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5)
理论思维是人们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将具体的问题上升为理论高度时所形成的思维,具有系统性、逻辑性、规律性的特征。运用理论思维指导社会实践,有助于通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恩格斯曾指出:“一个民族想要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1](P.437)中国共产党一直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毛泽东曾深刻指出:“我们的眼力不够,应该借助于望远镜和显微镜。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就是政治上军事上的望远镜和显微镜。”[2](P.212)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思维,将中国实际问题上升到理论高度,制定正确的思想路线,实现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是党不断取得辉煌成就的根本原因。
1978 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1979 年,面对党内对工作重心转移产生的不同认识,党决定召开理论工作务虚会。经过民主讨论与广泛征求意见,邓小平代表党中央在会议第二阶段作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初步统一了党内思想,为改革开放把准了政治航向。作为一篇以回答迫切问题、统一思想认识为主要任务的政治报告,《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体现出独特的理论思维,主要体现在历史思维、辩证思维和战略思维三个方面:
历史是现实存在的基础,学习历史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现实。掌握历史思维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认识社会的基本要求,重视汲取历史经验一直是党的优良传统。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中,邓小平始终以中国革命与建设的历程为基本视角,运用历史思维,从历史根据和逻辑前提下阐明了坚持四项基 本原则的深刻内涵,为科学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奠定了基础,明确了新的历史方位下党的任务。
四项基本原则是邓小平讲话的主旨,也是务虚会最终形成的统一认识基调。对于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来说,社会主义道路、无产阶级专政、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都不是新生概念,它们脱胎于党领导人民不懈奋斗的历史,又在实践中不断地被检验和证明。
首先,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道路。面对近代以来日益深重的民族危机,各个阶级都对国家道路进行了探索。为推翻封建统治,资产阶级国民政府主张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但未能改变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深入发动工农群众,推翻了三座大山,取得民主革命的胜利。新中国成立后,党又领导人民开展国家建设,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 。“如果不搞社会主义,而走资本主义道路,中国的混乱状态就不能结束,贫困落后的状态就不能改变。”[3](P.63)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是为历史所证明了的必然选择。
其次,必须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专政是马克思主义对消灭剥削、向共产主义社会过渡的基本政治构想。邓小平结合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明确表示,无产阶级专政就是社会主义民主,“是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和其他劳动者所共同享受的民主,是历史上最广泛的民主”[4](P.168)。社会主义民主所具有的广泛性,是近代以来任何一种国家和政治形态都不可比拟的,代表了绝大多数被压迫者、劳动者的利益。但任何阶段都有其历史局限性,无产阶级专政的内涵必须随时代变化而不断发展,不断发展民主、推进社会主义要“一步一步地前进”[4](P.168)。
再次,必须坚持党的领导。无产阶级专政必须依靠“铁一般的和在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善于考察群众情绪和影响群众情绪”[5](P.24)的共产党来推进,这不仅是列宁主义的基本观点,也是被共产主义运动实践所证明的。没有中国共产党始终致力于为人民求解放、谋幸福,始终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就不可能取得革命胜利,并组织开展大规模的现代化建设。如果不坚持党的领导,则意味着中国将走向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事业也将不复存在。
最后,必须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马列主义是中国人民在探索国家出路时作出的自主选择,是“无可如何的山穷水尽诸路皆走不通了的一个变计”[6](P.6),毛泽东思想则是将马列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否定了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就是否定了中国人民进行革命、追求解放的历史,否定了中国人民艰辛探索出的胜利成果。
凝聚思想共识,团结步调一致,提升党的战斗力,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基本原则。为实现政治上的安定团结,党中央作出了平反冤假错案的决定,但由于涉及“文化大革命”,党内对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认识出现了分歧。为解决思想问题,邓小平提议起草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历史决议,“争取在决议通过以后,党内、人民中间思想得到明确,认识得到一致,历史上重大问题的议论到此基本结束。”[4](P.292)
任何问题都要放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进行分析,不能脱离了历史的环境,以今人的标准强行要求古人。对于评价历史,列宁曾指出:“判断历史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活动家没有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而是根据他们比他们的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7](P.150)对于毛泽东个人,邓小平明确要客观公正地看待伟人。他指出,毛泽东一生为人民作出了不朽贡献,他带领党和人民开辟的社会主义道路,构成了当下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发展中国社会主义的基础。同时,在分析问题还应当坚持历史的原则,“重要的是要分析历史的复杂背景。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公正地、科学地、也就是马克思主义地对待历史,对待历史人物。”[4](P.172)
对于毛泽东思想,邓小平表明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与实践不能离开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他十分明确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的重要意义,强调要科学评价毛泽东对党和人民作出的历史贡献,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并用其教育全党和人民。
邓小平从历史出发,开门见山地指出,过去几十年的历史证明,是毛泽东思想带领中国人民取得了找到正确的革命道路、实现全国解放、完成社会主义改造等一系列伟大胜利,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命运和世界形势。在改革开放新时期,毛泽东思想在社会主义建设和世界反霸权主义斗争方面依然发挥着积极的指导作用。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坚持社会存在对社会意识的决定作用,有助于正确认识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制定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要充分发挥政策的效果,必须要调查研究客观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地对形势进行评估,作出宏观上、方向性、具有全局意义的判断。邓小平在讲话中明确了当时的形势和任务,并紧紧围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伟大转折,对形势作出了重新判断,对党的任务和政策作出了重大调整,将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统一了全党的思想和认识。
必须认识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的重要决策和部署,社会形势已经发生质的变化。这种变化反映在党、政、军各个领域:在党的工作方面,恢复了实事求是、民主集中等一系列优良政治传统,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作风日益深入人心,安定团结的局面正在巩固;在国家和政府工作方面,国民经济好转,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事业正在展开。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党和国家的总体面貌相比“文化大革命”时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阶级斗争的任务不再适应人民生活的需要,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选择。“三个多月形势的发展,充分证明三中全会的方针是正确的,是受到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坚决拥护的”。因此,历史和实践证明,坚持党的正确领导,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的前途。“谁要是不充分估计这一切,谁就要犯极大的错误。”[4](P.160-161)
肯定了三个月来工作取得的成绩后,邓小平进一步提醒与会同志,目前形势还存在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经济比例调整、经济体制调整、稳定社会政治秩序、加强党风建设等方面。要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不能用孤立静止的观点,必须借鉴以往经验做法,结合时代条件分析。例如对经济比例的调整,在解放初期和20 世纪60 年代初期的两次实践都被证明是必要和正确的。但当时的调整并不等于照搬照套历史经验,必须认识到政治和思想上不安定因素的时代特征问题,因此要集中统一领导和解放思想,重新调整。面对崭新的历史任务,要善于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
树立辩证思维,坚持两点论和重点论相统一,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与方法论的基本要求。“我们的事业越是向纵深发展,就越要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8](P.4)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中,邓小平以辩证统一的科学思维,把握改革开放初期面临的复杂矛盾,在复杂的形势下把握主流、分清支流、认识本质,处理好政治原则与现代化建设、发扬民主与坚持集中、防止“左”与警惕右等一系列关系。
正确把握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间的基本矛盾及辩证关系,用相适应的上层建筑保障和促进经济基础的发展,是任何一个国家在发展中必然要面临的问题,也是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发展规律的深刻洞察。在改革开放这一历史性探索中提出政治原则,这从根本上回答了新时期的政治方向问题,有效保障和促进了现代化建设。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是进行现代化建设的政治保障。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现代化历史进程,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是最具有先进性和战斗力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的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现代化建设,体现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因此必须重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核心作用。历史充分证明,只有坚持党的领导,才能保证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方向。四项基本原则既是我党长期以来一贯坚持的优良传统,又是直面现实问题的理论回答。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采取了一系列方针政策,取得了一定的工作成效,有力证明了四项基本原则的正确性和生命力,但社会上也出现了一些借机否定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思潮,“事实证明,他们不但可以而且已经对我们的事业造成很大的危害”[4](P.166),但当时并非全党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邓小平认为有必要发挥思想理论战线的作用,将社会主义道路、无产阶级专政、共产党领导、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上升到必须坚持的原则高度,统一全党的认识和思想,统一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前进步伐。
进行现代化建设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目的和归宿。建设一个发展水平赶超世界、实现现代化水平的国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历史任务的具体体现。自社会主义制度确立,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始终致力于探索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辉煌成就,也遭遇了曲折和艰辛。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放弃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路线,将党的工作重心重新转移到现代化建设上来,面对过去的经验和教训,邓小平在讲话中指出:实现现代化首先要认清客观条件,“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特点出发”[4](P.164)。其中他特别强调了底子薄和人口多、耕地少是当时两大最为突出的特点。
民主与集中的关系,是一定社会团体、党派组织中组织原则的本质反映。中国共产党以民主集中制为组织原则,实行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的组织方式,发扬社会主义民主,加强民主政治建设。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是把握民主与集中辩证统一关系的具体体现,是发扬民主与坚持集中相结合的典范。
要正确把握民主和集中的辩证统一关系,必须先明晰民主的概念及相关问题。邓小平认为四项基本原则根本上都属于民主问题,因而对此反复作了论述。首先,中国人民所需要的民主必须是社会主义民主,而不是资产阶级或个人主义的。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个人利益要服从集体利益,这是民主的内在逻辑要求。其次,必须认识到民主的重要性,继续努力发扬党内民主和人民民主,汲取人民的智慧,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发扬民主,体现人民的意志,实现人民当家做主,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4](P.168)最后,发扬民主必须要靠法制和专政来保证。民主不是抽象的、空洞的口号,而是现实的、具体的,离开法制的民主必将导致极端民主化和无政府主义,而对敌人的专政则是保证人民民主实现的辩证实践环节。在同胡耀邦和胡乔木的谈话中,邓小平更加直接地指出:“讲民主,要结合分析几个非法组织的活动来讲,讲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民主。结论是,不搞四个坚持行吗?不严肃对待社会上的坏人行吗?……要动员群众同这些坏人作斗争。”[9](P.112-113)
民主与集中具有内在统一性。民主是集中的基础,集中是民主的必然要求。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一方面要充分发扬民主,最大程度调动广大人民积极性,尊重个人利益、局部利益和暂时利益,保证人民的国家主人翁地位。另一方面,又必须强调树立大局观念,反对因过分计较个人利益而出现本位意识,强调个人利益要服从集体利益,加强党的统一领导。这种内在的统一性,不仅具有逻辑的合理性,还具有实践的必然性。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有助于集中力量办大事。实践证明,正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中国人民和中国社会的高度组织,结束了近百年来中国一盘散沙、四分五裂的局面,建设起完整的、现代化的国家制度和治理体系,充分证明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从认识根源上看,“左”和右都是以主观和客观相分裂、认识和实践相脱离为特征,其实质在于没有正确地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违背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一定条件下,“左”和右相互转化,所以必须运用辩证思维来认识和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邓小平旗帜鲜明地批驳了极“左”和右的两种倾向。虽然四项基本原则直接针对的是社会上开始出现的否定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右的思潮,但邓小平在讲话中处处结合“左”的历史,强调要在同极“左”思潮的斗争和区别中全面地、真正地认识党的指导思想。回顾党的历史,他一再重申林彪、“四人帮”给党和国家造成的危害,并强调“今后还需要继续开展这种批判,不能放松”;对于毛泽东思想,他还指出要恢复毛泽东思想的科学面目;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既要批判“以极左面目出现的主张普遍贫穷的假社会主义”,又要反对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的言论。对“左”右关系的综合处理反映出,必须用辩证思维来看待意识形态领域内的斗争,决不能把为了针对批右而提出的四项基本原则“左”地理解了,[4](P.165、173)“不能以僵化的观点看待四项基本原则,否则就会怀疑以至否定改革开放的总方针。”[10](P.15)
在改革开放全面开展后,邓小平始终关注着政治方向问题。1987 年10 月,党的十三大把“四项基本原则”作为重要内容写进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中。
战略思维本质上是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在改造世界的实践中的具体体现,强调要以问题靶向为核心目标,从根本性、全局性和长远性的高度统筹把握各种关系及其内在发展态势,制定具有方向性和指导性的战略策略。中国共产党一贯重视战略思维,习近平曾对邓小平的战略思维给予高度评价:“我们要学习邓小平同志‘放眼世界,放眼未来,也放眼当前,放眼一切方面’的世界眼光和战略思维,学习他善于抓住关键、纲举目张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站在时代前沿观察思考问题,把党和人民事业放到历史长河和全球视野中来谋划,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在解决突出问题中实现战略突破,在把握战略全局中推进各项工作。”[11]《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以现代化建设为核心目标,强调必须坚持的政治原则,体现了保持政治定力、树立风险意识、加强理论武装等一系列战略思维,体现了党对改革开放的宏观思考和全面把握。
战略思维以唯物辩证法为核心观点,要求处理好错综复杂的各种矛盾关系,统筹把握。政治问题是关系国家和社会制度性质的根本问题,“执政党对国家和人民的领导首先是政治领导,政治领导必然是战略领导。”[12](P.19)要保证党的战略领导,必须旗帜鲜明讲政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政治问题,即是举什么旗帜、走什么道路的问题,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不动摇,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党领导人民致力改革开放伟大实践的根本政治特征。
政治定力反映政治自信。保持政治定力,坚定政治自信,从根本上要认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扩大对外开放,学习西方发展经济的先进技术、管理模式,促进文化的多元交融,不可避免地接触各种各样的社会思潮。务虚会的召开,既反映了党内对“两个凡是”论断的不同声音,也直面社会上日渐出现的思想政治问题。面对社会主义建设中遇到的问题,如何在新形势下增强对社会主义的自信,阐明我党具备纠正自己错误的能力和勇气,这是党必须回答的、极具时代性的政治问题。在机遇和挑战并存的新发展环境下,不断发展和创新马克思主义,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来指导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是党和国家必须坚持的政治方向,这是党对保持政治定力提出的根本要求。
政治定力源于坚定的理想信念,中国共产党保持政治定力的力量源泉是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在讲话中,邓小平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从经济基础的角度比较了两种文明形态,阐述了社会主义本质。“社会主义的经济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生产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由于这种经济形式不是以一部分人剥削另一部分人为目的和形式,制造阶级对立和冲突,因此“我国人民能有共同的经济社会理想,共同的道德标准”[4](P.167)。资本主义由于其剥削和掠夺的内在本性,必然造成社会经济危机,从而形成阶级对立,导致社会冲突。从40 多年的实践经历来看,正是由于以毫不动摇的政治定力保证了政治原则的有效坚持,才能保证社会主义性质不发生变化。
树立风险意识,培养底线思维能力,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国传统治国理政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制定正确的战略,必须尽可能地掌握有效信息,以客观实际情况为基础,最大效能地发挥主观能动作用,做到客观与主观的辩证统一。战略方案和步骤的设定需要实践检验,还需设置独立于以战略系统外的客观视角,把握“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的内在统一,优化科学决策,保证战略决策能够发挥出最大现实效能。如果离开了风险意识和底线思维,战略便会失去边界的限制和约束,极大可能遭受挫败。
着眼发展中的风险,要明确政治原则的时代背景和依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国内国际的形势要求方针政策有所调整,以适应时代的需要,“我们要赶上时代,这是改革要达到的目的”[3](P.242)。在国内,党的思想路线经历了从“两个凡是”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转变,拨乱反正逐步展开,但极“左”思潮和作风仍有残余,怀疑否定党的领导和理论的敌对声音也开始抬头。国际上,新技术革命发生,西欧和日本的兴起冲击了美苏的超级大国地位,第三世界日益活跃,世界整体呈现多极化趋势,但总体上还未完全摆脱两极格局,中国的发展境地仍是大国博弈下的独立自主。既肩负着“赶上时代”的复兴重任,又必须考虑国内外可能发生的风险事件,四项基本原则的提出以此为依据,体现了为改革开放防范政治问题的风险意识。
四项基本原则明确了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内的底线问题。原则本身就是一种底线,确立四项基本原则就是明确了改革开放中政治问题的边界所在,规定了不可逾越的政治“红线”。随着社会主义制度在世界范围内的确立,意识形态领域内的斗争在20 世纪50 至60 年代尤为突出。进入20世纪70 年代,由于新技术革命带来的新一轮经济发展机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的斗争方式转为“和平演变”。面临这种风险和挑战,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必然对政治体制改革提出要求。由此,四项基本原则的提出既凸显了政治原则,又丰富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为思想领域内的斗争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武器。
理论是实践的先导,战略布局离不开理论学习和武装。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强调思想建党。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中不断推进理论创新,与时俱进,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把握规律。中国共产党还特别注重培养和锻炼一批理论工作者,要求他们既要具备广阔的视野和扎实的学术功底,能够将中国实践上升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又能够扎根生活、深入群众,从事思想政治工作,发现实践中的思想问题,更好地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讲话的最后一部分,邓小平面向与会的思想理论战线工作者,特别强调了理论武装问题。
四项基本原则在邓小平的意识形态论述中占据重要位置,也是邓小平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邓小平总结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经验,结合改革开放的具体实际,围绕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进行了一系列论述,形成了邓小平理论。邓小平理论是随着实践的发展不断形成的。在务虚会上,邓小平就表示要讲清当前的一系列政治思想理论问题,包括如何运用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分析当下社会,如何看待阶级斗争,党的十一大的路线提法是否有必要再讨论等。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并非空穴来风,主要由于不讲清,就无法说服人们安心进行现代化建设,造成理论与实践的脱节。因此,必须面向现实问题,不断检验理论、创新理论和发展理论。
理论工作者要拓宽视野,完善各领域基础理论,为现代化建设提供理论支持。理论总是随着实践创新而不断发展的,“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于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13](P.11)。实现现代化是一个艰巨的历史任务。世界面貌日新月异,新技术革命和经济增长方式带来了黄金发展期,而中国的自身基础相对薄弱,科技水平较为落后。因此,邓小平要求理论工作者们不能仅仅讨论思想理论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原则问题,还必须深入具体,加强科学研究,特别是加强基础理论的研究。只有把基础钻研透彻,才能进行更高层次的研究和创新。全面实现现代化,不能够仅仅满足于一个个具体改革,只有在全面了解的基础上才可能全面统筹,因此基础理论的研究也必须涵盖各个方面,包括工业理论、农业理论、商业理论、管理理论、政治学、法学、社会学等领域。从长远来看,邓小平号召知识分子、理论工作者们进行理论研究,在全党营造了尊重知识、崇尚学习的氛围,有助于增加全党的理论自信,这些无疑都是具有高度战略性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