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道家美育思想初探

兰应飞 何 昕

（1.仲恺农业工程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2.广州大学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在中国悠久的文化思想发展过程中，先秦时期可谓是一个黄金时段，从西周的“礼乐文化”，到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兴起，数百年间涌现了十分丰富的社会思想。文化在这一时段得到大发展大繁荣，各学派之间的观点相互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但是，随着西周的“礼崩乐坏”、政权分崩、社会动乱，“天人合一”的传统思想被打破，使诸子百家纷纷建立其自成体系的一套学说，其意在改变这一混乱的局面，同时，在他们的思想之中对“天道”的诠释也隐喻着自己对意念中乌托邦世界的设想。也正是由于“礼崩乐坏”，一些贤士大夫和王国乐官纷纷说“礼”论“乐”，阐述礼乐的性质、功能，对一些古老观念如“礼”与“乐”、“和”与“同”、“美”与“善”等进行了具有审美教育意义的发挥，从而构成了中国早期的审美教育思想。

说到先秦时期的美育思想，极具代表性的是儒家、道家两家的美育思想。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儒家的美育思想，儒家的创始人孔子，作为“礼乐”的坚实拥护者，极力推崇“恢复周礼”，其美育思想也如同他的教育思想体系一般更多地显示出“入世”的观点。他认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篇》），也认为“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成人矣。”（《论语·宪问篇》）孔子所谓的“成于乐”，也就是希望通过“乐教”来培养出一个完全的人。

与儒家相反的，秉持“不言之教”“无为而治”的道家，因为“出世”的思想得到的关注不多，还多被后世误解为其反对美育教育，其实则不然，道家的美育思想是潜隐、却又别具一格的，有其独特的风格。有的学家甚至提出“在美育思想和审美领域内，道家的自然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影响，有时要超过儒家社会本体和现实主义的影响。”

在先秦时期的美育思想研究中，人们往往也是偏重于对“显学”的儒家美育思想的关注,而对“隐学”的道家美育思想多少有些忽视，所以，我们有必要再进一步地认识和研究道家的美育思想。本文将从美育理念、美育原则、美育途径三方面来对先秦道家的美育思想进行初步探讨。

一、先秦道家“自然无为、真实质朴”的美育理念

先秦道家的美育思想主要以老子及庄子为代表人物。老子（约公元前571 年-公元前471 年）为春秋末期的思想家，哲学家，道家学派的创始人。在老子的代表作《道德经》中开篇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就可以看出，老子的核心思想是“道”，他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本体和生命，坚持以自然存在的本体直接生成一切意义和价值的终极依据。道家学派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庄子（公元前369 年-公元前286 年），又继续发扬了老子形而上的“道”。道家哲学关注的是人一开始怎么复归“道”再发展为与“道”的合一，这种以形而上为首要思考的思想，注定了道家学派的美育思想也是“超功利型”的，与“功利型”代表的儒家、墨家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这种不同首先体现在了美育理念之上，作为“世之显学”儒、墨两家强调的是个体在集体和社会中的作用以及对集体和社会的责任，用伦理道德来作为衡量人的标准，从墨子“兼相爱，交相利”的理想壮志到孔子细微处的“礼乐教化”无不是强调人于之社会的作用。恰恰相反，追求“超凡脱俗”的道家，是否定传统礼乐教化，反对儒家学说的“仁义观”的，“故失道而后得，失德而后仁，失人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老子》三十八章）中显示出了老子对“仁”与“礼”的反对，在他看来，是因为“道”的缺失，才开始宣扬仁义道德，传统的礼乐教化不但没有使人得到充分的本性发展，而是违背了人的本性。在对礼乐的批判上，老子提出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四十一章）。“大音希声”是老子美学的核心概念，也是老子美学思想的关键。他认为越好的音乐越是寂静无声，越好的形象越是飘渺无形。人的听觉是有范围的，超出范围的声音人是听不到的，小于范围听不到，大于范围也听不到。宇宙的形状无法用人的所见所闻去描述，因为这样大的形象就是无形。这既是对世俗审美的批判，也是对世俗艺术价值的一种超越，他其实反对的不是礼乐教化，而是那种传统的、囚禁人性发展的礼乐，他强调的是审美和艺术都应同人本性的自然无为、真实质朴一致，而不是把礼乐变为统治阶层的教化工具和愚玩之物。

二、先秦道家“不言之教，自育而化”的美育途径

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提倡一切顺其自然，自然而然，是因为道家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其自己发生、生长的规律。所以在对人进行美育的培养方法上，道家也提倡行不言之教，自育而化。讲的是人应该向万物学习，以自然为师，这也是老子哲学中很重要的思想之一。“不言之教”也不是教育时不说话，而是在教的时候，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在具体的时机中，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去引导、启发弟子们隐性人体的内在意识，对知识心领神会。因为教师与学生没有共同的学习生活经验，所以只用讲授去教导学生是最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讲的再多，但是因缺乏共同经验，学生很难引起共鸣，很难有“同理心”，并且一般都不知道教师所讲授的内容，即使听懂了，也仅仅只能停留在机械理解和记忆的表浅层面上，难以做到真正的“心领神会”，更不要说把这些知识内化成为自己的东西。但是，只行“不言之教”是不够的，为了达到更好的学习效果，还应该“自育而化”。从老子所说的“我无为而民自化”（《道德经》五十七章）中可以把“自育而化”看作是道家美育思想的起点，更是探求美育教育的一种途径，也强调人不必向外索求，而是顺物自然、自然而然的发展，在探寻对“道”的领悟之中，完成自我教育。在《庄子》的首篇《逍遥游》中，以神话开场，其实是暗示读者应该暂时放下理性的逻辑思维，用自己童真的直觉思维来思考万物，以“游”的方式、非功利地、娱乐地态度来完成审美的整个过程，最终实现对“道”的理解，完成“悟”和“道”。

道家之所以提出“不言之教”“自育而化”这种希言自然、顺物自然、自然而然的美育途径，是害怕人们被限定与常规的学习和思考模式之中，希望可以在一种看似“无序中的有序状态”中，真正习得“道”。

三、先秦道家“自由、本性、独立”的审美人格培养

任何形式的教育要怎么体现其最后成果呢？就是要反应到人格的塑造上，美育也不例外。道家批判世俗的审美和艺术，老子的美育思想是肯定个人的自由价值，追求万物与道为一的境界，追求一种返璞归真，因此，他的美育可以说是生命美育，而这种美育体现在对人格的培养上。老子又提到人格塑造的问题，其关于人格塑造的观念是在超越世俗审美和价值观念下提出来的，他追求的是一种“朴”的人格特性。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老子》十六章）。既是一种特殊的修道的功夫，也是一种审美的特殊方式。即通过对自我身心的特殊调节，根除一切心内心外的干扰，从而体到万物勃发的生机，由此而达到对于道“复”的观照。这是一种静默的、内省的、内照式的审美方式。这种审美方式离不开老子修道时的超常心理体验，本源于修炼，只因其虚静而超功利且有形象观照而获得了审美的属性。同时他认为理想的人格应该孕育着无穷的创造力，“致虚极”的“虚”的状态正是充满创造力的状态。老子主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他认为通过具体的人格修炼途径，可以达到至真、至善、至美、至乐的美育价值判断。庄子继承和发展了关于道家美育思想中关于人生修养和理想人格培养的学说，使之成为较完备的体系。庄子强调应该尊重和保持人的自然本性，他个人追求自由、追求人格独立与精神解放的人生修养方法也被融入道家审美人格的培养中。

结语

道家美育思想与其整个道家思想紧密交、织密不可分，是道家思想的一个分支，也同样显出道家对天地万物的思考以及对“道”的强烈的探求，其内涵博大精深。其中所提出的“不言之教”“自育而化”“自然而然”等观点，对我们现实教育中的过度追求功利、希望培养天才儿童等教育现象极具有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