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培养汉语国际教育人才外语能力

文|熊婷婷 张贯之

美国特洛伊大学孔子学院接待来访的德国师生访问团（前排左一为熊婷婷）

随着“汉语热”的兴起，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在国际汉语教学和文化传播舞台上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我国开办该专业的院校也不断增多。截至2019年，我国共有366所高校开办了汉语国际教育本科专业①；到2020年，共有149所高校招收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生②。然而从整体水平来看，该专业学生的外语能力较海外工作对语言的要求还存在较大差距。

孔子学院作为我国在海外设立的主要语言文化教育机构，不仅承担了海外国际汉语教学任务，还成为了当地中国文化推广和中国事务咨询机构，为中外企、事业机构之间的合作架起了一座座桥梁，为推动中国文化走向世界作出了杰出贡献。孔子学院教师，不仅仅是语言教师，还充当起文化顾问、项目协调员、译员等多种角色。因此，他们不仅必须具备汉语本体知识、教学能力，还应具备超强的外语能力，才能胜任这项工作。而其外语能力在很大程度上甚至直接关系到孔子学院的进一步发展。

基于这一背景，我们提出三个核心问题：作为未来孔子学院教师或志愿者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应学习哪些外语语种？具备哪些外语能力？如何提高这些能力？

应开设哪些外语语种

我国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开设院校的网站信息显示，所有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都开设了外语课。但除了专门的外语院校，其他高校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开设的外语语种基本上都是英语，其他语种极少涉及。那么究竟应该开设哪些外语语种？

首先来看一下我国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开设的国家和地区的官方语言。据孔子学院总部官方网站提供的信息③，截至2019年12月30日，全球已有162个国家（地区）设立了545所孔子学院和1170个孔子课堂。其中，亚洲39国（地区），孔子学院135所，孔子课堂115个；非洲46国，孔子学院61所，孔子课堂48个；欧洲43国（地区），孔子学院187所，孔子课堂346个；美洲27国，孔子学院142所，孔子课堂560个；大洋洲7国，孔子学院20所，孔子课堂101个。根据各开设国家的具体信息可知，全球将近1/3的孔子学院和70%以上的孔子课堂开设在六大英语本族语国家。因此，将英语作为主要的外语语种是合理的。然而，另外2/3的孔子学院和1/3的孔子课堂的开设国家和地区的官方语言却具有多样性，而且相对于欧美发达国家，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人学习汉语的积极性更高，更愿意主动学习汉语，了解中国文化。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这些地区的汉语教学和文化传播，开设第二外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日益凸显。

据华盛顿邮报2015年4月23日的报道，世界上拥有本族语使用者最多的语言分别是：汉语、印度-乌尔都语、英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俄语、孟加拉语、葡萄牙语、德语、日语、法语、意大利语等。世界上2/3人口使用的语言仅有以上12种④。从使用范围来看，依次为：英语、阿拉伯语、法语、汉语、西班牙语、波斯语、德语、俄语、马来语、葡萄牙语。

作者将世界语言的使用分布情况与我国孔子学院所在国家和地区的官方语言进行对比发现，从孔子学院所开设地区的语言使用范围上看，依次为英语、法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德语、俄语、马来语、葡萄牙语等。因此，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可主要开设这些语种，实行英语+第二外语模式。

各校在选择开设语种时应考虑两个因素：第一，我国或本校孔子学院开设地区的官方语言；第二，语言学习的难度和达到职业水平所需的时长。

美国国务院外交学院The Foreign Service Institute（FSI）⑤根据英语本族人学习不同外语达到的职业水平（General Professional Proficiency in Speaking[S3]and General Professional Proficiency in Reading[R3]）所需的时长分为五个等级：

第一等级第二等级第三等级第四等级23-24周（575-600小时）：南非语、丹麦语、荷兰语、法语、意大利语、挪威语、葡萄牙语、罗马尼亚语、西班牙语、瑞典语30周（750小时）：德语36周（900小时）：印度尼西亚语、马来语、斯瓦西里语44周（1100小时）：阿尔巴尼亚语、亚美尼亚语、孟加拉语、波斯尼亚语、保加利亚语、缅甸语、克罗地亚语、捷克语、爱沙尼亚语、芬兰语、波斯尼亚语、格鲁吉亚语、希腊语、希伯来语、蒙古语、冰岛语、立陶宛语、波兰语、俄语、波斯语、泰语、土耳其语、高棉语、马其顿语、尼泊尔语、乌尔都语、乌克兰语、乌兹别克语、越南语、班图语、祖鲁语等第五等级88周（2200小时）：阿拉伯语、汉语、日语、韩语

基于以上的等级划分，第二外语开设的顺序可以依次为：西班牙语（一级）、法语（一级）、葡萄牙语（一级）、德语（二级）、俄语（四级）、阿拉伯语（五级）等。各所大学在选择第二外语开设语种时，也应结合本校合作孔子学院的官方语言，使其更具有针对性。对于没有合作孔子学院的学校，则应开设受众面较广和难度不太大的外语语种。

应具备什么水平的外语能力

在海外的汉语教学和文化推广过程中，汉语教师虽然可以不依赖学生的母语，用沉浸式教学法、TPR教学法、听说法等进行教学。然而，在课堂之外的人际交往和文化推广过程中，对汉语教师的外语能力要求是相当高的。它不仅关系着汉语教师海外生存能力的高低，更涉及能否胜任孔子学院开设的各项活动，能否融入当地文化，能否与在校教职员工、学生、家长等进行有效沟通，能否听懂在当地举行的外语教师在职培训和学术会议等。汉语教师如果没有足够的外语能力，不仅无法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甚至还会影响中国文化的海外推广，影响汉语教师在目的语国家的整体形象。

国际汉语教师应该具备哪些外语能力？达到何种水平？2018年教育部和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的《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⑥明确了九个等级的听、说、读、写、译及语用能力要求：1-3级是初级，4-6级是中级，7-9级是高级。输入和输出能力同等重要，同时还凸显了语用能力和翻译能力。国际汉语教师在教授汉语和中国文化的过程中时常会涉及两种语言文化之间的转换：关于译，作者在孔子学院工作期间，曾多次在各种场合担任口、笔译工作。虽然同声传译很少，但交互式传译、各种社区口译、联络口译、各种题材和体裁的文件翻译等却是日常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即当有不通晓当地语言的中国人和不会中文的外国人同时在场的各类交流活动中，都有可能派汉语教师去担任相关翻译工作。此外，语用能力尤其不可小视，得体地使用语言进行交流至关重要。有时候，一个词用得不对，就有可能招来非议，甚至惹来麻烦。然而语用能力却一直是我国外语教学中的软肋。

通过以上分析，孔子学院汉语教师的英语能力总体水平应达到高级。听力理解能力应在7-9级；阅读能力在7-9级；口头表达能力在5-9级；书面表达能力在5-8级；口译能力在5-8级；语用能力在7-9级。关于每一级的能力要求，除了通过我国的国际人才英语考试来衡量，还可将雅思、托福、托业、剑桥商务英语、GRE、GMAT等各种英语水平考试作为孔子学院汉语教师英语能力考核及录用的参考标准。

以上阐述的是第一外语应该达到的水平。对于第二外语的水平能力要求，我国没有相关量表可供参考，可参照美国外语教学委员会（ACTFL）⑦或欧洲语言框架体系⑧来确定（欧洲语言框架主要分为A1、A2、B1、B2、C1、C2六个级别。A相当于初级；B相当于中级；C相当于高级）。无论以哪种作为参考，第二外语能力也应不低于中级水平。各级的具体要求，可参照其官方网站的详述。当然，孔子学院汉语教师的外语能力要求也可通过参加各国语言能力考试成绩来作为考核和录用依据，如法语DELF/DALF考试，德语的德福、西班牙语的DELE考试等。

如何培养外语能力

对于第一外语能力的培养，学生在听、说、读、写、译方面已有一定基础，因此除了加强基本能力培养之外，更重要的是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和用外语传播中国文化的能力，以内容为依托的外语教学模式。

首先，通过用英语开设国外外语教学理念和框架的课程，让其熟练掌握主流国家的外语教学理念。用英语传授中国文化，从通俗文化交流提升至高雅文化，如文学、艺术、建筑、哲学等。海外汉语教学地区的外语教学理念或框架，如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美国21世纪外语学习标准——5C（communication,cultures,connections,comparisons,communities）外语教学原则，虽然在孔子学院总部组织的出国前短期培训中有所涉及，但对于那些培训后就走马赴任的汉语教师而言，并没有足够时间消化并内化到自己的教学之中，还需到工作岗位上慢慢摸索。如果能将国外外语教学理念融入到汉语国际教育人才培养的日常教学中，不断学习实践，效果会更好。“用外国瓶装中国酒”的教学方式也易于外国人接受。

其次，汉语教学离不开文化教学。汉语教师要注意不同语言与文化间的不同表达习惯，用外国人喜闻乐见的方式来讲授中国文化，提高受众的接受度。因此，在教材或参考资料的选择上，尽量采用外国本族人编写的中国文化著述。用地道的外语传播中国文化。同时，还应将中外文化的比较视野纳入学习和实践中，为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日后在孔子学院文化活动中能够熟练讲授中国文化打下坚实的基础。

对于第二外语能力的培养，初期阶段仍然以听、说、读、写、译及语用能力培养为核心，以日常沟通为主，可以通过以下几种途径来实现：

根据需求定制培养人才。为配合“一带一路”建设，我国部分外语院校已开设相应的非通用语种专业。但这些专业的毕业生非常抢手，还未毕业就被“预订一空”，很少有人会选择去海外担任汉语教师。因此，自主式和定制式培养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的第二外语能力应该是最佳途径，为与自己合作的孔子学院教师培养必备的外语能力，尤其是跨文化交际能力和语用能力。

师资和教材问题。世界各国都有自己的语言文化传播机构，如英国文化委员会、法国法语联盟、德国歌德学院、西班牙塞万提斯学院、意大利但丁协会、俄罗斯俄语中心、韩国世宗学院等。可与这些在华外国语言文化机构合作，通过他们提供师资及本土教材，对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进行短期集训或者其他可行的合作教学方式来实现。

国际学生兼职授课。随着我国国际学生数量逐渐增多，可聘请优秀国际学生兼职教授自己的母语，使用该国文化机构针对外国人学习本国语言而编写的教材。

让校外的语言培训机构进入大学。如我国西北地区有一些阿拉伯语培训学校，可尝试让这些培训机构的老师进入大学进行正规的课堂教学。

鼓励学生在线学习慕课。Edx,Coursera,Future Learn,OpenLearning,Udacity等平台提供了很多非常实用的外语课程，如西班牙语、法语、阿拉伯语、意大利语、日语等。可让学生注册学习并参加在线考核，将考核结果纳入该生的学分计算。

组建互助小组。让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和在海外的外国学生组建语言学习互助小组，国内的学生教外国学生汉语，外国学生教中国学生他们的母语。以参加对方国家外语水平考试为最终考核方式。

以上均涉及语言日常交流能力培养。同时，作为国际汉语教师，还需要用外语来展现其专业能力，因此在高级阶段，应该和第一外语的培训方式相似。

除此之外，汉语国际教育专业也可提高招收多语种考生的比例，以快速提升该专业学生的外语水平。

新时代背景下，我们的文化传播活动不能再大量停留在剪纸、舞蹈、书法、武术、太极等显性文化符号上，应该从深层次的文化交流入手，讲授中国的文学、艺术、戏曲、电影、传媒等。国际汉语教师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民间大使”，高水平的外语能力是必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