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将此文取题作《文学牵着我的手》。受命来谈杂文,抬出文学这个高大上的字眼,有点不自量。但文学,的确是领我进杂文之门的“师傅”。“进门”之前,曾反复掂量,杂文是否值得我为之奋斗;干了这一行,也总琢磨,杂文算不算文学,站在文学边缘上的它,有多少文学含金量;每著文,也总想,这文章放久了,还有没有读头。这么计较杂文的文学性,追到根上,不过因为从小在心里播下了爱文学的种子。
但后来慢慢地悟出,杂文其实是一种很特殊的文学。从骨子里说,它更像是政论,不过披着文学的“外衣”。没有文学的素养,断然写不出有魅力的杂文,然而单拿它当文学来玩,还真的写不出够格的杂文。杂文人首先应是文学家还是首先应为思想家,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倾向于后者。甚至进一步想,杂文人简直应是一名战士,一个端着枪的战士,当然,这“枪”,不是打自己人,而是对着一切的谬误和丑恶。
不管怎样,文学作为师傅将我领进门之后,我渐渐地领悟了杂文的灵魂。杂文,跟文学的小伙伴(诗歌、小说、散文)相比,其实有相当的距离。“文学师傅”甚至让我走了一段弯路,一度片面追求文学色彩,以至于使我的杂文“文胜于质”甚至华而不实。但反过来,说教式的、没味道的、少幽默感的、非使用大众语言的“杂文”又絕对不是杂文。照实说,写杂文很难。它虽被推到文学的边缘,甚至被“纯文学”投以鄙夷的目光,甚至于在文学评奖中连个位子都占不上,但其实它是难度系数最高的文体之一。在“愚乐”以至“愚乐死”的现今,在好多文学品种都讨好低级趣味的情境下,杂文,实在是文学纯洁性的最后一个坚守者。同时,它也几乎是唯一的可以在真理与大众之间架起桥梁的最适合、最有使命担当的文体。
至于我自己,虽然永远为“初习”,成果也微不足道,但对杂文的爱始终热度不减,在杂文生存很艰难的时候,也是如此。只因为我相信“价值”这两个字,只要有价值,就值得去做,不管当下风光与否。
作者简介
李景阳,北京市杂文学会理事,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杂文作品见于《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杂文月刊》等,多次入选《中国杂文排行榜》《中国最佳杂文》《中国杂文精选》等年选,多篇作品入选中学语文课本、教辅或中学语文试卷。四次获人民日报“金台随感”奖及多种奖项,2016年获“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银奖。曾入选《中国当代杂文家》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