,他们总会积极主动联系我们,让我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反过来,他们也在影响着我,鞭策我要加倍用心做好赫章教育的帮扶。”比如,赫章老师到北京第五中通州校区学习,韩竹校长针对赫章教师教学中的问题,带他们进课堂,参与学科老师的集体备课,参观学生团体活动等,让两所学校的老师们相互交流、相互学习。
中国教育学会的时俊卿教授三年里到赫章15次,做了十余场讲座。至于走访过多少所中小学,又参与了多少次研讨会,时教授已记不清了。每天他都要在十几个赫章教育交流群里与校长、老师们交流,只要看到最新的、有创意的教育资讯,就会转发到群里。时教授说:“我每天都会看赫章教育群,每天在群里和老师们交流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这是我自愿付出的,只希望能对老师们有所帮助。”
中国教育学会的“嵌入式”帮扶项目主动邀请并吸纳了来自全国部分高校、教育研究机构、中小学的专家、名师、名校长和一线教师,组建了一支专业、多元的专家团队。他们有计划地开展分期、分层的系列性主题帮扶工作,以上只是帮扶团队的一个缩影。
教育扶贫强调“精准”,即面向帮扶对象,与他们的真实需求准确匹配,不只考虑城市优质学校可以提供什么资源,更多的是考虑赫章学校和教师的实际需求。因为,城市优质学校的资源与薄弱学校学生认知特点、学生需求、教师教学能力以及当地自然与文化不相匹配,在薄弱学校极易出现“水土不服”。那么,如何将优质教育资源和教育经验传递给赫章的学校呢?中国教育学会在组织帮扶活动时,切实了解帮扶学校目前遇到的困难和教师想要得到的帮助,再寻找与这些需求相匹配的学校和专家资源。每次专题培训,中国教育学会都会联合对口帮扶学校的力量,设计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主题报告。
比如,2019年11月12-13日,在教育部基础教育司的支持和指导下,中国教育学会牵头组织开展基础教育国家级优秀教学成果奖在贫困地区的推广应用工作。赫章二小老师徐丽回忆起那次活动,激动地说:“那次活动去了很多老师,只要是没课的老师都去听了。那天我上完课赶过去,会场已坐满了人,我是站在会场后面听的。那几堂课都很精彩,我才发现课还可以那样上。真希望能有机会多听一听这样的课。”
正如中国教育学会赫章帮扶专家韩竹所说:“结对学校不仅仅是简单的沟通,更是实现了资源、活动、教师、学生的多维叠加共享联动。结对校互派人员往来学习,相互取长补短,开展同课异构、集体备课等教研活动,促进两校交流合作往深里走、往实里走,实现互利共进。”
调研发现,赫章很多小学都提到英语教师的师资力量薄弱,尤其在口语教学方面缺乏经验与资源,同时教师的教学技能也有待提高。中国教育学会了解到北京市109中学的小学部作为一所双语教学特色学校,外语教学团队教学经验丰富,而且教师口语标准,还配有专门的外教,是理想的结对学校。针对赫章学校的困难,中国教育学会邀请北京市109中学参与帮扶。北京市109中学小学部很快整理出了教师常用的口语教学资源提供给帮扶学校,与赫章的老师们定期进行在线教研,研讨英语口语课堂的教学策略,还提供了外教的课堂教学实录。
赫章县还有老师提到,阅读是语文教学中的薄弱环节,如何利用有限的课时对学生进行阅读指导,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以及帮助学生高效阅读,是教师在实践过程遇到的普遍问题。中国教育学会根据需求匹配联系北京市109中学小学部,希望学校将特色校本课程——“悦读课程”向赫章学校开放,并与赫章的小学建立了帮扶关系。
中国教育学会开展深化赫章教育帮扶的中期调研指导
中国教育学会助力赫章县决战教育脱贫攻坚研讨会
在周年调研活动中,中国教育学会针对赫章县大多数幼儿园教师专业能力存在的实际问题,邀请江苏常州市教育局基础教育处、常州市银河幼儿教育集团支持。江苏常州市教育局基础教育处、常州市银河幼儿教育集团遴选了赫章53位种子老师开展培训任务,着力培训其保教专业水平。
截至目前,中国教育学会联系赫章70所学校与北京、河北、河南、四川、深圳、山东、江苏等省市32所学校结对帮扶,帮扶形式多样,如受助学校不定期前往帮扶学校进行实地学习交流,亲身参与课堂观察、评课论课等,真实体验在新理念指导下的教学过程;帮扶学校将各自的教育教学改革成果、立德树人成功经验、课程建设系列亮点、教师专业发展成果、学生全面发展成功经验以及优质均衡教育发展路径与受助学校分享;赫章中小学校长赴北京友好学校跟岗学习、培训,等等。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中国教育学会对赫章的帮扶工作没有中止。在全国中小学校“停课不停学”的大背景下,学会为应对抗疫形势下线下活动暂停的问题,针对赫章教育发展和学校、教师迫切需要,迅速提出创新在线教研和培训的方法,借力全国部分省、市学校优质网络资源,搭建网络教育资源平台,开通百余次远程教育培训,开设各学科、各学段学习钉钉群,覆盖赫章绝大多数教师。
自2020年3月以来,在结队学校的大力支持下,学会组织了近百场线上研修,参加人数两万多人次。比如,在疫情期间,河北省保定市第十七中学借力在线平台,选派数学、物理和化学学科的六位优秀教师,结合学科教授的重点和难点问题,以“课堂实录-课例分析-理论支持-实践思考”的交流方式,为赫章县教师进行了高质量、高水准的在线课堂教学和专题讲座。又如,2020年6月,江苏省常州市银河幼儿园吴亚英园长团队与赫章县学前教育云端牵手,开启长达100天的“云端名师课堂”送教活动。吴园长列出了丰富多样的课题菜单,供赫章的老师们菜单式选择,然后利用钉钉群进行课堂展示。
伴随着在线课程的展开,中国教育学会建立了10个学习群以配合跟进学习活动,涵盖中小学所有学科,包括音体美群、小学语文学习群、小学数学学习群、小学英语群、班主任群、干部群、中学语文群、中学英语群、中学理化群、集体备课群,参与教师近4000人次。2020年暑期组织相关人员撰写10个学习群的培训研讨总结报告,已收到学员学习反思六百多篇。线上学习效果调查显示,98.73%的学员认为线上学习有收获,99.58%的学员认为线上讲座专家准备充分,100%的学员认为线上学习帮助很大或比较大。目前,10个学习群培训依旧持续进行。
王天恩,赫章县财神镇石龙村人,已过知天命之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份山里人的坚毅和宽厚,他就是赫章县教育教研室主任,同时也是赫章教育帮扶工作的负责人。
第一批帮扶学校签约现场
生于赫章长于赫章的王天恩从小吃尽贫穷的苦,他希望自己的后辈可以活出另一番天地。他说:“我这个年纪的人,经历了那个困苦的年代,那种苦是现在难以想象的,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够过上今天的日子。我当时的梦想就是走出村庄,有一份工作,有一个9平方米的公家房子,能够打公家电话,能够拿到工资就满足了。”
“穷则思变”,吃过苦但不怕苦的王天恩不断倾听、追寻自己内心那些“寻变”的声音,不断激发自己成长的内驱力。1989年师范毕业后,王天恩被分配到了另一个乡教书。参加工作的第三年,王天恩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去了贵阳。
那是温热晴朗的一天,30多岁的王天恩上完一天的课,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接到县教育局的电话,告知他的论文获奖,并邀请他去贵阳参加省教育学会的研讨会。他又惊又喜,心想终于能有机会出去学习了。要去贵阳的前一天晚上,他兴奋得彻夜难眠。第二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王天恩匆匆赶到赫章县长途汽车站。这一天他期盼了很久。
下午6:00,开往贵阳的长途车终于发车了。在昏暗的路灯下,长途汽车缓缓地驶向漆黑、蜿蜒盘旋的山路。经过一夜颠簸,花了整整14个小时。第二天早上8:00,王天恩终于到达贵阳汽车站。看着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往来,王天恩有点恍惚,感觉如梦境一般,却又如此真实。
那次省教育学会研讨会上,王天恩听到了很多专家的学术报告,如饥似渴,用心记录,并主动申请成为省教育学会会员。
也许正因为条件实在艰苦,人不得不有点儿精神。在村校教书、当校长的那些年,王天恩花很多精力研究教学,省下工资订阅教育类期刊、购买书籍,希望学习更多先进的教育理论和教研教改经验,积极参加课题申报和论文投稿。王天恩说:“那时,我的教学水平还很低,但是喜欢写作,写了就投给期刊。虽然很多文章投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但是我坚持每年必须写两篇文章。相信总有一天,我的文章一定能发表。”
生命中曾经的苦是毕生回忆中的甘甜。2015年,第一条通往赫章的高速公路通车了,从赫章到贵阳不再需要花上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县城正在飞速发展,在过去的30多年间,势不可挡。王天恩最早生活的乡镇、村落和所任教的学校,都发生了变迁。30多年前的赫章,还处在半封闭的状态,通了电但常常不稳定,只有破旧的中巴车开往省城,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村级路,少数人骑摩托车,多数人仍然依靠步行。
如今,赫章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天恩的专业发展之路也越走越宽。他成为了毕节市管专家、市级名校长、正高级教师,成为赫章教育的领跑者。王天恩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慢慢地追寻自己的动力从哪里来?我是如何发展到今天的?我想主要得益于我的教育教学研究和实践总结。在这个过程中,我增长了一点见识,也增加了一些阅历,就这样慢慢成长起来了。”
王天恩从自己的成长经验中,悟出了教师专业成长的规律,也看到了赫章教育存在的差距。到县教育教研室后,王天恩首先成立了35个“学科带头人工作室”,一方面,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教研员不足的现状;另一方面,可以让工作室引领、带动教师教研和教师培训,弥补教师继续教育学时不足的问题。
为什么不叫名师工作室,或者骨干教师工作室呢?王天恩解释说:“因为有的人有水平,老师们也很佩服,但是他没有这些荣誉,或者说他对这些荣誉也不感兴趣。所以我就变换一种说法,叫学科带头人工作室。”这项改革创新,犹如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唤起了老师们几近遗忘的教育初心。
目前,这35个工作室已经运行五年了。王天恩说,未来将计划实行划片教研,落实集体备课,全县将扩建学科带头人工作室至62个,届时,全县教师工作室将达到90个。省市县三级工作室通过开展集体备课、课堂观摩、同课异构、专题报告、课题研究、教学资源开发、送教下乡等活动,发挥骨干教师、名师和优秀校(园)长在教学、科研、培训等方面的辐射带动作用。
“乡村教育质量低下的根本原因之一在于教师。我们要关注乡村教师,培养更多在贫困地区留得住、用得上的教师。”王天恩说,“其实,赫章县历来重视教师队伍建设,在教育投入上,只增不减。近3年来,我们县开展过许多师德师风活动,涌现了大家熟知的‘全国模范教师’黄训录,‘最美教师’石明警,还有杨胜平、赵霞、朱永山、王刊琼、张儒才等一大批先进典型教师。”
从中央统战部、民进中央、民盟中央以及广州、深圳等社会各界先后前来赫章提供教育帮扶,再到中国教育学会将赫章作为教育扶贫联系点,开展系列帮扶活动,给赫章教育发展助入了动力。王天恩回忆说:“中央统战部委派来挂职的王华,对我的影响很大,让我对教育扶贫有了深刻的认识,打开了我的工作思路,给了我信心。只要能提升教师专业发展的,我一定不余遗力!”
从1988年到2020年,这个跨越世纪之交的30多年是中国历史上关键的时期,这30多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巨大的飞跃,国家面貌也发生了历史性变化。而像王天恩一样扎根在赫章山间的教育工作者,他们的能量与决心是这30多年教育脱贫攻坚取得胜利的决定力量。
1978年至2000年,教育扶贫政策嵌入国家顶层设计。在国家政策推动下,1984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帮助贫困地区尽快改变面貌的通知》,1985年出台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教育扶贫获得强有力的支撑和空前的发展动力。但受地区差异、教育经费等因素影响,相关政策对教育扶贫的阐释仍相对模糊。1986年开始,全国性大规模扶贫开发工作全面启动。1987年下半年,中央三十多个部委加入定点扶贫济困行列。但是,教育扶贫多聚焦于扫盲识字、义务教育等方面,对学前教育、乡村教师发展等方面重视不足。
此时,师范毕业的朱营,被分配回母校赫章兴发乡中心小学任教。学校地处贵州屋脊韭菜坪山麓的笔架山腹地,距县城37公里,当地居住着回族、苗族、彝族和汉族等多个民族。
朱营满腹委屈,他清楚自己的母校说不上是一所学校,而更像是一幢被废弃的民房。学校没有围墙,教室房顶年久失修不说,连门窗也没有。冬天山里寒风瑟瑟,学生和老师苦不堪言,许多孩子的手脚生了冻疮,有的肿得跟馒头一样,有的甚至冻得出血结痂。
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的朱营拿出微薄的工资到供销社去买塑料薄膜,去找一些纸壳、木板,把门框和窗框封上,还去背煤炭给学生烧火取暖。
许多老师受不了条件艰苦,来一个走一个。朱营的内心很煎熬,也曾想过放弃,但是一想到山里的孩子们,他的心又坚定了下来。再穷也不能让孩子们无书可读,再苦也不能让孩子们受苦。朱营坚守在这所乡村小学,一干就是33年。他坚信,总有一天学校的条件会好起来的。
1995年,党中央、国务院提出“科教兴国”战略,国家教委(现教育部)和财政部联合组织实施国家贫困地区“义务教育工程”,贫困地区学校的校舍和办学条件逐步得到了改善。1998年,朱营担任校长后,下定决心要一点一点改变学校的环境,让山里的孩子们有一所像样的学校。借着“义务教育工程”的东风,学校修建了校舍和围墙。“修建了校舍,我们就留得住老师了!”朱营感慨。
学校基础设施改善后,朱营集中精力建设教师队伍。他说:“学校要发展,教育质量要提高,关键还是在教师。”
兴发乡的矿产资源丰富,当年能够安心乐教的教师少之又少,基本上都要做第二职业,因为老师的工资实在太低了。在取得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持后,朱营在全乡实行了一项教师招聘改革——优化组合。“当时,我们乡已经撤区并乡了,在全乡范围内,由我来主持招聘班主任,通过考察德、能、勤、技各方面能力,竞聘上岗。竞聘上班主任以后,班主任就有权力在全乡的范围内优化组合,老师可以双向选择搭档。学校再给他们定下努力的目标。”当然,任何改革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过程中遇到过很多困难,甚至是阻力,但朱营说:“只要是可以推动教育发展的改革,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朱营在这所小学坚守了30多年?也许正是那些缺失亲情,没有父母陪伴,依然热爱学习、热爱生活的孩子们。学校目前有105名留守儿童,作为赫章县第一所寄宿制中心小学,朱营希望通过丰富的社团活动,留住想家的孩子,让孩子们“吃在学校无食忧,住在学校受关爱”。学校依托乡村学校少年宫这个平台开设了丰富多彩、低成本的社团活动,如跳绳、呼啦圈、书法、绘画、剪纸、象棋,等等。通过老师的辅导,让孩子们“玩”在学校,“乐”在学校,“玩”的同时,增长知识,培养动手动脑、协调能力。
教育是唤醒孩子内心力量的过程,在乡村学校尤其如此。朱营注重培养孩子的学习品质,他说,我们要教会孩子学习的方法,然后让孩子们从这些方法中获得进步的力量。当一个孩子的内心被唤醒,在老师的感召下,知道要走什么样的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选择什么样的职业,他就会变被动学习为主动学习,就会自觉地去自我塑造、自我实现。朱营所追寻的正是这样一种走进心灵、唤醒内心力量、激发生命潜能的教育,这样的教育充满爱的情感和生命温度。
帮扶学校走访慰问贫困学生
决战决胜脱贫攻坚以来,赫章百姓外在的生活条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来泥土垒起来的房子变成了水泥砖砌成的新房,人们的生活方式在改变,学生们的生活状况也已经改善许多,只是他们的心灵根源还是原来的样子。正如水塘堡乡初级中学校长韩三琴到北京五中通州校区跟岗学习后写下的感触:“我们这些孩子和北京的孩子相比,按常理说,北京的孩子应该更娇生惯养一些,但是对比发现,我们的孩子却尤其缺乏自律。摆在我们乡村教育工作者面前最首要的任务,是要去激发这些乡村孩子的信念,让他们树立信念、梦想,这是值得每位乡村教育工作者去深思的。”
在各级政府的帮助下,赫章教育得到了空前发展。但社会的大环境还没有形成重视教育的良好氛围。扶贫先扶志,教育扶贫,首先要扶的是精神,唯有如此,才能促进贫困地区教育的可持续健康发展,才能让教育真正影响一个地区,造就一个时代。
有一群年轻的乡村教师,虽然她们没有亲历那个异常贫困的年代,但她们从年长的教师那里听说了“拎着棍子去家访”的经历,这是老一辈教师真实的教书生活。
美术专业毕业的陈丽来到兴发乡中心小学,教的是语文学科。她坦言,刚来学校时,因为不是教自己的本专业,面对班上的72个孩子,心里很是忐忑。“记得到这所学校后的第一个晚上,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最主要是没有经验,一切要从零开始。”为了能够和这些孩子们更好地相处,不爱运动的陈丽主动和他们一起打篮球,让孩子们教她怎么三步投篮。后来这些孩子上陈丽的课,虽然不能把她所讲的东西完全吸收,但至少上课的时候开始认真做笔记,不再调皮捣蛋影响课堂。陈丽就这样顺顺利利把那一届学生带到了毕业。
2019年的特岗教师赵小黎在兴发乡中心小学担任班主任。她班上有个孩子差点辍学。孩子的父母说家里没有人,要叫孩子回去放牛。“我听了,蛮心疼孩子的。”赵小黎又气又急,心想:“是牛重要,还是娃重要?”赵小黎老师就多次到孩子家中给他的父母做工作,直到孩子再回到学校上课。
提及给自己的学校打分,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赵小黎老师没有犹豫,说打9分。她解释道:“我们的老师真的很辛苦,9分是打给她们的,有1分的不足,是孩子们的成绩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兴发乡中心小学王茂老师接着说:“昨天我批改第四单元的测试卷子,我们班有30个孩子没有及格,我在群里给家长发信息,想问一下这些孩子做作业了吗?我补充说不是让家长检查对错,就是看一看孩子有没有做。56个学生102个家长没有一个人回复。在家校沟通上,家长对孩子的学习是不够关心的。”
我们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现实:在许多农村贫困地区,虽然小学和初中的入学率已经明显上升,但学生的学业合格率却依然很低。
王茂老师给我们分享了她听农科院附小胡鑫老师和王花燕老师的课的感触。她说:“这两节课给我的触动特别大,把我深深地带到一种情绪中去,反观我平时教的课,主要是字词句的教学,没有意识到要创建一种情境让学生更好地去理解、去感受。”
2019年考入兴发乡中心小学的特岗教师祖文娜所学专业是舞蹈,教的却是语文。农科院附小的送课活动结束后,祖文娜和送课的老师一起交流。了解到祖老师学的是舞蹈但在教语文课时,她们启发她去思考“艺体类的老师如何让语文课变得更生动,把艺术方面的知识和语文知识进行融合”。祖文娜说:“跟她们交流的时候,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我教语文的时候,最开始有一些担心,我怕教不好,不太明确自己的目标,这一直是我工作中的一个困惑。和农科院附小的老师一起交流,对我的启发很大,她们鼓励我不要放弃自己的专业,在现在教的语文课中进行融入,哪怕一节课融入几分钟,把课上得更生动。”
“后来,我真的去尝试了。我们班的学生背书特别困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课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能背个七七八八了,但是让他们回家再加强,第二天回来反而忘得干干净净。我就想我能不能在孩子们背古诗时,融入一些手势舞。我还上我们班的音乐课,我先在音乐课上尝试教一些手语舞蹈,看看他们的动作灵敏度、身体协调性,没想到孩子们特别喜欢,可能之前很少有过这种尝试。以后我会再尝试融入古诗词,包括文言文的教学。”祖文娜补充道。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很多乡村老师每天晚上八九点钟下班是工作常态。他们所付出的辛劳,早已不是工作时长可以衡量的。他们兢兢业业,不计得失,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们每天朝夕相处的孩子们能够看到大山之外的世界,能有更美好宽广的未来。
与兴发乡中心小学、平山镇中心小学和财神镇中心小学结对早已不是中国农业科学院附属小学第一次参与教育扶贫活动。每次支教帮扶,刘芳校长都会选派区级骨干、教学主任这些德艺双馨的优秀教师。多年的教育帮扶工作经验让她深知,教育帮扶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从帮扶过程中的磨合,到解决实际问题,让对方发挥问题主体作用需要尽心竭力。“在党中央的脱贫攻坚指示精神下,我们学校的教育帮扶已经开展10多年了。退休以后,我还要继续去支教,把先进的教育理念传递给更多老师,帮助更多大山里的孩子。”刘芳校长发自内心地说。
每次出发前,刘芳和她的团队都做足准备,了解真实需求,再去“精准”帮扶。平山镇中心小学的石兴明校长提出他们学校的老师少,很多老师身兼数职,没有太多时间钻研备课,想深入了解学习开展集体教研,刘芳就组织团队老师开展了集体教研的专题培训。
刘芳回忆起教育帮扶的初心——让贫困山区的孩子能够离开大山,看到大山之外的世界,改变命运;点燃贫困地区的教师,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她说,教育帮扶路上,结对学校就像一条高速路上并驾齐驱的两辆车,教育目标和方向是一致的。她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深下功夫,去影响更多的乡村教师和孩子,她说这一路走来,收获的比付出的要多。
2020年10月9-13日,是刘芳校长团队第二次来兴发乡中心小学。第一次来学校时做了诊断,这一次她们带来了六节课。到赫章送课前,刘芳和朱营通电话,提前了解他们的需求。恰逢国庆和中秋假期,农科院附小帮扶团队的老师们放弃休息时间,反复与赫章学校的老师沟通,了解学情和教情,一遍遍研究打磨教授的课程和教研交流会的内容。
“每一堂课都非常精彩,他们备课提前考虑到我们学校所处的地域环境和教具。在第一次送课中有一节体育课——投掷。前期了解到我们学校的沙包已‘年久失修’后,刘芳校长和老师们竟然从北京亲自带来满满的几大箱沙包。考虑到我们当地的老师都身兼数职,有的既要教语文,还要教美术等学科,农科院附小的老师们就准备了一节融合美术与音乐的综合实践课——《京剧脸谱》。上课那天,大会议室里被前来听课的老师们围得水泄不通,有的老师只能站在窗户边旁听。”朱营感激地说。
2020年春,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农科院附小开发了“金穗教育”平台,平台资源非常丰富,包括名师课、校内的教师交流活动、学校管理和班级管理的内容等。朱营听说了这个资源平台后,悄悄向身旁的农科院附小的陈老师打听,要开发这样一个平台大概需要多少费用?陈老师坦言至少需要100万。朱营听后心里着实吓了一跳。
让朱营意想不到的是,后来刘芳把他和平山镇中心小学、财神中心小学的校长叫到一起,要把这个平台无偿提供给他们使用。刘芳说:“这个平台不需要老师付费,回去以后你们把每位老师的信息发给我,我们给每位老师设置一个账号,以后他们就能直接进入平台了。这个平台上的资源非常丰富,但是不能够照搬照套,还要根据学校环境、学生学情进行调整。”
刘芳一行八人除了送课、讲座、研讨外,还重点走访了九户贫困家庭中的十个孩子。“每个贫困家庭各有各的贫困,我们从这些贫困家庭的孩子眼中感受到了教育的魅力,从上过学和没上学的孩子身上,感受到教育是消除代际贫困的重要路径。”
刘芳校长团队离开赫章的时候,朱营亲自把她们送到120多公里外的机场。虽然刘芳和朱营相识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两年,但他们早已不是帮扶与被帮扶的关系,他们结下了兄弟姐妹般的情谊,达成“结对的约定”,约定两所学校之间的交流只有起点,没有终点。
“老师们在回程的飞机上写下赫章帮扶的经历时默默流下眼泪。”刘芳说,“帮扶不仅仅是‘给予’,更留下了馨香,影响着自己学校的老师,在办学历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70年前的教育帮扶我们从青海起步,70年后在赫章传承积累,继续担当使命和重任。”
诚然,所有的帮扶都是有限的。提及未来的帮扶计划,刘芳认为,先从校长开始,从改变校长的状态开始,帮助他们更好地培养干部,建设教师团队,结合农科院附小的“生长教育”理念,培植自主生长的愿望、“带动”的力量,形成可持续发展的状态。
江苏省常州市新北区银河幼儿园园长吴亚英,对赫章幼儿教师帮扶培训前后的课后反思行为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调研,结果显示:培训后,老师们在收获方面聚焦在了教育观念、教师行为、教学设计等方面,与前测的只聚焦“教师行为”相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说:“在400多天的相处中,我们发现了赫章教师积极向上的生命动力,更看到了他们的显性成长,这些成长有观念上的转变,也有行动中的细小调整……”
有着十几年教学经验的赫章县第二小学徐丽老师说,帮扶以来,体会最深的是老师们在教学方法上的变化。“近几年来,国家对教育不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更新的标准,老师们的学习机会也多了。现在科技发达了,不能实地去的也可以在线上学,所以老师们的素质、理念也在更新。在没有参加培训之前,我们一直沿用比较老套的教学方式。比如说一篇课文,我们一般先把所有的生字挨个儿给孩子们勾出来、圈出来,然后慢慢地教读写,最后再讲授课文的内容。经过多次培训后,我发现教育发达地区的老师不是这么教的,他们采用的是‘随文识字’来帮助孩子理解,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回来后,在课堂上也时常进行调整,效果非常明显。”
“现在我们的观念也在渐渐地改变,如果说以前我们比较注重所谓的成绩、分数的话,那么现在我们更加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水塘堡乡初级中学德育主任杨雄老师补充说,“和城里学校相比,其中有一点不同,就是我们花比较少的钱做了跟别人差不多一样的事情。我们确实经费非常有限,很多活动的花费上我们都是很节约的。举个例子,前段时间我们举行了校内的班级篮球联赛,全校所有班级都参与,打了将近一个月,整个活动包括开幕式、闭幕式、班级奖金只花了2000元钱左右。但是这个活动效果很不错,我们看到了活动后明显的变化,打篮球的同学比以前多了起来,比以前更重视体育了,我们主要在做这些低成本就能落实的事情。”
赫章第八中学校长陈廷柱听了对口帮扶学校和本校老师共同开展的同课异构。他回忆说:“同一堂课,同样的年级,一节课下来,老师们就感受到了我们的教学确实还很传统,而对口帮扶学校老师的课堂基本上都在引导、启发孩子们去思考。当然不是说传统的东西不好,但是传统的东西需要变革的还得要变革,也不是说现在新的东西一定就好,但是现在的新思路、新方法,该汲取的还得汲取。现在我们的很多老师上课,备课备得很认真,但一堂课下来,孩子睡倒一大片,老师也感到很委屈。听了这两堂课后,如果让我去重新上课,我想我一定也可以讲得好,我想这就是对我们老师有所启发的地方。”
尽管所有的帮扶都是短暂的,但是帮扶者们如同燃灯者一般,悄然点亮了赫章校长和老师心中的烛,让光投射到更远处。他们托举起的梦想与希望,生生不息。他们的光和热将永远照亮和温暖赫章。
赫章县第二小学校长肖赟,这位在小学、初中、高中、教管中心走过一轮的校长,如今再回到了一所县城小学。肖赟希望自己和老师们日复一日的付出能够感化一个孩子、幸福一个家庭、和谐一个社会。他说:“我们现在有2637个学生,一个学生背后就是一个家庭,我要对这2637个家庭负责,扶贫最关键的是要扶智。”
谈及学校未来发展的三年规划,他说,首先计划用三年的时间改善学校的校园环境,他笃信乡镇里最漂亮的建筑一定要是学校。在妈姑中学时,为了争取给学校的孩子们建足球场,他报名参加县里组织的足球比赛,从中寻找机会。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让每个孩子要学就学个踏实,要玩就玩个痛快。
教育管理经验非常丰富的肖赟致力于在这所小学打造雁一样的教师团队,争取用三年的时间提升教师的思想,让每一位老师都能有外出学习的机会。他说:“我要求老师们外出学习要做好三点反思:第一,看一线城市、发达地区的人在街上走路的状态和生活节奏;第二,看教育大省的教师的敬业精神和工作激情;第三,学习回来以后就不会‘夜郎自大’了。”
韩三琴校长也有同感:“我是这样看待外出跟岗学习和培训的。一是,我们的很多老师也许会陷入这样一个误区,看到别人的东西特别发达、特别先进,回来后认为我们这个地方如此落后,怎么可能用得上,学了等于白学。二是,去和我们差不多的学校,认为没什么可学的。我想如果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话,永远不会进步。其实,无论我们去发达的先进地区学习,还是去和我们差不多的地方学习,都有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东西。当然,也有不能借鉴、复制不来的东西,这就需要我们长出一双慧眼,去辨别,去提取,回来后基于自己学校的实际再进行一些微改革、微创新、微实践,这样才能学以致用。”
陈廷柱校长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憧憬,他说:“对于一个校长来说,办学校如果想办出效果,真的要付出很多努力。校长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确实没有什么谈资,但是作为校长这个岗位、这个角色,对社会的贡献是巨大的。这将影响一方百姓未来的生活。我们有信心,有干劲,不一定一下子就能够做好,但是一定会逐渐地好,一定会有所改变。如果我们用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工作态度去对待我们的工作和生活,那么我们的生活里就会有阳光。很多老师都跟我说感觉自己老了,我说,每天下午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和孩子们一起打球。每当我和孩子们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我感觉我现在就只有30多岁。”
燃灯者们以自己的信念、担当和奉献精神让更多乡村孩子走出大山,他们的善良、大爱是山间学校里的灯火,照亮着许许多多贫困家庭孩子的未来。诗人朱赢吟咏道:“你点亮了灯,我才开始恐惧黑暗。”我想,正因为体会到贫困的恐惧,所以才奋起争取光亮。
接受更加公平、更高质量、更有活力的教育是每个乡村孩子应有的权利和人生福祉。赫章教育脱贫,承载了党中央的殷切期望,凝结了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心血和智慧,更承载了一个泱泱大国对幼有所育、幼有善教、学有所教、学有优教的执著追求。
三十几载春秋,多少个并肩的日夜,教育脱贫亲历者依然奋力前行,不忘初心。他们依靠努力和坚持站在教育脱贫攻坚的最前线,我们不应忽视,他们同时也是“什么是更好的教育”的见证者和追逐者。在他们身上,最能体现教育的丰富,以及教育改革的复杂和不易。
数十位教育帮扶者,数十个教育帮扶故事。在此之前,我们与这些采访对象素未谋面,大多是在网络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他们。在采访过程中,我们不知不觉走进了他们丰富的精神世界,感受他们的苦与乐,分享他们的悲与喜。他们真实坦诚、毫无保留地给我们分享一路走来的点滴。采访现场,我们无数次被他们的讲述感动得湿了眼眶,被他们的信念、担当、情怀所深深感染。
诚然,脱贫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未来,我们要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接续推动脱贫摘帽地区乡村全面振兴,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群众生活改善。相信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我们的教育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