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研究

杨 齐，王 珍

(甘肃政法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甘肃兰州 730070)

0 引言

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下，国民生活水平不断改善，国家综合能力不断提升.然而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环境污染不断加重，社会失业率、人口老龄化以及其社会问题不断突现.究其根本，是由于国家经济发展速度与社会发展速度不相适应，二者“激烈”地摩擦造成社会问题，形成经济与社会发展的真空地带.这部分真空地带社会问题普遍具有解决成本高、难度高等特点，这类社会问题早前大多是由政府或具有社会公益属性的机构进行管理，后来，具有商业性与公益性于一体的新兴商业组织形式——社会企业参与治理，其以市场的方式高效地解决社会问题，与政府、公益性组织形成互补结构，共同促进社会进步发展.但相对于国外社会企业发展，我国社会企业存在着层次不齐的发展问题.

合法性是以社会秩序、信念等形成较为完整的评价系统，是社会对社会中存在的组织活动或行为是否与社会评价系统一致而做出是否接受的决定[1].而这一决定直接影响了组织(企业)在市场中获取资源的数量与质量，以及能否获得市场空间.因而，合法性对于证明企业价值与获取资源方面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重要性，也是持续保持企业竞争力的主要保障.这对于社会企业而言同样重要，大多情况下，公众对社会企业解决社会问题所运用的创新手法往往鲜有耳闻，会对社会创业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使得社会企业合法性的获取也同样显得及其关键[2].这也使得合法性成了众多学者探索社会企业发展的重要议题，但很多学者是将合法性进行分裂式的研究，忽略了合法性之间的整合研究.企业的合法性是由不同维度合法性相互交织影响形成的，割裂合法性的单独探究企业可能导致研究结论与现实存在差距，并且现实当中发现，很多社会企业已经出现了与合法性相反发展的现象.

合法性是社会企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而合法性背离成为现有社会企业所面临的问题，只有突破合法性门槛，才能够帮助社会企业获得社会支持，进而为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3].因此，本文将探究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背后的原因，并找寻能够改善社会企业合法性发展的有效措施，改变与企业合法性相悖的发展趋势，提高企业生存发展能力.

1 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成因

叶竹馨、买忆媛和王乐英等认为中国企业正处的转型经济时期，同时具备高竞争、不稳定的市场特征和中国特殊制度背景带来的非市场特征，身处其中的企业必须积极面对这两种环境并形成应对措施[4].社会企业合法性分为基于市场的合法性与基于制度的合法性.其中，基于市场的合法性是指企业能否重视并遵循市场法规；而基于制度的合法性是指企业行动或活动是否符合政府等国家强制性法规政策.因此，文中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具体指社会企业在经营活动的过程中，基于市场合法性与基于制度合法性出现两种不相一致的发展趋势.

企业作为现代市场的参与者，为了维持企业正常运营，需要在日常经营过程维护各方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但由于企业家的不完全理性，使得企业不能完全兼顾全部利益相关者的需求，甚至导致企业偏向行为的频繁发生，这一点在社会企业出现的更为频繁.除了上述原因之外，由于社会企业又具有不同于一般企业的特殊性质，使得社会企业在资金、组织管理等方面存在更多的挑战，企业往往不能全面兼顾，更多是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影响企业发展的重大困难的解决上.综上，社会企业对其他问题、事物的忽视会直接损害了其他利益方的利益，进而造成企业不同利益方对企业的不同态度，形成企业合法性背离的现状.因此，本文认为社会企业活动过程中的偏向行为是造成企业出现合法性背离的主要原因，并根据现有社会企业发展情况，发现社会企业在身份构建、竞争决策以及商业模式构建过程中更易出现偏向行为.

1.1 社会企业身份构建的偏向

身份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标签，通常是由自我定位与社会环境二者所决定的，体现了个人追求和社会对其的认可.企业作为社会构成之一，同样具有身份，在企业合法性研究过程中就有学者提到企业“身份”对社会企业合法性获取的重要性.例如刘晓霞就认为社会企业合法性与其身份之间就有不可分割性.同时，个体的身份也不是唯一的，社会结构的复杂性、多维性使得个体往往具有多个社会身份,不同领域的不同身份在社会企业运营过程中相互交错，进而构成多元、立体的企业形象，而每个身份背后又代表一方利益相关者对企业或个体的期盼.这就意味着任何一类身份缺失，都可能造成相关利益方的否定或不认同.

对于现如今多样复杂的市场而言，企业花费大量的时间或精力去打理企业每个身份是不现实的，这不仅造成企业成本的增加，更可能造成市场机会的丢失.因此，在创办社会企业时，企业会根据自身发展定位而构建企业身份.例如，注重未来市场发展的企业会更加注重于市场开发与构建，突出表达企业市场形象，但同时也会造成企业忽略或轻视制度层面的身份构建，导致企业无法获得来自于制度层面的利益相关者的认同，形成基于市场合法性的大幅增长与基于制度合法性的反方向发展的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同理，政府是市场自发行为过程中的指引者，监督市场行为、参与市场分配，企业能够通过寻租行为获得额外市场份额.因而注重于政府关系构建发展的社会企业，会将大部分企业精力投入到与规制者的联系当中，忽视企业市场的开发，使得企业在市场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严重的也会造成社会企业合法性的背离.

1.2 社会企业的竞争决策选择偏向

行业竞争是指在产业进一步扩大时，资源的有限性和产能过剩导致行业内企业聚集优势逐渐消失，企业之间为维护自己所拥有的市场份额与最大利益而相互之间进行争斗[5].通常，发展前景越好、利益空间较大的行业领域，其竞争越为激烈.

社会企业发展的目标虽然是公益，但由于其是基于市场的商业发展方式，使得社会企业也不得不面对市场竞争.与一般企业相比，社会企业的竞争压力可能更大.这种压力一方面来自已经成熟的行业竞争对手，另一方面来自快速进入的同行业新竞争对手.因而为了维持企业持续发展需求，社会企业会不断采取相应策略以应对竞争对手带来的压力.在这一过程，很多社会企业可能会过度注重与对手的对抗，而忽视企业其他方面的发展或利益方的需求.如在共享市场不断繁荣发展下，行业内不断涌入新的竞争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市场利益不被瓜分，摩拜、OFO不断加大对市场的单车投放的战术以对抗对手企业，以致于市场中供大于求，企业资金链很快断裂，大量单车成为城市“垃圾”，造成与政府构建“和谐、美丽的社会”目标相背离的局面.又如，滴滴为了占据打车市场中较大的份额，不断向市场抛洒大额优惠券以增加用户忠实度.但同时这一行为造成打车行业的“恶性竞争”，与我国法规法律相违背.总之，二者都是过分增长市场合法性，导致企业制度合法性的缺失，造成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的出现.

1.3 过度创新的商业模式

大多学者都认同，社会企业同一般商业企业存在着差异.但二者都有一个共性，即二者都需要参与到市场活动中，都是基于一定商业经营范式进行的.商业模式是企业通过设计交易内容、结构和管理方式到实现价值创造的一系列活动过程，是对企业经营的整体性描述.因此，很多学者将一般商业模式要素分析用于社会企业，从而找寻影响社会企业价值创造的关键环节，以及与一般商业企业的区别[6].这些区别大多体现在价值主张、经营策略、盈利模式、资源配置、价值网络等环节中，同时这些差别也造就了社会企业不同于一般商业企业的创新性、先进性以及独特性.

现有市场已经基于一般商业企业发展要求形成稳定的市场准入、交易、退出规则，而社会企业独特、新颖的商业模式又往往超前于市场可预期发展，跳脱现有市场规则.在一定时期内，市场是难以接受或适应的，甚至出现或短或长的抵制行为.因而，社会企业超前的商业模式虽然符合当前制度下政府的社会服务职能需求，但与现行市场管理相悖，造成基于制度的合法性正向增长与基于市场的合法性逆向增长趋势.此外，有些企业为了持续的发展与目标的实现，还会在企业商业模式的关键要素进行大胆创新或革新，以期在市场中创造具有独特的企业形象，持续激发市场的消费行为.这种革新往往是具有前瞻性的，是未经验证的行为或活动，是能够使社会企业得到一定的市场回应.但同时这种行为可能成为制度、法规的“擦边球”，造成市场规则、制度的一定破坏，引发制度管理者对企业的行为不满，形成基于市场合法性的正向延伸和基于制度合法性的反相延伸的相悖发展趋势.

2 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治理

2.1 提高企业共情能力

社会企业的公益属性决定社会企业的商业性，不同于一般商业企业，决定了社会企业价值的实现来源于大众的认可，而非利益的衡量.陈昀、陈鑫曾提出提高企业合法性的两大途径是修辞策略和产品策略[7].作者认为可以通过赋予引起同情的辞藻、小故事来丰满社会企业形象，能够引起社会的共情行为，增加企业合法性；或提供利益相关者需求的产品，增加利益相关者的满足感，同样能够提升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认同.具体而言，合法性的提高需要企业提高自身的共情能力.企业共情能力越强，越有利于拉近利益相关者与企业之间的距离，提高利益相关者的认可，增强社会企业的合法性.因此，企业应针对不同类型的利益相关者，站在利益相关者的角度，从其情感需求出发，创造能够提升利益相关者共情的产品、活动、行为等，激发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认可.

2.2 建立合法性监测系统

企业是会随着周边环境以及自身能力发展而不断变化的，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的企业所面临需求也会有所变化.企业会主动寻求不同阶段能够满足自身需求的机会、活动或行为.不同合法性的特点，对企业的要求也各不相同，企业为获取某一合法性而产生的偏好行为会导致企业出现合法性的背离.合法性短期的背离，虽然对企业的影响甚微，但长期持续可能导致企业经营不畅，阻碍企业成长.构建合法性监测系统，有利于实时监视企业行为以及外界对企业的评价，纠正企业错误行动，对企业合法性进行弥补式构建.这不仅需要企业成立专门的人员进行有针对性的监测，同时需要这部分人员具有较高的专业性与职业敏锐度，能及时发现问题，找寻问题的根源，提出有效处理措施，帮助企业维持合法性.

2.3 营造开放的社会态度

虽然关于社会企业的倡导不断在提升，但民众对其仍存在偏见，一方面与社会企业的推广方式有关，另一方面与目前社会企业发展效果差造成社会公信力低下有关[8].社会企业想在中国落地生根，不仅需要社会企业去适应我国国情，也需要我国充分认识社会企业，不断做出自我突破，做好充分的准备.尤其是社会企业在中国情景下不断摸索、不断碰撞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情况与问题，我国更应以开放、包容的态度接受社会企业发展对中国社会带来的“阵痛”，提供社会企业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基础设施支持，才能帮助社会企业快速、高效地渡过阵痛期，充分发挥社会企业发展带给社会、经济的优势.

2.4 搭建坚实的法律保障

社会企业参与公共治理，无法脱离政治、经济、社会等外部环境[9].尤其在政治制度方面，与英国、法国等发达国家法律法规建设相比，中国社会企业相关制度还存在一些缺陷.社会问题虽不能由政府一力承担，但作为服务部门的政府应对其进行解决，而社会企业在这一方面能够发挥较强的正外部性，能够帮助政府完成社会职责，但外部环境对社会企业发展的负向影响阻碍其发挥.因此，政府一方面应发挥自身调控能力，实现为社会企业输血、造血的双重支持；另一方面应加紧建立健全社会企业相关的法律法规，通过法律权威肯定社会企业在经济、社会领域的重要等位，增强社会企业合法性，同时利用法律的底线设置做好法律制度的兜底工作，防止社会企业失控对我国社会发展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3 消解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的建议

基于制度理论，通过社会企业与一般企业对比分析发现：社会企业在身份构建过程，会因企业偏好，造成对合法性间的不平衡发展，导致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社会企业行业竞争越激烈，企业越有可能采取大量集资、持续低价格战略，长期可能造成市场不良影响，导致社会企业合法性的相悖发展趋势；在已有的市场制度下，社会企业作为新组织进入，必然带有不同一般商业企业的创新之处，当这些超前创新超过市场所能接受范围时，既使企业对社会以及国家发展具有益处，也不能得到来自市场的认可.同时，一些社会企业为在激烈的市场中博得一席之地，可能会在企业经营的关键环节提出更具创新的方式，但这种将创新战略可能会对现有市场秩序造成一定的破坏性，致使企业虽然拓宽了市场，但受到制度实施者的监管，形成了企业合法性背离的局面.

合法性背离在短期可能对企业不会造成一定的伤害，但长期会阻碍企业正常发展速度，甚至影响企业的生存.因此，针对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提出以下建议：社会企业应提高自身共情能力，从利益相关者角度出发，关心其所想，关心其所需，增加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认同，进而增加企业合法性；企业可以设立专门的人才，构建合法性监测系统，实时关注企业行为以及外界对企业的反馈，及时纠正企业偏失行为，从源头保证企业合法性的获取；社会企业作为外来引入新组织形式，是经实践证明对社会发展具有正向作用的，为了发挥社会企业对我国的良好作用，我国应以合理宽容的态度包容社会企业的试错行为.同时应不断建立健全政策、法规，提高社会对企业的认同，搭建法律的兜底工程，防止因小失大的后果产生.

本研究首先是从社会企业生存的两大环境——市场环境以及制度环境探究社会企业出现合法性背离的原因.可能会因选取合法性维度的角度不同，而对研究结果有一定的影响.因此，未来可从其他合法性维度或更为合理的合法性划分维度进一步探究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其次，本研究是从企业自身角度出发研究社会企业合法性背离现象，未来研究可从企业与环境交互的视角、企业与国家制度政策、企业家与组织结构等多元视角进一步探究产生企业合法性背离的背后原因或机理.再次，本研究是基于理论提出的治理措施，是否科学合理还需要进一步实践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