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娜
(新疆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新疆乌鲁木齐 830017)
《老子》一书解说众多,尤其是关于“弱”“小”“柔”等偏向于处下内容的解说更是重要关注点。《老子》全文八十一章,包含有以下思想的共有二十多章,含有“柔”“弱”字眼的共有七章、十九处,其中七十六章有七处。由此可见,七十六章可以作为《老子》一书中最能体现“柔弱”思想的一章。
关于《老子》七十六章的文本的厘定,随着不同版本的出土,后世学者的分歧也日渐明显。众所周知,《老子》之版本以河上本、傅奕本、王弼本和帛书本影响最大。七十六章这四个版本之间的差别体现在这几个版本的几处文字上的不同。下面以传世的王弼本为基本参照 ,以作比较: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强大处下,柔弱处上[1]。
第一句,老子列举了人活着时身体柔软,死后坚硬的状态,提出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此句河上本与王弼本是相同的,帛书本略有差异。帛书甲本多“恒仞”二字,作“其死也恒(筋)仞(肕)坚强”;帛书乙本多“恒信”二字,成“其死也恒(筋)信(肕)坚强”。两种版本中皆有“恒”字,《说文解字》注:“恒,常也。谓往复遥远,以舟运旋,历久不变。”[2]帛书整理者认为“恒”在此处有“硬”的意思,但帛书原文中在“恒”字后括号标注的却为“筋”字,这两个字从字的外貌和意思上都相差甚远,无法说通。“仞”字,《管子》曰“筋肕而骨强”[3],“仞”通“肕”。《玉篇》肉部记载:“肕,坚肉也。”[4]《篆隶万象名义》肉部也说:“肕,脯坚”[5]从此两者的描述则会得出“肕”是对身体某一器官的形容的结论。结合上句“人之生也柔弱”,“柔弱”指人肉体具有生气时的状态来看,这里的“恒仞”“恒信”显然是人体中某一组成部分的名称。那么,按照帛书整理者的意思,无论“恒仞”还是“恒信”,都是对“坚强”的形容,目的是为了加强 “坚强”的程度,但并没有影响整体所要表达的含义。而根据关于对肉部的记载,“恒仞”“恒信”则是对“坚强”的限定,即人死后人的肉体变得坚硬。结合文本分析,依照王弼本的原文,完全可以清晰理解老子所要表达的思想。如果非要加上“恒仞”或者“恒信”,我个人更加偏向于将“恒仞”“恒信”理解为人肉体的部分组成或者人的肉体。
第二句,老子以自然物生死时的表象为本说“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本章文本此处关键差异在于是否有“万物”二字。帛书本、敦煌本有“万物”二字,傅奕本、严遵本、范应元本则无,同时,蒋锡昌、严灵峰、陈鼓应等学者都认为“柔脆”与“枯槁”皆指“草木”,由此可知“万物”为衍文,应该删除。刘笑敢认为,此处是否保留“万物”二字,应从原文整体所要表达的意思中去分析。假设去掉“万物”,那么此章的主语则为“人”与“草木”,这与老子通过事物现象论证人事的表达不相符;除此之外,删掉“万物”,原文变得过于简单,举例、论证不够丰富、有力[6]。古籍《说苑·敬慎篇》 中也引用老子的原文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7]可见老子原文中本就有“万物”。除此之外,从文本所要表达的内容来看,“柔脆”如“柔弱”,乃是物之生态。“枯槁”乃是物之死态。二者不仅形容草木,而是指向自然界的动植物皆都依照这一规律。就目前存在的论证来看,刘笑敢的论证更符合原文要求,保留“万物”二字更为合理。
接下来,是老子由上两句而得出“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的结论。“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一句不同版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体现在与帛书本的句式差别上。帛书乙本此句作“故曰:‘坚强,死之徒也;柔弱,生之徒也。’”除了句式的变化,少了一个“者”字;帛书甲本作“故曰:‘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微细,生之徒也。’”多了“微细”二字。高明认为前文说的是“坚强”,后文自然要提到“柔弱”,“微细”在这里显然是衍文的存在[8]。 “故曰”二字的存在,高明将其归结为引言,引出“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微细,生之徒也。”就目前现有的资料,依然无法分析判断到底是哪种版本更接近于古本的原貌,这不仅是由于时代的久远,文字嬗变过程无从考证,更追溯于前人对《老子》解读,不同的个人依自身见解而修改文字导致歧异丛生。
后两句“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是老子将上述万物本性的特点运用于论述人道之中。这句共有六处字词之间有所歧异。第一处在帛书甲本中没有“是以”二字;第二处是“木强则兵”的“兵”字,河上本、傅奕本为“共”,帛书甲本作“恒”,乙本作“競”,而俞樾、易顺鼎等学者根据“兵强则灭,木强则折”[9]主张为“折”。单从字意分析,“折”顺应老子表达的思想内容,但从字音、形、意总体上来看,“共”字更为符合全文。“共”字与“恒”“競”古读音相同,在此均假借为“烘”。《尔雅释言》:“烘,燎也。”[10]《诗小雅白华》:“樵彼桑薪,卯烘于煁。”[11]“木强则烘”意为木强则为樵者伐取,燎之于烓灶也;第三处为“强大处下”帛书乙本及傅奕本在其前加“故”字,由此,与前句产生因果关系;第四处“强大”傅奕本为“坚强”;第五处“处”字帛书本皆作“居”;最后一处与前文一致,帛书本将“柔弱”作为“柔弱微细”。此两句所要表达的是一个国家兵力强大不一定是好事,相反有可能因为战争消耗国力,使其灭亡,就像树木太过于高大就会被砍伐是一个道理。由此看见,强大不一定是好事,有可能会招来横祸,相反,柔弱的事物反而存在的时间比较长久。
综合五个版本的文字、句式之间的比较,整体来看,文字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后世对于此篇的部分解读也有歧义。其中,对于“弱”理解的偏颇尤为严重,例如,帛书本“恒仞”二字的多出。 “柔弱”“坚强”虽然同时体现了人个体不同时期的变化,但肉体的变化更能让人直接细致的感受到老子所要表达的生死不同之处,从此种角度,“柔弱”仅是用来形容肉体的状态。相反,没有“恒仞”加持的“柔弱”,让更多的人将其理解为与“刚强”对立的一方。
对于《老子》“弱”性的解读,从古至今存在很大的争议。目前大致的方向可以将其划分为三种理解:通常是将“弱”作为老子辩证法思想的内容之一来解读;部分则是将“柔弱”看成一种老子给予的生存智慧、生存态度;除此之外则是把“弱”这一特性作为老子表达自己思想的工具。无论其中哪一种解读,学者们都根据自己的倾向将其进行了论证。
《老子》七十八章通常被认为这章体现了老子的辩证法思想,尤其是“柔弱”在《老子》中的出现往往与“刚强”相伴。有些学者根据《老子》中有无、高下、荣辱、前后、阴阳、强弱等相互对立的范畴之间相似的相互依存又物极必反的原则,认为“柔弱”属于老子相互关系的其中之一。他们认为《老子》哲学体系是根据对立面的相互依存和转化的观点来概括人类所积累的关于自然和社会的知识,是把运动变化的原则看做关于世界的普遍原则,它世界观的基础和核心为辩证法思想[12]。虽然老子没有提出“辩证法”这一词语,但是却完全符合辩证法的矛盾的思想,因此,将其归结于现在的辩证法思想并不突兀。
任继愈先生在评价第二章中所含有的“有无”“难易”等词语时,认为这些相对的词语论述了老子的辩证法思想,提出了一切事物都有对立面[13]。高亨先生评论这七十六章时说:“这一章是老子运用的朴素的辩证法观点,观察客观事物的柔弱与坚强、矛盾对立与转化的现象。”[14]古棣先生在对七十六章的解读中提出“柔弱胜刚强”虽暴露出老子形而上的一面,不值得学习,但却对辩证法思想做出了积极的贡献[15]。张舜徽先生在《周秦道论发微·老子疏证》中说:“老子言事物之可名者,如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之类,皆以相对而存在,且皆相互依赖,彼此转化,包含有朴素辩证法思想。”[16]虽然,从思想内容上来看“柔弱”是属于辩证法体系,但辩证法的体系是西方哲学的根本,中国哲学是否仅仅因为部分内容上可嵌合其中,就判定为属于辩证法体系,仍有待商榷。
与关于《老子》辩证法的判断不同,有学者认为“柔弱”是老子给予后世世人的一种生存智慧。老子通过“柔弱胜刚强”这一规律,教导人们做人做事不可争强好胜,而是要以柔弱自处,这样方可成就功业,立于不败之地。但又不仅是做人做事方面,国家治理,军事兵法皆可用此之道。严遵在《老子指归》中提到“强人为王,万国愁夏;强木处上,则根木枯槁,众人为大故居下,圣人为小故居上。强大居下,小弱居上者;物自然也。”[17]一个国家太过于强大突出,其他小国则会忌惮,群起攻之,这是社会的法则。除了国家治理,兵法也同样适用于这一原则。吴澄认为:“用兵示弱者谋深而工,敌轻而玩之,故胜。恃强者虑浅而骄,敌惧而备之,故不胜。”同时,他还说:“彼刚而我欲以胜之,不亦难乎?我以柔弱自处,则刚强者不我忌也,而终于能胜之,何哉?合与之相反而使之不可测知故也。”[18]苏辙也说:“圣人知刚强之不足恃,故以柔弱自处。天下之刚强,方相倾相轧,而吾独柔弱以待之,及其强大者伤,而吾以不校坐待其毙,此所谓胜。”[19]苏辙和吴澄将“柔弱胜刚强”看做个人自处的社会法则,在这种法则之中,胜利者不是强者,而是弱者。强者相互争抢最后两败俱伤,弱者面对强者为弱,面对伤者为强。
“柔弱胜刚强”这一观点看似在社会法则中的运用非常实用,也很受学者推崇。成玄英先生就曾提出:“柔弱,实智也;刚强,权智也。欲教化众生,故需权智。确论二智,实智胜权智也。”[20]治国治民要权智相合,“柔弱”正是蕴含于这治理之道之中。将“柔弱”看成智的一方面去治理国家,看似合理,却也存在着漏洞。《老子》一书中是否真的提供着以智治理之道呢?未必如是。根据《老子》原文,“柔弱”的出现往往与“刚强”联合在一起,似乎更多的是比较,是消解。
陈鼓应先生对于《老子》三十六章 “柔弱胜刚强”评价为:“势强必弱。”在刚强和柔弱的对峙中,老子宁愿居于柔弱的一端。老子对于人事与物性作深入而普遍的观察之后,他了解到:看来柔弱的东西,由于它的含藏内敛,往往较富韧性;看来刚强的东西,由于它的彰显外溢,往往暴露而不能持久。所以老子断言“柔弱”的呈现胜于“刚强”的表现。在四十三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中,陈鼓应先生指出老子以水来比喻柔能胜刚的道理,“有为”的措施乃是刚强的表现,是为政者所应戒惕的,强调着“柔弱”的作用与“无为”的效果。刘笑敢在《老子古今》中提到老子认为事物正反转化是普遍的现象和规律,因而弱者可以利用这一规律以反求正,战胜强者。而强者也应该懂这一规律,避免走向自己的反方[21]。由此可见,老子提出“柔弱”意在通过用“反”的思维方式,对事物发展的规律进行洞察,提出一种与儒家思维方式背道而驰的方法来解决世间矛盾,而并非是生存的智慧和手段。
综合以上对“柔弱”的不同论述,我个人更加偏向于第三种方向,尤其是刘笑敢的论证。《老子》全文所提到的“柔弱”并不是要与“刚强”作斗争,也不是教育人们做一个软弱之人,而是看到许多过于强的事物的结局,想以一种不强来消解现存的过强。那么,何为不强?即为“柔弱”。
不论是频率还是涉及的内容,“柔弱”在《老子》都占有大量的篇幅。老子为何要着重的提到“柔弱”,“柔弱”在《老子》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成为我们学习和探究《老子》时无法回避的问题。关于这两个问题的解答,可以通过“弱”性在《老子》中的地位来寻找到答案。
首先,我们从《老子》独特的表达方式中探求。《老子》中有许多对立性表述,如强—弱,废—兴,夺—予等等,“柔弱”“刚强”也包含在这种关系之中。在这些关系中老子强调的是从相反的方面思考、入手,即面对事物呈现出的相斥方向,想要达到理想结果,首先要做的不是反对,而是顺应,使其到达顶峰,再通过“物极必反”的自然规律达到原本想要达到的方向,这种方法被《老子》研究者们称之为“以反求正”。《老子》中对于“以反求正”的论述有许多,例如“天地长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老子·第七章》)用不自生而得以长生,用为人之身后而能成人之身先;“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四十三章》)天下至柔之物可以驱使至坚之物等等,这些都运用“以反求正”的方式来表达的。为何老子会用这一方法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成为研究的主要对象。刘笑敢先生说:“一般来说,强胜弱,刚胜柔,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但是,如果把这些现象当从绝对的规律,那么弱者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柔顺之道就永远没有任何价值。事物正反转化是普遍的现象和规律,因而弱者可以利用这一规律以反求正,战胜强者。而强者也应该懂这一规律,避免走向自己的反方。”刘的论述完整的解释了老子使用这一方法的原因。“以反求正”看似隐而不显,生活易见,万物顺之发展,但真正的了解并将其形成思考方式并非简易之事。“柔弱”的表达体现出老子独特的思考方式,这种表达不仅使老子更完整、贴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思想,而且使《老子》在文字表述方面开创先河,形成特有的表达模式。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表达方式,可以让当时的在上者、为君者更能深切的体会到过度“有为”带来的伤害。
其次,我们从《老子》一书的主要思想来观察。“柔弱”“刚强”在《老子》中是柔弱之物与坚强之物的化身,“柔弱”代表水,“刚强”代表石,滴水穿石,是普遍的自然现象,老子正是通过这种普遍的自然现象来展现他“无为”的思想。《老子》四十三章中“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一句最能体现老子“柔弱”中包含的“无为”思想。王淮说:“无有者,无虚之谓也;无间者,至宝之谓也。至虚是至柔更进一层,何则?柔弱之用,由于虚无之道故也;至宝是至坚之更进一层,何则?合而言之,是谓虚无柔弱之道,无往不利,无物不克,天道,人事,两在不爽。”[22]王认为无为为至虚,是至柔的发展,以无间为至宝,是至坚的发展。就好像水无所不在,即使是钢铁,也可以遭到腐蚀;而钢铁虽然坚硬,却无法改变水的存在。老子运用这种自然的变化来比拟人乃至社会的变化。这就好似各种器物虽然强大,但却依然无法与水相匹敌,水可灭火,可砥金;角齿容易折伤,耳舌难以伤害;谦卑自嘲可以克制骄傲与暴躁;雌雄可以战胜雄壮等等。
“柔弱”与“刚强”在《老子》中可引申为“为”的两个方面,即“无为”和“有为”。这里的“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适度、亲和的作为,为君者要以百姓的利益为前提,和平、友好的展开些许有利于国家及社会发展的行为。而当君主的行为超越这种“无为”的范围时,国家治理就会转变为暴政甚至带来战争,国家损耗国力,社会停滞不前,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这便成为“有为”。“无为”与“有为”的界限仅在微细之间,但在《老子》中却未明确的划分“无为”和“有为”,而是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着重指出作为一国之君,应该懂得治理国家过程中“无为”的重要性。君主如若不能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以百姓的祸乱为祸乱,不能忍受一国之垢,不能承受一国不祥,又何以为天下之王?“无为”是老子为天下之王提供的行事方法,是至柔、无有之道。困难复杂的社会矛盾则为至坚、无间之事,而只有自然、无为之道可以从根本上化解人世之纠纷,相反积极有为之压制虽可以奏一时之效,却无法取得长治久安的效果,极端的行为更可能激起冤仇相报的连锁反应,敌人越压越多,终无宁日。从此可见,不言之教、无为之治也就是“辅万物之自然”的治理方法,万物各得其所,自然天下太平,此为“无为之益”。“柔弱”作为自然、无为的一种手段,是《老子》思想的灵魂所在。
最后,我们从《老子》哲学的最高范畴上探查。“柔弱”是“道”的基本特征,是“道”永恒存在的根本。《老子》的全部思想都在围绕“道”而展开,形成了独特的道论的认识论。在老子看来,道论的基本前提是“先天地而生”(《老子·第二十五章》),即“道”是宇宙的原初存在,它存在于天地万物之前,甚至先于人类而存在。就形式上来讲,《老子》一书原本是借助“有名”“无名”来阐释“道”的宇宙论意义,并认为“道”不是一个实体,而是应该被视为生成天地万物的本原[23],由此可见,人是不可能仅仅通过观察就可以把握“道”。即便如此,但宇宙总应有个开端或根源,老子针对这个问题提出了“有生于无”[1]的概念。所谓“有生于无”,“有”是有形有象有具体规定性的具体存在物,“无”则为无形无象无具体规定性,“有”是“物”,“无”是“无物”,这里的“无物”不是虚无,不存在,而是无限、无极,“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第四十二章》)是对“无”最准确的描述。在《老子》中,当前存在的感性物质世界是为有形世界,而把产生有形世界的“道”作为无象世界,“道”的存在不是充实的有形有象的实体,而是无形无象的虚体,也就是说“道”是虚的。“道冲而用之,或不盈”(《老子·第四章》),陈鼓应将该句译为:“道”体是虚空的,然而作用却不穷竭。也正因“道”是虚体,所以它的作用是无穷无尽的,而有形的实体,它的能量和质量总是有一定限度的。
在《老子》看来,“道”是虚体,因而,它的作用特征是“弱”,而具体事物是实体,其作用特性则为“刚强”。“道”是至柔的,却能胜于一切刚强的东西。《老子》说:“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老子·第七十八章》)有形的具体事物无一例外总是要走向刚强,也走向衰亡,相反,无形的事物如空气、水等却一直存在,所谓“柔弱者,生之徒;刚强者,死之徒”(《老子·第七十六章》)是对这一“道”特性最好的现实表现。“道”无所不在,无法具象描述,但又确实存在,它所展现的“弱”性说明了“道”贯通天地万物、保持至大无外的状态。
综上所述,《老子》“弱”性不是简单的辩证法,也非人生智慧,权谋之术,而是老子以反向迂回入手,温和的达到目的,表达自己思想的一种方式。“柔弱”不是柔弱,而是以柔之手,化解一切矛盾和冲突,实现长久的和平,达到老子的理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