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新时代对善和幸福思想的新阐释

2020-02-22 06:07
世纪桥 2020年6期
关键词:美好生活亚里士多德德性

(黑龙江大学 哲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美好生活是每一个人的向往和追求。“美好生活”思想具有一定的客观性和社会性,其现实的内涵和意义包括个人幸福感以及实现个人幸福所需的社会条件。因此,它不仅是客观现实生活中对需要的满足感,更是一种精神上的需要感和成就感。美好生活是一种动态的生成过程,具有一定的实践性和时代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论述是对马克思主义生活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强调我们要从片面强调“物质”和抽象“人”的视角转到注重对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视上来。要科学认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坚持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各种建设由“以物为本”转向“以人为本”,努力改善民生,为人民创造美好生活,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活方式。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古今中外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们一直热衷于探讨的重要的社会学问题、伦理学问题和政治哲学问题。通过对古今中外思想家对于“美好生活”描述的梳理会发现,“美好生活”无论作为一种价值,还是作为一种理想,总是与“善”和“幸福”的理念相伴。

一、社会之善:中国古代“美好生活”政治理想之维

在中国哲学思想中,思想家们把美好生活设想为理想社会图景,他们认为最理想的美好生活体现在社会之善的大同理想社会之中,人与人的关系是极度和谐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同景象是他们认为的理想社会的常态,是美好生活的完美体现。

我国古代不同思想家用不同的理论或方式去诠释和建构理想的社会形态。儒家思想下的美好生活是对“大同”和“小康”社会的追求。“太平”之世、天下“一统”是儒家理想社会的建构目标。孔子追求“天下有道”的理想社会。孟子主张“王道乐土”的理想政治国家。荀子构建“圣王之治”的理想社会。他们的理想社会无不表现着公平与正义、高度的道德教化、丰盈的礼治秩序、和谐的社会关系。道家思想下的美好生活首先是老子的“小国寡民”。在老子构想的国家中有着“无为而治”的社会管理原则、“抱朴守真”的社会道德风尚和“损余补缺”的平均主义。其次是庄子的“至德之世”的理想社会,秉承着“静虚无为”的社会控制原则、拥有“至亲至仁”的理想人伦关系和“共利”“共给”的社会财富论。墨家的墨子提倡“兼爱”思想,既要给人民以实际的物质利益,又要解决人民生活中急需解决的问题。坚持以爱为原则的圣人应该做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免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虽然墨子注重物质利益的分配,但这确实是美好生活的基础。墨子在物质利益基础上“兼爱”的人人关系是人与人相处的至善的体现。法家思想更为具体,法治无疑是法家对理想社会建构的手段,法治构建理想社会,政治统一更行之有效。即使人们没有圣人的道德品行,但法自身的实用性和实事求是的准则极度提高了社会的公平公正,而这种秩序与和谐就是最高的社会之善的体现。

总之,中国古代思想中儒、墨、道、法诸家无不追求一种整体和谐的社会状态和天下秩序,都怀有“大一统”的政治诉求,不为是对终极价值目标“大道”的追寻,这是诸家在社会理想上的共同点,也体现了诸家对社会之善憧憬的一致性。在当代社会中,美好生活应是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有尊严的、平等的、独立自由的生活和生态良好的生活的有机统一,美好生活的实现必须切实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大力发展生产力,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加快政治文明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是对新时代社会之善的新要求与新阐释。

二、生活之善:古希腊时期“美好生活”的德性之维

“幸福”一词在希腊语中包含两种含义,一是指行为之好,二是指生活之好。古希腊先哲们都以德性之维去理解什么是幸福生活和美好生活。苏格拉底首先提出“善”作为一个重要的概念,即“善”作为道德原则是一切存在的普遍规律,是人类存在的最高标准,认为德性就是幸福,并提出“知识即美德”,强调知识对于幸福生活的重要性。柏拉图确立了“善的理论”作为整个世界的最高原则,继承了苏格拉底的德性论,提出德性和智慧是人生的真幸福。他认为身体感官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而幸福的获得是建立在美德的基础上的。

在柏拉图的理解之上,亚里士多德对德性与幸福生活的关系进行了更深入的阐述。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开宗明义指出,幸福“就是灵魂合乎德性的现实活动”。亚里士多德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德性,即使拥有无尽的财富以及高贵的荣誉和地位,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正如他所言“人一旦毫无德性,他就会成为最邪恶残暴的动物,就会充满无尽的淫欲和贪婪”。因此,一个人必须使自己的行为与德性相适应,受德性的引导和控制,这样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且,如果有不止一种的德性,就是合乎那种最好的、最完善的德性的实践活动。亚里士多德表示最高“善”是合于完善的德性的实现活动,即“幸福”是作为灵魂中理智德性的明智,为实践活动提供正确的选择。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一切生命体都有灵魂。植物有生命,只是有能力吸收营养的灵魂;动物有生命,是那些有感觉和运动能力的灵魂;人也具有生命,但人的灵魂除了上述三种能力外,还具有理性的能力。亚里士多德认为,所有的生物包括植物,都有生命活动,而我们所寻找的是人类独有的活动,所以我们必须把营养和生命的生长放在一边。其次是感觉的生命,但马、牛和所有动物也同样是这种生活。这样,只有理性实践的生活才是人类所独有的。理性能力是灵魂的高级能力,它是动植物所具有的,恰恰是人类所特有的。因此,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性活动是人类特有的功能,亦即是人类的本质。人类的独特之处在于对理性的正确而熟练地运用,再次说明了人是理性的动物。这种有灵魂的理性生命直接决定了人是有目的的实践生命,直接决定了人追求最高善的目的。

亚里士多德把人类生活分为三种类型:享乐主义的、政治的和沉思的,他进一步指出,思辨是最高的实现活动,是最愉快和自给自足的。因为思辨是人的一种独特的功能,其具有连续和自足的特性,以至最能给人带来快乐。动物因不能从事思辨活动,所以分享快乐也触不可及。人们通过思辨活动来享受幸福,也就是说,动物的生命因为缺少思辨活动而无从谈论幸福。由此,人们用自己的思辨活动来享受和把握幸福,思辨越多幸福越大。“思辨”是最大的幸福,同时也是最高的幸福目标,一生能够在思索中生活,无疑是获得最大幸福的人。

一言以蔽之,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性活动是人的一种独有功能,并将幸福定义为灵魂德性的实现,反复强调幸福不在于德性的拥有,而在于德性的实现。亚里士多德指出幸福是所有行为的终极目的,即对最高善的追求,在这种最高善孕育下的美好生活才是真正的美好生活。在新时代的今天,美好生活中人的善美状态是对德性的再度升华,人们不断追求自身的至善至美,追求社会道德生活的完善,真正的幸福,是人道德生活的目的性追求以及对道德社会的构建。

三、人之解放:马克思主义“美好生活”的终极目标

真正的“美好生活”是由“自然生理需要”向“自由创造性的劳动”转化,再到人类的终极目标“全人类解放”。人是离不开社会的一种社会性的“类”动物,满足自身的吃喝住穿等物质需求之后人逐渐脱离野蛮,开启了生产物质生活资料模式和自己的文明史。马克思认为,近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越快,人的劳动非但没有给人类创造美好生活,反而给人造成了更深的异化。

马克思在对异化劳动和工人的劳动状况分析时,认为劳动产品是劳动者主体的物化,主体应在劳动产品中实现自我,对于物质占有也将其视为理所当然。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工人不仅不能占有劳动产品,反而在产品中丧失自己不断“成为自己的对象的奴隶”,并不是他所向往和赞赏的生活状态。“一个工人生产的越多,他消费的就越少;他创造的价值越多,他的价值就越低越便宜;一个工人的产品越完美,他自己就越畸形;工人创造的对象越文明,工人自己就越野蛮;劳动力越强大,工人就越虚弱;劳动越巧妙,工人越迟钝,他就越成为自然的奴隶” 。另外,马克思认为,自由、自觉的劳动活动应是人具有的类本质。人类与动物不同,动物和它们的生活活动是直接相同的,而人类将他们的生活活动本身作为意志和意识的对象。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分了人与动物的生命活动。正因为如此,人才是类存在物。这里马克思将工人的生产劳动与人的世界的贬值看作是矛盾的,动物与人类自由自觉劳动的本质是有绝对的差异的,正是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造成了其精神生活需求的枯燥和贬值,那么对精神生活的满足无疑是马克思所向往的美好生活的必要条件之一。

诚如马克思所言,异化的劳动只能造成资本主义社会之中人的关系变成了物的关系,他认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是对人类异化的积极抛弃”。共产主义对人的自我异化的扬弃是人超越人而为人存在,从而真正地占有和实现自己的本质。这种通过对私有财产的扬弃,同时也是对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马克思设想了一种美好的生活理想,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而且,这也是人的真正解放的时代。为此,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全面发展正因为人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劳动的解放是实现人的解放的关键,从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的人,才能够进行自由自觉的劳动,才能够实现人的个性的自由,从而全面地占有自己的本质,获得全面的发展。对于理想社会样式而言,美好生活就是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达到最高的“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一个“各尽其能,各取所需”的公有制社会,按需索取,人人平等,人不再被束缚在私有制的体系中,人们开始享受自由、平等的幸福生活。共产主义就是要消灭人的自我异化,实现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和人性在更高层次上的复归。美好生活是一个历史范畴,是社会历史发展前进的必然趋势,正如“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的转化,说明了新时代的今天,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已不再停留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阶段,而是跨越了物质需要的层次,不仅不单纯是青山绿水、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环境,更是基于政治善治、经济信心、文化教育等基础层次,达到更高理想的精神追求。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重大政治判断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提供了科学依据,也为科学谋划和推进党和国家各项工作提供了重要遵循。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实现美好生活是新时代的必然要求。美好生活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传统紧密相连,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继承与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和现实启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由注重硬需求向更加注重软需求转变,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就是人们通过自身的实践创造美好生活,实现并感受美好生活的过程,就是从各层次对善和幸福生活本质的彰显。

总之,美好生活具有时代特性,与我国的发展阶段交织呼应,所以对美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如果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人民站了起来,中国人民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富裕起来,中国人民将在新时代强大起来,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中国人民将更加美好!创造美好生活,建设美好中国,实现中国梦,开创了从站起来、富强起来到追求美好未来的新境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的伟大梦想。创造美好生活,建设美丽中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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