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下的劳动解放问题研究①

2020-03-02 10:44魏艳平
劳动哲学研究 2020年0期
关键词:分工异化劳动者

魏艳平

近几年,自助售票、自助售货店、无人驾驶等科技产品不断出现,人工智能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多,从农业、工业等生产领域到服务与管理领域,甚至是我们的日常生活,都已经离不开人工智能。当先进的技术与劳动过程融合时,其对劳动过程、劳动结果都能产生重大的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是追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探讨人工智能时代劳动的特点对社会发展与劳动解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马克思劳动解放思想的逻辑进程

马克思对于劳动解放并没有做出系统的论述,他在《巴黎手稿》中对异化劳动进行批判时主张人们应该进行自由自主的活动。自由自主的活动是劳动解放的目标,随后他提出消灭劳动,在他看来,消灭雇佣劳动也是劳动解放的重要内容。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借助对拉萨尔的批判表达出有关劳动解放的思想。“劳动的解放应当是工人阶级的事情,对它来说,其他一切阶级只是反动的一帮。”(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66页。马克思认为,劳动解放并非只是工人阶级的事情,需要其他阶级的共同努力。马克思劳动解放思想的提出经历了剖析“异化劳动”与批判“劳动分工”两个阶段。

(一)异化劳动的出场及其扬弃

“解放”一词的出现源于异化现象的存在,异化现象的存在促使人们追求对异化的扬弃,即解放。

1.异化劳动的出场

马克思最初在工业社会面对的异化包括两方面含义:一方面是宗教异化,即人全面信仰上帝,相信上帝是万能的;另一方面是政治异化,即“公民”和“市民”身份的对立。马克思首先从宗教方面对异化展开批判。费尔巴哈认为宗教来源于世俗世界,宗教是人脑意识的产物,是人的本质异化的一种方式,但他并未说明造成人本质异化的根源、宗教产生的原因及消灭宗教的途径。“这一事实,只能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38页。马克思正是在对世俗基础自我分裂的探究中形成了“政治异化—经济异化—劳动异化”三个阶段依次递进的异化劳动观。

首先是政治异化阶段。在中世纪,市民社会与政治国家二者处在宗教的统治之下,虽然他们是相互对立的,并且政治国家借助宗教的神圣性垄断了所有权力,但在宗教的掩盖下,二者表面上还处于相互融合的状态。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政治革命可以中断政治国家与宗教的联合,使市民社会成为不依赖于宗教的独立领域。因此,从这一层面来讲,对宗教异化的批判就是对政治异化的批判。资产阶级政治革命打破了封建势力对政治权力的垄断,同时,政治国家通过废除宗教信仰得到解放,进而处在政治国家中的人们也实现了自由、民主、平等。在政治国家倡导的等级、出身、职业等平等观念在市民社会中却表现出不平等。这种不平等体现出政治解放的片面性,正是这种片面性成为马克思继续探求政治异化的直接动因。

其次是经济异化阶段。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一文中指出:“金钱是人的劳动和人的存在的同人相异化的本质;这种异己的本质统治了人,而人则向他顶礼膜拜。”(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页。这里指出了金钱是导致劳动主体与生产对象对立关系的原因。马克思由此从货币拜物教的角度研究异化问题,即经济异化。资本对劳动者的绝对统治通过对货币的占有而实现,因此货币即私有财产成为资本统治劳动的中介。此时的马克思对经济异化的研究涉及了私有财产方面,他对私有财产的进一步批判集中地体现在《巴黎手稿》中。

最后是劳动异化阶段。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从四个方面对劳动异化现象展开论述,他认为劳动异化使得对物占据主导地位的劳动者丧失了对物的主导权,劳动产品与劳动者处在相互对立的状态中。从劳动结果方面看,工人与自己生产的产品相异化,工人创造出的产品效益和实际得到的薪资呈负相关。工人生产的产品越多,劳动者自身得到的越少,微薄的工资使得工人自由支配的产品减少,工人购买产品的自由度大大降低。从劳动过程方面看,工人和劳动本身产生了异化关系。劳动本身是在人之外的一种活动,不是劳动者的一部分。因为工人在劳动中仅仅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他们认为劳动就是一种折磨,是对他们的一种强制活动。当他们能够避免劳动时,他们会异常开心,劳动不再成为劳动者生命的一部分。从人的本质方面看,工人和自身的类本质产生异化。马克思所说的“类”与费尔巴哈所指的“类”不同。他反对费尔巴哈将个体相互联系的普遍性当作类。马克思所说的人的“类”与动物相比,存在本质性的差别。“一个种的整体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4)同上,第162页。人的劳动是一种自由自主的活动,人在运用主观能动性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体现出人的类特性或类本质,并非像动物一样为了维持生命顺应自然。人以人为自己的对象,以自然为依托,进行生产和生活。然而在近代资本主义经济运行下,人失去了人的类本质,劳动由之前的人的能动的活动变成了维持自身生存的手段。从人与人的关系方面看,人们之间产生了异化关系。当以上三种异化关系产生时,那么特定的人肯定与其他人处于相分离的状态,即人与人的异化。人是群居动物,是社会性动物,在社会中要和他人进行交流,但是在异化劳动下,人们的自主意识受到强制和压迫,最后只能在充斥着机器的工厂中进行循环的机械操作。

异化及异化劳动使得工人的活动完全丧失了自由自主性,因此马克思才提出劳动解放的思想。实现劳动解放首先要扬弃异化劳动,这也是《巴黎手稿》的主要旨意。

2.异化劳动的扬弃

马克思将“扬弃异化劳动,实现人的本质的复归”作为劳动解放的实现。对此,他开始思考:“人是怎样使自己的劳动外化、异化的?这种异化又是怎样由人的发展的本质引起来的?我们把私有财产的起源问题变为外化劳动对人类发展进程的关系问题,就已经为解决这一任务得到了许多东西。……问题的这种新的提法本身就已包含问题的解决。”(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2页。将私有财产纳入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实际上推动了劳动解放的进程。马克思认为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互为因果,前者既是后者的因,又是后者的果。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之间互相影响,要扬弃异化劳动,就要扬弃私有财产,即消除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劳动占有和奴役关系。马克思认为,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对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的扬弃,从而完成劳动解放。马克思将从未真实存在过的自由自觉的劳动理解为“应然”,将现实中的异化劳动看作“实然”,他认为通过扬弃异化可以实现人的本质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在实然对应然否定基础上的再次否定,即否定的否定。这种否定之否定的结果就是劳动解放的实现。

(二)“劳动分工”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限制

从原始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分工出现了显著的变化。在原始社会中,分工受到生产力水平的制约,此时的分工只受到因性别和年龄的不同带来的生理的限制。“分工起初只是性行为方面的分工,后来是由于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等才自发地或‘自然地’形成的分工。”(6)同上,第162页。因此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劳动分工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因为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劳动的单一程度。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的迅速提高,资本家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和提高劳动效率,他们将劳动者分配到生产线上的不同位置,表面上他们操作娴熟,实际上他们已经变成工厂里的“各个零件”,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工作。除此以外,处在流水线上的劳动者什么也不会做,劳动分工最终导致的是人的片面发展。

分工还造成了私有制和阶级的对立。分工最初在家庭中形成,进而产生了奴隶制,到资本主义社会,奴隶制转变成私有制,与此同时,由分工产生的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的矛盾导致阶级间的对立。因此,要实现劳动解放就要消灭“旧分工”。笔者认为,消灭“旧分工”就是消灭在资本主义制度剥削下的奴役性劳动,使人实现自主自由的活动。

马克思认为,劳动解放是人实现自由并建立自由王国的前提。当劳动只占用人们较少时间时,并且它不再成为人们外在强制性的要求时,人们才真正开始自由。“分工使精神活动和物质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不同的人来分担这种情况不仅成为可能……而要使这三个因素彼此不发生矛盾,则只有消灭再分工。”(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62—163页。由此可见,马克思认为分工阻碍了劳动解放,只有消灭分工才能实现自由。但是他并没有否定资本主义社会下分工的积极作用,他认为“受分工制约的不同个人的共同活动产生了一种社会力量,即成倍增长的生产力”(8)同上,第165页。。因此,马克思认为分工可以提高生产率,但是资产阶级社会中的分工导致的私有制和阶级矛盾这一后果大大超过了分工提高生产率方面的积极作用。同时,资产阶级内部的分工也造成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对立,所以共产主义社会必须消灭旧式分工。

二、人工智能时代劳动的发展趋势

人工智能的主要目的就是使机器能够完成需要人的智能才能完成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它能做人类能做的事情甚至比人类做得更好,它不仅可以模仿人的肢体动作、行为习惯,还能模仿人的思维模式,比如深度学习可以使机器人创造出新的知识。人工智能技术为劳动注入新的活力,劳动也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发展趋势。

(一)人工智能时代脑力劳动成为主流

在脑力劳动逐渐占据主流地位的趋势下,人们不再需要花费过多的体力劳动,而是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脑力劳动。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最大不同则是劳动的方式和中介。脑力劳动不仅减少了时间的消耗和人力的消耗,而且在单位时间内创造的劳动价值量也高于单位时间内体力劳动创造的价值量。值得一提的是,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不再需要体力劳动,至少在现在看来,体力劳动在部分领域仍然是必需的。脑力劳动成为主流后不仅在物质方面带来了变化,而且也促进了人自由自主性的有效发挥。脑力劳动者运用主观意识进行劳动,在劳动过程中运用智力因素并借助中介使得客体产生相应的改变。体力劳动更加看重劳动者自身的物理力量,而脑力劳动更加看重劳动者的智力。脑力劳动者不再将自己束缚于体力劳动的桎梏中,每一位劳动者都是能够发挥智力的自由个体。人们通过脑力劳动创造新事物,发现人类未知的领域,所以脑力劳动更加彰显了人的自由属性。

(二)人工智能时代科学技术与劳动的融合

现代劳动的另一个特点是科学技术与劳动的相互融合。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颠覆了我们对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的传统认知。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和科技的迅速发展,劳动者未必是具有鲜活生命的个体,而是一段准备好的音频;劳动对象不再是具体的肉眼可见可触的事物,而是距离我们数千米的地下物质;劳动的手段和工具未必是普通的铁器,而是智能化的机器。科技与劳动的融合改变了传统的劳动方式和过程,并且对劳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第一,劳动主体和工具技术化。18—19世纪的工业革命引领人类走进了蒸汽时代和电力时代,当今时代发生了一场技术革命,使得劳动主体和劳动工具具有技术性特征。劳动主体的技术性主要表现在人们生产出的技术产品的主体化,在劳动过程中人们不再是劳动的主体,而是把前期生产出来的技术产品作为劳动主体,由它进行后续的生产,比如进行数据运算并对运算所得的数据进行分析。作为劳动主体的人在劳动生产的过程中仅占据很小的部分,生产过程中大部分都是由之前生产出的技术产品支撑。同时劳动工具也呈现出技术化的趋势,劳动工具将信息科学因素纳入其中,运用科学技术对劳动工具加以改造,使劳动工具具备轻巧、方便、高效和智能化的特点。劳动主体和劳动工具技术化使人类的劳动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进而有助于社会的发展。

第二,劳动对象多样化。劳动对象多样化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掌握的知识量不断增加,自身的技能不断提高,人类必然会扩大劳动对象的研究范围。伴随着人的智力和能力的发展,劳动对象的范围会不断扩大,对于人类来说,劳动对象的范围不会有边界。这意味着人们可以对以往无法探究的领域以及对象不断展开研究,劳动对象不再局限于人们肉眼可见到的可感事物。另一方面是劳动对象自身的不断发展。一切事物都在运动变化,劳动对象也不例外。劳动对象和人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二者也遵循着内部的规律不断发展,因此从这两方面看劳动对象具有多样化的特征。

第三,信息技术与劳动充分结合。现代社会的劳动要素不仅包括资本、土地和劳动力,还增加了技术、知识、管理和信息要素,这些新要素的加入促使劳动和信息技术高度结合。由于劳动的逐渐信息化、科技化,以及劳动者素质的逐步提高,企业对劳动者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导致一般劳动力的需求减少。显然信息技术与劳动结合有利有弊,一方面,二者的结合能够提高劳动效率,产生大量利润,扩大就业方向,方便百姓的生活;另一方面,互联网对用户隐私如果不能做到有效的保护,就容易导致用户隐私被泄露的情况出现。信息技术过快的发展使得劳动者难以紧跟时代的步伐,劳动者也更容易产生自己被时代抛弃的感觉。虽然智能技术发展的总体趋势是不断变化的,但政府还需要对其进行合理的引导,防止因不利因素带来不可挽回的影响。

第四,科学技术冲击私人占有。资本私有制是剥削压迫的根源,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是阻碍劳动解放的因素之一,所以,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是社会的发展目标。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为实现这一目标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高新技术产业中,企业员工持股成为一种普遍的趋势,同时也是企业领导者分担风险的一种方式。以往的企业都是领导者或管理者一人持股,个人占有整个企业,如今随着科学技术在生产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技术精湛的员工持股现象普遍化,多员工的共同持股使得员工能够代表自己的利益。劳动与资本传统意义上的对立逐渐消失,这是劳动真正得到解放的一种表现。员工获得股权意味着劳动者既可以获得企业利润也要承担企业责任,企业不再只属于个人,而是属于全体劳动者或部分劳动者。这不仅意味着持股的劳动者可以参与企业的决策和管理,劳动者的积极性大大提高,而且有助于劳动者、企业和社会的长远发展,马克思所说的劳动者被资本家剥削和奴役的状态也会逐渐消失。

三、人工智能时代劳动解放的挑战与机遇

人工智能时代下的人类劳动也表现出诸多不融洽的现象,人工智能给人类劳动的主体地位带来了挑战。同时,人工智能的应用不仅改变了人类的劳动方式,而且有助于人类的劳动解放。因此,人工智能的应用对人类劳动而言具有双重影响,我们有必要对其进行规范,使人工智能的发展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方向一致。

(一)人工智能对人类劳动主体地位的挑战

马克思在技术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方面进行了辩证的探讨。他看到了技术变革对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各种机器的巨大进步,大大提高了它们的生产力。”(9)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478页。他也对技术异化进行了批判,他认为“机器不是使工人摆脱劳动,而是使工人的劳动毫无内容”(10)同上,第487页。。机器作为劳动资料的一部分,成为资本家统治人的工具。

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一方面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另一方面也在无形之中对人类劳动主体地位产生挑战。人们借助多媒体技术实现了实时交流,工作任务的下达不受时间的限制,即使在下班时间也能将任务传达至个人,同时个人借助多媒体技术可以在下班时间完成相应的工作。那么,人工智能的出现是否会产生人类能力衰退或形成懒散生活习惯的状况?当劳动者不再身体力行进行劳动时,人的劳动的行为和劳动能力是否会出现退化?在西方社会中出现的懒人现象是否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有关?人们逐渐对人工智能产生依赖,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脑储存知识的能力。由于计算机具有占用空间小、储存量大等优势,因此计算机成为储存文化知识的设备。“有问题网上搜”已经成为人们解决知识类问题的常用方法,这一现象的背后暴露出人类储存知识能力的不足以及记忆力下降的问题。再如,电脑的普及导致人们提笔忘字现象的出现,机器印刷技术的出现使得传统的雕刻工艺逐渐失传。人们对技术的使用变成了对技术的依赖,智能手机成了人身体的一部分,人工智能束缚了人自身的解放。

(二)人工智能的应用助力劳动解放

人工智能与劳动的结合直接使得生产成本减少,工作效率加快,生产力提高,将人工智能应用于未知的领域能够有效地减少人员的伤亡,并将成本控制在最低限度。同时人工智能的普及能够为劳动者提供较多的自由劳动时间,人们不用花费较多的时间在生产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地进行相同的简单操作,而是可以利用更多的时间创造其他的价值,从而获得更多的自由自主性。马克思认为,展现人的类本质的是自由自觉的活动。自动化机器的使用将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们解放出来,人工智能的使用也把脑力劳动者解放出来,无人驾驶车、无人售货店、送餐机器人、快递机器人等逐渐走进人们的生活。劳动解放体现出人的主体性和价值,人工智能让人类在劳动时间方面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让劳动者在必要劳动时间以外的自由支配时间里进行审美、艺术等完善自我的活动。

马克思也深刻认识到生产力、生产方式的改变对社会关系具有决定性影响。“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方式的改变,人们也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2页。人工智能的发展增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人际关系变得更加和谐。在蒸汽时代和电气时代,人是机器的附属,人们在工厂的流水线上重复着简单的操作,人们成为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在信息化时代,以人工智能为支撑的技术在生产过程中的应用,将人的主体性凸显出来,人们不再是生产流水线的操作者,而是对机器的性能进行调整的监管者,通过运用自己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以及创造力去研发和改造机器。此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凭借社交媒体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人的社会交往将变得更加自由。

人工智能的应用更大程度地满足了人们的需要。“在社会主义的前提下,人的需要的丰富性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从而某种新的生产方式和某种新的生产对象具有什么样的意义。”(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23页。人工智能在生产生活中的应用,满足了人们不同方面不同层次的需要。家务劳动在过去占据着人们的大部分时间,智能化劳动工具比如扫地机器人、洗碗机等的出现,大大缩短了人们家务劳动的时间。此外,消费体现出人的需要。在智能化的社会中,人工智能既能满足人们的需要,也能尽可能地实现按需分配。人工智能借助数据运算系统将人们的需要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出来,然后进行生产。人工智能与生产领域的结合为按需生产和按需分配提供了可能。如今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当该技术成熟后,人们的需要将得到更大的满足。

(三)人工智能发展的规范与引导

科学技术是把双刃剑,人工智能的发展需要人类有意识地进行规范和引导,使其能为劳动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服务。

首先,人工智能要遵循人类伦理规范与价值。人工智能这一产业能够迅速发展是因为该领域能够获得较多的利润,研发者和制造商在人工智能的发展过程中要以人的价值为基本原则,遵循对人类有益性、合理性、透明性等原则,不能忽视人类伦理规范与道德等相关问题。当无人驾驶汽车引发交通事故,我们该向谁追责?因此,要解决此类的问题需要更加成熟的技术支持和跨学科领域的人员参与研究活动,同时也需要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将有关人类伦理与道德的规范纳入人工智能编程的指导思想中。

其次,人工智能需要实现技术的共享。如果人工智能技术不能实现共享,就会加剧社会的不平等。掌握人工智能技术的公司可以重新塑造新的权力体系。技术统治人,实质上是占有技术的人统治着无技术的人,为技术作支撑的是人和资本。在19世纪,资本家掌握着机器,机器成为资本家剥削和奴役工人的工具;在人工智能时代,要防止大型科技公司垄断数据。数据对于人工智能是不可或缺的生产要素之一,众多个体用户创造出的数据为大型科技公司带来了巨大利润。如今,数据无处不在,购物商城里的商品推送与音乐App中的歌曲推送,这些都必须建立在对用户数据的分析基础之上。因此,社会应该不断提高人工智能技术在公共领域的应用,以此创造更大的社会价值,并在人工智能产业发展的初期就塑造其共享的价值。

最后,人工智能要为人类服务。人工智能的发展最终要为劳动解放,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服务,人工智能应使人的主体性得到彰显。目前,人工智能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其更多的应用在特定的领域。以人工智能在建筑领域的应用为例,智能监控可以确保建筑工地和资产的安全,面部识别、射频识别标签可以检测到是否有人未经许可进入禁区。虽然人工智能在建筑领域的应用比较广泛,但并不意味着人工智能可以取代人。人工智能应与人形成互补的关系,以此提高施工效率和安全性,这是最合理的应用方式。人工智能并不会完全取代人,恰相反,它能够辅助人类完善工作流程,将人从大批机械性、技术性较低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使人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从事其他活动。企业和开发者在进行科学研究时,要将用户放在第一位,在确保安全性和共享性的基础上进行研究活动。

进入人工智能时代,科学技术作为新鲜血液注入劳动之中,劳动随之发生重大变化,而劳动者能否从劳动中解放出来并实现自由自主性等问题成为社会讨论的焦点。这说明有必要回到马克思关于劳动解放的相关文本中进行反思,并准确把握新时代下劳动解放条件的改变,了解人工智能的发展程度以及智能化社会中劳动者的存在状况。在技术进步的条件下,人们不仅关注生产效率的提高带来的物质财富的增加,更关心劳动的自由和解放的问题。因此,我们要从中国实际出发,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进行有效研究,并处理好人工智能时代下劳动阶级获得解放和实现自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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