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业如何利用危机提升经营弹性

Sanjay Goel 吕峰

持续的疫情危机不断消耗家族企业的各种资源，甚至逼近企业能够承受的临界点。危机带来的影响，不仅增加了人们情绪上的压力，也让家庭中的人际关系开始紧张起来。自然而然地，在这个时候，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如何能够生存下来。但是，为了能够生存而采取的措施常常是忙乱的而且是低效的。

事实上，企业的发展从来也不会一帆风顺。外部环境有时候是风调雨顺，但更多时候却是疾风暴雨，企业本来就是在各种跌宕起伏中一路走来。幸运的是，一个企业就好像一个生命体一样，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它本身所具有的经营弹性是企业应付危机并赢得未来发展的重要基础。

说到弹性，人们自然会联想到一个弹簧在外力挤压或拉伸后所表现出的回归到原来状态的恢复力。一个人受外部条件影响出现偶尔的行为偏差也属正常，他最终会回归到原来的生活状态下。当企业组织受到外力作用出现偏离时，也具有同样的回归到原本轨道的恢复力。需要提前说明的是，本文所讨论的“经营弹性”泛指“一般经营弹性”，就是面对各种积极的或消极的外部影响时家族企业所表现出的战略恢复能力，而“特定经营弹性”则专指对于特定和已知的冲击或破坏，家族企业所展现的专业恢复能力。正如不同的弹簧有不同的弹性系数，一个企业的经营弹性到底有多大虽然很难准确衡量出来，但企业需要有意识地强化它。从这个角度说，危机或许真的是一个契机，可以让家族企业领导者深入思考经营弹性的问题。

生存

家族企业首先需要确保生存，只有生存下来，才有可能保障满足多个内部利益相关者（例如家族成员、雇员）以及外部利益相关者（例如供应商、客户、社区）的需求，这也是一切讨论的前提。

重组资源 渡过危机的重要前提是得到更多的帮助。在这方面，有两点要特别注意。其一，危机中，家族和家族企业必然要相应地采取一些紧缩措施。勒紧裤腰带以渡过艰苦岁月，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尽管这样，家族企业领导者也需要特别注意，过分的紧缩策略，可能会给那些对家族企业有着严重依赖的利益相关者带来太多痛苦。如果一切都以危机为借口，而忽略对政策的弹性调整，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其二，家族还需要与那些已经离开家族的家族成员保持联系：要知道，每个家族成员都可以提供援手，他们也可能会带来新的思想。不管怎样，危机可以拉近家族成员的距离而不是疏远。此时，漂泊在外的家族成员更愿意重返家族。家族企业领导者必须要知道，光靠自己有时候很难渡过难关，但如果与其他家族成员分担痛苦，则相对会容易一点。

重塑态度 危机不仅会给家族和企业带来高昂的财务损失，而且也会导致人们出现种种态度问题。危机会对个体情绪产生巨大影响，采取不同态度看待危机的人会有大相径庭的表现。焦虑、烦躁、无法聚焦等情绪失控，会导致决策危机。企业领导者必須要迅速地从糟糕的情绪中走出来，用正常的、积极的态度面对困难，良好的态度是应对危机的重要条件。危机下的态度恢复状态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家族企业领导者的情绪修复能力。进一步，为了能建立起整个企业良好的态度弹性，家族企业要尽可能招聘那些天生具有积极乐观态度的人，从而使家族企业能够始终洋溢着积极的声音，这样的集体乐观精神是家族企业能够在危机中得以生存的关键。

维护

危机导致了企业运营的停滞，但这个暂停状态对于企业内部系统和家族关系而言，提供了一次难得的维护机会。

维护有弱点的系统 每个企业都有基本的和核心的系统。这些系统既可能是物理的存在，例如工厂、仓库、卡车，也可能是非物理的存在，例如人力资源、会计、营销系统。任何系统在正常使用期间也都会产生自然的“磨损”和消耗。一般来说，将这些系统脱机进行深度维护是非常昂贵的，而且也不太可能。危机所制造出的暂停状态正好可以用来对这些核心系统进行检修，以使其在危机被遏制后可以更有效的使用。例如，可以为员工提供进修培训，使他们能够面对未来新任务的挑战。另外，企业还需要对特别重要的资源的安全性进行评估并修复，危机过后，它们将要为重新运营发挥更大的作用。

维护关系 危机提供了修复破裂关系的机会。当危机超出任何人的个体解决能力时，团结以及群体归属的价值就显而易见了。正常情况下的一些关系冲突可能在危机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人们更多地体会到相互理解比无聊的争论更有意义，积极的人际关系应该成为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企业经营中的优先项。家族的身份认同感会给在危机中感到失落或受伤的人们提供精神慰藉。家族企业领导者可以广泛接触家族成员中的那些特立独行者、玩世不恭者甚至是犯过错误的家族成员，对他们每个人表示家族的欢迎。在危机时期，他们作为家族的成员可以受到家族的保护，当然每个家族成员也有义务去保护家族。由于家族关系在危机期间得到修补，在危机后，随着家人重新发现彼此的长处，积极的家族关系将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更重要的是，通过危机，家族成员也将学习到维持关系的重要技能，这将使家族对未来的危机更具经营弹性。

管家

管理家族的金融资本 在危机期间，家族企业需要成为整个家族资本的好管家，并基于其他利益相关者的需求重新评估家族企业的战略重点。重要的是，家族的金融资本管理需要更多地定位于雇员和客户，而不能仅仅考虑家族利益。家族成员在危机期间的行为举止会表达出独特的金融理念。通过对金融资本的掌控，家族企业不仅能够对利益相关者传达积极和乐观的状态，而且会影响家族下一代成员处理危机的能力。

管理家族的社会资本 家族成员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能成为社交资本的好管家。社会网络资本，它的灵活性和创造力，也是企业经营弹性的重要来源。当然，这个资本需要通过家族自己的行为来培育和加强。家族必须积极主动在社交网络中找到可能比家族受到更大伤害的人，并通过各种可能的方式来照顾他们。危机中的雪中送炭能够使家族在整个人脉关系图中变得更加强大，并强化家族在社交网络中的中心地位。积极的作为可能被人们把家族企业定义是“好朋友和好邻居”，借助于此，家族企业就可以吸引新的社会资源。由于社会资本的灵活性和潜在的多样性，它的经营弹性可以比财务资源大得多。

重构未来

重启想象是危机中的一项宝贵活动，因为每次重大危机都会对消费者行为和经营活动产生长期和短期影响。例如，1930年代初的大萧条给遭受苦难的人们的心灵留下了持久的阴影。幸存者对此感到非常恐惧，以至于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成了储蓄者和小气鬼，而心态的恢复比经济上的调整需要更长的时间。

重构规模 在危机期间，应该重新想象危机之后业务的规模。当前的规模合适吗？它看起来臃肿吗？如果消费者的行为发生了长期变化，企业就需要重新制定计划，缩小现有产品的规模，调整生产能力，生产其它产品；或者将闲置的生产能力在合适的时机以更好的价值进行处置。

重构路线图 危机使人们有机会重新构想企业发展方式和发展路线图。哪个可能增长更快？哪些最容易受到经济放缓的影响？这场危机的长短期影响是什么？重新定义路线图将有助于重新分配资本，重新利用现有资产以及重新分配和培训家族及非家族雇员。

重构能力 危机是重新构建家族企业能力的机会。对能力的更广泛理解可以帮助企业在危机后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重新构想家族企业的能力，可以帮助建立家族企业与客户更紧密的联系，可以帮助家族企业满足市场的变化或出现的新需求，还可以帮助家族企业更扎实地实现愿景。进一步，重新构想能力的不同和创新组合，这样或许可以播撒新业务的种子，这也是提升经营弹性的重要方法。

不管怎样，在重新构想的过程中，家族领导者必须谦卑谦让，并且包容不同的声音。当一切都顺风顺水时，家族领导人会对自己的远见、才智和远见充满信心，他们甚至无视或不予理会其他意见和建议。而危机恰恰是一个好的机会，领导人可以从多方面接受不同的观点。这些观点可以提供更丰富的原材料，以重塑危机后家族企业的未来，并确保未来具有更大的经营弹性。

任何家族企业都无法拥有增强家族内部或家族企业经营弹性所需的所有资源。总的来说，经营弹性可以提高家族企业“持之以恒”的质量。对企业内外部利益相关者，持之以恒不仅表现为吸引力，而且可以体现出可被信赖的状态。在家族企业的背景下，这意味着当家族企业因危机而面临压力时，其持之以恒的质量会自动为家族企业吸引资源，从而最大程度地减少危机的负面影响并确保其生存。

家族企业领导人需要利用危机来检测当前的经营弹性，并为下一次危机有意识地强化弹性，就好像提升弹簧的弹性系数一样。随着情况改善和正常生活的恢复，家族企业又开始进入增长的状态，此时，家族企业的領导者不应忘记曾经经历的危机，将危机中汲取到的教训写进家族企业的故事中，以增强家族力量并增进家族团结和认同感。归根结底，一个拥有坚强家族身份认同感的团结家族，理解并相信自己能够共同克服任何危机，这或许是一个有经营弹性的家族企业的最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