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燕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文学院, 陕西西安 710100)
美国发展心理学家苏珊·恩杰在《孩子说的故事》中指出,“我们所说的故事,和我们所听过的故事,会决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1]1。日本作家柳田邦男也指出,“人的一生有三次读绘本的机会,第一次是自己是孩子的时候,第二次是自己做了父母抚养孩子的时候,第三次是人生过半,面对衰老、疾苦、死亡的时候,每一次阅读都能从绘本中读出许多可以称之为新发现的深刻意义”[2]11。图文并茂、富有创意、印刷精美的现代绘本不仅是知识获取和消遣、娱乐的来源,而且直接影响儿童的文化价值的形成。
儿童在绘本阅读过程中会将故事隐含的意识形态内化为自我观念,包括建构出自我的性别意识和判断。美国学者艾伦·B.知念(Allan B.Chinen)的童话心理学研究对以女性为主人公的童话故事进行了跨文化主题的心理解读,揭示了潜藏在每个女性心灵深处的意识。“女性童话故事表明,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新型关系需要而且促成了一种新的世界秩序的建立。从总体看,女性童话故事是一种精神感召,又是一种挑战;是一种诺言,又是一种警告。”[3]3在绘本领域也存在着众多女性主题的故事,有些绘本主题表面上看是“自我观念”“亲子关系”“群体适应”等,其实也与性别有关。儿童在学习表达“因为我是女生/男生,所以我能/不能……”时,他们不仅在学习评价,而且试图形成属于自己的性别观念。一旦进入社会化阶段,儿童开始学习合作、合群的意义。当接触到“你是女生/男生,所以你应该/不应该……”等语句时,儿童在不断修正自己的性别观念以更好地适应成人世界的规则与秩序。女性主义理论发展到今天,女性的自觉和性别的多元化已不再局限于思想意识领域,很多优秀的绘本改写了传统故事,与此同时,赋予女性特别的意义。绘本文字少,图像吸引人,它本身或隐或显地传递了性别意识,成年人从故事中提取讯息,找出与之相对应的议题,可以让儿童重新建立与之相对应的正向性别议题,客观地看待两性关系。欧美国家现代绘本已经有一百多年发展历程,在性别意象的探索上历经了刻板化、突破化、重塑化和细节化四个议题发展阶段,逐步克服了男女性别极端异性化倾向,对华文原创绘本创作和出版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父权性别规范纳入公主、王子的形象
欧美绘本在早期发展过程中,伦道夫·凯迪克、凯特·格林纳威、沃尔特·克兰等作家的作品,对包括《格林童话》在内的欧洲民间故事、希腊神话、各类民间童谣的图像叙事、儿童视角的再建构都具有标志性意义,同时,对儿童绘本中的“性别意识”设定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如绘本运用古典童话因素,通过人物角色功能的对比、情节叙述,传递二元对立的观点,呈现性别固化的一面。《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以及《灰姑娘》等绘本中的公主形象几乎都具有共通性——美丽、雪白、温顺、服从、沉默、被动,这些公主形象被鲜明地印在儿童心中。这类绘本的情节设置也与古典童话一般,常会引发女性关于自我符号的特定认知。如《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王后常问魔镜的一句话“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4]2,女性通过外貌肯定自己,被动地依赖男性,这种刻板的性别意象几乎毫无改观。与此同时,早期绘本中王子饰演英雄形象,王子的一吻使白雪公主苏醒,公主从此以后过上幸福的生活。灰姑娘命运的改变在于出席宴会并得到王子的喜爱,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英雄主义情结,显示男性家长对女性的统治。
早期绘本发展中显示出男强女弱的不平等关系,如主角性别比例中男性角色多于女性角色;角色的活动安排方面,男性常常出现在户外,从事动态活动,而女性以在室内活动为主,从事相对静态的工作;角色的职业选择方面,男性职业呈现出多元化,女性则受到更多的限制,被强调外貌的重要性,主要承担家务内勤、照顾孩子等工作。在图画绘制方面,男性主角往往成为焦点人物,会占据图画的主要位置,而女性多以辅助人物被加以描绘。如1948年凯迪克金奖作品《白雪晶晶》,绘本描绘了美国乡村生活的景象,其中的邮递员、农夫和警察无一例外都是由男性所扮演,画面出现的唯一女性角色是警察的妻子,图画中的一个特写是妻子检查药橱里的咳嗽药水,把芥末膏贴在丈夫的胸口上,防止他感冒。后面的情节定格在邮差、农夫和警察都在工作,而警察的妻子被安排为挖丁香丛下的泥地,寻找雪花莲和番红花的嫩芽[5]1-5。这样的角色安排、职业定位从侧面反映出绘本发展初期的性别偏见和刻板印象。
2.改写童话符号,突破传统性别意识
当欧美绘本性别意象发展的第一阶段即父权性别纳入僵化的公主和王子符号时,刻板性别文化由此诞生,同时也成为女性主义试图颠覆的对象。为改写童话符号、突破传统性别意识,新女性系列形象创作油然而生。
绘本创作者以改写刻板形象为突破口。比如,获安徒生大奖的英国绘本插画家安东尼·布朗于1986年出版的《朱家故事》成功进行了男女角色的互换,颠覆了传统意义的男女分工。绘本描述的是朱家父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分担家务,并视其为理所应当。直到妈妈离家出走,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妈妈的重要作用。后来,妈妈归来,他们跪求原谅并主动分担家务,妈妈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朱家故事》中的妈妈在结尾处独自一人占据整个画面,与起初象征被约束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画面色彩也变得更为活泼和真实。《朱家故事》成为宣传性别平等的首选绘本。
除了安东尼·布朗,英国绘本插画家芭贝·柯尔也擅长借助绘本探讨性别话题。通过反传统的性别意象,让主人公在原来的情节架构下制造出令人在大笑中深思的效果。代表作《顽皮公主不出嫁》1987年获得凯特·格林纳威大奖,描述的是一位顽皮公主不想结婚,把前来求婚的王子整得晕头转向,甚至把王子变成青蛙。公主和王子的“亲吻”过去代表的是“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在这里却变成了他们不结婚的原因。王子因吻而落难,公主由被动服从到主动掌握命运,由此改变了传统童话里的公主一定要外表柔弱并最终嫁给王子的故事结局。在与《灰姑娘》情节相反的绘本《灰王子》中,柯尔将传统意义上的公主和王子角色内涵互调,虽然创作出了与《灰姑娘》一样的剧情,但是给人以幽默滑稽的效果。《灰王子》故事将高大威武的王子塑造成值得同情的瘦弱模样,《灰姑娘》中两个狠毒的姐姐在《灰王子》中被塑造成王子的两个自以为是的哥哥形象。《灰姑娘》中王子捡到了玻璃鞋,而在《灰王子》中,情节变成了公主捡到了一条长裤,故事发展主动权交给了公主。柯尔将男女角色互换,《灰王子》中,男性谦逊、被动、顺从、认命,表现出女性特质,故事中虽然赋予他诸多正面描绘,但还是表现出社会对具有女性特质的男孩抱有异样的态度,具有男性特质的女孩反而被社会接受。在角色塑造上,柯尔成功颠覆了刻板的传统性别意象,并取得了一定意义上的突破。
3.重塑性别意象,改变男女角色极端异性化倾向
欧美绘本在第二阶段突破传统性别意象后,很多绘本让女性的工作重获价值,并借此彰显女性文化及女性自觉。巴特勒在《性别风波》一书中认为,性别是不稳定的,它是透过一连串重复动作和行动建构而成的,即没有所谓固定和本质的性别认同[6]175。《睡美人与魔纺锤》获2016年凯特·格林纳威奖。读者在阅读时不再期待骑着骏马的王子出现,在这个迂回曲折、引人入胜的黑魔法故事里,女王才是英雄。《灰王子》绘本中,在故事的结尾,三位长着翅膀的王子,拿着扫把、抹布,在灰尘里飞来飞去,嘴角明显向下弯曲,显得十分不悦。灰王子的两个哥哥遭受的惩罚是做家务。做家务暗含的意识形态是卑贱的,即时常由女性做的工作改由男性做也依然是低贱的。虽然男女角色的互换可以揭示出不平等的性别文化,然而,性别极端异性化并不能代表性别的真正平等。
欧美绘本发展的第三阶段呈现出改变男女角色极端异性化的倾向,并不是把女性形象塑造成男性化就具有女性意识,男性化是女性多元性别呈现的一种方式,但非唯一方式,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形象不应遭到否定和怀疑。性别出现流动成为文学作品重塑意象的必由之路,这一点在德语儿童文学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1)重塑性别意象的初步尝试——巴兹塞特《不会写字的狮子》
德国儿童文学作家巴兹塞特的作品《不会写字的狮子》以隐喻的方式对重塑性别意象做出了初步尝试。在故事当中,扮演万兽之王的公狮子是权力的代表,然而,他是文盲;母狮拥有智慧,热爱阅读,这样的安排颇具现代寓言的讽刺味道。文盲公狮子爱上喜爱阅读的母狮,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从最基本的认字开始,这样的安排富有性别流动的含义。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程中,知识与权力掌握在男性手中,男性上学接受教育的比例远比女性高。绘本中安排一只文盲公狮子和一只善于阅读的母狮,让母狮拥有知识,反映出欧洲学校教育力求突破刻板的性别印象,这并不意味让女性具有男性的些许特征,而是有意去除性别刻板模式。
(2)多元性别角色的发展——尤塔·鲍尔《神奇的色彩女王》
另一部充满性别议题的德国绘本是汉堡艺术家尤塔·鲍尔的《神奇的色彩女王》,从题目上看这部作品就充满了女性意识。故事开始时女王高大自信,随心所欲,她统领着各种各样的颜色,不论是理性温和的蓝色、排山倒海的红色、温暖明亮的黄色,都显示出女主角对自我认同的心理状态,拥有强势权威,主导一切。随后情节反转,色彩女王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灰色忧郁中,如同小女孩一般哭泣。情感自然释放后,她与各种颜色交融,成为自主快乐的女性。我们看到,女性继承父权社会威严并非能永远快乐,用柔性的方式对待下属和生活本身,做真实的自己后才能获得幸福。绘本唯一的主角是色彩女王,它反映的是独居或处于自我世界的单身男女化解喜怒哀乐且呈现多元性别角色的历程。
4.关注绘本细节,为边缘儿童争取文学作品存在空间
近年来,欧美绘本在跨越性别边界、回归人性特质方面做出了一定的尝试,显示出性别文化内涵的重整与中性观点的意义[7],从封面、故事情节、图像等方面关注绘本细节,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1)绘本封面的性别议题
性别议题借绘本的图像表现,容易直接或间接影响儿童对性别的认知与态度。封面的色彩和细节可以影响儿童的阅读期待和心理发展,从色系可看出其暗指的读者性别,封面为暖色系的绘本的主角多半由母女联袂扮演,如薇拉·威廉斯创作的《妈妈的红沙发》;封面若为寒色系的绘本,男性担任主角的机会更大一些,如芭贝·柯尔的《灰王子》。借绘本封面预设女孩或男孩读者,可能是出版社的企划手段,但也容易导致绘本阅读者男女性别的失衡。埃米·扬的《大脚丫跳芭蕾》系列封面上粉红色的标题和粉红色的舞蹈裙,召唤女孩读者翻开内页。假如男孩翻开有荧光粉色的绘本,女孩翻阅被认为属于男孩阅读的绘本,是否会引起侧目?越来越多的绘本创作者关注到了这一点。在《纸袋公主》《谁说女性不能当医生》《威廉的洋娃娃》等儿童性别教育的绘本中,绘本的封面设计并未呆板地按男女性别生硬地做类型化划分。《威廉的洋娃娃》的作者将封面设计成了男孩子高高跃起、身体后倾、双手举过头顶接球的样子,读者看到封面后容易猜想威廉是个热爱打篮球的男孩,然而打开书页后,发现威廉正羡慕地望着女孩怀里抱着的洋娃娃。这样的描绘不再用直观的色彩促成性别的刻板分类,而是引发读者进一步探究的兴趣。
(2)故事里的性别议题
如松居直所说,绘本不单单是“文+图”这样的理解,应是“文×图”的诠释,图文暗示的性别可以以直线、曲线或放射性的状态向故事情节延伸,让读者在故事中寻找线索并理解文本给予的内涵和价值导向。《马拉拉》是人物传记绘本,描述的是2000年获得联合国世界儿童奖的男孩伊拜尔和2014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女孩马拉拉的传记故事。在巴基斯坦,这两个孩子都能够面对命运的不公勇敢地站出来,不同的是,马拉拉幸运还生,伊拜尔离开了人世。这是正向的性别教育,作者珍妮特·温特让读者认识到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拥有勇气和力量,它们是人世间最宝贵的财富。获得中国台湾地区2011年度少年儿童读物奖的安全绘本《我要大声说“不”!》主题严肃,故事利用对话教导儿童如何避免性侵害。与以往不同的是,故事里诉说男孩也可能遇到性侵害,改变了以往受害者都是女孩的刻板印象。绘本故事里的性别议题让读者接触多元性别角色,理解较为丰富的性别内涵。
(3)特殊议题映入大众视野
随着单亲家庭、留守儿童、性侵害、同性恋、校园霸凌、儿童心理问题等特殊议题受到社会重视,绘本开始为边缘儿童争取文学作品的存在空间。1989年,美国女作家莱斯利·纽曼的作品《西斯有两个妈妈》出版,这部绘本讲述的是一个同性恋家庭的生活。“面对各种各样的家庭形态,老师道出了爱的本质即不管你的家里有谁……最重要的是家人相亲相爱。”[8]奥地利著名作家克里斯蒂娜·涅斯特林格创作的《弗朗兹的故事》描写了一个声音细小、皮肤白皙、头发微卷的小男孩形象,这类长相秀气、个性怯懦的男孩往往容易成为校园霸凌的对象,在这部绘本中,作家以幽默的方式诠释了严肃的主题。
美国凯迪克奖、英国凯特·格林纳威奖无疑是欧美绘本领域最具有权威和分量的奖项,它响应了时代的诉求,获奖的这些作品堪称绘本中的经典之作。以凯迪克获奖作品为例,有研究者指出,“其中获奖作品中女性主角的数量几乎是男性的两倍,但是男性角色在图画中出现的比例是女性的1.5倍”[9]11。此外,以获奖作品中人物传记故事为例,从1940年到2015年,凯迪克奖共有25部人物传记,涉及女性传记的仅有4本,远远低于男性传记的数量,这充分表明性别固化现象在绘本中还是广泛存在的。进入新时代后,人们开始关注华文原创绘本的发展,很多绘本研究者、创作者及出版人投入该领域,近年来,信谊绘本奖和丰子恺绘本奖项的设立、中央美院绘本创作工作室的创立等,对华文原创绘本的创作和出版有着深远的影响。
1.坚持讲好中国故事,强化多元文化浸润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10]讲述中国故事,让儿童在原创作品中找到更多的心理认同,发扬民族精神成为出版人的历史使命。熊亮和熊磊在《如何给孩子介绍中国文化》一文中指出,绘本不是随心所欲的创作,绘本创作者要甘心做文化的传递者,关怀、了解当今儿童的方方面面[11]160。由于长期受传统教育观念的影响,家长普遍认为,在性格层面,男孩就应勇敢果断,女孩应温柔贤淑;穿着上,男孩应穿冷色调长裤,女孩穿白纱公主裙才恰当,这样“男女有别”的范式,使得中国的原创绘本受到制约。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讲述故事的方式,中国五千年的文化传承让我们更有勇气去回顾传统、扬弃并创新,中国原创绘本不意味着只刮中国风,“原创概念要尽量放宽,各种风格的作品都可以尝试,哪怕是最欧化的作品,只要很优秀,也是很好的作品”[12]。类似于“润物细无声”的绘本创作方式正是我国原创绘本所缺乏的,我们要适当借鉴;坚守民族风格,并不意味着要在绘本中塞入多少本土文化形象和文化符号,选择合适的角度进行原创性的构思,就是本土化的最佳尝试。绘本创作中可以有中国模式与表达,从色彩到构图,从线条到布局都可以很中国化,如明天出版社出版的《那只深蓝色的鸟是我爸爸》为现代男性发声,阐释了父亲对孩子浓厚的爱,这种温暖的爱并不拘泥于家庭角色中的母亲。第二届信谊图画书奖获奖作品《公主怎么挖鼻屎》文图幽默夸张,描绘了漂亮可爱的女生突破了各种束缚回归生活。这是一本反映童真的绘本,带给儿童富有创意的思维方式。
2.重点关注边缘群体,加强传记绘本研发
获得1983年凯迪克银奖的《妈妈的红沙发》将关注视角放到了底层的单亲家庭。一场大火可以带走物质财富,但带不走温暖的亲情,爱、坚强、温暖和团结使这一特殊家庭获得了新生和力量。《我的爸爸叫焦尼》写出了离异家庭中小男孩狄姆和爸爸之间温馨的故事。故事里没有眼泪和抱怨,更多的是流淌着父爱。美好的相聚和爱的期待使得单亲主题变得非常温暖,欧美绘本对边缘群体温暖的诉说方式值得我们借鉴。可喜的是,获得第一届丰子恺绘本奖的绘本《团圆》将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的真实生活写成了具有中国元素的故事,它展示了等待一年才能见上父亲一面的孩子细腻的情感世界。与此同时,熊亮在2008年出版的《荷花回来了》《我的小马》《纸马》等系列绘本同样讲述了特殊儿童的现代中国故事,这些故事主旨都很朴素,不乏感染力,正如他自己所说,“最重要的,它是真实的生活”[11]。
欧美绘本除了重视多元文化背景的主题外,也颇为关注人物传记题材的研发。历届凯迪克奖中1995年银奖《约翰·亨利》、1999年金奖《雪花人》、2004年金奖《高空走索人》、2012年银奖《我……有梦》等作品都是优秀的人物传记。近年来,欧美绘本市场开始重视女性科学家的典范人物塑造,如科学诗人艾达(Ada)、破纪录的飞行员露丝(Ruth),第一个绘制地球海洋地图的女士玛丽·萨普(Marie Tharp)等,这些角色的塑造明确以女孩为主题,注重人物的内心发展,打破原有科学家或数学家一定是男性的陈旧性别印象,作品对这些女性人生每一个阶段的转变,包括兴趣萌芽、冲突混乱、冒险突破等方面也加以说明[13]。不论是丰子恺绘本奖还是信谊幼儿文学奖,在STEM领域多元角色的绘本制作方面还需做出一定的尝试与努力。
3.强化现代媒介的应用,拓展学校教学领域
欧美国家、中国台湾地区多将绘本与性别平等教育联系起来,绘本成为各门学科统整和跨界的纽带和桥梁,与此同时,绘本也成为儿童心理诊断与治疗的一剂良方。在中国台湾地区的性别教育中,教师从绘本的封面、扉页、正文到故事的细节、图画的展示等方面做了深入浅出的教学设计。性别意象在教学中主要包括性别平等教育相关课程,包括的论题有性别与身体、校园性骚扰、性侵害、校园霸凌、校园性别主流化等,在从事这些方面的教学之前可以采用测试问卷、自创绘本、集中研讨等方式拓展对性别平等的概念理解。除此之外,以性别意象为主的绘本还从媒介的视角探究性别议题,如1998年搬上大屏幕的中国女孩花木兰的故事,该故事最早见于北朝民歌《木兰辞》,美国迪士尼电影中展现出木兰巾帼不让须眉的形象,将男女角色互换,起到了对抗传统刻板性别形象的革命性效果。中国作家秦文君笔下的《我是花木兰》则以一个现代小女孩视角切入,为我们讲述了她看到的花木兰的故事,书中最后留下了一个开放的结尾,木兰没有出门看伙伴,而是刻意回避了以前的战友,其女儿身份最终成了没有公开的个人隐私。秦文君笔下的木兰不仅是一位古代的女英雄,更是一位充满现代气息的普通女孩,她如邻家姐姐一般亲切,作者还原了木兰作为女儿身活泼、爱美以及羞涩的一面,拉近了英雄人物与孩子之间的距离。绘本与电影对同一个题材作了不同的释义,均成功揭示了不平等的性别建构文化。
欧美绘本中性别意象的演进,从早期性别刻画中规中矩发展到男女角色互换。透过绘本,可以看到年轻男子做的梦,往往是英雄式动作巨片,但随着年纪渐长,步入中年以后,这种梦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小。女人则相反,中年以后反而经常梦见精力充沛、动作十足的英雄式情节[14]64。绘本中的女性形象更加多元化,从而显现出性别是不稳定的,它的流动意味着去除性别刻板印象,男女都可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主流社会强调男刚女柔这一僵化思维被打破,借鉴这些性别意象,可以使绘本创作者以全新视角看待两性议题,从而为原创华文绘本发展开拓出更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