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害社会工作在疫情防控中的专业优势①

陈涛

从灾害社会工作的角度看，此次新冠疫情虽有其相当复杂与特殊之处，究属于一场灾害；而如同其他灾害应对中社会工作表现出独特的专业优势一样，新冠疫情防控中它也已表现出自己的专业优势，并需要被更充分的认识和发挥。

一、灾害应对中社会工作专业优势的表现

以灾害社会工作的视角来看，“灾害”一般是指对较多人群造成各种伤害性影响的自然或社会事件，广义的灾害包括自然灾害、战争、重大事故、公共卫生事件等。而无论其类型，灾害均因其突发性、伤害性常常给人们造成身心创伤，引发创伤反应和心理社会危机，应对不当则可导致个人和社会生活失序，并产生其他不利后果。

灾害的全过程会经历灾前、灾中、灾后几个阶段，广义的灾害应对也包括了这三个阶段有意识采取的全部行动，从灾前预防预警、到灾中救援响应和各种处置，直到灾后恢复重建。而狭义的灾害应对主要指灾害发生后“灾中”到灾后的紧急救援、过渡安置、恢复重建行动过程，由于许多灾害往往难以事先预防预警，它实际上成为灾害应对的重点。

灾害社会工作在灾害应对中有其独特的优势所在，包括尤其在狭义的灾中、灾后有关应对中，即在紧急救援、过渡安置和恢复重建等阶段的行动中。以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及其中社会工作的表现为例，地震发生后，不少专业社会工作者（包括兼具高校社会工作专业教师学生和专业社会工作者双重身份的那些人）投入其中，有少数是在紧急救援阶段、特别是其中后期以不同方式参与当中，大多数是在过渡安置阶段更实际进入灾区并开展有关工作，还有一部分直到恢复重建阶段继续提供在地或远程的相关服务。从专业社会工作者投入的时间来看，主要是在过渡安置阶段，相比而言较少是在恢复重建阶段和紧急救援阶段。也就是说，从汶川地震后的情况来看，社会工作专业力量得到运用较集中在过渡安置阶段。这或表明，其专业优势也更多地表现在对于过渡安置阶段有关问题能够提供更适合和有效的专业回应上。

当然，汶川地震后社会工作界在紧急救援阶段也做了一些事情，包括提供知识和信息、倡导、协助链接整合资源等，此时也展现了其一些专业优势，如对待灾害事件的理性与社会情怀、长于各种社会联系、基于需要善做供需对接等等。在恢复重建阶段，一些专业社会工作者协助受灾民众持续修复重建其心理和社会功能，与物质重建相结合实现心理社会康复乃至更好的发展，也展现出其擅长增能培力、“助人自助”，并调适人与环境关系以促进人们与社会更可持续和综合的改进发展之专业优势。

但汶川地震后社会工作者尤其在过渡安置阶段做了较多的事情，从核心受灾地区建立帐篷区和板房区集中安置居民之时，他们开展个案工作、小组工作、社区工作等，为居民提供各种心理社会支持、安慰疏导情绪，缓解居民与基层政府等的矛盾紧张，协助居民适应特殊状态下的生活并为走向新的正常生活做准备，等等。应当说，在这一阶段社会工作更多地展示出了其特有的专业优势，主要是，善于关心体察受灾居民和相关各方的境遇、关切和需要，提供及时有效的心理社会等支持并协助他们建立持续的相互支持的网络，秉持整体视角看待情境善做沟通调谐、化解其中的冲突矛盾，以及尤为关注处境更特别困难的人群、从多方面为其提供有效帮助等等。这些专业优势表现，也可以说就是社会工作专业在面对人和环境关系中出现的各种人的困难和问题时，所特有的价值理念、知识视角和方法技术在灾后社会工作介入中的具体表达。其核心即在于，它以行之有效的方法技术、科学合理的认识判断，来协助受灾害影响的人们走出冲击困难并获得更好的满足实现、也达到更公平正义和良好的社会整体状态。

二、新冠疫情防控与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分析

新冠疫情防控也是一次灾害的应对。从灾害社会工作角度看，其中必然也有社会工作发挥专业优势的需要与空间。事实上，到疫情防控进入到目前阶段为止，社会工作已经展示了一些专业优势。

疫情的消息正式公布、党和国家也宣布采取明确的防控措施时，大体可视为灾害发生进入灾中阶段，而从应对上说则是紧急救援阶段。此时，应对的重点是治疗救助那些遭受灾害伤害的人，按照疫情伤害性影响的程度，首先是救援那些感染者或疑似感染者（即确诊和疑似病例），其次才是救援其他受灾者。显然，这阶段需以医学或医疗卫生专业人员为主力，社会工作专业的角色更多是辅助性的。但是，这种辅助仍有其必要性和重要性。因此可见此时各地的社会工作者们行动起来，从专业角度看主要做了这样几方面的事情：（1）链接整合物资资源特别是医疗卫生资源以为医疗系统的救援工作提供一些资源支持；（2）为受灾害影响的非直接非重点人群、但仍然是受灾人群提供线上线下的各种救援支持，包括个案方式、小组团体方式及社区的方式，重在提供信息知识，减少灾害的突发伤害与冲击等；（3）关注和倡导不歧视或不当对待感染者或疫情严重地区的人；（4）已开始少部分地提供对感染死亡者家属的“哀伤辅导”、心理社会支持。可见，此阶段社会工作的主要作用仍如在其他如地震灾害应对的同样阶段中那样，主要是提供知识和信息、倡导、协助链接整合资源等，同时也展现出同样的一些专业优势，如对待灾害事件的理性与社会情怀、长于各种社会联系、基于需要善做供需对接等。

在当前，可以认为仍处于灾中阶段，从灾害应对上看则既有局部地方仍属紧急救援阶段为主的性质也有大部分地方属于过渡安置阶段的性质、及另外少数地方或可说已属恢复重建阶段的性质，整体上应当说是处在过渡安置的阶段。此阶段的过渡性特征明显，社会工作应发挥有所不同的专业作用和优势。例如，可以见到各地的社工们比较多地做了这几类事情：（1）更深地进入对感染者或死亡者家属等的心理疏导、社会支持领域，做个案辅导、开展小组群体活动等，以提供情绪干预、调适心理行为（如“方舱医院”里的介入服务）；（2）开始介入处理一些矛盾紧张、尤其是受灾人群和民众与政府之间的关系；（3）更多关注和支持其他广泛人群、特别是其中困难弱势人群所受的灾害影响，寻求提供各种支持帮助包括提升其能力，助其适应特殊状态尽可能维持正常生活并为后续恢复重建新生活做好准备。同样，可以看到此时社会工作作用与其他如地震灾后过渡安置阶段的作用是相同或相似的，而其专业优势也同样地表现在善于关心体察受灾居民和相关各方的境遇、关切和需要，提供及时有效的心理社会等支持并协助他们建立持续相互支持的网络，秉持整体视角看待情境善做沟通调谐、化解其中的冲突矛盾，以及尤为关注处境更特别困难的人群、从多方面为其提供有效帮助等等。

目前，虽然恢复重建阶段、至少是明确和完整意义上的恢复重建阶段尚未到来，但若以地震等灾害应对中这一阶段的情形推而论之，当进入这个阶段后，社会工作的主要专业作用应将是协助受灾民众持续恢复重建心理和社会功能，与其他方面的恢复重建相结合实现心理社会康复乃至更好的发展，而其专业优势则将表现在擅长增能培力、“助人自助”，调适人与环境关系，以促进人们与社会更可持续和综合地改进与发展。

三、在新冠疫情防控中更好地发挥灾害社会工作的专业优势

首先，认识上需要进一步加深对社会工作和灾害社会工作在疫情防控等灾害应对中的专业作用与优势的理解把握。

总结前面的回顾和分析，应当认识到，社会工作是专长于以人为中心处理因人与环境关系中的障碍而造成的人的各种困难和问题的专业，其专长的核心在于能用各种方法技术有效地协助遭遇这些困难和问题的人恢复并提升社会功能运作，助人自助且实现人与环境之间更佳的关系。由此，使得社会工作在许多相关情境中都有对它的明确需要，需要发挥出其独特而不可替代的专业优势来使相关情境得到更好的应对。除了其他，例如各种“灾害”情境对社会工作专业优势的需要也很明确，需要它发挥出自己的专业优势以利更好地应对灾害。因为，灾害情境中有大量人与环境关系存在障碍而造成的各种人的困难和问题，核心表现是有关人的社会功能运作出现低水平或不良状况、并反过来加剧其困难和问题以及其与环境关系的不协调和非积极性。事实上，社会工作确已在灾害应对中展示了其专业优势，灾害社会工作在整个灾害应对中起到的独特有效作用正是社会工作专业优势的一种具体表达。灾害社会工作介入在灾前、灾中、灾后各时期，在紧急救援、过渡安置和恢复重建等不同的应对阶段，其运用都确实能够帮助到一些因人与环境关系障碍而遇到或可能遇到各种困难和问题的人们恢复和提升社会功能运作并实现其与环境之间的更佳关系，从而为灾害的整体应对做出重要的积极贡献。新冠疫情可被视为一场灾害，虽有着相当的复杂和特殊之处，但也有灾害的共性，其中许多问题是适合灾害社会工作发挥专业优势去进行介入的。在当下仍在进行的新冠疫情的防控当中，跟所有灾害应对一样，存在对灾害社会工作的明确需要及其专业优势发挥的巨大空间，需要创造更有利的条件让这种需要得到满足、让其专业优势更充分施展出来，起到对疫情防控整体工作的更有力有利的贡献作用。

其次，关于疫情防控体制机制方面，疫情防控像其它灾害应对一样，除了党政领导，还应有多方面跨专业的力量协同行动。在体制机制上，决策指挥中除党政方面，应有更多专业方面的人员参与其中，不仅是医疗卫生（医学），还包括心理学（特别是心理实务方面）、社会工作以及新闻传播等专业领域的人。因为疫情防控这样的灾害应对既涉及公共管理、社会管理、医疗卫生管理和服务，还涉及心理调节、社会调节服务以及宣传舆论管理等。针对疫情引发的社会问题和众多人功能运作上的问题或障碍，社会工作的视角、灾害社会工作的专长需要得到更多的尊重和运用，最好是将之一开始就纳入决策指挥体系。进而，在具体工作中，应当提供空间和实质性条件（如明确的职责角色和履行职责发挥角色所需的经费、组织等保障支持），使社会工作专业能够在实际上得到更多的运用，也有机会更多地施展才能、发挥优势。

再次，社会工作专业界及其成员（各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团队、每位社会工作者）自身，需要更深刻准确体认社会工作的价值观和理念伦理，更深入准确把握本专业所独具的视角和一些核心知识，更好地掌握并恰当有效地运用专业特有的方法技巧，以多种不同方式和途径积极主动地投身疫情防控的介入服务中并不断探索进步，在服务实践中展示专业优势。眼下来说，社会工作界需要更加重视灾害社会工作领域已经形成的一些更具体的专业知识、实务经验等，并尽力将之更好地运用在此次疫情防控的服务中，特别是更自觉的把握和运用在从目前阶段到未来阶段的专业服务介入中。如前已述，目前和未来的阶段或者是社会工作专业优势发挥将有更大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