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志 筠
(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华民族世代的传承中不断实现创新,从而展现出其时代魅力与历史悠久的文化接续性。时值新时代背景下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需要根据时代要求和实践发展对其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铸造出富有时代特色的科学的崭新的先进文化,来整合当前的文化冲突和价值困境,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政治制度等各种制度相适应。这将有助于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维护国家文化安全和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史悠久、博大精深。辉煌灿烂的五千年文化史书写着中华民族文化精神传承精髓,蕴藏着中华文化的厚重和包容,承载着中华文化的内敛性和创造性。五千多年文化的不间断性又凸显了它的张力、活力、延展性和传播力。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是民族的精神血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源头活水,我们既要传承守护,更要推陈出新。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习近平指出:“要认真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华和道德精髓……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要处理好继承和创造性发展的关系,重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1]164然而传统文化是与传统社会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相适应,并在其基础上逐渐形成的,它既有体现我们民族精神和民族特质的思想精华、道德精髓,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与现代社会不相适应的成分。哪些传统文化是需要作为糟粕抛弃?哪些传统文化是作为精华传承?哪些又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需要进行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有无时代基础?与马克思主义能否衔接?这些突出而又现实的问题,需要我们用心甄别,加以区分,有时错综复杂,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为我们传承与创新带来现实的挑战。当前我们急需解决以下两个关键性问题。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当前新时代背景下的现代文明能否相适应,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问题。毋庸置疑,答案是肯定的。但有人认为,中华传统文化长期浸润于传统的农耕文明,而当今时代是工业文明和信息化社会,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缺乏相应的时代基础,而西方现代文化则是一种基于现代文明和信息社会而产生的一种时代文化,相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西方文化更与时代相契合,更能对经济增长、政治民主、文化繁荣起到推动作用。这种观点是片面的,也是错误的。西方文化是否更能与当今时代更契合暂且不论,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能够与新时代基础相适应答案是肯定的,一部中华五千年文化史足以证明中华文化的一脉相承性,一幅中华文化生机勃勃的历史画卷足以见证中华文化的创新性。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化和文明,更是一种历时性的文化。历史没有间断,其蕴含的思想观念、价值理念以及行为方式与当今时代具有互通性和通约性,其文化主体、文化客体以及文化媒介都可以在当今时代找到对应的结构和载体。因此,每一位中华儿女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完成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具有无可替代的优越性。
当前,对于二者的关系,主要存在两个认识误区:一是“对立论”,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产生于中国独特的社会基础和经济条件,而马克思主义总体上是对欧洲经济社会基础的反映,两者是对立、排斥的。二是“虚无论”,认为中华传统文化是农业文明的产物,大部分都是糟粕,没有进一步转化的价值。这两个观点都是片面的,两种认识观点都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我们要反对历史虚无主义,也要反对文化复古主义。
其实,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和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是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又相得益彰的过程:一方面,一种是传统文化,一种是现代文化,前者为后者提供思想土壤,后者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前者的传承与创新提供思想引领和科学指导,其基本原理、价值和思维方式为前者向现代文化的转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另一方面,前者属于中国文化,后者属于外来文化,前者为了更好地发展需要马克思主义的方向指导,后者为了更好地实现与中华实际结合并实现理论创新必须和中华文化紧密相连以更好地实现中国化。二者的互相影响、相互融合,共同致力于世界性和民族性的有机统一;二者的无缝连接,符合中华文化包容性品格和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精神品质,其结果必然会形成中国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文化风格。我国文化的影响力越大,越有利于马克思主义在全球的影响和传播;同时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越大也越有利于向世界各国展示中国选择的正确性和中华文化的发扬和传播。二者相辅相成又相得益彰,是各自发展的需要和内在要求。
近代以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广泛传播,特别是日益民族化、大众化,它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样,已经渗透于中国社会的各个层面。正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化的进程中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互融通、缩短间隙、最后实现无缝对接,进而成为中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基石。新时代完成二者之间的深度融合,需要在现实、理论和价值三方面进行考量。
唯物辩证法坚持实践与理论的有机统一,实践是理论的来源。当前,市场化的经济改革在为民主政治发展、社会活力激发提供强大的物质基础的同时,也带来了文化冲突的问题。现代化带来现代性,现代性对传统文化带来挑战,一些人就根据此类情况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蔑视或者否定,也使人产生物化或者异化现象。当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定程度上也缺乏主体性,在近代历史上可见端倪:文化自卑、文化自大等显示出极端状态。文化的现实样态需要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唯物史观来指导,对其发挥人的主体性和实践性创造进行思想和理论的引领和指导,从而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服务。从文化维度上讲,马克思主义具有开放性,可以根据当代实践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进行不断提升和发展,二者之间的结合也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马克思主义是外来的异质文化,外来文化要想在中国本土生根、发芽、成长,必须要与中国本土实践相结合,与中国本土文化、本土思想相融合,才能发挥其固有的优势。因此,理论和实践层次的二者之间的有机统一,是二者相互融合的题中应有之义。
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哲学上相通,在本体论(世界统一于物质原理)、认识论(知行合一说和实践与认识的辩证统一)以及方法论(辩证法中的矛盾思维与对立统一)、价值观(大同世界以及实现人类的自由与发展)等方面都有通约性,二者具有“融通和合”的关系,即各主体和各要素相互吸收、相互促进、相辅相成,也就是汤一介的“互补说”。
作为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是对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揭示和理论阐释,体现了普遍性和一般性,可以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提供方向导航、理论规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继续发挥其在经世致用、价值规范、国民塑造等方面应有的价值,必须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符合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需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需要在改造实践的过程中完成,在传承中创新和转化。同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丰富多彩的文化资源,还可以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不竭的文化资源,使马克思主义蕴含在中华文化之中,这种更高层次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语境转换,要用中国自己的思维方式、话语体系和表现形式来表达,用中华民族喜闻乐见的多维形式来表现其民族特色,以突显中国气质和中国特色,在理论维度上使二者达到有机统一。
文化的核心在于其蕴含的价值,文化的多元必然带来价值的冲突和抵触。在中国,经济改革必然带来利益主体的多样,由于社会分层和社会断裂的存在以及西方文化的涌进融入,每个利益群体都拥有不同的价值观。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个人主义、实用主义、消费主义有大行于天下之势,与主流价值观并存,并与之竞争,这与中国传统价值观不相融合,也与马克思主义不相融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多的是一种人性伦理文化,有厚重的价值思想底蕴,中国传统文化注重的是天、地、人和社会的和谐统一。厚德载物、大公无私、勤劳勇敢、见义勇为、豁达大度、自强不息等中华传统美德须大力弘扬。从价值维度上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转化和发展需要在传承传统美德的过程中实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凸显国家——社会——个人三个鲜明层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各个范畴、各个维度、各个方面都离不开对中国优秀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滋养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中国人民心中,有巨大的凝聚力、号召力和影响力,同时也会对世界其他各国人民产生影响和向往,为中国人民、世界人民广泛接受,使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价值维度上实现了完美的结合,也达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有机统一。
李泽厚指出:“马克思主义主要作为一种历史观与中国文化心理尊重历史经验,富有历史观念、历史情感,更有相互接近的地方。”[2]972由此可见,从上述三个维度来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两者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相互融合、无缝对接具有现实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无论是结合的要素、结构还是机理,都具有以马克思主义来引导的理论基因和文化记忆。
新时代背景下,中华文化正日益展示出其时代魅力,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拥有强大的文化软实力,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成为建成文化强国的应有之义。我们应当立足新时代需求,树立文化自觉、自信和自强理念,结合社会实践,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坚持辩证思维,开拓实践路径,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产、生活、教育中去,发挥人的主体性,进而促进人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强,以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
辩证思维是以变化发展视角来认识事物的思维方式,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科学方法。辩证思维强调思维的普遍性和辩证性,其内在含义包括两点:辩证法的普遍性,要求运用普遍联系的、一分为二的方法分析;辩证法的特殊性,要求在事物发展变化中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马克思主义在主流意识形态中占据主导地位,必须抓住这一主要矛盾,然后在文化与政治、经济与文化、主流文化与次要文化、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之间保持有机联系的张力。同时,要承认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具有一定的张力,通过辩证思维来看到融合的可能性,也要看到融合的现实性。
邓小平指出:“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是中国革命胜利的一种精神动力。”[3]63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主动放弃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指导地位,允许文化思想的多元化,致使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卷土重来,占领了意识形态阵地。当前,我们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牢牢坚守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以严谨、认真、正确、负责的态度对待国史、党史以及社会主义革命文化,切记不能在改革中受外来因素影响进行自我否定、自我丑化和妄自菲薄,以苏为鉴、警钟长鸣,否则付出的代价将难以估量。当前,我们要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和文化复古主义,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深入研究它们的历史渊源、表现特点、承载内容、发展趋势,最终目的等,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提供良好的理论指导和清爽的理论环境。
认真剖析、仔细甄别,把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应用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全过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由表及里、去伪存真、仔细甄别、认真分辨精华与糟粕,深入挖掘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和糟粕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犹如币之两面,对二者进行科学分辨、批判继承,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思维为指导,立足于当代中国鲜活的实践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继承,弃其糟粕、吸取精华,进一步通过各种载体和形式予以激活,通过这种辩证方式的激活,可以“赋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新的时代内涵,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保持民族性、体现时代性的创造性转换,从而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发展”[4]。例如:目前的《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百家讲坛》《中国戏曲大会》等形式,就是通过与新时代实践结合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出与时代相适应、与实践相契合的新诠释、新意蕴,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新时代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生活实践进行结合,增补新时代各项内容,真正地服务于新时代的人民群众,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与时俱进。
马克思主义充分肯定了人民群众是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创造者,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根本动力来自广大人民群众。因此,在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需要充分发挥人的主体性,建立和健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之间无缝衔接机制。在马克思主义科学思想的引领下,根据时代需求,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二为”方针,结合人民群众的文化认知、文化体验、文化实践和文化创造,从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到文化自强都要发挥人的主体性,深入人民群众之中,深入文化创新和创造的伟大实践之中,通过人民群众主体性的文化实践活动来传承和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背景下打上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时代烙印,不仅实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而且推动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一脉相承的基调下的勇往直前,同时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一脉相通。
总之,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面临现实困境,同时也有新时代提供的发展契机,机遇与挑战并存,发展与困境同在,抓住机遇,规避风险,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深度融合是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持续发展的应然选择。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传承,以进一步推动实现中华文化的自觉、自信和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