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苏区时期闽西宣传工作探析

栾振芳，张雪英

（1.中央苏区（闽西）历史博物馆，福建 龙岩 364000；2.龙岩学院 中央苏区研究院，福建 龙岩364012）

中国共产党自创立之日起，宣传工作就成为领导人民进行先进思想、先进生产力鼓动、宣传、教育、鼓舞的重要活动。早在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已经开始探索如何做好宣传工作，扩大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红军的影响，引导人民群众形成共产主义价值观念。闽西作为中央苏区的主体和核心区，为了号召闽西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支援革命战争，进行了广泛的革命宣传教育工作，从而有效地推动了土地革命、游击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深入开展，形成了中国革命时期独特的宣传文化。

一、内容丰富,宣传共产党的政治主张

（一）强调革命纪律高于天

红四军进入闽西前，国民党大肆反面宣传共产党 “共产共妻” “杀人放火” ，因此，红军进入闽西时，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和商人都逃避到山里去。1929年1月，以军长朱德、党代表毛泽东的名义发布了《红军第四军司令部布告》，布告共96句384字，用通俗易懂的四言形式，宣传中国共产党实行民权革命的政策主张和红军的严明纪律。宣传员们在墙上写下部队严格执行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的标语，以及指战员们因老乡不在家时，吃了他们东西如数付钱主动留下的字条等，让老百姓都充分认识了解了这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队伍。

（二）加强共产主义理论和理想教育

中国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在闽西革命根据地建立起来后，为尽快提高党员干部的理论水平，以共产主义理想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扩大共产主义思想、马列主义基本理论的学习宣传就成为当时宣传教育的主题。中共闽西党的领导机关非常注重向广大党员干部灌输马列主义的基本理论，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的马克思主义政治水平。

1932年8月，为加强闽西人民的理想教育，上杭县各区文化委员联席会通过的决议指出， “教育宗旨：扫除资产阶级的教育，彻底肃清封建残余思想，灌输革命的无产阶级文化，创造无产阶级文学，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来武装工农群众的头脑，造成大批革命模范人才，为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争取苏维埃胜利而奋斗”①②。

（三）大力推行共产党的政治主张

为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和方针、政策，让广大群众了解共产党和苏维埃政权的性质，唤起千百万受压迫受剥削的工农劳苦大众的阶级觉悟，中共中央要求各级党组织和政府的宣传部门以及党群组织，必须抓住每个时期的中心工作，向广大群众宣传党与苏维埃的政治策略，使民众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应当怎样做等等，用党的方针政策来调动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如发布《红四军第四纵队司令部、政治部布告》《十大政纲》《告商人及知识分子》《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等政治文告，有效地宣传了共产党和红军的方针政策，在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四）强调为什么而战的革命宗旨

中央苏区时期，根据地经常遭受国民党的军事 “围剿"，这就必须让广大红军战士懂得自己是为什么而战。因此，有力的政治宣传工作就显得十分重要。《古田会议决议》明确指出： “中国的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特别是现在，红军决不是单纯地打仗的，它除了打仗消灭敌人军事力量之外，还要负担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以至于建立共产党的组织等项重大的任务”①。

（五）发布切合百姓利益的土地政策

土地是穷人的命根子，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生活要素，让贫苦百姓吃得上饭、住得上房子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为此，闽西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先后颁布了《永定县第二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决议案》《中共闽西一大关于土地问题决议案》《土地问题讲授大纲》、红四军政治部发布的《土地法》、红军第四军司令部政治部布告 《有关租债问题的六项规定》等，明确提出 “工农应觉悟，挺身出来作斗争” “打倒帝国主义，没收洋人资本” “打倒地主豪绅，消灭封建势力” “建设苏维埃政府，分配土地不愁贫” 等主张。

（六）摧毁旧世界，形成新型社会风气

苏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革命，摧毁了封建的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基础，引起了广大农村的社会变革，形成了新型社会风气。 “在苏维埃政权领域内，工人农民红色战士及一切劳动民众和他们的家属，不分男女、种族、宗教，在苏维埃法律前一律平等，皆为苏维埃共和国的公民” 。苏维埃选举法规定： “凡上述苏维埃公民在十六岁以上者，有苏维埃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直接派代表参加各级工农兵苏维埃的大会，讨论和决定一切国家的、地方的政治事务”③。

二、方式多样，鼓励民众支援革命战争

（一）主题突出的会议动员

利用各种形式的各阶层会议进行机动灵活的宣传动员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宣传方法。宣传员利用白天组织的各种干部会议、临时街头集会及工人、社员代表大会等，特别是每个纪念活动日，派鼓动能力最好的同志在会上进行宣传讲演，把与群众血肉相关的问题拿出来讨论，激发群众的革命热情。晚上各乡普遍开展晚会活动，在晚会上宣传人员把当下发生的事件编成舞蹈、山歌、故事等进行宣传鼓动。经过这种口头宣传、5分钟会议报告、各种表演和讲演，号召动员了成百上千的青年加入红军，并募捐了大量的军需用品。

（二）形式多样的标语宣传

土地革命时期，标语宣传是中国共产党进行革命动员的重要手段。在苏区，标语可以说是遍及城乡，无处不在，其内容不仅涉及苏区政府各种法律、纲领、条例，还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1929年4月17日，红四军政治部第一次发布《红军标语》，它包含了13个方面共134条④。对如何写标语，红四军政治部也提出了9个方面的注意事项。闽西红军标语既为红军鼓舞斗志、瓦解敌军、胜利粉碎敌人多次 “围剿” 立下卓著功勋，也反映了苏区军民深入开展土地革命、建立和扩大苏维埃革命政权、发展苏区各项改革与建设事业的重要作为。

（三）紧跟形势的口号鼓动

口号的语言特征是精炼、简洁，是一种在政治语境中使用的简短有力的表述，用于不断重复一种看法或说法。苏区时期的口号大多与这个时期军事活动有关，是为了鼓动民众为支援革命战争、发展苏区经济、进行社会变革而出现的。1929年8月7日，为加强对群众的口号宣传，《中共福建省委给永定县委并转闽西特委、四军前委的信—最近的政治情形、省委对闽西各县工作的指示》指出： “除文字上的宣传外，尤其注意口头宣传。公开割据的区域，要经常的派宣传队出来宣传，召集群众大会，开游艺会……都是很好的宣传机会”⑤。1930年8月，《中共闽西特委关于宣传问题草案》指出： “动员全体同志经常作口头宣传。每个支部或小组组织□□□经常的口头宣传及应该经常出发□□□□□□□根据宣传要点向群众作口头宣传”⑥。各纵队政治部干部每到一地工作时，必须制定几个适合当地需要的地方口号，如 “消灭张贞、刘和鼎、金汉鼎” “打到漳州潮州去” “拥护闽西苏维埃政府” “闽西工农兵代表会议万岁” 等口号。

（四）革命号角的报刊传播

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作为中央苏区的主体和核心区的闽西革命根据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报刊发行事业极为兴盛：从苏区中央局到县级苏维埃，在闽西创办或发行的报刊已发现的超过百种。闽西苏区的新闻出版印刷发行事业从它诞生第一天起，就为革命战争服务。在加强苏维埃建设、党的建设、军队建设和面向白区和白军士兵的宣传工作及苏区各项建设服务都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中央苏区的新闻印刷业是从闽西起步，人民军队的第一份报纸、红四军军报《浪花》创刊号、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央苏区执行局的第一份报纸《苏区工人》都是在闽西创办的。

闽西出版印刷发行的早期的主要报刊有：1923年9月，邓子恢、章独奇、林仙亭、陈明、张觉觉（又名张余生，后叛变）、曹菊如等一批进步青年，在白土组织 “奇山书社” 创办的由《同声》改刊的《岩声》，并公开出版。其宗旨是 “本社最伟大之使命仍在：改造旧社会，宣传新文化” 。从1923年9月至1926年11月，共出版43期。发行范围在国内有12省35个县市。国外远销至新加坡、日里、亚齐、三巴垄、仰光、吕宋、槟榔屿等地，成为福建省发行范围较广、影响较大的宣传新文化、新思想和传播马列主义的主要刊物，在传播马列主义方面起了先导作用。

此外，还有龙岩的 《新龙岩季刊》《改进》《铁扫把》《苔藓》，长汀的《汀雷》《连钟月刊》《钟声》《长汀月刊》，上杭的《幻灯》《虹痕》《琴岗》《汀潮》，连城的《连钟月刊》《莲峰月刊》，永定的 《钟声》《雷鸣》《奋斗》（半月刊），武平的《曙汀》等。这些刊物有力地打击了敌人，鼓舞了群众，是革命的号角。

三、推行革命文学运动，唱响时代最强音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闽西苏区所担负的最为迫切的任务是开展军事斗争、建设工农民主政权和开展土地革命。与此同时，中共闽西各级党政机关也十分重视发动和推行革命文学运动。

（一）山歌民谣

苏区歌谣是苏区文学的一种最主要的表现形式。为激励苏区人民极积投身到土地革命、支前扩红运动中，在革命战争年代，闽西苏区产生了一大批歌颂共产党、歌颂红军的红歌，历史而真实地展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闽西苏区如火如荼的土地革命、政权建设、扩红支前、反 “围剿” 和苏区生产运动的宏伟画卷，艺术而形象地反映了闽西苏区发展、壮大的运行轨迹，以及闽西苏区人民为中国革命的胜利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付出的巨大牺牲。

红军入闽之前，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勤劳勇敢的闽西人民，用山歌、歌谣控诉旧社会的罪恶，揭露反动统治者的凶残、贪婪，歌颂人民的反抗斗争，如《耕田老哥空米缸》《作田人家实在穷》《穷人头上三把刀》等。人们用朴素、形象的语言，抒发心中的爱憎，表达了对翻身解放和美好生活的追求，传唱着《共产党恩情永不忘》《坚决革命莫变心》。

红四军入闽，开辟了闽西的新天地。 “霹雳一声闹暴动” “拿起梭标打团防” ，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运动。闽西苏维埃政权虽建立，但反动残余还未肃清，要彻底解除痛苦，只有扩大红军，壮大革命队伍，才能巩固革命政权。这一时期的山歌、歌谣，如《长工暴动打冲锋》《不灭豪绅不收兵》《要向豪绅作猛攻》《快去报名当红军》《妹妹送哥当红军》等，气壮山河，人们以磅礴的革命英雄气概，发出时代的强音。

闽西苏区的早期领导人阮山，创作的《救穷歌》《什么叫做 “红五月” 》《蒋介石输送队》《工农银行周年纪念歌》等脍炙人口的歌谣，在群众中广为传唱。时任中共闽西特委宣传部长的邓子恢，也曾创作过不少歌谣，用以鼓动和宣传群众，被群众称为 “山歌部长” 。永定苏区的 “红色小歌仙” 张锦辉，运用山歌开展革命宣传，后遭到敌人杀害，牺牲时才15岁。

（二）新诗战歌

苏区新诗的作者大部分是苏维埃政府和红军中的文化工作者，是深受五四新文化影响的知识分子。他们一面拿起笔，一面积极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1932年前后，在《红色中华》《青年实话》《中国青年》《少年先锋》等苏区报刊上，发表了不少反映苏区生活的新诗，用文艺的形式反映苏区军民的战斗生活。主要题材有号召人民勇敢投入战斗、歌颂红军战斗胜利、动员人民努力生产支前、反映苏区军民战时生活、讽刺揭露抨击国民党反动派等。新诗具有长短不拘、节奏明快的特点，给人以气势雄壮、情调激昂、音节响亮的艺术感染力。《冲锋歌》《赤卫军歌》《战斗紧急动员曲》《工农剧社社歌》等新诗还被谱上曲，成为激励和召唤苏区军民的战歌。

（三）通讯散文

通讯是纪实性、新闻性很强的文学作品，具有重要的史值和文学价值。如：1931年12月发表于《青年实话》上的 《连城攻下的经过与现状》，1933年8月16日发表于《红色中华》上的《朋口战役纪实》等。散文一般都以第一人称，写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抒发自己的感情，阐发革命的道理。如：在《青年实话》上发表的鹤鸣的《家信》，在《红报》上发表的《出路》等。因为革命根据地处在战争的环境里，苏区文化部门还顾不上倡导创作小说这类高品位的文学作品，也缺乏创作人才，所以作品问世不多，主要有在《青年实话》上发表的《照相》，在《红色中华》的副刊《赤焰》上发表的《兄弟不打兄弟》《伟大的开始》等。

四、利用喜闻乐见民间艺术，激发群众革命热情

土地革命时期，闽西苏区党和红军为宣传共产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鼓动百姓支援革命战争，地方和红军中各级党组织越来越认识到运用文艺形式开展群众性宣传工作的重要性。1929年10月10日，在一份题为 《苏维埃区域共青团工作大纲》的文件中，要求各地共青团组织加强教育文化建设，建立俱乐部，办好晚会，同时还要编辑新剧本和各种教材，提供给俱乐部和剧团使用；11月2日，中共闽西特委第一次扩大会议关于苏维埃工作问题的决议进一步作出规定，各级苏维埃政府的文化部应该组织新剧团，尽可能多地召开群众游艺会，以此激发群众革命热情，扩大革命宣传。

为此，闽西苏区的广大文艺工作者深入群众生活，注意发掘民间传统艺术，创作了大批反映苏区新生活，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作品。如1929年冬成立的连城新泉 “新声剧团” ，自编剧目有《放高利贷》《大秤入小秤出》等；1929年12月成立的龙岩县龙池区第十乡新剧团，排演了《打倒帝国主义》《打破迷信》《无心者》等。这些小歌剧的内容大多取材于当地真人真事和生活实际，深刻反映了群众的愿望和要求，深为百姓喜受。

在土地革命时期，闽西苏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逐渐形成了内容丰富、方式多样的宣传工作，为中国共产党富有特色的宣传思想和宣传文化的形成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要讲好闽西红色故事，传承红色基因，紧紧围绕党和国家工作大局，通过新闻舆论鲜明而有力地把党和政府的声音传播好，广泛而深刻地把社会进步的主流展示好，把人民群众的心声反映好。

注释：

① 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M]//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79.

② 福建省教育科学研究所，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上杭县各区文化委员联席会决议（1932年5月7日通过）[M]//闽西苏区教育资料选编.福建省教育科学研究所，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1986：174.

③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中央档案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 （一九三四年一月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M]//红色中华：全编（整理本）.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6：2734.

④ 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宣传员工作纲要（1930年4月26日）[M]//闽西革命史文献资料：第3辑.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1982：255.

⑤ 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中共福建省委给永定县委并转闽西特委、四军前委的信：最近的政治情形、省委对闽西各县工作的指示 （1929年8月7日）[M]//闽西革命史文献资料：第2辑.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1982：168.

⑥ 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中共闽西特委关于宣传问题草案（1930年8月）[M]//闽西革命史文献资料：第4辑.中共龙岩地委党史资料征集领导小组 龙岩地区行政公署文物管理委员会，198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