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周业俊(本刊特约记者)
_ 麓山寺正门
_ 大雄宝殿
如若湖湘文化有实体,那实体必然是岳麓山。儒、释、道三家都汇聚在此,既有仙家超然,又有圣学渊源、文采风流。公元268年,从浙江来湘弘法的僧人竺法崇登临岳麓山,一眼便看中了这个古木参天、林幽泉清的地方,毅然在此建立了麓山寺。麓山寺是湖南最古老的寺庙之一,也是我国早期佛寺之一。
岳麓之美,曾有人如此盛赞:“玉洞仙坛长冷落,真虚岩窦色常新。可怜城里悠悠者,不识潇湘四季春。”麓山寺建在半山腰,左临清风峡,右饮白鹤泉,前瞰赫曦丹枫、长岛湘流,后倚禹碑风云、深壑林海,有“汉魏最初名胜,湖湘第一道场”的美誉。
麓山寺主要建筑由山门、弥勒殿、大雄宝殿、观音阁、斋堂等主要建筑组成。山门为牌楼式,上方匾额有“古麓山寺”四个金字。其中,大雄宝殿的梁柱彩画尽绘佛教罗汉、凤凰、飞龙、瑞象、飞天神女等,古朴中有灵动。殿后的观音阁门前,耸立着两棵古松,左边那株相传为六朝所植,称“六朝松”,是岳麓山植物界的元老,珍贵异常。古松葱郁,枝干相抱如关隘,故称“松关”。
_ 爱晚亭
杜甫有『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之吟咏,刘禹锡亦有『高殿呀然压苍巘,俯瞰长沙疑欲吞』之惊叹,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就是描写寺下爱晚亭的景色。
_ 松关
麓山寺的文化魅力,从一千多年前就开始了。公元589年,天台宗创始人智大师在寺内传经说法,一时听众云集,对三湘佛教影响深远。麓山寺盛极一时,文人雅士竞相游览,为古寺赋诗作文。杜甫有“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之吟咏,刘禹锡亦有“高殿呀然压苍巘,俯瞰长沙疑欲吞”之惊叹,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就是描写寺下爱晚亭的景色。
而其中最负盛名的文化遗产,就是麓山寺碑。
_ 麓山寺碑
行书入碑始于唐太宗李世民,而真正以行书碑饮誉后代的,是李邕。李邕是唐朝书法大家,人称“李北海”,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把他与王羲之并称:右军如龙,北海如象。李白写过多首与李邕有关的诗,如《东海有勇妇》:“北海李使君,飞章奏天庭。舍罪警风俗,流芳播沧瀛。”诗中颂扬了李邕的德政;李邕死后,李白还写下《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诗表示怀念。杜甫一出道就受到了李邕的关照,在他著名的《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中就有“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后来又写了《陪李北海宴历下亭》《同李太守登历下古城员外新亭》等诗。杜甫在《八哀诗》中有《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追述李邕的生平,颂其“长啸宇宙间,高才日陵替”“声华当健笔,洒落富清制”。
李邕不仅诗写得好,而且精通各种文体创作,特别是碑颂。魏晋以来,碑铭刻石,都用正体撰写,而李邕改用行书写碑,个人风格显著,字形左高右低,笔力舒展遒劲,时圆时方、时疾时徐、时滑时涩,给人以险峭爽朗的感觉,他提倡在继承中要创新,曾说:“似我者欲俗,学我者死。”麓山寺碑公认是李邕自撰、自书、自刻的“三绝碑”,全文共1400余字,叙述了公元268年法崇禅师兴建麓山寺至唐立碑时,麓山寺400年间的历史沿革与岳麓山的秀美风光——“宝堂岌业于太虚,道树森梢于曾渚。无风而林壑肃穆,不月而相事澄明”。
纵观其碑刻,笔触凌厉雄道,气骨峥嵘,如危峰卓立,凝重厚实又恣肆纵横。当时的书法家李阳冰谓之“书中仙手”,晚唐名相裴休见其碑云:“观北海书,想见其风采。”宋代儒学大家张栻在日暮时观碑叹道:“荒榛日暮倚筇时,叹息危亭北海碑。后辈但知遵字画,当年不得戍边陲。”也许他被李邕的起落的一生际遇触动了心弦。北宋黄庭坚对此评价极高:“字势豪逸,真复奇崛,所恨功务太深耳,少令功拙相半,使子敬复生,不过如此。”子敬就是“二王”中的王献之。明代文学家王世贞赞此碑:“《岳麓寺碑》胜《云麾》……其神情流放,天真烂漫,隐隐残楮断墨间,犹足倾倒眉山、吴兴也。”他认为即使碑文已经斑驳,但是残缺的墨迹依然能倾倒苏轼、赵孟頫。
_ 观音阁
太多了,太多了,整个麓山的文化气息又何止于这块碑呢?可单单是这块碑,就如此磅礴厚重!这一寺,既是岳麓文化的表象,又是可触摸可感知的文化精神实体,行游在山水之中、在诸子百家之中,一时竟不辨古今,仿佛与历史中的他们把臂同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