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组诗）

夕夏

在圣堂山

在圣堂山，我们披着最小的雨

一棵云雾里的树，在流泪

我想到了雨水，悲凉

我想到了松林，惊喜

仿佛看见天空灰暗色的雨幕

在风吹过茂密的树木时

挪动了一下身子

像咬了咬干瘪的嘴唇

雨雾在诉说，仿佛再也不会

遇见这样的天气

松果未落，鸟雀安静

树冠间多余的空间，住着喜鹊

下山途中，露珠打湿了鞋子

我带走一颗百合花的种子

人已中年，我们淋着雨

积存着人间少许的美好

悬崖上

冒雨前行的人，像是负石上山

淋湿的落叶堆积在一起

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

有人手捧露珠，有人观察草木

有人捡一块石头，留作纪念

而我在悬崖上，做个采药人

腰挎竹篓，手拉绳索

灵猴一般的身姿，缓缓向下攀缘

乌云吞吐，雾气翻腾

暴风雨来临，我用镰刀

敲了敲鞋子的泥土

平静地下山，草药不多

可救疾苦，解瘟疫

暮色正好，山下村庄炊烟流动

它默许了我的存在和离开

一块瑶石

在瑶寨，一块石头上摆放祭品

新宰的羊鼓著眼睛，像是瞪了瞪上山的人

因为雨水，石头透着青色

因为鲜血，石头有一身荣耀的尊敬

在陈旧的纹路上，分布广袤的森林和原野

（森林中住着鹿群、牛羊、半兽的巫师）

我站在远处，这块瑶石朝我招了招手

临走时，我想触摸一下它

一位瑶寨的老人告诫我

这是一颗瑶族人的心

石头一样纯净含玉

鱼的码头

在大海边，渔网下水鱼群

被密集的网格囚禁，它们无助，吐着水泡

岸边一排排渔船停下，卸货，过秤，装箱

鱼要运往县城市场，南宁，可能是株洲……

我眼睛没看到什么？一条漏网之鱼

挣扎到水里的浪花，多么美好

斯里兰卡

蓝色的海水，蓝色的天空

蓝色眼睛里，有一颗太平洋遗落的眼泪

在蓝色的眼泪中

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斯里兰卡

斯里兰卡，它把一种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叫美好的斯里兰卡

她仍旧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火药前的斯里兰卡

菜园子

她走得那么快，无论距离多远

我都会看到

她快速穿过院子

踩在褪去暮色的菜园子

她脱下补丁外套，搭在围栏上

小心地挥动锄头

挖出土豆，挖出泥土

挖出多余的空间

埋上南瓜，豆角

在秋天，她在门口踩着缝纫机

嗒嗒嗒给我做衣服

菜园子里豆角挂架，南瓜金黄色的

躺在地上，喇叭模样的牵牛花

挂满菜园子

这些简单的记忆

让我在成为母亲的过程中

有了无穷的词语

填充女儿匮乏的童年

和灰暗的星空

→ 夕 夏 本名黄雨帆，广西北流人，现居北京、北流两地。《北流文艺》特约编辑。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汉诗》等刊物。

诗歌责任编辑   冯艳冰

特邀编辑   陆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