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冰洁
2015年暑期档开心麻花团队由话剧跨界电影,以一片爆红的姿态出现,迅速抢占了喜剧电影王国的一席之位。可以说从《夏洛特烦恼》的黑马之姿,到《羞羞的铁拳》的市场肯定、《西虹市首富》的充满争议,再到《李茶的姑妈》票房遇冷,开心麻花的喜剧创作无论从表现还是形式都给中国电影的喜剧创作提供了一个典型的范式。本文以这四部作品为例,概括开心麻花喜剧电影的风格特点与存在的突出问题。
电影与梦,尤其是商业电影与梦有着许多极为相似的特征与功能,电影的创作就是把许多梦思压缩到一个外显的梦中,而观众对于造梦式的影片也喜闻乐见。梳理开心麻花已经上映的这四部喜剧作品无一例外地选用了一种奇遇体验作为故事展开的背景,当插上想象的翅膀,故事的枝叶能够展开得更加自由,而人物的所有荒诞行为也都变得自洽。
梦境幻想。《夏洛特烦恼》中的主角夏洛用一场白日梦穿越回学生时代,以“未来人”的身份展开第二次的人生经历,轻而易举地赢得事业、收获爱情,消解了梦境外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失败与不满,用梦与现实的落差来凸显生活的真谛。
灵魂互换。《羞羞的铁拳》里针锋相对的拳击手爱迪生与新闻记者马小是用灵魂互换的方式开始奇遇,在身份、性别错位的条件下,将原有的误解一点点解开,原有的人物设置也逐一反转,马小与爱迪生从对头变队友,一起惩恶扬善,成就彼此。
一夜暴富。《西虹市首富》的设置更加直接,“一夜暴富”的大馅饼从天而降砸中了王多鱼,实现他从底层向顶层的跨越,并建构出一个钱花不完的“苦恼”,王多鱼本来生活和巨额财富的落差制造了层出不穷的笑料。
身份扮演。《李茶的姑妈》中的小职员黄沧海则是阴差阳错地开始了一场变装表演,出演高贵多金的姑妈莫妮卡,在谎言、误会中寻找真挚的情感。
不仅是想象力丰富更是大胆极端,而这些奇遇的设置恰恰吸引或者说满足了当下年轻观影群体的精神需求,步入社会后的年轻群体还抱有幻想的精神,而影片天马行空的戏剧设置正是为这些被现实挤压的幻想提供了出口。总的来说,这些设置以奇幻的遭遇为切入点,虽然每个设置都有着极不真实的条件或者说缺乏现实的依据,但是奇遇的过程却充满了现实的写照,用夸张的“假”来反衬朴素的“真”也是开心麻花在带给观众爆笑之外的余思。
一直以来,性别与喜剧创作都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对于性别元素的巧妙运用也成为喜剧电影创作中的有效手段。在本文分析的这四部开心麻花的喜剧影片中,性别措置都为影片的戏剧效果和多元化呈现带来影响。
酷儿元素的植入。酷儿元素被视为是影视文化多元性的一个表现。《夏洛特烦恼》中常远扮演夏洛的男同学孟特,整个人物的形象、动作和语言设计也都非常女性化,特别是他的那句经典台词“讨厌,就不爱跟你们这些男孩玩,气死老娘了”更是标明他性别的错位,而其成年形象也直接以女装出现。《羞羞的铁拳》中也是有类似的角色设置,“卷帘门”长发飘飘的师叔秀念和络腮胡子的师姑,可以说这种对于角色的性别元素突破性设置也是青年亚文化的一种文本表现。
除此之外,反串表演也是研究对象中常用的一种性别措置方式。《羞羞的铁拳》中就是以男女主人公的灵魂互换为戏剧冲突,以角色的动作错位制造笑点,如爱迪生拥有了女性的身体后在女士洗浴中心兴奋地跳舞,马丽将男性的特征与形象进行了女性外表的塑造,在差异中显现共性;《西虹市首富》里也设计了王多鱼男扮女装参加女足联赛的情节,夸张的妆容和可以提尖的嗓音让人捧腹;《李茶的姑妈》中的反串则最为彻底和详细,既有黄沧海化妆、戴假发等细节,也有他无意破音和“寻找椰子壳”的露馅儿段落。
可以说,把性别作为塑造人物的元素和制造笑点的桥段也是开心麻花喜剧电影创作中的常见用法,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却总是能够达到较强的喜剧效果,不失为一个高效的创作方式。
对于生活热点的恰当拼贴,使开心麻花的作品能够在虚幻的设置中凸显现实的温度,特别是一些与现实生活产生互文效果的标志性事件更是能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产生共鸣。《夏洛特烦恼》中穿越回到学生时代的夏洛对自己的好朋友——傻乎乎的大春给出建议抓紧时间买房,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都会不由得发出晦涩的笑。在某个网站的帖子中的问答“如果穿越回十年前你会做什么?”中的最高答案也是买房,可见这个热点戳中了观众群。《羞羞的铁拳》中马小和爱迪生跋山涉水来到卷帘门拜师学艺,却被掌门拉去高速路发传单,虽然这个情节设计得过于夸张,但试问生活中谁没有被无处不在的传单骚扰过?《西虹市首富》中王多鱼和庄强在路上被恶意碰瓷,本是受害方的二人却被“不明真相”的路人夏竹指责为见死不救,并在她的号召下众多围观群众对王多鱼、庄强指责不止,特别是当路人高喊出“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时,将备受热议的道德卫士形象展现无遗。
这种对于生活中、网络上热点话题的呈现,在影片中并不影响叙事主线,只是通过夸张荒诞的表现形式形成了幽默诙谐的笑点,如《西虹市首富》碰瓷段落的碰瓷就是选用夸张的慢动作来展现,对这一不良行为进行解构。可以说这些热点的拼置既能让电影作品贴近生活引发观众共鸣,又能制造出笑点,起到讽刺作用,一举多得。
在影片的具体创作中,无论是奇遇设置的反差还是性别反串的差异都需要蒙太奇叙事打破时空界限,形成对比或交叉产生喜剧笑点。
《羞羞的铁拳》里,马小和爱迪生灵魂互换的初期,两人对性别变化后的各种不适通过时空的对比得到凸显,女性灵魂的爱迪生在拳场上扭捏作态,男性灵魂的马小在女士洗浴中心释放自我,于是在两人的对比下使灵魂互换这一情节冲突达到了充分的展示。
《李茶的姑妈》中有一个桥段,王安迪开除了小职员黄沧海,却又要追求黄沧海假扮的姑妈莫妮卡,于是黄沧海决定用姑妈的身份为真正的自己升职加薪,于是他不断地在黄沧海和莫妮卡两个身份中切换,并要在王安迪见到自己之前完成不同形象的变装。于是空间的迅速交叉增强了情节效果的紧迫感,放大了黄沧海假扮姑妈莫妮卡的戏剧效果。
蒙太奇叙事虽然很常见,但越是将普通的方式创作出不普通的效果就越能彰显创作的高端。可以说,开心麻花就是借助这样基础的电影叙事手法来反衬荒诞的故事情节,打破了人们现实生活的一成不变,激发出观众对于平常生活的陌生化认识。
作为一个创作团队,开心麻花的电影创作才刚刚起步,有很多值得肯定的形式风格,但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首先是对于女性形象的刻画扁平单一,纵观这些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要么朴素善良(如马冬梅、夏竹),要么貌美心黑(如秋雅、莎莎),女性以符号化的形象服务于男性角色的塑造。如《羞羞的铁拳》中马小一开场是一位直言正义的新闻记者,但作为优秀出色的女记者,在和爱迪生身体互换后的情节发展完全放弃了马小作为新闻记者的事业发展与理想追求,甚至连新闻记者的职业素养和职业习惯也在表演中一并消失。
其次,影片中对于金钱价值观的传递也存在不当。这四部影片从情节设置和主题表现上都突出了金钱对人物生活的巨大影响,不仅呈现角色对巨额财富的挥霍肆意(如《西虹市首富》中王多鱼),还描绘了各色人等的拜金嘴脸(《李茶的姑妈》中的王安迪和梁有德),这些呈现虽有讽刺之味,但并没有做出清晰直接的否定和批判,只是流于表面无关痛痒的搞笑,而缺少深度的挖掘与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