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价值、逻辑与路径

李壮成，黄明东

（1.武汉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武汉430072 2.四川文理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四川 达州635000）

一、问题提出

应用型本科高校是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是推动国家现代化进程和服务地域经济社会的动力，是高等教育系统的重要主体和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走向普及化阶段的主体性力量。随着高等教育纵深化发展，以数量规模增长与办学空间拓展为主的外延式发展模式越来越不能满足应用型本科高校人才培养的需要，走内涵式发展道路已成为国家要求、社会需求、学生诉求和学校追求。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努力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2019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指出，推动具备条件的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鼓励有条件的普通高校开办应用技术类型专业或课程，到2022年，“一大批普通本科院校向应用型转变”，在“十三五”期间，100 所项目高校将获得每校1 亿元的中央财政支持[1]。近年来，对应用型本科高校的办学定位[2]、基本特征[3]、建设路径[4]等问题有很多理论研究成果。尽管加快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成为共识，不少指向内涵式发展的理论研究、实践探索和配套政策也不少。但是，人们对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概念、要素、意义、方法等还缺乏足够明确的认识，大学诸多不尽人意的“实然”现象都可以从大学对“应然”的不甚了了找到原因[5]，其中核心问题就在于学界对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价值意蕴、内在逻辑等仍缺乏理性认识，制约着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效果。鉴于此，有必要对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价值、逻辑、路径作进一步讨论，以推动应用型本科高校实现新时代的高质量发展。

二、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价值意蕴

明晰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究竟是何种模式的发展，这种发展模式的价值选择体现在哪些方面，是探讨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认识基础，是进一步探索内涵式发展路径的理论依据和方向指引。内涵指事物的本质及其构成，内涵式发展就要求事物的本质认识更理性，事物的构成更丰富或被强化。对于高等教育而言，内涵式发展是高等教育本质的认识不断提升与高等教育构成要素持续增强的统一，任何偏废都可能会导致内涵式发展沦为“单向度发展”。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意指“以加强或重视内涵建设的方式发展”[6]。无论哪种类型的高等教育，其发展最终都要落实在人才培养质量上，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就应当也必须聚焦于应用型人才培养，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就指向提升应用型本科高校人才培养质量的认识以及如何优化办学要素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上。应用型本科高校走内涵式发展道路既是积极顺应时代发展趋势和国家发展需要的举措，也是高校自身办学使命的应然要求。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价值选择主要体现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内涵式发展是对知识经济时代诉求的回应

知识经济时代，知识成为参与全球经济发展的核心“资本”，成为影响综合国力的核心因素。知识经济时代强化了知识的本质认识，赋予知识更多的经济生产权重，呼唤着知识生产与传递模式的变革，使知识更富有协同跨界、集成综合的属性。这种体现知识走向生产实践、跨界融合的时代诉求，正是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本质要求，使高等教育能够根据知识经济时代的发展诉求优化自身结构体系，提升人才培养规格与质量。正如安妮·朗斯代尔所认为的那样：“剑桥能够800年发展不衰，就是因为它能够根据每个时代的特征管理学校。”[7]

经济全球化使得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作为人力密集型产业的集中地，社会对创新型、应用型、技能型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同时，时代的发展不断催生一些新兴行业，这些新兴行业对人才的需求更是多种多样，层出不穷，呈现出不断代谢、蓬勃发展的趋势。在呼唤质量的时代，以数量和规模为主的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高等教育发展需要，必须根据新时代的要求转向更新人才培养理念、实施创新驱动发展、聚焦学生学习质量的内生化发展模式，确保人才需要与时代诉求的有机衔接，拓宽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空间。随着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社会转型，以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生命科学、环境保护等为代表的新兴产业正快速发展，对接社会急需培养高素质应用型人才，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紧跟时代脉搏、调整办学定位的应有举措；根据社会分工精细化发展趋势，积极探索社会分工需要与学科专业之间的结合点，创新学科专业设置的适切性，从学科结构层面助力应用型人才培养，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彰显为经济社会发展培育人才的价值追求；从企业行业聘请“双师双能型”教师，采用智能化教学方式，将综合知识融合创新到日常生活学习过程，密切产学研一体化平台建设等，则体现出应用型本科高校从多维度发挥应用型人才培养合力。

（二）内涵式发展是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应然要求

经历了为知识而存在的漫长阶段，大学正走向为国家现代化进程服务而存在的阶段。可以说，为经济社会良性发展服务，正成为大学在知识经济时代的合法性依据。“由于知识的爆炸和社会各行各业的不断发展，社会对知识的要求越来越强烈，高校进一步成为了社会的‘服务站’。”[8]国家现代化进程的推进，绝不是依靠资源集约或者数量堆砌的，而是依托高等教育的强力才智支撑实现的。正如詹姆斯·杜德斯达所指出的：“在知识经济时代，受过教育的人以及他们的思想已成为国家的财富。大学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它的教育价值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之高。”[9]面对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形势，应用型本科高校的最主要任务还是培养适应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人才，社会对人才需求的多样化必然促使应用型本科高校不断加强内涵发展：一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相当一部分是由专科学校升本而来，办学历史不长，办学基础比较薄弱，办学条件和师资力量与传统重点院校相比客观上存在很大差距。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必须对接社会需求，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培养多样化应用型人才。二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更加符合入学对象的实际情况。随着高等教育的大众化，走进高等学校的学子的知识基础、能力水平存在差异性和多样性，这种差异性使应用型本科高校单纯走传统的“精英化”教育的道路显得不合时宜。三是只有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才能适应以“能力为导向”的多样化人才需求。在信息社会，随着新技术的不断产生和新行业的不断涌现，能力和素质成为了人才的核心要素。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是适应这一变化的必然选择。

（三）内涵式发展是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内在需要

分类发展体现了高等教育因地制宜的办学制度理念，指明了不同层次、不同类型、不同学科高等院校的价值追求与使命遵循。《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建立高校分类体系，实行分类管理；发挥政策指导和资源配置的作用，引导高校合理定位，克服同质化倾向，形成各自的办学理念和风格，在不同层次、不同领域办出特色，争创一流。应该说，分类管理是我国高等教育规模不断扩大以及社会经济发展对多样化人才需求的必然要求，传统的“精英化”教育，单纯的“学术型”追求已不能满足时代的需要。应用型本科高校走内涵式发展道路，是实现研究型大学走融合路线、应用型大学走特色路线的基本要求[10]。对应用型本科高校来说，解决这些问题，不是卯足劲向传统学术型本科院校看齐，而是紧密对接行业产业，着力培养社会需要的人才，在内涵式发展中不断壮大自己。如果能集中力量将自己的优势专业办出水平，办出特色，应用型本科高校同样可以拥有一流的专业，可以培养出一流的人才。

2015年10月，教育部等三部委联合印发的《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各地各高校要从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服务创新驱动发展的大局出发，切实增强对转型发展工作重要性、紧迫性的认识，摆在当前工作的重要位置，以改革创新的精神推动部分普通本科高校转型发展。李克强总理连续三年在《政府工作报告》 中强调，“引导部分地方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2015年），“推动具备条件的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2016年），“继续推动部分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2017年）。由此可见，国家已为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明确了路径，通过分类发展，强化应用，提升内涵，凸显特色，适应时代社会的需求。

（四）内涵式发展是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本质要求

尽管大学职能日渐丰富，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多方面的作用。但大学之为大学，皆因其始终坚守“求真育人”[11]的人才培养使命。正像《教育——财富蕴藏其中》中强调的那样：“人既是发展的第一主角，又是发展的终极目标。”[12]不管是内生型高等教育模式还是外发型高等教育模式或者外延式发展模式还是内涵式发展模式，其出发点和最终归宿都必须落到学生或者学生的学习质量上。陈宝生部长也多次强调：人才培养是大学的本质职能，本科教育是大学的根和本，在高等教育中是具有战略地位的教育，是纲举目张的教育[13]。对应用型本科高校而言，本科教育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就是在社会需要、办学定位以及学生诉求之间寻找平衡点，培养符合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高质量应用型人才，就是要以人才培养质量作为立校之根、办学之魂、教学之据。

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是基于学生成长成才的期望，是立足于应用型本科高校学生自身的基础条件和特点的必然选择。学科建制下，学生总是按照学科逻辑归属某个具体专业，学科专业间的知识体系及人才培养规律是存在差异的。这是社会职业分工的必然结果，也是学科专业走向高精尖的表现。随着社会发展，大学为满足职业需求开设了各种不同的专业且根据社会经济发展而进行不断调整。但从目前反馈出来的情况看，一方面高校专业设置与社会对人才需求之间存在一定差异，有些专业人才已经饱和而高校还在盲目开办；另一方面高校在人才培养质量与社会所需求的人才标准之间存在差异，虽然社会缺乏某些专业人才，但高校提供的人才又不能满足需求。应用型本科高校的人才培养质量的基本期望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是学生的学习质量，这种质量外在地体现为满足社会行业发展需要，内在地表现为学生个性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应用型本科高校通过内涵式发展，以需求为导向，聚焦高素质应用型人才培养目标，使学生有高尚品德，有真才实学，真正实现“下得去、留得住、用得上”，并且有追求、有发展、有成就，这正体现着对人才培养质量的本质要求。

三、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理论逻辑

从关系维度看，内涵式发展是对外延式发展的合理延伸或者理性纠偏；从方法维度看，内涵式发展提供了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内生发展方向和实现路径；从演进历程看，内涵式发展则是从规模与数量主导的高等教育发展模式向质量与品质为特质的高等教育发展模式的转变；从结构维度看，内涵式发展则是高校结构优化、体系完善与实际教书育人实践的综合化过程。由此观之，“内涵式发展本身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它不仅是科学的高等教育发展观和质量观，也是科学的高等教育本质观和价值观。内涵式发展是高等教育本质论、价值论和方法论的统一”[14]。应用型本科高校的本质与根本就是“应用”，应用型人才培养、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产教融合、“双师双能型”教师队伍建设等都是“应用”的具体表征形态，它使自身同研究型院校、一般职业院校从根本上区别开来。大学作为一种重要的学术组织，学术性是高校的本质属性、是大学的基本活动。不同类型高校办学定位、人才培养目标、办学模式等的不同体现的是学术形态与学术范式的差异。研究型高校侧重的是探究的学术，这种学术范式注重的是知识的探索与创新；应用型本科高校侧重的是应用学术，这种学术范式注重的是知识的应用与价值。不可否认，应用型本科高校也需要加强学科建设，也必须要重视科学研究，但其研究更多的是应用型科研，是结合生产实际和具体工作展开的，而不是专注于构建学科知识或完善理论体系。因而，本质上说，不同学术范式就是如何对待知识的问题。从德国应用科技大学创办的动机来看，除了1960年发起的教育扩张导致了综合性大学的容纳能力严重不足外，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各行各业日新月异的技术发展带来的对大量应用型人才的需求，据此，德国应用科技大学从一开始就明确了自己的办学定位，即通过教与学、继续教育及与实践紧密联系的研发服务于应用性的科学或艺术[15]。所以，高校是否是内涵式发展主要取决于对待知识的方式是否切合自身的性质、类型与定位。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至少暗含着两层意思：一是我国高校经过扩招后的20年发展，应该把重心转到提升内涵、加强质量建设上来；二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在内涵式发展上的“实然状态”和“应然状态”不符，至少不完全相符。大学内涵发展指“高校功能活动及其结果品位的提升及相关要素品质的改善和优化”[16]，强调大学职能发挥及人才培养质量的改善与优化。从理论逻辑的角度看，应用型本科高校办学质量的提升和职能的优化实质上都是如何改善对待知识的方式问题。传统的大学观把探究和传播高深知识作为自身的根本任务，表现出是一种探究的学术性质。试想，如果应用型本科高校仍然秉持传统的大学观，那么其价值追求必然背离自己的性质、类型与定位，如此还谈何内涵式发展。因而，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理论逻辑就是要改变对待知识的方式，即实现从“知识探索与创新”转变为“知识应用与价值”。

“知识应用与价值”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原点”与理论逻辑起点，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的根本价值追求与本质属性。知识作为客观事物的主观反映，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如何对待知识的问题实质上就是如何对待知识与人的关系、知识与社会的关系。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的实现不再是通过探究的学术实现知识的生成、建构与创新，而是通过应用的学术充分实现知识应用，超越知识本身完善与占有，充分发挥知识对人与社会的价值，获得知识对学生成长、对社会经济发展的全部价值与意义。知识本身的完善、生成、建构与创新不再是目的，而知识的应用与价值才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的根本价值追求与客观诉求。这就利于从根本上改变知识与人、知识与社会的割裂关系，实现知识与人、知识与社会的交互融合，使得知识成为人的知识、知识成为社会的知识。知识的应用为知识的价值彰显提供了基础，知识价值的彰显又为知识的应用提供了依据与保障。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遵循与强调知识的应用与价值就是要通过对知识的应用实现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实现知识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服务，实现知识对学生成长与社会发展的价值。因而，知识应用与价值成为应用型人才培养、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理论基础，也为其提供了现实的逻辑。

《意见》对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目标作了明确的表达：推动转型发展院校把办学思路真正转到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上来，转到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上来，转到培养应用型技术技能型人才上来，转到增强学生就业创业能力上来[17]。事实上，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方式诸如服务社会经济发展的定位、产教融合方式、应用型人才培养目标、创新创业能力培养等都是“知识应用与价值”这个理论逻辑的遵循与彰显。因此，理解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理论逻辑，应当从办学定位、产教融合、人才培养以及创新创业方面展开。

（一）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定位

应用型本科高校办在地方，理应服务地方，并与地方协同发展，要主动融入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积极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智力支撑和人才支持。一是在专业建设上要紧密结合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情况。专业人才培养应以需求为导向，以市场需求确定人才培养目标和规格，专业建设也要依托地方相关行业产业，要与产业发展布局结合更加紧密，服务更加到位，长期合作，从而将专业做大做强。二是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智力支撑和人才支持。要加强与地方的交流与合作，搭建合作育人、合作研究平台，既要“走出去”，也要“请进来”，依托高校人才优势，贡献智慧。同时，培养的人才也要成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生力军。三是校地校企深度合作。高校应该围绕办学观念、合作机制、人才培养及师资队伍的联动变革，提升在与企业合作中观念、能力与效率的协作匹配度，并以合作中的贡献度影响企业的合作意愿与行为。企业要将自己视为校企合作的主体，不断提升企业参与合作的教育情感、社会责任与组织利益三大要素，三者相互联结、耦合，最终构成企业参与校企合作的动力机制[18]。通过深度合作，实现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学校办学水平和质量提升，学校与企业发展共赢。

（二）产教融合的特色化发展方式

产教融合通常指应用型本科高校、地方职业技术院校与社会各类行业企业之间为了实现各自的价值目标而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其基本追求就是实现学校教学活动的企业产业化和企业生产实践的教学化。产教融合提供了培养高质量应用型人才的可行路径，从校企合作的角度拓宽教育教学空间和方式，使课堂理论与车间实习有机融合，最终为企业提供素质过硬的技术人才、彰显学生个性价值诉求。在这个意义上，产教融合具有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目的论和方法论意义：通过产教融合的方式育化人才，以产教融合作为实现教育价值和个性诉求的目标。

从现实情况看，人们更多地注重“产”和“产”的效果，确切地说是注重“产”的经济效益，而弱视了“产”的教育价值。纵观当前的“产教融合”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产教融合”的发展更多的是从“教”到“产”的单向转化过程，强调通过“教”获取“产”的经济效益，而不能通过“产”反哺“教”。而即便是认识到“教”的重要性，也难以在“产”上大有作为。要想实现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之目的，应当充分发挥特色化产教融合的优势，不断丰富内涵式发展的应有之维。

（三）技能型高素质人才的培养

无论是纽曼的以绅士教育为导向的人才培养取向，洪堡大学时代的以教学科研相结合为导向的人才培养定位，还是以为社会服务为导向的威斯康星人才培养模式，亦或是当前以全球共同利益为导向的命运共同体人才培养取向，都传达了这样一个永恒的价值承诺：为社会培养高质量的人才。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课题组在对欧洲应用技术大学进行国别研究时，将应用型本科高校（Universities of Applied Sciences）定义为一种与普通大学并行、以专业教育为主导和面向工作生活的教育类型，肩负培养高层次技术应用型人才、开展应用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服务就业和区域发展及促进终身学习等多重使命的高校类型。与研究型大学相比较，应用型大学强调大学的社会服务职能，以服务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为导向，注重学生专业知识、专业技能的培养和训练，以培养专业应用型人才为目标[19]。

办学层次、学生来源、服务面向、时代需求等决定了应用型本科高校理应将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作为自己的根本任务和一切工作的最终落脚点。要结合生产一线实际，突出实践环节，加强专业技能培养，同时，在人才培养目标、人才培养方案、课程设置、教学改革、考核评价、质量监控等方面体现应用性要求。就应用型本科的教学而言，在教学目标上，不是强调认知目标，而是强调实践性、参与性与体验性等非认知性目标；在教学内容上不是基于学科的，而主要是基于职业工作能力需求的，是技术教育内容，而非学科教育内容；在教学过程与方法上，更加强调生成性与发展性，强调与生产一线相结合，强调产学研相结合，更加重视课程设计、实习、实训等教学环节[20]。而在教学评价上，更注重能力导向，重视学生学习体验感、成就感等增益性评价，确保“规定动作”与“自选动作”的有机结合。

（四）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

无论社会发展形势如何变化，产业行业对人才有何种需求，最终都落脚于应用型本科高校培养的人才的基本素质。在创新驱动发展的时代，具有创新精神和创业能力的高素质人才是实现经济社会发展的生力军。应用型本科高校以培养应用型人才为根本任务，而优良的就业创业能力是衡量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标准。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社会对人才的要求越来越高，大学生就业面临严峻的挑战，积极开展创新创业教育，提升学生创业就业能力，正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积极回应内涵式发展的表现。应用型本科高校在人才培养模式上由知识导向转向能力导向，从传统的以学科知识模块为依据转向以能力模块为依据来设置课程，教学内容、教学方法也要以能力提升为目的，考核评价要重在能力评价而非知识评价，通过对接市场需求、提高学生的实践动手能力来增强学生的就业能力。专业能力培养要对接职业能力要求，通过项目化教学、模拟训练、专业见习实习、岗前培训等方式，使学生具备从事某种工作的基本能力和素养，从而增强就业竞争力；通过多种形式的创新创业训练，实战演练，增强学生的创业能力。应用型本科高校在应用型人才培养上，必然要把增强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作为重要使命，通过多种形式的创新创业训练、创业实践，使学生具备一定的就业创业能力，真正实现应用型人才培养要求。

四、应用型本科高校实现内涵式发展的路径选择

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作为一项复杂系统工程，要紧抓高素质人才培养核心点，在时代趋势与国家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凝练办学定位，在产教融合中完善校企合作办学平台，在师资强化与课程建设中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在积极开展创新创业教育中培养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以内涵式发展推动应用型本科高校办出特色、办出水平。

（一）确立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办学定位

2018年6月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加快建设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的意见》指出：“高等学校必须主动适应国家战略发展新需求和世界高等教育发展新趋势，牢牢抓住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这个核心点，加快建设高水平本科教育，推动形成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21]当前我国正处于“创新驱动”的经济社会转型关键期，亟需大学为转型提供科技与人才的支撑。“中国经济要转型，教育也要转型甚至先转型。而在这个转型过程中，中国教育需要培养出更多具有创造性思辨能力的人才，并且把每个人的兴趣天赋与专业尽量配合一致，这是经济转型最为关键的因素[22]。但是我国大学正面临着人才培养理念偏离社会发展诉求的危险：“社会要什么，大学就给什么；政府要什么，大学就给什么；市场要什么，大学就给什么。大学不知不觉地社会化了，政治化了，市场化了……”[23]大学是转型了，只不过是转为满足当下社会需要的“学徒制企业”了，而面对经济社会转型应适当调整的人才培养理念及学科专业建设逻辑则没有跟上脚步，导致大学人才培养模式的“同质化”。

基于上述问题，一是要在准确把握时代脉搏和国家现代化发展实际的基础上，积极承担起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责任。应用型本科高校理应敏锐捕捉社会发展需要，瞄准生产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转型，确立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办学定位。二是要理性认识高等教育内外部规律，妥善协调人的个性发展与服务社会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正确认识高等教育内外部规律的相互作用是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关键，并始终坚持依靠内部规律引领外部规律的发展。只有把握住人才培养这一内部规律的内在要求，才会避免抛弃了自身的价值追求和发展规律而盲目地去适应社会发展需要，最终沦为“商业机构”。三是要深刻反思办学实践中出现的质量危机，大学要在为社会服务的进程中保持品性，大学不是知识售卖者，而是知识传承创新的组织，大学不是追求排名的竞赛团体，而是育化时代新人的知识重镇。大学应当不断回顾与反思本科教育改革的“得与失”，在批判中反思，在反思中改进，在改进中提升。

（二）在产教融合中搭建校企合作办学平台

产教融合是落实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特色路径。必须坚持“产教融合”的协同创新理念，在观念层面树立以产教融合助推复合型高素质人才培养，夯实内涵式发展的思想基础。应用型本科高校理应树立以产教融合促人才培养，以高素质人才优化产教融合实施的意识，将产教融合置于院校发展战略的高度。产教融合必须从学校人才培养的顶层设计出发，制定产教融合的相应规章制度，从制度层面促进产教融合与内涵式发展的互动融合，创新产教融合的运行机制，以制度的合法性、强制性、规范性规制产教融合。“鼓励企业依托或联合职业学校、高等学校设立产业学院和企业工作室、实验室、创新基地、实践基地”[24]；营造产教融合的文化氛围，实现学校文化与企业文化的深度融合，以确保“产教融合”成为校企双方共同的价值追求和使命遵循。积极开展校企合作的创业大赛、校园知识竞赛、校园营销大赛等活动，并借助网络信息平台积极宣传产学研结合的相关资讯，创设有利于产教融合的文化氛围。

开展校企校地合作，实现专业链与产业链、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需要创新平台建设，以平台为依托，为内涵式发展提供条件保障，实现应用型本科人才培养的落实落地，真正体现应用性。一是积极建立稳定的实习实践基地、产教融合基地。要加强与地方政府、企事业单位、科研院所的合作，推动学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与地方行业企业结合，既体现学校办学的应用性，人才培养的实践性，又体现学校服务社会的能力。二是建立长效的沟通交流平台。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要实现生产和教育在信息、资源等方面充分融合，需要建立有效的沟通交流平台，要创新体制机制，不断推进政府、学校、企业三方协同发展，沟通交流常态化、制度化，形成政府提供政策支持、学校提供人才智力支撑、企业提供产教平台的良性互动，为应用型人才培养提供坚实保障。三是引进企业入驻，打造校内产教融合平台。优质实践教育平台的建设既要“借船出海”，又要“筑巢引凤”，有条件的专业可以引入相关企业入驻，建立产教融合园区，使课程教学、专业实践、实际生产有机衔接。例如，合肥学院在中德合作共建基础上，建立“双进双培”制度，学校实践就业基地进企业，企业研发中心进校园，这样教师教学有生产一线为实际依托，学生学习紧密结合实际实现个人成长，企业获得人力智力支持实现事业发展[25]。

（三）注重发挥学科、师资、课程的人才培养合力

学科是内涵式发展的基本着力点。应用型本科高校应具备觉察时代发展趋势的意识和行动力，立足经济社会发展实际优化学科专业设置，特别是要加强紧密对接地方重点发展的产业链的学科专业建设，构建起学科专业与地方行业企业发展密切融合的平台；要突破学科知识建制的影响，以多元集成、跨界融合的方式推动跨学科领域的发展，以交叉学科作为培养学生综合素质的载体，培养宽口径、深基础的应用型人才，适应智能化时代社会对人才的基本要求；要构建应用型学科专业群，增强学生对时代社会的适应能力，学科专业群建设要紧密结合社会需求，服务于区域产业集群，围绕产业上下游发展要求，对接产业链核心环节，使相关学科专业互补、互错、关联、支撑，形成学科专业群体合力。

师资建设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培养高素质应用型人才的关键。一是注重教师的选聘。严格把握教师的入职标准，既注重教师的专业教育背景，也注重其教育理想和教学兴趣，更关注其在专业领域的实践经验。美国罗斯——霍曼理工学院在选聘教师时，要求必须具有专业领域的实践经验和成就，包括在相关企业从事技术和管理工作的经验以及在国家企业和大学实验室从事研究的经验[26]。二是加强对教师的培养培训。邀请相关行业企业专家到学校通过讲座、交流研讨、现场指导等方式培训相关教师；有计划有组织地将专业教师送到相关行业企业生产一线，熟悉企业的生产环节，或是到企业挂职锻炼，支持教师考取相关的职业资格证书。三是聘请相关行业企业专家和专业技术人员为兼职教师。引进既有工作实践经验，又有扎实理论基础的高级技术人员充实到教师队伍，既能够使学生学到生产实际的知识和技能，又能够使学校、企业成为专兼职教师相互交流学习、相互影响的场所。支持企业技术和管理人才到学校任教，鼓励有条件的地方探索产业教师（导师）特设岗位计划，从制度层面为企业兼职教师提供指导和保障。四是完善激励机制，强化考评监督。通过制定岗位职责、绩效考核方案等措施，强化考评，落实相关监督措施，对“双师双能型”教师在职称评聘、奖优评先、绩效考核等方面倾斜，形成良好的导向。

课程“是教育教学活动的基本依据，是实现教育目标的基本保证，是学校一切活动的中介”[27]，直接影响人才培养规格和质量。应用型课程建设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核心，应用型课程建设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一是树立应用型课程理念。确保课程兼具实用性与学术性，强调能力本位的课程设置，翻转传统课程重视知识传授的倾向。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课程理念，强调课程的科学性、整体性，因为“理论课程的产生和发展源于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和反思，源于对真实情境和问题的回应。换言之，实践领域是理论课程诞生之地。而实践类课程关注实践、强调实践，这便与实践有了更为紧密的联系。”[28]二是构建科学的应用型课程体系。要把应用型课程建设作为一项系统工程，基于行业需求、职业能力和工作过程，根据产业发展和技术升级的实际情况，充分调研，吸取相关行业企业专家意见，详细分析某一典型工作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进行归纳总结，形成符合实际需要的课程体系，并根据时代社会的发展进行动态调整。课程内容编排应遵循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和社会发展趋势，确保课程内容的适切性。三是拓宽应用型课程教学方式。通过校地校企深度合作，让课程教学走出教室，走进企业，突出应用能力培养；充分借鉴“互联网+教育”模式，以微信平台、在线学习网站、网课直播等多种方式促进应用型课程教学方式，延伸课堂教学空间，突破学习的时空限制。四是优化应用型课程教学成效考评。科学制定考核评价指标及权重，重点放在学生学习质量的成效考评层面；采用重点评价与辅助评价相结合的方式，强调能力为主、多维发展的评价取向；重视企业等第三方评价的作用，调动企业在应用型课程实施成效评价上的主动性；重视特色评价和增益性评价，凸显学校办学特色和学生学习满意度和体验感，彰显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评价理念。

（四）多举措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

多举措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为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创设良好的制度环境。“制度建设是提升质量、优化结构以及促进公平的关键环节，是推动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不可缺少的保障。”[29]注重建设旨在提升学生就业创业能力的相关规章制度，设置相应的专门负责机构和专职工作人员，确保就业创业教育有据可循；应当进一步提升就业创业实践的规范化力度，充分借鉴其他院校的有益做法和榜样人物的先进经验，模仿借鉴以为我所用；要进一步提升全校师生对就业创业教育的理性认识，摆正就业创业教育的发展位置，避免过分执着于聚焦学生创业就业率的倾向。

多举措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要调动全校办学资源聚焦学生就业创业力。就业创业能力涉及思维、认知、态度、价值观、行为方式等多维度，必然涉及多维度的支撑，单维度措施在提升这一能力上局限很大，应当调动学校的各类资源参与到提升学生就业创业能力上来。正如高等教育专家特伦兹尼在《大学怎样影响学生的发展》中指出的那样：“大学的质量高低、大学对学生所产生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学生个体的学习努力程度和学习参与程度所决定的，卓越的大学应当把政策、管理、资源配置等落脚和围绕在鼓励学生更好地参与到学习中来。”[30]

多举措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应充分借鉴国外就业创业能力培养的优质经验。应用型本科高校“应具备国际视野和世界眼光，既要比较和借鉴世界一流大学的成功经验，也不能丢掉自己的传统、优势和特色”[31]，更不应妄自菲薄而丧失内涵式发展的自信心，应当立足学校所处地域文化资源优势，发出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中国声音”。

多举措提升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应注重建设乐学、善学、好学的教学文化生态。应用型本科高校应“注重培育敬畏学术、尊重人性、热爱真理、亲爱良善的人文氛围”[32]，打造师生情感——学习共同体，使“传道授业解惑”和“亲其师，信其道”巧妙结合起来，营造师生间良性互动的文化样态。鼓励教师关心学生的生活学习状态，尽管大学事务繁杂而占据了教师相当多的时间安排，但目前的时代还未发展到让教师去问“如果把时间花在和学生交谈上，我哪还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呢？ ”[33]

五、总结与展望

当下高等教育领域，“改革已经成为一种立场、一种态度、一种要求、一种责任, 甚至是一种时尚”[35]。从世界范围来看，无论是德国的应用科技大学、日本的技术科学大学、美国的高级专业学院、澳大利亚的理工大学，还是我国的应用型本科高校，这一类型高校的设立既是为了满足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要求，也是为了解决应用型人才结构性失衡的必由之路，其人才培养目标是为生产、建设、管理、服务一线培养高级应用型人才，既不同于研究型大学或综合性大学，也不同于一般的职业技术学院。但要真正实现这一目标，把应用型本科高校办好，需要通过对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的价值意蕴、理论逻辑、实践路径进行深入探讨，以澄清应用型本科高校与研究型大学、内涵式发展与外延式发展等概念的区别，明确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办等问题，以此深化对应用型本科高校的内涵、性质、地位等理论问题的科学全面认识。当然，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既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项实践工程，需要我们在深刻认识上述理论问题的基础上，通过深化学校内部改革、激发内在活力、强化实践环节、增强办学实力、突出自身优势、凸显办学特色等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以应用型人才培养为引领，真正实现内涵式发展。推动应用型本科高校既顺应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高等教育分类改革的需要，又立足地方和产业走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技术进步融合发展之路，真正做到“顶天立地”。

推动应用型本科高校内涵式发展有一些可资借鉴的经验，但也没有固定模式，需要各个学校立足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和本校的实际，通过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探讨出符合自身特色发展的道路。同时，应用型本科高校走内涵式发展的改革道路，是长期艰巨的系统工程，绝非短时间内政策颁布和改革实施能一蹴而就的。明晰内涵式发展的本质要求和发展逻辑，以积极谨慎地态度探索其可行路径，是当代中国高教人的责任，也是实现高等教育公平而有质量发展的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