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统一战线学的学科定义、学科特点及其研究方法

朱小宝

（湖南省社会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1）

统一战线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战略和策略问题，是中国共产党取得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胜利的一个重要法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发展的内外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新形势下如何更好发挥统一战线作用，扩大团结面，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凝聚磅礴力量，是必须花大力气下硬功夫解决好的一个重大课题。因此，统一战线的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须臾不可离开。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现在，我们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面临的内外形势、所肩负的使命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1]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建设实践中发展了统一战线的理论和政策，深化了统一战线的实践。改革开放以来，在党中央的领导下，经过理论界学术界40多年的努力，已经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统一战线理论，形成了关于统一战线的科学知识体系。在长期的理论与实践中，人们越来越认识到统一战线及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性，同时也越来越领悟到统一战线及统一战线工作有着极其丰富的理论内涵与知识体系，具有特殊的矛盾性和规律性，应该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并建立其学科体系。

一、统一战线学的定义及其发展

统一战线本身并不是理论，而是在理论指导下一定的社会政治力量结成的政治联盟及其实践活动，是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战略和策略工具。统一战线理论是一门科学。科学，是“关于自然界、社会和思维发展规律的知识体系。是在人们社会实践的基础上产生和发展的，是实践经验的总结。”[2]它不是人们主观臆造的，而是在人类实践活动的基础上，通过对客观事实的观察、分析、整理，找出其内部关联而形成的，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们头脑中的正确反映。

统一战线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有其自身发展规律，也就是说有其自身发生、发展、消亡的过程。就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所领导的统一战线而言，它适应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发展而发展，将来必将随着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最终完成而消亡。如果把这种具有内在规律性的社会历史现象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的话，就形成了统一战线学。所谓统一战线学，从宏观上讲，就是研究统一战线产生、发展和消亡的客观规律的科学；从微观上讲，就是研究无产阶级解放运动中的各种政治关系，研究和揭示其内在规律性的科学。作为我国而言，统一战线学就是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学在中国的具体应用，即研究在中国特定的国情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产生、发展和消亡的客观规律的科学；研究在新民主义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等各个不同历史时期内，统一战线中各种不同政治力量的关系，从而揭示其特殊规律性的科学。一言以蔽之，统一战线学是“关于统一战线的科学知识体系，是研究统一战线本质和发展规律的科学”。[3]

随着统一战线实践活动的发展，特别是我们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统一战线的基本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使统一战线在中国得到极大的发展，形成了一整套关于政党、民族、宗教、知识分子、非公有制经济、港澳台侨等诸多领域科学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统一战线理论、方针和政策，成功地解决了什么是统一战线、如何建立、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等一系列基本问题，指导我们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工作取得了巨大成绩，为完成党在不同时期的总路线、总任务作出了重要贡献，我们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的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

长期以来，尽管我们在统一战线理论研究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但统一战线始终没有被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加以研究，人们往往把统一战线与科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和党的建设理论结合在一起并作为它们中的一部分加以阐述。真正把统一战线理论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还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自1945年毛泽东在《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结论》中明确提出“统一战线是一门专门科学”一直到1979年3月16日，李维汉在中央统战部召开的统战系统干部大会上重申了“统一战线是一门科学”的论断，才明确要从科学的角度来研究统一战线的任务。此后到1983年，李维汉又在第一次统战理论座谈会上进一步阐明了统一战线是一门科学，并总结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统一战线的基本规律。

同年，在中共中央办公厅转发的中央统战部《关于统一战线理论座谈会和开展统一战线理论研究的设想的报告》中，再次提出和肯定统一战线是一门科学，这就使统一战线理论研究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1985年，习仲勋在第一次全国统战理论工作会议上指出，统一战线仍然是一大法宝，统一战线理论是一门科学。他提出：一要对党的丰富历史经验进行理论总结，二要对新时期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新经验进行深入调查研究和理论探讨。这次会议后，中央统战部在《关于全国统一战线理论工作会议的情况报告》中提出，“统一战线理论是一门科学，是科学社会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后，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成立，对统一战线这门科学的若干问题和进一步开展统战理论研究的原则和方法提出了意见。1988年，中央统战部召开第二次全国统战理论工作会议暨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理事会第二次会议，进一步推动了统战理论研究工作蓬勃发展。

1994年，第三次全国统战理论工作会议召开，构建统一战线学理论体系的问题被提出。会议指出，统一战线作为一门科学，必然有自己的概念、范畴、原理及其相互联系构筑起来的理论体系，这是统战理论研究的基础建设。此后，统战理论研究开始蔚然成风，一些高校、科研院所和社会主义学院逐渐将统一战线理论作为教学科研的重要内容，而相关论著也纷纷问世。2000年，《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统一战线工作的决定》强调统一战线是一门科学，指出要加强统一战线学学科建设，这对于推动统一战线这门科学的丰富、发展、完善和成熟具有重要现实意义。2010年8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2010－2020年党外代表人士教育培训改革和发展纲要》，明确提出要推动学科体系建设，逐步形成具有统战特色的优势学科。2011年5月，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向中央统战部提出《关于将统一战线列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科的建议》，建议将统一战线理论纳入哲学社会科学学科领域，由国家统一规划管理，以期整合力量、统一规划部署、构建学科体系，推动统一战线理论的科学化、学科化。自此，统一战线学学科建设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方兴未艾，并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2014年11月，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与山东大学签署《山东大学·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合作培养“统一战线学”研究生协议》。次年，正式开始招收统一战线学学科博士生和硕士生。“统一战线学”首次作为独立学科被纳入国民教育招生系列，标志着统一战线事业专业人才培养的基础工程正式启动。这是统一战线学学科建设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统一战线和统一战线工作多次发表重要讲话，作出重要指示，深刻阐述了新形势下需要不需要统一战线、需要什么样的统一战线、怎样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等重大问题，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要求，丰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形成了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这一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新时代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的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2015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指出，统战工作是一门科学。这一重要观点为我们将统一战线科学化，建设中国特色的统一战线学，指明了前进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统一战线学的发展也迎来了新的春天。

二、统一战线学的基本特点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其自身的学科特点，对于统一战线学学科特点的分析，是我们理解、研究统一战线学的一个重要切入点。

（一）政治性

统一战线学是关于不同社会政治力量的配置、联合、结盟的普遍规律的科学，它具有很强的阶级性或政治性。首先，统一战线是无产阶级及其政党领导下的统一战线，统一战线工作是无产阶级政党工作的重要方面，统一战线的理论、方针和政策都是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总路线、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为实现无产阶级在各个历史时期的总任务服务的。其次，统一战线学是以一定社会政治力量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理论基础的，是为一定社会政治力量的利益和目标服务的，是为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服务的科学，直接为巩固人民民主的国家政权服务。第三，统一战线是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是中国共产党的独特政治优势，是中国社会主义的一大特色。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如果忽视、取消统一战线，就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就不可能实现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一次次胜利。由此可见，统一战线学具有极强的阶级性或政治性。

（二）时代性

统一战线学具有很强的历史性或时代性。这是因为：首先，统一战线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产生，并有其产生、发展和消亡的客观历史过程。无产阶级及其政党领导的统一战线是与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整个历史进程密切相连的，是长期存在的。只有全人类都获得解放，统一战线才最终消亡。反映这种历史过程和发展规律的统一战线学，必须具有强烈的历史性或时代性。其次，统一战线学是随着统一战线的发展而发展的一门学科，它的内容和理论体系与统一战线丰富的历史经验的总结和升华密不可分。它既需要及时吸取和总结统一战线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又需要紧跟时代，与时俱进，把握时代趋势，围绕时代主题，反映时代要求，立足时代的新情况、新实践，不断进行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不断丰富、完善和发展自己的科学体系。第三，统一战线学体现了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历史发展的阶段性和时代性特征。不同社会政治力量的组合、配置，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战略策略的运用，统一战线的定位、任务、性质、内容和作用等，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是一个动态的历史进程，具有历史阶段性和时代性特征。统一战线学正是这一质的规定性的反映。

（三）应用性

统一战线学是一门实践性、应用性很强的学科。首先，统一战线学产生于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伟大实践中，是对统一战线实践经验的理论概括和升华。因此，统一战线学可谓来源于统一战线实践，研究于统一战线实践，服务于统一战线实践，受统一战线实践的检验，并随着统一战线实践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完善。统一战线学的产生、完善和发展的过程就是统战工作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过程。其次，统一战线学的作用、价值和功能体现在统战工作的实践应用之中。要做好统战工作，要解决统战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矛盾，就需要用统一战线的理论、方针、政策和方法去开展工作，这个工作的过程也就是应用统一战线学理论解决人们思想和实际问题的过程。统一战线学就是把理论科学与应用科学融为一体的科学，突出统战工作的实际应用。这也是统一战线学的重要价值所在。

（四）交叉性

统战工作相对其他工作而言，更具复杂性、挑战性和艰巨性。统战工作所涉及的对象和范围之广，面临的情况问题之多前所未有，且随着时代的发展，极富挑战性。首先，研究统一战线的产生和发展，必须在研究统一战线复杂社会现象和各种复杂问题时，同时对与其相关的各种社会因素作多变量的综合考察，从多角度多侧面对统一战线现象和问题进行立体的综合分析。其次，统一战线学研究还要借鉴和利用多学科知识进行研究。一方面，统一战线学学科的构成，必然要吸收和借鉴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知识和方法。另一方面，统一战线学不仅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在其指导下形成的本学科的基本理论知识进行研究，同时还要借鉴融合相关学科的知识于研究之中。只有运用多学科的有关知识，才能更好研究统一战线的变化发展，更好地发展完善统一战线学的理论体系。

三、统一战线学的研究方法

统一战线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从学科归属看，它虽然是政治学的一个重要二级学科，但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研究领域，所以也有其自身的研究方法。由于统一战线学建立在政治学、历史学、中共党史、马克思主义理论、民族学、宗教学等学科基础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统一战线学的研究方法也是借鉴这些学科的研究方法而逐步发展起来的。

（一）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既是科学的世界观，也是科学的方法论。马克思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从物质的社会关系，而不是从理性或道义出发，来考察社会政治现象和发展过程。运用唯物辩证法，也就是运用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和否定之否定规律来分析统一战线发展过程中的矛盾运动，从而揭示统一战线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就是要把统一战线的产生、发展过程，看作是一种客观的、必然的历史过程。

（二）历史研究方法

历史研究法是运用统一战线理论和实践的历史文献资料，按照时间发展的顺序探寻过去事件发展轨迹中某些规律性的东西的研究方法。任何统一战线的产生、发展、变迁都不会是孤立存在的，都有其发生的历史背景和发展的过程。列宁曾指出：“不要忘记基本的历史联系，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过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物现在是怎样的。”[4]因此，研究统一战线学中的概念、范畴、理论和规律，都应该将其放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进行，追根求源，追溯事物发展的轨迹，探究其发展轨迹中某些规律性的东西，这样才能了解它的来龙去脉，把握其实质所在，以实现“以史为鉴”，既服务于现在，又帮助预测未来发展趋势。运用历史研究法要特别重视文献研究，文献研究是历史研究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统一战线学常用的研究方法，有利于突破研究活动的时间空间限制，节省人力物力和时间。

（三）实践抽象方法

统一战线学建立在统一战线实践的基础之上，统一战线丰富的经验是统一战线学产生和发展的源泉。实践抽象法就是对统一战线实践和行为中的既有经验、办法以及思维方式进行总结、概括和抽象，形成新的统一战线理论的方法。统一战线学是实践性比较强的学科，需要对统一战线实践过程中形成的一些较稳定和定型化的操作方法和思维方法进行总结、概括和抽象，凝练提升为系统的理论。统一战线经验本身不是理论，只有对丰富的统一战线经验进行比较、归纳、演绎、分析、综合，经过抽象概括，上升为具有一定概括力的统一战线理论，才具有普遍的意义。

（四）调查研究方法

调查研究又称社会调查，是人们为了认识和改造社会，主动地对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进行了解、考察和分析研究的活动。它包含了调查和研究两个基本环节。统一战线学研究的资料直接来源于统一战线实践，只有加强调查研究，才能充分掌握统一战线对象的思想行为及统一战线实践的具体情况，占有第一手资料，为得出正确的结论打下基础。调查和研究在统一战线工作中是一个密不可分的统一活动过程。坚持调查研究，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是坚持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和坚持党的思想路线、群众路线的基本要求。毛泽东指出：“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5]。“对于中国各个社会阶级的实际情况，没有真正具体的了解，真正好的领导是不会有的。”[6]调查研究统一战线工作的现状、问题，既是提高统战工作效能的重要途径，也是研究和发展统一战线学的重要方法。

（五）跨学科研究方法

跨学科研究方法就是将众多相关学科的研究方法移植过来、整合起来，为统一战线学的研究、发展提供新的思路。统一战线学研究的领域及对象，不仅是组织状况、活动过程，而且其组织、活动的本质都离不开人，离不开人的思想及其活动规律。而对于人的研究，又涉及不同的学科，例如哲学、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诸多学科，这些学科的理论和方法，都可资借鉴、移植和整合。事实上，随着学科发展的进一步细化，越来越多的学科都开始相互渗透、相互借鉴。统一战线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内含诸多相关学科的理论、知识和方法，必须研究借鉴和汲取其他属地学科的研究方法才能不断丰富、完善和发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