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老人

文_黄萍 图_刘昌海

对面单元二楼的那个老人怕是去世了，因为他们楼下摆出了办丧事的排场，一打听，果然是他。

一般来说，邻里间在一起住上十几年，只落个未必脸熟，是很正常的。但是对于这个老人，我们之间因有过或好或不好的交道，因此我很注意他。

最早的交道始于占道。我家车库在他家单元大门旁边，搬进小区没多久，我发现总有人把车库旁边单元的垃圾桶拖到我家车库门前，挡住我的车库，恼人得狠。后来发现，就是这个老人，也不知为啥。跟他说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有一次，我就在他家楼下指桑骂槐地发了一次威，只骂得他儿子从小区另一套房子赶来平息事态，道了歉，并说老人脑子有点问题。老人并非正常，而我却大发淫威，我顿时感到自己太过分了，以后每次碰到老人总觉得很不自在。

这个老人在小区翻捡垃圾桶，收集垃圾破烂，可能是去卖钱吧，想必与他同住一个小区的儿子会烦恼得很。那个年代，房地产刚启动，我们那个小区的房价曾是彼时的楼王，他家买了不止一套。后来听说他家在汉正街有个服装工厂，定是属于早富起来的那拨，然而这个老头，就是要翻垃圾桶。

有一次，我在车库门前准备上车出去，突然看到车里有一团东西，定睛一瞧，一只死耗子！我被吓得一蹦老高，高声惊呼起来。恰巧老人路过，他骂骂咧咧地指责我，说把他吓着还是怎样的，然后帮我把死耗子处理了。我尚在惊恐中，完全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弄的，是用手吗？还是用了啥工具？我有没有谢谢他，也不是很确定，反正当时吓得够呛！所以，我特别感激他，要不是他刚好路过，我可咋办呀！从此，对这位邻居，多了一份复杂的温暖。

从我家阳台可以看到他家的露台，我观察到他除了摆弄收集到的垃圾，还摆弄他家大露台上为数不多的绿植。他家园子虽不比旁边那家姹紫嫣红，却也在他的照料下，多出些许绿意。老人勤勤恳恳地一天一天过着他的生活，像时钟转过每一天每一年。只到上个冬天，他好像不再独自进进出出地忙活了，而是跟老伴结伴进出居多，再后来，脚步迈动变得十分艰难，不知得了什么病。

老人离去了，就像一片落叶，飘着飘着，终于飘进了回收站。第三天出殡，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喧嚣和狼籍了。随后清场，一切回复原样，这里仿佛并未办过丧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怕再过一段时间，老人将被遗忘，好像从没来过这世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