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政思想起源研究

2020-03-03 06:49:23李典军
古今农业 2020年4期
关键词:颛顼黄帝帝王

李典军

(广州光彩农政孵化产业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500)

我们理解的农政思想是关于农业、农民和农村治理与服务的主观意识。《春秋·谷梁传》关于“古者立国家,百官具,农工皆有职以事上。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的论说告诉我们,中国古代国家早已建立,管理四民的各种官员已经完备,农民和工匠在官员管理下共同服事于帝王;务农之人的“农民”和乡村社会的农业生产很早即已出现。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作为“古者立国家”的一部分,中国农政思想在神农和黄帝农治与武治较量中产生,经颛顼与帝喾的传承,到唐尧时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由于中国古代农政思想的直接记录是从《尚书》唐尧开始的,因此,要全面认识中国农政实践的演变与发展,探源中国农政思想的开篇,首先必须厘清唐尧以前中国农政实践及其思想的形态。

一、黄帝的帝王农政实践与思想

中国农政思想萌芽于三皇传说及其农治的神农时代,产生于炎帝与黄帝农治与武治的较量,在农治进程中得到承继和发展。这里的农治是帝王以务农的特殊能力实现对民众的治理,武治则是帝王以超凡的武功实现对外的征服、拓展和民众的治理。

(一)农治的三皇传说与神农炎帝时代

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古国,首先有农神的农治传说。从“三皇”之说来看,着重体现了“农神”特色。[1]其中“三皇”以“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的说法最为常见。[2]传说中的伏羲是原始畜牧业的肇始者,他创始畜牧业、渔业及农桑、推演太极八卦,开创了华夏文明的历史;女娲则是原始农业水利的创始者,主要功绩是补天立地、息洪水、除狡虫,抟黄土造人,繁衍了人类。伏羲、女娲成婚,自此人类有了婚姻礼仪制度和社会伦理秩序,可以说是两位“农神”的完美结合。因此后世尊伏羲、女娲为“农神”、“文明始祖”[3]。

神农炎帝则使农治更为具体化,形成了农治的神农时代,古今对其释说也更为丰富多彩。首先从历史记载来看,神农炎帝农作与农治的发祥地及其活动区域,汉代刘安《淮南子·主术训》给出的区域是“南至交趾(信岭南一带),北至幽都,东至上旸谷(山东东部),西至三危,莫不蝗从。”现今则有陕西、湖北、湖南、山西、甘肃、山东、河南、河北等说法。其中,就发祥地而言,影响较大的有陕西宝鸡说、湖北随州说、湖南九嶷山和会同说。更进一步的研究则认为神农当为一个时代,而不是一个人,炎帝则是神农时代末期的一个著名的帝王[4]。

其次就其农作贡献来看,《周易·系辞下》说:“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斲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孔晁《逸周书》则说“神农之时,天雨粟,神农遂耕种之;作陶治斤斧,为耒耜徂耨,以垦草莽,然后五谷与助,百果藏实。”班固《白虎通义》总结说:“古之人民皆食禽肉,至于神农,人民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神农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农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谓神农也。”这些记载中的神农,不仅是农业的创始者,甚至还有制陶、煮盐、牛耕、制造琴瑟等种种发明,说神农“驯养家畜”“作陶为器”“冶制为斧”“治麻为布”“筑土构木,以安民居”等。他所创立的“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的集市交易规范,又使得神农炎帝被视为贸易业的祖师。

其三,从农治方面来看,《商君书·算地》中说“神农教耕而王,天下师其智也”。《韩非子·六反》说“财用足而力作者,神农也”。《吕氏春秋·爱类》曰“神农之教曰,士有当年而不耕者,则天下或受其饥矣。女有当年而不绩者,则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亲耕,妻亲织,所以见致民利也”。《淮南子·齐俗训》也说“神农之法曰,丈夫丁壮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妇人当年而不织,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亲织,以为天下先。其导民也,不贵难得之货,不器无用之物。是故其耕不强者无以养生,其织不强者无以掩形。有余不足,各归其身;衣食饶溢,奸邪不生;安乐无事,而天下均平”。

炎帝之所以广受历代百姓的爱戴,不仅仅因为他是三皇“农神”的集大成者,更在于他的农治,帝王与民同作,身亲耕,妻亲织,以为天下先而不好战的君子仁德。古籍中记载神农炎帝治理国家时,娴熟农耕、不事征伐,“无有相害之心”。《淮南子·主术训》总结说:“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神不驰于胸中,智不出于四域,怀其仁诚之心,甘雨时降,五谷蕃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岁终献功,以时尝谷,祀于时尝。”东汉桓谭《新论》则把神农的治理与和谐之声联系起来,说:“昔神农氏继宓牺而王天下,上以法于天,下取法于地,于是始削桐为琴,练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说文解字》则明确断定“琴,禁也,神农所作”。今人则把炎帝的农治归纳为八个方面:始作耒耜,教民耕种;遍尝百草,发明医药;日中为市,首辟市场;治麻为布,制作衣裳;削桐为琴,练丝为弦;弦木为弧,剡木为矢;作陶为器,冶制斤斧;建屋造房,台榭而居。当炎帝带领人民脱离了饥寒交迫、无医无药、颠沛流离的日子,而过上了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医药,并且还能上市场、听音乐、唱丰年的日子,这应该是人类早期一种理想的乌托邦图景。

中国古籍记载和各种传说表明,古代中国存在神农炎帝以务农的特殊能力实现对民众的治理的时代。

(二)炎帝与黄帝的农治武治较量

但是炎帝以农为治的时代被黄帝武治终结,黄帝崛起之时而“神农世衰”,《商君书·画策》说“神农之世,男耕而食,妇织而衣,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神农既没,以强胜弱,以众暴寡,故黄帝作,为君臣上下之义,父子兄弟之礼,夫妇妃匹之合,内行刀锯,外用甲兵,故时变也。由此观之,神农非高于黄帝也,然其名尊者,以适于时也”。《周易·系辞下》则曰“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这就是说,神农氏寿终后,黄帝、唐尧、虞舜兴起,对外征伐及其对内刑治的武治成为重要的治理手段,新的方式实施的变革使民众不能松懈懒惰,在帝王与民众的相互适应中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这就是黄帝新的武治起点,于是也就有了黄帝武治与炎帝农治的较量。

关于神农农治与黄帝武治的较量的前因后果,司马迁在《五帝本纪·黄帝本纪》中有过完整的分析与总结。他陈述说,黄帝开始成长时,神农氏的后代已经衰败,各诸侯互相攻战,残害百姓,而神农氏没有力量征讨他们。这表明神农以农为治的时代无法征服各方诸侯,于是黄帝就习兵练武,去征讨那些不来朝贡的诸侯,各诸侯这才都来归顺。在此基础上,黄帝修行德业,整顿军旅,研究四时节气变化,种植五谷,安抚民众,丈量四方的土地,训练熊、罴、貔、貅,休、虎等猛兽。显然这里的黄帝在武力征服后,开始注重农治,在农与武的结合中完成了武治向农武结合的转变。黄帝在完成这个转变后,就与神农氏农治传人的炎帝在阪泉郊野交战,先后打了几仗,才征服炎帝,如愿得胜。蚩尤发动叛乱,不听从黄帝之命,黄帝就征调诸侯的军队,在涿鹿郊野与蚩尤作战,终于擒获并杀死了蚩尤。这样,各诸侯国都尊奉轩辕做天子,取代了神农氏的炎帝,这就是黄帝。如果用农政文化的理念来理解,中国的历史是从农治开始到武治,最后是武治与农治的结合才完成了帝制建业,随后开始了武治与农治的规范化建构时代。

在武治方面,黄帝四处迁徙,没有固定的住处,带兵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设置军营以自卫。黄帝所封官职都用云来命名,军队号称云师。他设置了左右大监,由他们督察各诸侯国。在农治方面,黄帝获得上天赐给的宝鼎,于是观测太阳的运行,用占卜用的蓍草推算历法,预知节气日辰。他任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等治理民众。顺应天地四时的规律,推测阴阳的变化,讲解生死的道理,论述存与亡的原因,按照季节播种百谷草木,驯养鸟兽蚕虫,测定日月星辰以定历法,收取土石金玉以供民用,身心耳目,饱受辛劳,有节度地使用水、火、木材及各种财物。他做天子有土这种属性的祥瑞征兆,土色黄,所以号称黄帝。司马迁所言关于黄帝的历史,是作为客观历史事实来描述的。

(三)探寻中国农政思想的本源

如果司马迁所论为基本史实,那么作为拥有暴力特征的黄帝时代,一幅完整的国家治理图景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以农为业的农民群体与帝王为首的政权主体治理的关系也已产生,作为中华文明重要组成部分的农政实践已经开启。而所有这一切都是通过司马迁《史记》首篇《五帝本纪》中的《黄帝本纪》得以体现的。张茂泽先生在《论司马迁的黄帝观》一文[5]对黄帝史料问题的分析中,认为经传、诸子百家、历史书,皆为司马迁描述黄帝时的材料来源;同时还包括司马迁的调查材料。也就是说,在方法论上,太史公早已采用了文献和调查材料相结合的证明方法,用以研究黄帝问题而具有较强的科学性。但是我们在研究中国农政思想的起源问题时,常常受限于《尚书》,因为《尚书》未记载黄帝,只是到战国时期才出现“百家言黄帝”局面。既然黄帝是真实存在的,但为什么《尚书》不载?《论语》和《孟子》这些反映先秦大儒思想的著作也不及一言?这就使得中国农政思想无法求其真实的本源,也难以找到中国思想史真正的历史逻辑起点。

那么,这种现象是如何产生的呢?我们以为与战国时期国家治理认识的斗争密切相关。当时诸子并兴,百家争鸣,各家学术思想尽管存在分歧,但其指向都是“务为治”。儒家树立圣王典型,就是尧舜禹。他们以“天下为公,选贤与能”的禅让制美称之,与其思想相矛盾的黄帝武治与农治事迹及其思想当然也难以成为他们理想的开篇。这应当是《尚书》编纂时的重要背景。然而,当五百年后秦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汉承秦制,需要寻求维护和巩固大一统的治理方法时,这就产生了如何治国的理念分歧。汉初首先出现了“窦太后治黄老言”与汉武帝独尊儒术之争。窦太后去世后,汉武帝开始了罢黜百家,确立经学官方地位的进程。但是具有学术良知的司马家族并没有屈从这一主流。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著《论六家之要指》,贬斥儒家“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表彰道德家,也就是黄老之学于道为最高。司马迁遭遇黄老学说被朝廷抛弃,儒家学说逐步确立统治地位时,挽狂澜于既倒,努力用历史著作的形式,表彰黄帝,试图寻求中国国家治理思想之本源,他在《五帝本纪》中如此说:

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缙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於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

因此,我们以为《史记》因具有历史的客观性而较之以儒家理念编纂的《尚书》而更具有思想的公正性,它还原了黄帝作为中国农政实践的开篇及其思想的本源。

第一,黄帝作为早期国家的开创者使其成为第一个政权主体的帝王。关于黄帝,传说很多,但《诗》《书》不载,缙绅难言。司马迁的黄帝记载,由传说而正说,由野史而正史,黄帝本身,也由传说中的神仙,转化而为现实的人。根据司马迁的描述,后人从此知道黄帝实有其人,他有生有死,有先祖,有后裔,有家庭,有国家,有农治,有武治,有传承,完全是一个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和国家首脑。这就用具体的历史事实,廓清了当时笼罩在黄帝身上的方术迷雾,体现了司马迁高度的理性精神和勇于直言的史家风范。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表彰黄帝的巨大历史功绩和历史地位,说:“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遵序,各成法度……厥美帝功,万世载之。”这就说明,黄帝不仅是人,而且历史地位崇高,更是民族和国家始祖。

第二,黄帝承继炎帝的农治之后,教化与治理的是广大的农民群体。黄帝之前的伏羲、女娲、神农,都具有农神的特征,与其相随的是大量的务农之人,到神农时的农治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黄帝在取得武治的胜利后并没有抛弃农治,黄帝“时播百谷草木”,发展农业,观天文历象,制定历法,披山通道,发展交通,发明众多生产生活器具,以及文字、医药、音乐、舞蹈等,而这一切都是在率领广大的农民群体基础上实现的,农民群体仍是黄帝时代中华文明得以成长的根基,也成为评判帝王农治好坏的社会基础。而这个过程则是从黄帝开始的。神农是农治的乌托邦时代。黄帝通过武治则使农治开始了广泛的统一的秩序化进程。

第三,给出了农政演变的历史线索。最早给出这个线索的是《国语》。《国语·鲁语上》载:“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舜勤民事而野死。”司马迁则进行了疏理。他在《五帝本纪》中说:“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故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为夏后而别氏,姓姒氏。契为商,姓子氏。弃为周,姓姬氏。”这说明司马迁描述黄帝,既重视黄帝作为华夏民族血缘祖先的地位,也强调血缘背后的国之传承关系的“修德振兵”,其内容包括发展农业,发明劳动工具,掌握、积累天文历法等农学知识,改进生活用具,造福民众;展开军事行动,除暴安良,救民水火,保卫和平,维护公平;建立统一国家,创建国家制度,设官管理,维护社会稳定;创造文字、音乐、舞蹈等,发展文化,奠定中华文明基础;一生“未尝宁居”,勤政爱民,成为后来治国者的榜样。

第四,回答了黄帝武治对华夏文明的积极作用。司马迁对炎帝农治给予了一个求实的评价,认为最大的问题是不能统一,于是“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五种,抚万民,度四方。”今人研究[6]表明,黄帝起源于西北地区,然后不断征战东迁,来到中原一带。在取得与炎帝和蚩尤的胜利后,定都有熊,在扩大自己势力范围的进程中,向更多的地区和更大的疆域拓展。《史记·五帝本纪》说:“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由此可观,黄帝以中原为中心,在由西北地区沿黄河东迁、南征北战的过程中,需渡河爬山,要衣食住行,路途险阻,环境恶劣,如此庞大的队伍,如此遥远的距离,一定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正是在这种疆域广大的征战中,为了克服和解决战争中的生存问题,摧生了各种发明。并且在黄帝与炎帝、蚩尤的战争过程中,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也会有所创造,从而推动社会文明程度的进步。战争摧生出的各种发明创造的伟大业绩,始于黄帝。然而无论是道家,还是儒家,这都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主题,因此,司马迁通过求实的述说,为我们找到了黄帝发明创新的真实的力量源泉。

二、颛顼帝武治农治的拓展与改革

根据《史记》记述,颛顼是黄帝的孙子。在农政实践方面,颛顼的武治与农治方面比黄帝走得更远,形成的各种制度对后世农政文化的影响更大。颛顼作为承上启下的帝王,在国家治理方面,实行“绝地天通”的宗教改革,垄断与神交流的独有权力;完善和制定历法,为农业文明的发展奠定基础;大战共工,强化国家对神权垄断。他上继黄帝军事统一后推行宗教与文化领域的改革,下开以物类官的行政改革,为尧舜时期的国家治理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因此他在中国农政史上占据着非常重要地位,其武治与农治的功绩表现在如下方面[7]:

第一,随着武治疆域的拓展,推动着国家治理水平的提高。颛顼以濮阳为国家的都城,把黄帝的早期治理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阶段,其治理的疆域从中原拓展到更为广大的东夷、北狄、西夏、苗蛮等地,活动地区渐渐达到更大范围,影响逐渐扩展到四面八方。中国古籍有各种各样的颛顼建立邦国的记录。《大荒南经》说,“有国曰颛顼。生伯服,食黍”,应是最早所建之国的记载。古人弟兄名字当中,多以“伯仲叔季”排序,“伯服”应为老大;最早的基地理应由他管理。《大荒南经》甘水末端,还有个食黍的季禺之国,也是颛顼之子,就该是老四;《大荒北经》记有食黍的叔歜国,为颛顼之子,他是老三。书中还记有食黍的中车扁国,位于“西北海外,流沙之东”,接近犬戎(大致在今甘肃);也是颛顼之子,应是老二,正向大西北开拓。可见颛顼时的国家一直在拓展疆域,其极盛期版图几乎能与汉唐比美。随着疆域的拓展,他不断完善政治机构,制定婚姻制度、嫁娶程序,确立男女有别、长幼有序,禁绝巫术巫教,社会文明之风大盛,并对国家的治理进行了一系列新制度的创制和政治制度的改革。

第二,建立国家治理的中心及其机构[8]。他当政治理的时疆域辽阔,“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即北到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南至五岭以南,西到沙漠,东到东海中的岛屿。为了确保国家的有效治理,颛顼在濮阳建立了国家治理中心——“帝丘”,并以此为中心建立起较之黄帝更为完善的国家形态,帝丘也因此成为国家的政治、宗教、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不仅如此,颛顼还在帝丘创造了远古最大的原始宗教圣地——玄宫[9],这里也成为他进行国家治理的决策中心,他的一系列重大举措也都是在玄宫完成的。作为帝王,颛顼自诩为鬼神的代表,要按照鬼神的意志治理国家,安排各项事物,并强调属民要像服从鬼神那样服从颛顼的统治。玄宫虽然是宗教场所,同时也是政治活动机构。他在此举行会议,发号施号,作军事决策等等。《庄子·大宗师》说:“颛顼得之(道),以处玄宫。”处,即居住,“得之”,即得道成神。考古学家徐旭生先生认为:“颛顼是一个宗教主,他死后,他所居住的帝丘大约还继续了很多年为宗教圣地。”这一说法,在文献中得到了印证。《墨子·非攻下》有一段记载:“昔者三苗大乱,天命殛之……高阳乃命玄宫,禹亲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玄宫由颛顼创建,颛顼死后,国家治理依然保持,高阳氏仍继续为宗教主,主持玄宫,成为职业宗教人。由此不难看出,玄宫作为宗教圣地,从颛顼到禹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

第三,为国家治理而进行文化奠基的宗教改革。颛顼最伟大的贡献是为保障国家治理的合法性和有效性而进行了宗教改革,完成了从多神崇拜到一神崇拜的过渡,把国家统治的审判权、祭祀权、军权集于一身,其治理的有效性大大超越了黄帝,成为威灵显赫的神俗合一的古代国家帝王。

这一宗教改革是通过称之为“绝地天通”的措施实现的,它完整地记录在《国语·楚语》之中:

昭王问于观射父,曰:“《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对曰:“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斋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祌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处位次主,而为之牲器时服,而后使先圣之后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昭穆之世、斋敬之勤、礼节之宜、威仪之则、容貌之崇、忠信之质、禋洁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为之祝。使名姓之后,能知四时之生、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之仪、彝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摄之位、坛场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旧典者为之宗。于是乎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渎,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祸灾不至,求用不匮。及少昊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揉,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蒸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10]

观射父的陈述阐明了“绝地天通”的历史因果。他认为“绝地天通”实际上反映了人类社会早期人神关系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民神不杂时期,这一时期神职和民职是明确区分的,巫师专门负责与神交流,而“五官”们专门负责掌管世俗事务。黎民虔诚如一地侍奉神明,所以神明也赐福给民众。第二阶段是民神杂糅时期,发生在“少昊氏世衰,九黎乱德”以后,由于少昊氏衰落,各个方国割据一方,渐渐做大,这时候各个方国,甚至每个家庭都有巫觋,人人有资格祭祀神灵,人们对神明的心态也不复虔诚。而且这种大范围的祭祀活动消耗了大量的生产所得,祭祀品不能够保证丰盛,所以神灵不再护佑百姓,灾害不断降临。第三阶段,颛顼采取“绝地天通”的措施,让南正重垄断祭祀神明的权力,断绝其他与神明交流的渠道;让火正黎掌管民事,于是重新回到了民神不杂的“旧常”,只许帝王祭天由此也成为中国传统主流社会的根本法则。这应当是世界史学史上最早的历史“三段论”,也说清了“绝地天通”国家治理的本质及其来龙去脉。

第四,适应国家治理的官制改革。首先,以职事命官。据《汉书·百官司公卿表》载:“自颛顼以来,民师以民事,有重(天)、黎(地)、勾芒(木)、祝融(火)、后土(土)、蓐收(金)、玄冥(水)之官”,说明颛顼开始完善官制,以天地五行为依据,使分工更加细致明确,官吏职责不再含混不清。其次,创建九州。据马端临《文献通考》和《乾隆御批纲鉴》记载,颛顼对中国区域建置进行明确规划,确定了兖、冀、青、徐、豫、荆、扬、雍、梁九州的名称和分辖区域,并设置了相应的命官。至此,帝颛顼所辖疆域才得到了有效的治理。三是设置有效的农事管理官员。根据《左传·昭公十九年》郯子关于黄帝以降的官员演变记载[11]以及相应注释,少昊图腾官制结构[12]包括:管理历正、司分、司至、司启的五鸟执历官,司徒、司马、司空、司寇、司事的五鸠执事官,木工正、陶工正、工正、金工正、皮工正和染工正的五雉执业官,并特别设置了完备的农官形态——九扈(农正),包括促民耕种的春扈氏,促民耘苗的夏扈氏,促民收获的秋扈氏,促民盖藏的冬扈氏,为果驱鸟的棘扈氏,昼为民驱鸟的行扈氏,夜为农驱兽的宵扈氏,为蚕驱雀的桑扈氏,促民麦收的老扈氏等等。这些官职按照社会分工行业来设置官制,特别是农官的完备程度达到了很高水平。张富祥认为,“‘司天以属神’的南正负责观察天时历相,这以凤鸟氏为首的‘五鸟’的职责相近。‘司地以属民’的火正相当于以祝鸠氏为首的‘五鸠’以及以春扈氏为首的‘九扈’的职责相近。而‘天地神民类物’之官的‘五官’,与‘五鸠’‘五鸟’等名号也都以五计数,有一定的相似处。”[13]这样看来,颛顼时代的官制系统继承了东夷国家的官制系统,但国家的官制就己经不再使用图腾官职,而开始采用按照社会分工划分的新起的“类物”官制。在国家这种高层次的地域整合之下,地缘联系日益密切,逐步取代了血缘联系而成为人类社会的基础。《尚书·尧典》所云“颛琐以来,地为国号”就反映了这种趋势。

第五,为适应更好的农治进行历法修订。颛顼定都帝丘后,依据黄河下游中原地区先进的农业技术,以完备的历法知识为指南,顺应自然,因地制宜,指导种植各种农作物。《晋书·律历志》说:“昔伏羲始造八卦,作三画,以象二十四气。黄帝因之,初作《调历》。历代十一,更年五千,凡有七历。颛顼以今之孟春正月为元,其时正月朔旦立春,五星会于(天)庙,营室也。冰冻始泮,蛰虫始发,鸡始三号,天曰作时,地曰作昌,人曰作乐,鸟兽万物莫不应和。故颛顼圣人为历宗也。”这一记载提供了中国古代历书的演变历程:(1)历法鼻祖为伏羲,他的三画型八卦,就是二十四节气的象征演绎;(2)黄帝时期,历法做了修订,其历法曰《调历》;(3)伏羲至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五帝,自夏共有《调历》《颛顼历》《夏历》《殷历》《周历》及两汉的《太初历》《四分历》七部历法。《颛顼历》内容浩繁,具体内容除了罗列年、月、日,还有二十四节气及其相应的天候气象特征,农作物的最佳播种、管理、收获、储藏时节,日、月、五星不同季节的天象位置,天候气温变化的预示,等等。这些内容虽然随着文献的散佚难以具体详察,但从《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多次引用过的《逸周书》中可以得到间接验证。[14]

第六,确立了水利治理的新原则。北方的共工氏,是上古的治水世家,但据《国语·周》所述,其措施比较落后,“壅防百川,堕高堙卑”,全以堙塞为主。颛顼便以先进的疏导方法,向他挑战。这就是《淮南子》所说的“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的故事,结果共工失败,自甘头触不周山。在远古,少昊氏是善于治水的部族。《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蔡墨讲少昊小儿子修和熙,担任“玄冥”专门治水,后来成为穷桑地区(在山东)有名水利世家。《昭公元年》子产说:金天氏后代叫昧,担任玄冥师。他儿子台骀继承此职,把汾、洮二河疏导得特别好。颛顼与少昊产生过摩擦,但也有条件吸收和学习少昊的先进技术。《史记·律书》说:“颛顼有共工之陈,以平水害。”据此得知,颛顼治水仍然吸收了共工不少好经验。直到大禹时代,与共工氏在治水路线上的斗争仍然持续。

第七,进行国家治理的礼乐改革。礼乐在黄帝时代已经产生。《白虎通·德论》和《汉书·礼乐志》则明确地叙述了古乐的谱系:“昔黄帝作咸池,颛顼作六茎,帝喾作五英,尧作大章,舜作招,禹作夏,汤作,武王作武,周公作勺。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言救民也;夏,大承二帝也;招,继尧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华茂也;六茎,及根茎也;咸池,备矣。”《吕氏春秋·古乐》篇从功能角度记载了颛顼乐帝喾乐的性质:“帝颛顼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命之曰承云,以祭上帝”;“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乃以康帝德”;“帝舜乃令质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汤乃命伊尹作为大护,歌晨露,修九招、六列、六英,以见其善。”颛顼乐“以祭上帝”,即是用以祭上帝的仪式乐歌。在先秦语汇中,上帝与天是互通的概念,换言之,颛顼乐是服务于天的一种礼乐。而帝喾乐则是用以“康帝德”的,后来帝舜、商汤重修帝喾令咸黑所作的礼乐时,亦强调了同样的功能:“明帝德”、“见其善”,表现帝王的德行。而此处叙述中的“帝王”并非上帝,而是握有天命的人间帝王,故《六英》以及《九招》《六列》等歌颂英雄或者人间帝王的乐歌,其性质与颛顼乐并不相同。因此,《吕氏春秋》的记载表明颛顼乐《茎》与帝喾乐《六英》之间,存在一组“天”与“地”的对立关系。

三、帝喾的农治与武治的传承

从《史记》的记载来看,颛顼帝之后是帝喾,他是黄帝的曾孙。杜佦《通典》关于“若颛顼之所建,帝喾受之,创制九州,统领万国”的论述,讲明了颛顼和帝喾的国家治理的承继关系,帝喾继承颛顼创制九州统领万国的事业,开始了新的治理时代。马端临《文献通考》对于帝喾的记载非常具体,包括了帝喾的名号、世系、在位时间、年岁以及继承关系,为帝喾形象构建了详细的体系框架。贾谊则全面总结说:“(帝喾)故上缘黄帝之道而明之,学帝颛顼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矣。”[15]《史记·五帝本纪》关于帝喾功绩的评价,似乎比“人文初祖”黄帝的功绩还要卓著,这与其他传世文献的记载略有不同。总体来看,帝喾的功绩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不断进行农耕农治的发明创造。五帝之中,黄帝的发明最多,包括衣食住行、历法官制、医农工商等方面均有建树。帝喾虽不及黄帝,但是其主要的发明也不少。首先是在农耕农作方面,《山海经·大荒西经》说:“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百谷。稷之弟曰台玺,生叔均。叔均是代其父及稷播百谷,始作耕。”这里的帝俊就是帝喾。《山海经·海内经》有“帝俊生三身,三身生义均,义均是始为巧倕,是始作下民百巧。后稷是播百谷。稷之孙曰叔均,是始作牛耕”之说。帝喾后代后稷播种百谷,被后人尊为农业之神。其次为适应农治,帝喾还制订了中国历史上首个民本意义的历法。“帝喾能序星辰以著众”“使民休作有期,不失时节,故祀之也”[16]。帝喾在政治上承继颛顼,但是在历法的继承上,并不是一味的全盘照收。从文献记载来看,帝喾时代的历法是根据自己时代的特征进行完善和改进的。如果说颛顼在历法的创制上考虑如何更好地“绝地天通”巩固宗教改革的成果,那么帝喾很显然更注重历法对于民众日常生产生活的帮助,更具有民本意味。

第二,进一步完善国家官制设置,武治官员得到强化。《史记·楚世家》《帝王世纪》《路史·后纪九·高辛氏》等文献中都记载了帝喾时期的官制设置。《史记·楚世家》记载:“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帝王世纪》载:“(帝喾)以五行明官,故以句芒为木正,祝融为火正,蓐收为金正,玄冥为水正,后土为土正。是五行之官分职而治诸侯,于是化被天下,遂作乐六茎以康帝位。”这些关于帝喾时代官制的记载,出现了“五行对应五官”的现象,由此我们推断,在帝喾时代,国家官制开始完善颛顼天地五行设置的做法,其重要官职基本完备。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主祭祀和战争的官员。这一时期战争是否胜利关系整个国家的发展和稳定,因此也会出现相当一部分诸如火神一类的官职,应该是辅助战争的官职名,因其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故而频繁出现在文献之中。

第三,适应国家治理的礼乐制度进一步完善。《竹书纪年》说:“帝喾高辛氏,生而骈齿,有圣德。初封辛侯,代高阳氏王天下。使瞽人拊鞞鼓、击钟磐,凤凰鼓翼而舞。”这里说明了礼乐之产生与“王天下”高度相关。“于是化被天下,遂作乐六莖以康帝位。”《山海经》说“帝俊生晏龙,晏龙是为琴瑟”“帝俊有子八人,是始为歌舞”,这一系列记载主要针对帝喾的子族,表明帝喾后代开始完善颛顼礼乐制度。《吕氏春秋·仲夏纪第五·古乐》的记载更为细致:“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为鼙鼓、钟罄、吹苓、管埙、箎鞀、椎钟。帝喾乃令人抃或鼓鼙,击钟罄,吹苓展管篪,因令凤鸟、天翟舞之,帝喾大喜,乃以康帝德。”《九招》《六列》《六英》是文献记载的古乐名,类似曲谱一类,鼙鼓、钟罄、吹苓、管埙、箎鞀、椎钟等都是帝喾时代的乐器。

第四,国家兼并开始进行。颛顼时代主要是疆域的拓展,而作为国家的有效兼并则从帝喾开始。当时随着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剩余产品的増加和人口繁衍的兴盛,各个小国纷纷开拓自己的疆域,寻求适合本国发展的最好的地域,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因此存在于各个国家中的战争不可避免,甚至成为一个国家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大国侵并弱小的国家和族群,国家之间不断进行兼并,军事上的成功直接导致帝喾国家的不断兴盛。从文献记载来看,帝喾时期的主要战争对象仍是共工一族。共工族生性勇猛,尚武好战,军事实力很强,仍然是帝喾的一大敌人,大多数关于战争的记载中都有共工的身影。另外,历史上曾出现的有郐国,《竹书纪年》记载:“十六年,帝使重帅师灭有郐。四十五年,帝锡唐侯命。”从这段文字中就可以看到,帝喾和有郐之间存在着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至于有郐的具体位置,樊国萍[17]考证其位置在河南省密县东北,也就是传统的中原地区。可见,当时国家间的交流非常频繁,在大的疆域范围内仍然存在着诸多小的国家。《史记》明确记载说,“帝俈封泰山,禅云云”,表明帝喾已到泰山祭天,其国家正式管理的区域由中原地区扩展到东夷地区。

四、中国帝王农政起源的演变分析

在我们看来,任何一种农政道路的产生与创建都必须解决好两个基本问题,即农业方式的有效性和农政关系的和谐性问题。这里的农业方式是指农业生产经营组合的方法和形式;农政关系是农民群体与政权主体之间相互作用和影响的状态,政权主体是指国家权力机关的总和,农民群体是指生活在农村直接从事农业生产的全体劳动者。按照这样的定义,自黄帝开始,在有效的农业生产方式的基础上,已经具备了完整的国家政权主体和农民群体形态。由于这一形态是以帝王为政权主体核心主导的,因此,我们将其称之为帝王农政。我们的研究表明,无论是先秦典籍,还是西汉以降的史学专著,无论是古代神话传说,还是史著文字陈述,都表明黄帝时代国家政权主体已经产生,并且有着相当严格的传承关系;农民群体已经涌现,并且作为农业生产和征伐战争的重要力量而与帝王为首的政权主体产生了矛盾关系。我们通过黄帝、颛顼和帝喾三代帝王农政形态演变分析,发现在国家体制逐步完善的同时,在政权主体核心“帝王”的引领下,中华民族开始了不断从分割的小国走向统一大国的进程。

(一)国家有效的农业生产方式

黄帝从西部入主中原,颛顼和帝喾时中原也就成为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科技活动的主要区域。在考古学文化上,这一时期大致与中原地区的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相对应[18]。当时的中原地区在农业、畜牧业、水利、陶瓷、纺织、冶金、建筑、石器制作、交通运输等行业及天文历法、地学、物理学等领域,取得了一系列具有深远影响的科学技术成就[19],而支撑这些及其国家机器运转的是有效的农业生产方式。这些方式主要包括:

1.有效的农业生产技术。这一时期农业生产技术的发展已能满足城邑和聚落人口增长的需要。粟、黍种植较多,一些地方还种植水稻。如在临汝大张遗址发现有粟粒[20];在淅川黄楝树遗址发现有稻壳、稻秆及加工稻谷的石杵、石臼工具;在舞阳阿岗寺遗址出土有炭化稻粒[21],豆类植物已被驯化[22]。这一时期,农具也有了明显的改进,翻土工具石铲变得较为规范化,其形制也趋于合理化,收割工具石刀(或说石爪镰)、石镰数量增多,多为长方形,磨制,穿双孔,在淅川黄楝树遗址便发现有钻孔石器和钻孔石芯。木耒形翻土工具也已经出现。在陕县庙底沟遗址和三里桥遗址的龙山文化层均发现人们已经使用双齿木耒的痕迹;三里桥遗址龙山文化层还出土有骨铲[23]。在以耜耕为主的农业生产方式中,已经试制了较为先进的石犁、木犁等翻耕农具,犁耕已开始出现,在孟津小潘沟龙山遗址出土有在龙山时代极少见的石犁[24]。家畜家禽饲养方面,数量和种类显著增加,出现大家畜,陕县庙底沟遗址26个龙山窖穴中所出土的猪、狗、牛、羊等家畜骨骼,远远超过168个仰韶窖穴出土数量的总和[25]。马已经开始被驯养,北部汤阴白营遗址就出土有马骨和马齿[26]。

2.有效保障产业和人口安全的水利技术。中原先民已有一定的水利实践和水利知识,初步掌握了治水方法。颛顼帝喾时代,主要活动在今辉县市一带的共工部族,为防治黄河洪水的危害,开创了修筑堤坝治水的方法。据《左传·昭公十七年》载:“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为防止洪水泛滥,共工氏开始修筑堤埂围堵川水,受到了帝喾的重视,对其治下的水利建设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27]。《淮南子·兵略训》云:“颛顼尝与共工争矣”“共工为水害,故颛顼诛之”。这说明共工氏在与颛顼争战时,曾利用西高东低的自然地势,筑堤蓄水,然后决水淹灌颛顼之国。这种堤防即是我国古代城墙、城郭的源头,也是龙山时代能形成我国历史时期筑城第一次高峰[28]的技术基础。

3.有效建设城池和乡村的建筑技术。颛顼帝喾时代,中原建筑技术有了长足的发展,有不少发明创造。房屋建筑基本上是较半地穴式为进步的地面式建筑。在汤阴白营龙山遗址清理的63座房基中,除一二座外,都为圆形地面建筑。在建筑材料应用上,汤阴白营、安阳后岗[29]等遗址中,发现有大量使用人工烧制石灰涂抹的房基及白灰坑、白灰渣、白灰球、石灰石、白灰器和涂抹石灰的工具——石抹子。汤阴白营、安阳后岗、淮阳平粮台、永城王油坊等龙山遗址中还发现有土坯墙房址。在房屋建筑中,还发明了散水技术,普及了檐柱技术。散水技术是为保护墙面和加固墙基,采取在墙外四周堆积一定厚度并呈内高外低斜坡状泥土层的一种技术措施;檐柱则是为保护墙壁而使房檐适当延长的一种技术措施,后人称为房屋的“走廊”。这种技术在颛顼帝喾时代普遍推广,安阳后岗等诸多龙山房址都有很多檐柱遗迹。同时,房屋和城郭的高台、夯筑与板筑技术也在中原地域得到普遍推广,其中新密古城寨古城的方块板筑技术独具特色[30]。颛顼帝喾时代,中原地域还出现了最早的城邑陶水管道排水技术。淮阳平粮台龙山古城城南门门道路土之下,发掘的一段残长5米多的陶质排水管道,是目前所发现的最早的排水管道,有效地解决了排水与城墙、路面保护的矛盾。这一时期,凿井取水技术也在中原地域得到应用。洛阳矬李[31]、临汝煤山[32]、汤阳白营等龙山文化遗址发现有为生产、生活用水而开凿的水井。

(二)国家完备的政权主体演变

在我们看来,《史记·五帝本纪》关于黄帝时代的陈述,具备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国家形成的两个标志性的条件,即:按地区来划分它的国民,公共权力的设立,因此才有“黄帝……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的总体结论。这里的国与世界其他文明产生时的国家一样,都是小型的城邦国家,一个城市连同其周围不大的被称为“野”的地区,就构成一个国家,不管是古埃及的希拉康坡里王国,两河流域的苏美尔王国,还是印度的摩竭陀城邦,希腊的阿尔哥斯城邦,都是如此[33]。这正如列宁所指出的那样,“(古代)国家是在比现在小得多的地理范围内形成起来的。技术薄弱的国家机构只能为一个版图较小,活动范围较小的国家服务”[34]。考古学上所发现的数量众多的城市遗址当是这种国家形态的反映,每一个城市,连同其周围不大的农村,大体即是一个国家。自黄帝开始,作为国家权力机关总和的政权主体,就是在这种小国的成长中逐步完善和壮大起来的。

1.帝王的王位血缘传承关系始终保持。从世界范围内看,在国家建立之初,一般都尚未形成王位世袭制度,有的国家虽有王,但王是通过选举产生的,如古代印度、斯巴达、罗马王政时代等。目前确知最早实行王位世袭制度并用法律形式确定下来的是赫梯,公元前16世纪铁列平改革时规定了王位继承法:“仅让王子中的长子成为国王,假如王子中没有长子,则让次子作国王。”[35]但中国自黄帝开始就实行了较为严格的血缘王位承继制。从《史记》的记载来看,黄帝之后的帝位传承关系是:黄帝→传至孙颛项 →传至堂侄帝喾→传至子尧→传至玄堂侄孙舜→传至玄堂叔祖父禹。按照一代30年计算,大约为180年左右。在这段时间内,国家治理的体制机制以黄帝为起点,一脉相承,逐步完善。特别是为了给这种国家帝位传承提供意识形态,黄帝时代就产生了礼乐制度,到颛顼时就不断强调礼乐就是“以祭上帝”“以康帝德”“以明帝德”“以见其善”。显然礼乐制度的产生从根本上来说是为国家帝位传承服务的,是适应祭祀和象征权利的手段。在国家治理中,帝王通过拥有礼乐的控制权,从而达到拥有对自身疆域内的绝对权威。

2.帝王统领下的军事行动不断展开。自黄帝开始,帝王不仅是国家的首脑,更是军事统帅,并拥有征伐小国的权力。司马迁描述的黄帝,被诸侯尊之为“天子”,不仅“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而且“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商君书·画策》则明确告知我们,神农氏寿终以后,黄帝开始了以帝王为统帅的对外征伐及其对内刑治的武治进程。司马迁则陈述说,黄帝取得对炎帝的胜利后,蚩尤发动叛乱,不听从黄帝之命,黄帝就征调诸侯的军队,在涿鹿郊野与蚩尤作战,终于擒获并杀死了蚩尤。这样,各诸侯国都尊奉轩辕作天子,取代了神农氏的炎帝。黄帝开创的军队统帅制度一直得到传承,颛顼照例以帅位的身份,在帝都濮阳建立了军事中心,并以此为据向四方拓展,实现了流动作战向疆域征战的转变。作为军事统帅,帝喾巩固了黄帝和颛顼的军事成果,开始了大国侵并弱小国家及其族群的进程,国家之间不断进行兼并,军事上的成功直接导致帝喾国家的不断兴盛。

3.帝王主导下的经济活动已经开始。《国语·鲁语》说:“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正是帝王主导的经济活动的精要展示。这样的经济活动导致的贫富分化强化了国家的职能,成为国家的经济基础。展现这种分化历程的是考古学上的墓葬发掘。张之恒先生在《中国考古学通论》一书中对龙山文化三里河墓地的发掘研究总结极为精辟,他认为,在墓葬中出土的有着精美纹饰且质地轻盈、色泽黑亮的蛋壳陶,制作工艺异常复杂,需要拥有从事此项手工艺制作的专门匠人,而且手艺需要代代传承才能进一步改进,它的实用价值并不大,唯一的用途只能是用作礼器。[36]可见,它和青铜器一样,都是帝王用来象征国家权利的礼器。这些礼器的制作不仅需要专门从事这项手艺的匠人,还需要消耗大量的社会财富。此外,由于少数贵族占据着全社会几乎全部的社会财富,这一时期的贫富差距进一步加大,大量精美的陶器玉器被埋在贵族死后的墓葬里,以人殉葬现象极为普遍,这表明政权主体通过经济的贫富差距来控制人的生死已经成为一种制度。

4.帝王治理的国家执政理论已经产生。黄帝时应当有了神授的国家治理理念,否则无法解释颛顼进行的“绝地天通”改革。这一改革确立了帝王祭天的王道理论。它以天道作为王道执政的合理性基础,把天道作为服务于王道的统治工具,从而确定了颛顼之后王族政权的发展方向,并开启了以后各王朝政权发展的政治隧道。继颛顼“绝地天通”改革之后,尧舜继续沿着颛顼开辟出来的政治路径发展下去,进一步把华夏族执政合理性、合法性发展为“天与之,民受之”[37]的理念,把帝王执政合法性分解为上苍惠顾(天与之)、百姓爱戴(民受之)两个方面。可见,华夏初民的宗教就是一个国家治理的宗教,从颛顼的“绝地天通”发展到尧舜的“天与之,民受之”,基本上完成了华夏的国家治理的宗教定型[38]。

5.帝王主宰的国家治理机器不断完善。首先是象征国家政权物化的城墙和宫殿己经形成。在考古学上,城墙、宫殿、专门武器等三项内容被认为是成熟的文明国家形成的标志。[39]早在4000-5000年左右的中国就己经出现了城墙和宫殿的最初雏形,形成了最初的国家形制。而经过一两千年的发展,我们发现了地域较大的城址遗址,这些遗址拥有完备的城墙、宫殿和各种武器[40]。黄帝的国家政治中心是在流动中逐步固定于有熊,有没有城池历史没有明确的记载,但到颛顼时则在濮阳建立了国家治理指挥中心机构——玄宫,这里也成为他进行国家治理的决策中心。其次是服务于帝王的各种管理机器不断建立与完善。黄帝时设置左右大监这一治理机器督察各诸侯国,任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等官员来治理民众,还没有明确的国家职能管理机器,但到颛顼时则开始以职事命官进程,其农业管理的机构已经十分完备。帝喾时期的官制设置则以五行理论作支撑,出现了“五行对应五官”的现象,国家体制中的重要官职基本完备。

(三)国家农治的农民群体成长

先秦古籍文献中没有黄帝、颛顼和帝喾时代务农之人的农民数量记载。如前述,黄帝之前的伏羲、女娲、神农,都具有农神的特征,与其相随的是大量的务农之人,到神农炎帝时农治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黄帝在取得武治的胜利后并没有抛弃农治,黄帝“时播百谷草木”,发展农业,观天文历象,制定历法,披山通道,发展交通,发明众多生产生活器具,以及文字、医药、音乐、舞蹈等,而这一切都是在率领广大的农民群体基础上实现的,农民群体仍是黄帝时代中华文明得以成长的根基,也成为评判帝王农治好坏的社会基础。尽管古籍文献中没有农民的记载,但农民群体的广泛性我们可以通过如下方面作出推断:

1.“民”当理解为务农之人。在《商书》等古文献和甲骨文中,农民称之为“众庶”、“农”和“小民”。 甲骨文中未见“民”字,金文有“民”字出现。我们以为金文的“民”字当是从甲骨文的“氏”延伸而来,两者都表示的是人类生育的理念。甲骨文“氏”是表示男性生殖器所育成的子女,而金文“民”则是代表女人所生出的后代。“民”中被郭沫若等前辈理解为眼睛的东西,我们以为是女人的生殖器,被指认为刺的东西,在甲骨文中表示的是“十”,表示女人所生后代众多。《商君书·画策》所论的“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这里的“民”就是“农民”的含义。这里表明,神农氏寿终后,黄帝、唐尧、虞舜兴起,对外征伐及对内刑治的武治成为重要的治理手段,新方式实施的变革使农民不能松懈懒惰,在帝王与农民的相互适应中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与发展。黄帝在与炎帝武治的较量中,追随他的当然是农民群体组成的军队。

2.指导农民群体生产的历法不断完善。自黄帝开始,以帝王之名命名的历法不断更新,这是为适应国家疆域拓展而指导各地农民进行生产的需要。按照《晋书·律历志》的说法,历法鼻祖伏羲的三画型八卦是二十四节气的象征演绎,随后即有黄帝的《调历》《颛顼历》和后人的《夏历》《殷历》《周历》及两汉的《太初历》《四分历》七部历法。这些历法是通过总结万千农民群体生产经验而产生的,其功能当然也是为了指导农民群体进行农业生产。如《颛顼历》就给出了二十四节气及其相应的天候气象特征,农作物的最佳播种、管理、收获、储藏时节,日、月、五星不同季节的天象位置,天候气温变化的预示等等,这些内容虽然不是为了贵族的消费和娱乐需要,而是为更好指导农民群体进行农业生产。到帝喾时,开始注重历法对于民众日常生产生活的帮助,制订了中国历史上首个民本意义的历法。“帝喾能序星辰以著众”“使民休作有期,不失时节,故祀之也”[41]“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帝喾“序三辰”以“治历明时”。韦昭注解为“能次序三辰(即日、月、星)治历明时,教民稼穑以安”。这里说帝喾“序三辰”以“治历明时”,表明帝喾通过日、月、星三辰运行变化规律的观测,对《颛顼历》作了一定程序的修订,使之成为更适用于农业耕作的简明历法,促进了当时农业的发展。

3.完备的农业官员服务的是众多的农民群体。中国农业官员制度历来十分发达。其设置超过了其他任何一职。就其功能来说,他们是为了更好地总结地域广阔的农业生产经验,指导和服务于各地农民进行农业生产。自颛顼开始的以事命官改革中,学习少昊经验,设置九扈(农正)来服务和指导农民进行农业生产,它包括促民耕种、促民耘苗、促民收获、促民盖藏、为果驱鸟、昼为民驱鸟、夜为农驱兽、为蚕驱雀和促民麦收九大类,这里的“民”不可能是什么“奴隶”而是农民,“果”是果农,“农”是农民,“蚕”是蚕农。正是有了这一历史沉淀,到商时就有了箕子的农民八种治理方式而进行的农民治理官员设置。如果没有先辈帝王的先期实践,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箕子农治官员的完备构想。

4.帝王的农业发明创造来自于农民群体。自黄帝开始,不断有农耕农治的发明创造,颛顼在农耕农作方面也有建树,但到帝喾时则发展到一个更高的阶段。一是帝王能够熟知农事与农治之理,能够遵循自然规律,懂得天道的意志而知农民的所急所需,为农民提供各种服务;二是取农业之产的财物而节约利用之,爱惜农民生产的产品,尊重农民的劳动;三是培育和教化众多的农民提高农作的能力。这一系列的发明创造当然不可能是帝王全部为之,而是万千包括农民群体在内的民众发明创造集聚于帝王的名称而已。此外,进行庞大的水利工程的劳动者仍是农民群体。自颛顼开始,帝王领导农民群体进行水利工程建设的历史开启。后世按五行说给五帝排序,颛顼被分配为“水帝”,管理北方水利。《史记·律书》说:“颛顼有共工之陈,以平水害。”那么跟随帝王进行平水害等水利建设的劳动大军,不可能是贵族,当然是那个时代万千务农之人的农民群体。

(四)国家和谐农政的武治形态

帝王农政表现为农政关系的内部和谐性与外部方国利益的矛盾性,导致了一系列战争的发生,这种武治由此推进了中国大一统帝国的不断成长壮大。

1.内部农政关系的和谐性保证了向外拓展的有效性。从先秦典籍及《史记》给出的历史信息来看,自黄帝以降到商朝的千百年间,没有邦国内部动乱的记录,更没有出现秦末陈胜吴广那样的农民大起义,只有坐大的诸侯国挑战宗主国的历史。这表明不管是宗主国还是各诸侯国,其内部的帝王和君主为核心的政权主体与农民群体的关系是和谐的。内部农政关系和谐的国家能够有效集聚农民群体的力量,成为宗主国战胜诸侯国,或诸侯国挑战宗主国的重要力量。比如黄帝,通过武治战胜炎帝与蚩尤以后,并没有停止战事,而是在南下和东进中还打了许多仗,《帝王世纪》记载说“凡五十二战,而天下大服。”《轩辕黄帝传》曰“诸侯有不从之者,帝皆率而伐之,凡五十二战,天下大定。”如此数量众多频繁的战争,没有内部的和谐关系是无法进行的。因此,无论是黄帝、颛顼,还是帝喾,依靠的都是和谐的内部农政关系,战胜了一个个外部力量,不管这种内部和谐的农政关系是通过刑治,还是道德引导,对外时的上下力量一定是团结一致的。

2.帝王在战争指挥中形成了影响深远的军事思想。帝王不仅是国家武治的统帅,而且在战争指挥中形成了重要的军事思想。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是黄帝。黄帝不仅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军事谋略思想。一是结盟御敌共同战胜敌人的思想,黄帝首先接受炎帝的求援,结成了一个统一体,共同战胜了蚩尤,在此基础上与炎帝作战最终战胜炎帝,成为中原的最高治理者。二是政治手段与武力征服结合的先礼后兵思想。在如何对付蚩尤的问题上,黄帝主张先用仁义来感化蚩尤,并派出使节劝说蚩尤停止攻击,避免双方再次流血,但“蚩尤作兵伐黄帝”,于是有了“黄帝以仁义,不能禁止蚩尤”[42]的进程,爆发了著名的涿鹿之战。三是战术上的非危不战的慎战思想。黄帝与蚩尤发生战争前,黄帝是不主张轻易发动战争的,只是在以仁义感化蚩尤的目的没有达到后,黄帝才被迫兵刃相格,以战争来对付战争。四是军事谋略上的随机应变思想。黄帝与蚩尤在涿鹿作战时,由于黄帝军队旷日持久的作战,士气渐渐低落,为了协调作战,统一指挥,黄帝随机应变,选派不同的部将有针对性与蚩尤作战,从而取得了生擒蚩尤的胜利。五是有备而战的思想。黄帝用战争来对待蚩尤,不是盲动,而是有所准备的。黄帝为了有效地抗击蚩尤,首先作了一系列的备战工作,如“制弧矢”[43],“设八阵之形”[44],“铸造乐器,创作军乐”[45],正是经过了这样一番战前准备,黄帝才率领其军队,按照预先筹划的兵阵,挥师开赴涿鹿古战场,讨伐蚩尤的。

3.军队成为国家疆域拓展的重要工具。从黄帝自西向东流动作战开始,到颛顼疆域的武力拓展,再到帝喾领土的国家兼并,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军事行动,没有国家机器的支撑是不可想象的。这种战争的进行,一方面是领土的扩张,这种扩张,同时也对国家和军队的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推动着国家治理水平的提高。这是颛顼完成的主题,他以濮阳为国家的都城,把黄帝的早期治理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阶段,其拓展与治理的疆域从中原扩大到东夷、北狄、西夏、苗蛮等地,影响逐渐扩展到四面八方,活动地区渐渐达到全国范围,在各地都留下了脚印。到帝喾时即开始的国家兼并则对军队的组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否则无法保证占据领土的治理与管控。大国侵并弱小的族群,国家之间不断进行兼并,军事上的成功直接导致帝喾族国家的不断兴盛。军事命官也在这种兼并中得到充实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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