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敬、熊会贞《水经注疏》商榷

王 东 杨 博

杨守敬、熊会贞的《水经注疏》堪称精博。拜读数过，发现有些地方值得进一步商榷，不揣浅陋，敷衍成文以就教于方家时贤。

1.“水左有大道坛庙，始光二年，少室道士寇谦之所议建也……上员制如明堂，而专室四户，室内有神坐，坐右列玉磬。皇舆亲降，受箓灵坛，号曰天师，宣扬道式，暂重当时。”(杨守敬、熊全贞疏，段熙仲点校，陈桥驿复校：《水经注疏》，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148页。版本下同)杨守敬、熊会贞按：“全祖望云：‘暂’字疑。”段熙仲点校：“‘暂’字不误。善长尊佛教过于道教，谦之虽见重当时，身后即毁道静灵宫。观下文盛赞京邑帝里佛法丰盛可知。”(第1198页)

笔者按：段熙仲先生按“暂字不误”，甚是，然其解释略嫌晦涩。“暂”作为副词，有“突然”“霎时间”义，表时间短暂。《说文·日部》：“暂，不久也。”段玉裁注：“今俗云霎时间即此字也。”“暂”的此义古书习见，如《史记·李将军列传》：“广佯死，睨其旁有一胡儿骑善马，广暂腾而上胡儿马。”“暂腾”表“突然腾跃起来”。东晋陶渊明《与子俨等疏》：“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暂至”表“突然到来”。此处“暂重”表示“突然显贵”，指少室道士寇谦之深受皇帝器重，皇帝不仅亲自来到大道坛庙，而且还接受寇谦之的图箓，并加封其为“天师”，于是在当时突然显贵起来。

2.“汉水北，连山秀举，罗峰竞峙。祁山在嶓冢之西七十许里，山上有城，极为严固。”(第1691页)杨守敬、熊会贞按：“朱(谋)讹作‘岩固’。戴(震)、赵(一清)同。会贞按：《通鉴·注》引此作‘险固’。盖以‘严’字不可通，臆改之。明抄本作‘严固’。《通释》十一引同。又《通典》《寰宇记》并作‘严固’，邢邵《请置学立明堂奏》‘城隍严固之重’，亦可为‘严固’之证。”今订。

笔者按：“岩固”义胜。“岩固”为并列形式，“岩”表险要、高峻义，“固”表坚固义，“岩固”一词表示“高险坚固”之义。《汉语大词典》中释义“特指地形险要和城郭坚固”。可从“岩”，《说文·山部》：“崖也。”段玉裁注：“厂部曰：崖者，山边也。”由此可引申出“高耸”义，如《广雅·释诂四》：“岩，高也。”还可引申出“险要、高峻”义。如《左传·隐公元年》：“制，岩邑也，虢叔死焉。”“岩邑”，险要的城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