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辉
(扬州职业大学, 江苏 扬州 225009)
新冠疫情是我国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重大突发性公共卫生危机之一。得益于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和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卓有成效的工作,经过艰苦的努力,目前疫情防控形势已经向积极的态势拓展。中国在新冠疫情防控工作方面所取得的成绩,受到了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在内的全球各个国家和组织的一致赞誉。而中国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突出的成绩,为世界范围内的新冠疫情工作做出表率和贡献,其核心在于国家在防控工作中由始至终体现出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人民立场,具体来说体现在三个方面,即马克思主义的人民主体价值观,人民主权思想以及人民实践主体思想。
功利主义思想在西方源远流长,其核心思想之一是认为人的行为应该满足“最大的善”。所谓“善”的最大效用的计算应当取决于参与行动的每一个人的痛苦和幸福感之和,而其中每一个人所占据的分量是一致的。18世纪西方著名功利主义学者边沁认为:社会是由个人组成的一个群体,其中每个人都可以被看作是社会中的一员。每个社会成员的幸福总和组成了整个社会的幸福。社会幸福是以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来衡量的。如果社会行为使得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最大化,那么这就符合功利的原则。[1]据此,边沁在论述当公共卫生资源有限、决策者应该如何制定决策时提出:效率和公正发生矛盾时,决策者应秉持功利主义的原则,将有限的卫生资源向能够产生最大健康效益的人群倾斜,即向更年轻、更健康以及更有效的人群倾斜。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以来,西方群体免疫治疗法的提出就鲜明体现出了功利主义原则在整个西方疫情防控中的指导地位。功利主义思想的提出,体现了近代西方世界对理性的工具性理解,以及对“人”最大程度的抽象化。这种思想成为了西方世界现代化进程中占据主导性的政治伦理思想之一,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西方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殖民主义、种族歧视、阶级压迫等思维方式的理论依据。在西方社会内部,伯纳德·威廉斯也曾指出过,功利主义看似人人平等,其实质却是对人在数量上的“积聚性相加”,忽视了人的独立性、完整性与人格尊严。[2]但是,尽管遭受了现当代思想家的多方面批判,功利主义依然在从社会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着西方社会。正如今天,西方人在面对数量上不断增长的患者与死者的“抽象”态度上,与威廉斯指出的功利主义对“人”的态度如出一辙。
而在我国,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的政党,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中的人民主体思想体现在我们党的各项方针政策之中。唯物史观认为:人是具体的现实的,而非抽象的。正如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实际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3]5人是生活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的现实的、活生生的个体。伴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变化,人也时刻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因此,不同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人具有不同的特点,不同的价值取向,对于幸福的理解和追求也有所不同。功利主义将人视为在数量上的“积聚性相加”,进而将人的幸福视为可以简单加减和通约的内容,其实质正是源于对人的本质的简单抽象性理解,忽略了人的历史性、多样性和复杂性。
因此,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政党,在制定具体决策时,首先应充分尊重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地位。自中国共产党诞生以来,人民主体价值观就深刻体现在历代领导人的论述中。1945年,毛泽东同志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做《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中提出:“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4]强调群众路线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工作路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必须继续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人民主体价值观,自觉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为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目标不懈努力。
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既要全心全意为人民谋福利,同时也需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意见、愿望与要求,尊重每一个人的独立人格与尊严。众所周知,今年是我国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的关键一年,经济发展工作面临的压力不可谓不大。面对突发性的疫情工作,中央及各级政府采取严格的管控措施,限制和取消了一系列公共活动。我国的疫情处理工作是在有可能极大影响国家经济整体发展速度的前提下进行的,但正如1月25日在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把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5]强调各级党政领导干部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要坚守岗位、靠前指挥”“做到守土有责、守土尽责”。[6]在面对如此严重的疫情危机时,国家能够始终把个人的生命安全置于优先地位,把握好促进经济发展与尊重、保障人民生命价值之间的平衡,说明我们的治国方针是全面的、成熟的,而不是仅仅将眼光放在一时的经济发展速度增长上。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部署会议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新冠肺炎疫情不可避免会对经济社会造成较大冲击。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用全面、辩证、长远的眼光看待我国的发展。”[7]有着这样一个一切为了人民的政党,一切为了人民的政府,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疫情的冲击是短期的,不会改变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局面。
公意是西方学者卢梭的著作《社会契约论》中的政治哲学核心概念。在卢梭看来,为了应对共同的生存危机,人们通过订立契约形成政治共同体,而公意以群体利益为诉求,是这一共同体群体意志的集中体现。它体现出的特征是:首先,公意永远正确,公意始终是指向群体利益的,因此具有永远正确,并具有最高权威,任何个人和团体的意志必须符合公意才能确保其自身的正确性。其次,公意是不可毁坏的,一旦产生就不会随个别意志的改变而发生改变。第三,公意是不可转让的。公意是共同体的集体意志,体现共同体的群体利益,只能由共同体所有,一旦发生转移,公意就会变质,共同体自身的存在也就走向毁灭。[8]需要指出的是,卢梭所谓的公意并不是共同体所有成员意志的简单相加,他特意用“公意”和“众意”两个概念做了区分。众意关注个人利益,公意关注群体利益,众意是共同体中个人意志的合集,而公意是共同体中个人意志的交集。以公意概念为基础,卢梭发展出了其政治哲学的主要思想——人民主权思想。即一切主权属于人民,政府则是公意的产物。人民任何时候都有权利废除一个违背了公意的政府。以公意为基础的人民主权具有完美无缺、不可分割、不可转让、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特性。然而由于卢梭对于人民概念的抽象性的理解,以及对于公意概念描述的模糊不清,使得建立在其上的人民主权思想带有浓厚的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色彩,很难在现实中作为民主制度得到落实。
马克思批判继承了卢梭的人民主权思想,以从事社会实践活动的现实的人取代了卢梭抽象的人的概念,发展出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人民主权学说。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活动,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动力则离不开公共利益。“在民主制度中,国家制度、法律、国家本身都只是人民的自我规定和特定内容。”[9]因此,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是国家的决策者,一切国家制度均须体现人民公意,以维护人民利益为根本宗旨。政府是人民利益的维护者,其权力由人民赋予,对人民负责。如果其指定的决策与人民意志和利益相违背,则人民有权利罢免政府。
国家强制力的实施体现的是一个国家的意志。国家意志与人民之间时常会发生矛盾冲突,此时,国家强制力是保证国家意志落实的重要手段。然而尽管如此,我们必须认识到,只有在国家意志与人民的公意之间得到统一时,人民才会支持、赞同国家强制力的实施。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葛兰西认为,国家政权的维持不仅仅需要有国家强制力的保证,同时更需要将这种强制力建立在人民“同意”的基础之上。对于一个无产阶级政权而言,如果需要维持国家的稳定,获得人民的广泛认同,就需要尽可能地争取人民群众的“同意”,将无产阶级的思想理论落实成人民群众的“集体意志”。
新冠疫情发生时,正值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新春佳节。面对严峻的疫情防控形势,国家通过诸如封锁高速公路、暂停公共交通、关停服务设施等多种行政手段实施其强制力,对人民的日常生活进行了一定的约束和限制。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国家的意志可能违背了“众意”。但是,“众意”不同于“公意”,在“众意”层面上,国家意志可能造成了部分甚至多数人经济利益、人身自由等方面的损失,但人民能够认识到,个人利益的暂时受损带来的是对人民长远、根本利益的维护。众意更接近于功利主义的最大幸福,是个人利益的集合。追求众意的人的集合有可能会在其过程中违背人民的根本利益即公意。我国国家意志体现公意,因此,在疫情防控过程中,为了维护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即公意,人们能够放弃一定的个人利益,做出相应的牺牲,即众意的损失。而西方国家的国家意志没有体现公意,仅仅代表了部分统治阶级与阶层的利益。当人民发现,国家强制力的种种举措与其说是在维护人们的长远利益与根本利益,不如说是在控制舆论与局势,以图实现国家政权所代表阶层的利益最大化时,公意无法受到国家维护的人民也只能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追求众意的实现。在这一过程中与国家意志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例如美国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尽管感染人数不断上升,尽管各种官方机构一再发布警告信息要求人民做好防护措施,但是就是出行戴口罩、维持安全社交距离这一简单行为上,相当多数的美国民众却表现出强烈的抵制情绪。究其原因,正是因为美国的国家意志无法和美国人民的公意相一致,被认为仅能代表某一阶级和特殊人群的意志,戴口罩这一行为被认知为为了某部分特殊人群的利益而限制大多数人个人自由,因而无法获得民众的广泛认同。而在我国,同样是对于个人行为的种种限制,不但没有表现为对个人自由的违背,受到群众的抵制,反而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与配合。这正是因为国家的强制力本身就体现出了人民的意志即公意,因而必定得到人们的拥护。由于这一统一性,在疫情之下,人民也体现出了更强的团结性与凝聚力,体现了紧急情况下的国家力量。
实践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概念。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从客体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他们当作人的感性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3]6这里可以看出,马克思将实践理解为“人的感性的活动”,即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人所进行的活动,既包括物质的,也包括精神的。在马克思看来,一切社会生活的本质都可以归结为实践,而人民群众则是一切实践活动的主体。首先,人民群众是一切社会历史的主体。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批判了布鲁诺·鲍威尔蔑视人民群众在历史中的作用,将思想以及观念看作是历史的决定力量的唯心主义历史观,提出历史活动的主体正是人民群众,不仅如此,而且人民群众的力量将伴随着历史活动的逐步深入而变得更加强大,“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随着历史生活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10]其次,人民群众的物质生产活动创造了历史。在马克思看来,人类能够创造历史的首要前提条件是生活。而为了满足人们生活的需要就必须首先生产出能够满足这种需要的生活资料。因此,马克思将物质生产活动看作是一切人类的第一个历史活动,而同时也就是这个活动创造了人类的历史本身。[3]31第三,人民群众的利益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现实动力。马克思驳斥了唯心史观将历史发展和进步的动力归结为思想和纯粹的观念,而污蔑人民群众的参与是很多伟大的历史活动之所以没有取得成效的错误观点,提出人民群众的参与是一切历史活动能够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而决定人民群众对历史活动的热情和参与程度的是历史活动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人民的现实利益。过往的一切未能取得真正成功的社会历史活动,并非是由于群众的参与,恰恰相反,是因为没有在根本上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据此,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同时也是一切社会物质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既是物质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生产者,同时也是所有社会物质和精神生活的享用者、社会物质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消费者,也是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真正决定性力量。与此相对应的,1917年,列宁在俄国中央执行委员会的讲话中也提出:“生气勃勃的创造性的社会主义是由人民群众自己创立的。”[11]
中华民族拥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曾经多次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危机。而每到这种时刻,中国人民总是能够发挥自身社会历史创造者的作用,攻坚克难,度过危机,进而推动中华文明继续向前迈进。在面对新冠疫情这一突发性的公共危机时,习近平总书记先后多次指出“打赢疫情防控这场人民战争,必须紧紧依靠人民群众。”“要广泛发动和依靠群众,同心同德、众志成城,坚决打赢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把社区居民发动起来,构筑起疫情防控的人民防线。”[7]强调各级各类社会团体都要将人民组织和调动起来,积极投身于疫情防控的人民斗争中来。而在其中,我们的各级基层党组织和基层党员都需要发挥出战斗堡垒的作用,与人民群众携起手来,凝心聚气,共克时艰,一同夺取新冠疫情防控工作的最终胜利。面对疫情重灾区的湖北武汉,全国各地人民都动员起来,以各自的方式为武汉提供支援。医护人员短缺,4万多名白衣天使奔赴武汉,成为了疫情防控中的最美逆行者;医院病床等设施短缺,3万多名建设者昼夜奋战,10天建成了火神山方舱医院;日用品、生活物资短缺,全国19个省份展开对口支援,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各种形式运抵武汉……这场战役中的动人事迹均是人民群众的实践活动所生动描绘的,也正深刻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人民群众是实践主体的思想。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2]美好的生活是具体的、现实的人的生活,而不是空洞的指标和冰冷的数字。近代以来,发源于西方社会,并对我国造成了深远影响的价值观是个人主义、理性主义与普世主义。但是,这样的价值观带来的必然是对抽象的“理性人”甚至“经济人”的认同,以及具体的、历史中的人的失语。与此相反,无论是中国古代的“人学”思想,还是西方古典时代的“德性”伦理观,却更加注重在具体的社会关系(人伦关系)、政治关系(城邦制度)中的具体的人。从这一角度出发,在国家政权建设中我们应坚持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作为基础,同时丰富马克思主义重视人的“社会性”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内涵,进而扎根现实,深入实践,吸收东西方一切优秀文化瑰宝,最终不断完善升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