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隐喻
——《玛丽·巴顿》的工业主义批判与反思

2020-02-11 00:47徐小芳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杰姆巴顿玛丽

徐小芳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 朱熹文旅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一、引言

盖斯凯尔夫人(Mrs. Gaskell,1810—1865)是19世纪英国著名的女作家,闺名伊丽莎白·克莱格亨·斯蒂文森(Elizabeth Cleghorn Stevenson),以写作“社会问题小说”、“工业小说”与“乡村小说”著称。盖斯凯尔夫人一生发表了6 部长篇小说、1 部富有盛名的传记《夏洛蒂·勃朗特》以及许多中篇小说。《玛丽·巴顿》(1848)是盖斯凯尔夫人第一部长篇小说。

关于《玛丽·巴顿》这部名著国内外的研究与评论可谓林林总总,但小说中第五章“工厂失火——杰姆挺身救险”的结构安排、文本细节,尤其是“火”的多重隐喻却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从结构安排上看,小说前四章主要介绍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背景、人物,尤其是通过约翰· 巴顿的家庭变故初步交代了厂主与工人冰火两重天的生活境况,同时也奠定了怒火中烧的情感基调,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势必要粉墨登场。从第五章的文本细节来看,作者通过玛丽·巴顿与玛格丽脱·勤宁斯之口、之眼、之感、之想叙述了这场火灾以及杰姆挺身救险的场景。颇具讽刺的是,对生命、财产、环境具有严重灾难性、破坏性、危险性的大火居然反复是在这样的语境下描述的:“当真想去看看火烧厂房”[1]62“你不看见火光吗,卡逊家的厂房烧得才热闹呢”[1]62“卡逊家的厂着火了;大家都说纱厂火烧好看极了”[1]62“大家实在看得有劲”[1]63……大家想到的不是去救火、灭火,而是“看热闹”“看新奇”,甚至约翰·巴顿还认为“卡逊决计不在乎”[1]62“谁来救火,他们才不会感激”[1]62,个中玄机是什么呢?

学者们通过语料库研究发现,中英两种语言中,“火”的字面意义的使用要比其隐喻含义的使用更为普遍。就具体比率而言,汉语中为52.3%,英语中为71.2%,这意味着英语中“火”的隐喻含义的运用要少于其在汉语中的使用,故而盖斯凯尔夫人这篇小说中“火”的多重隐喻更显弥足珍贵。一般认为,在中英两种语言中,“火”的隐喻涵义有同有异,二者都可以表示愤怒的情绪, 也都喻表“激情”,同时都含有“危险、灾难”之意;就不同方面而言,“fire”在英文中还有“解雇、开除”之意, 而中文中还特别含有“战争”、“ 紧急” 、“红色” 、“ 兴旺” 等意义。[2]鉴于批评界疏于这一论域,本文拟先着重挖掘这部小说中“火”之隐喻的“概念域”,继而分析这部小说中“火”之隐喻的“目标域”,凸显盖斯凯尔夫人对维多利亚时代“工业主义”的批判与反思。

二、“火”的多重隐喻

盖斯凯尔夫人以“会讲故事”著称,然而对于卡逊家工厂的失火的具体原因、火灾造成的损失等很多问题却只字未提,这种“失语”更凸显她创设这一情节、这一场景隐喻意义远远重于其字面语义。扼要地看,她从五个层面铺陈了“火”的不同意蕴:

(一)自然环境破坏之“火”

任何隐喻的“喻体”都不能脱离“本体”,工厂失火首先当然是一场实体意义的火灾。卡逊家工厂失火的具体原因虽然被盖斯凯尔夫人“留白”,但这场大火的“不可避免性”却跃然纸上,扼言之,即自然环境的“破坏”。

《玛丽·巴顿》在开篇就通过对比描写了城乡自然环境冰火两重天的不同世界。对于农村的田园风光,盖斯凯尔夫人这样写道:“曼彻斯特附近有一片田野……即使是一个山区的居民,离开了那忙乱嚣扰的工业都市不过半个小时,来到这平淡无奇、却是十足田园风味的农村,也会觉得城乡之间自成一种对照,不禁心向神往。这里到处可以见到黑白相间的老式农舍。农舍边上还盖着橫七竖八的披屋,好像和目前的邻近城市人口生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在这里,随着季节的变换,你可以见到收麦割草、耕田耘地等庄稼活儿,城里人看来都十分新奇有趣;那些被机器声和喧嚷声震得耳聋眼花的技工,也可以跑来听听各种富有乡村情调的声音——牛羊的哞叫,挤乳妇的呼喚,以及鸡鸭在旧谷场上啷啷啄啄的声音。你也就不会奇怪,每逢休假的日子,大家都喜欢到这里来消遣散心。”[1]3-4而对于城市环境的糟糕状况,透过盖斯凯尔夫人对灰尘及其对水的污染的生动描写就可见一斑。“尖锐的东风,早把大街小巷打扫干净;可是来了大风,灰尘又象冰屑般卷起在空中,夹着一股冷气向人们的脸上打来,刺得人好痛。房子、天空、人身,不管什么东西都好象让一把大刷子涂上了一层黑墨水。且不说大地是一片焦黃,人们嘴脸的肮脏也不是完全沒有来由,因为清水出了钱也买不到;可怜的洗衣妇都在邻近的沟渠和池塘里,用尽方法想敲碎了结得厚厚的灰色冰块取一些儿水,可是完全沒有办法。”[1]55-56

作者透过恬静乡村生活与城市生活的鲜明对比,通过对“尖锐的东风”、漫天飞舞的灰尘、灰色的冰块等事物的描写,凸显出了自然环境的破坏。

(二)阶级关系对立之“火”

《玛丽· 巴顿》是第一部描写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之间矛盾与冲突的现实批判主义小说。如果借用“火”的隐喻意义,那么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厂主与工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水火不容的互斥与对立关系,这是全书的主题与基调。小说中这样的叙述与描写毫不夸张地说比比皆是,不过有三个细节值得特别注意:一是前言中作者对实际状况与理想状况之间关系的理解;二是开篇第一章约翰·巴顿与乔治·威尔逊的对话中,约翰·巴顿的灵魂拷问以及两者境况的教科书式的概括;三是文尾约伯· 李与卡逊的一场真正的工人与厂主的心灵对话。限于主题,同时鉴于本文第三部分还要进行这方面的具体分析,这里重点引述约翰·巴顿的灵魂拷问:“要是我生了病,他们会来服侍我吗?要是我的孩子病得快死了(就象我们可怜的汤姆,苍白的嘴唇瑟瑟地抖,只因我没法给他好一些的东西吃),财主们会带了药酒、肉汁,来救他的小性命吗?要是工厂生意不好,我一连几个星期找不到工作,冬天来了,冻着寒霜,刮着大风,火炉里沒有煤块,床上沒有铺盖,几件破衣服包不住一把瘦骨头,如果他们的宗教不是骗人,财主们不应当把他们堆积在那里的东西分一些给我吗?要是我立刻就要断气,玛丽(上帝保佑她!)焦急得走投无路……会不会有一位财主太太走来,把她带到自已家里去暂且住下,等她精神恢复以后,再出去找事做,寻饭吃呢?”[1]11

这些“拷问”都是关于自己与妻子儿女最基本生存安全方面,要求的不多、不高、不难。厂主们会做出怎样的解答,交出怎样的答卷呢?小说后面一个又一个情节、一个又一个人物、一个又一个家庭的悲惨故事反复证实了约翰·巴顿的判断—“不会的。我告诉你,穷人,只有穷人,才会帮穷人的忙。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弹那种老调,说什么财主们并不知道穷人遭受着这样的苦痛。我说,他们要是真不知道,就该设法去知道。”[1]11破除这样的幻想后,约翰·巴顿对厂主与工人的关系进行了深度的启蒙,如同一道闪电或一束火光:“我们有气力上一天工,就给他们做一天奴隶;我们流了血汗,他们挣了家业,可是两方面完全隔绝,象两个不同的世界,当真的,好比《圣经》里的财主和乞丐一样,他們中间有着一条跨越不过的鸿沟沟……”[1]11从隐喻意义上说,这段话亦是全书最大的“火种”。

(三)社会心态怨恨之“火”

从“火”的隐喻意义来看,“怒火”、“愤怒”是其最基本、最主干的情感指向。正如当前中外生态美学家所洞见到的,我们不仅要关注自然生态、社会生态,还要关注精神生态。对于《玛丽·巴顿》的思想主题与艺术特色,长期以来国内外的批评家主要关注的是它对阶级矛盾的“写实”方面,不同程度忽视了“两个民族”的社会心态。在前言中,盖斯凯尔夫人特别强调,“这篇故事所要努力表述的是曼彻斯特极大多数工人的心理状态和思想情况”[3]4。

关于工人阶级的情感状态,正如雷蒙·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1780-1950》一书中所高度评价的,“《玛丽·巴顿》,特别是前几章,是对19世纪40年代工业苦难最感人至深的文学反映。这本书真正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部分,是它用自己的语言,深刻有力地记录了劳工阶层的日常生活感受”[4]97、“很少有人像盖斯凯尔夫人那样对工业社会穷苦阶层的痛苦如此深刻地感同身受”[4]100“小说的重点几乎全部是对于工人阶级的态度”[4]101。而这种“感受、这种“态度”、这种怒火在卡逊家工厂失火中得到了极大的释放与宣泄,被视作是一场“看热闹”与“看新奇”的狂欢。

需特别强调的是,盖斯凯尔夫人对社会心态之“火”的隐喻是深邃而辩证的。一般而论,社会生存境况、社会关系状态与情感状态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社会生存境况、社会关系状态决定情感状态。但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又不能简单化、庸俗化为机械的决定论,情感状态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对个体的生存境遇与社会认同有重要的形塑作用;而“过火”的、怨恨的情感心态是应该着力纠偏与克服的。小说中约翰·巴顿的善恶易位,很多程度不是“贫困”所致,而是“怨恨”的心态所致;爱丽丝的“纯真”心态源于心态的平和、坚忍,把一切看作是上帝的最好的“安排”[1]58。在工厂失火的场景的后续描写中,盖斯凯尔夫人笔锋一转,通过玛丽·巴顿对于“恶毒的火焰”“骇得心头作恶”的反应,很大程度上隐喻了失控的情感心态会招致可怕的后果。

(四)技术革新之“火”

这场大火还有深刻的时代隐喻。这期间正值英国工业资产阶级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活各领域强势主导的时期,正值英国城市化势如破竹的大发展时期,正值英国工业革命发生、发展与完成的历史大转型时期,正值英国技术革新不断推进的大变革时期。由是观之,这场大火“燃烧”的是落后的机器设备,寓意的是新设备新技术的更新换代;“燃烧”的是过剩的产能与库存,呼唤的工业革命的新时代。这方面的隐喻作者唯恐读者遗漏,反复强调,比如先是在玛丽与玛格丽脱出门去观看火灾之前,借巴顿之口提供观看指引:“一切全保好了险,原来的机器又是老,又是旧,他们也许还看作是一件喜事呢。”[1]62在火灾结束之后,又通过全知叙述者点破其中层层奥秘:“约翰·巴顿猜得不算错,卡逊家并没有为工厂失火感觉到过分悲痛。保险足额,设备又不像近年来那样进步,比起新机器来效率要差得多。再说生意不好,棉布沒有销路,许多货物都打了包堆在栈房里。工厂继续开着,不过是把肉体做的机器和金属做的机器经常准备着,等候时运好转罢了。所以卡逊家倒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正可以拿保险公司大笔的赔款来装置头等的新机器了。他们因此并不着急。每星期要付出去的工资,照目前市场情况来说,完全是浪费,现在可以停止了。”[1]72

(五)爱情的激情之“火”

《玛丽·巴顿》是一本“工业小说”、“社会问题的小说”,同时无疑也是一本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有情节的一波三折、跌岩起伏,更有情感的荡气回肠、勾魂摄魄乃至视死如归。在挺身救险之前,小说中用简单的几句话勾勒了杰姆对玛丽视若生命之爱:“只是一往情深地爱着;明知没有希望,可是偏要希望;放弃玛丽,就等于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不敢预期有什么圆满的结果,他只求现在能时常看到她,接触到她衣服的边緣,也就心满意足了。”[1]54在这场大火中,当得知被困的两个人中有杰姆的父亲,玛丽“惊惶得不知所措”、“待不住了”[1]64;当杰姆背着父亲跨上摇摇欲坠的“天梯”时,玛丽“急得要命”;当杰姆第二次冒险去背着另一个人行走“天梯”犹豫与彷徨时,玛丽紧张得“晕了过去”。而苏醒后她的第一动作就是朝刚才“天桥”望去,关心是“大家全平安了吗?”如果细细思来,她的紧张与晕倒是对杰姆安危过分的担心所致,是情感深处隐藏的爱的激情所致。遗憾的是,这时候玛丽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小说中要等到杰姆求婚被拒后她才深切感受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方面的隐喻意义,双方父亲都有明确的表达。杰姆的父亲深情地说,“玛丽,要是你今天晚上碰见我的孩子,请你看在我的分上,对他说一两句好话。你一定要依我!”[1]70玛丽的父亲自豪地表示,“如果杰姆·威尔逊真要玛丽,明天就可以把她娶去,那怕她一个钱没有,养不活她”。[1]70

三、 对工业主义的批判与反思

在传统隐喻中,隐喻主要被看作是一语言修饰手段;而在现代隐喻理论看来,隐喻是一种重要的认知工具,是从一个具体的概念域(始源域)到一个抽象的概念域(目标域)的体验与认知的过程。[5]具体到本文的研究主题而言,“火”的多重隐喻的“始源域”映射的“目标域”是什么;或者更直接地说,透过这场大火,盖斯凯尔夫人最想揭示、最想批判、最想反思的是什么。一言以蔽之,我们认为是“工业主义”,或者说是诸如“工业主义的文化”、“工业主义的政治经济学”之类的概念术语或概念集簇。

从思想史、文化史的大尺度看,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科学革命、启蒙运动是近代西方历史演进公认的几个重要时段,而启蒙主义之后西方文化逐渐分化与多元,但亦有其共同底色与一般趋势,尤其在19世纪主要表现为以工业革命为引擎的工业主义文化。正如雷蒙·威廉斯所洞见到的,“如果不参考一组有趣的小说,我们将无法完整地了解工业主义的影响。这些小说创作于19世纪中期,不仅生动地描写了当时动荡不安的工业社会场景,而且也阐明了当时人们直接反应中的某些共同假设。”[4]97在雷蒙·威廉斯列举与探究的一组“工业小说”中,盖斯凯尔夫人的《玛丽·巴顿》与《北方与南方》赫然在列。不过,相较于《北方与南方》,《玛丽·巴顿》更多地被认为是反映阶级矛盾的,与工业主义文化方面关涉度不大,即使是雷蒙·威廉斯也只是强调了该书“生动体现了一代人对工业主义带来的新型可怕体验的种种独特反应”。[4]98如果我们透过“火”的多重隐喻,《玛丽·巴顿》的工业主义文化意蕴与价值关怀我们就能知之更多、知之更深。限于篇幅,我们扼要地阐释以下三点:

首先,在《玛丽·巴顿》中,在盖斯凯尔夫人看来,自然环境的破坏、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工人与厂主的阶级矛盾的激化乃至擦枪走火、社会心态的普遍焦虑与怨恨,是真实的“英格兰的状况”,是“机械时代”的历史征兆。与盖斯凯尔夫人同时代的英国著名的社会评论家、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对那个时代的特征做了广为传颂的评价:“假如我们需要用一个词语来描绘我们自己时代的特征的话,我们不能称之为‘英雄的时代’、‘虔诚的时代’、‘哲学的时代’或‘道德的时代’,而应当首先称之为‘机械的时代’ (the Mechanical Age)。”[6]100客观地说,盖斯凯尔夫人对“现金联结”、“利益算计”、“唯利是图”、“拜金主义”、“工具理性”、“功利主义”等等的批判与鞭挞比卡莱尔更丰满、更形象。正是基于此,盖斯凯尔夫人与狄更斯、萨克雷、勃朗特等人曾一道被马克思誉为英国19 世纪的“一批杰出的小说家”,认为“他们在自己的卓越的、描写生动的书籍中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会真理,比一切职业政客、政论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还要多”。[7]686

其次,在《玛丽·巴顿》中,盖斯凯尔夫人不仅客观描写了“机械时代”的“英格兰的状况问题”,而且深入揭示了问题的根源,并非常有见地地把矛头指向19世纪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在前言中,她反讽地写道,“我对政治经济学和贸易理论一窍不通。我竭力使我的写作忠于事实,如果我的叙述附和了或是触犯了某种制度,那么无论赞成或反对,都并非出于本意。”[3]4在文中她多次借约翰·巴顿之口质疑这种政治经济学无法解答他念兹在兹的“富与穷”的困惑,尤其是那句“劳动力也是资本”的呐喊与控诉对于“资本”政治经济学有釜底抽薪之效。“你会说(至少有很多人这样说):他们有资本,我们沒有资本。要知道,我们的劳力就是我们的资本,我们也应当收利息。他们的资本随时随刻可以取得利润,我们的资本却始终不起息,否则他们怎么能那样穷奢极欲呢?况且他们里面有许多全是白手起家的:卡逊、邓康、孟杰、还有不少旁的人,他们到曼彻斯特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现在却有了成千成万的家私,没有一样不是我们的劳力替他们挣来的……”[1]82在文尾约伯·李与卡逊的对话中,再次借约伯之口挖苦这种政治经济学患有失盲症,“我虽然没有研究过政治经济学,这一点我是懂得的。我知道我沒有学问,可是我有眼睛。”[1]520在约伯·李眼里,这种政治经济学充其量只懂计算“市场”“供需关系”的“计量经济学”,完全没有考虑人的感觉与思想。“你永远不能把事实当作固定的数量来计算,硬说两个事实相加,结果一定变成个什么样子。上帝给了人类感觉和热情,那些是不能算进问题里去的,因为它们一直在变动,永远不会固定。”[1]521

最后,在《玛丽·巴顿》中,盖斯凯尔夫人不仅批判了19世纪资产阶级的工业主义文化与政治经济学,而且试图在建构“工人的道德经济学”。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E.P.汤普森在《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一书中第一次使用“道德经济学”术语分析粮食骚动[8]55-61,在《共同的习惯》中对这一概念的内涵做了系统的阐释与辩护[9]。詹姆斯·C .斯科特的《农民的道义经济学:东南亚的反叛与生存》进一步扩展了这一概念的应用范围与学术影响[10]19。非常有意思的是,在《玛丽·巴顿》中,盖斯凯尔在批判现代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尤其是反思工人与厂主的关系、富与穷的问题过程中,提出的思路与理念与E.P.汤普森、斯科特等学者的道德经济学高度契合。限于主题,我们简单剥离出盖斯凯尔夫人在《玛丽·巴顿》中一书中核心主张:工人与厂主“因共同利益结合在一起”,“理应紧密团结”[1]2;“需要就是权利”[1]149,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与安全是第一位;相互尊重[1]519;相互帮助的责任伦理[1]522-523等。诚然,在19世纪这样的构思具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

综上所述,盖斯凯尔夫人在其《玛丽·巴顿》中,从自然环境的破坏、阶级关系的对立、社会生态的怨恨、技术的革新等多个层面铺陈了“火”的不同意蕴。同时,盖斯凯尔夫人还对当时的工业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反思:她客观描写了“机械时代”的“英格兰的状况问题”,深入揭示了问题的根源,并且非常有见地地把矛头指向19世纪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继而试图建构“工人的道德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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