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明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作家作品的译介是国家之间文学交流的重要渠道,是世界上多元多样文化交流的桥梁,成为促使各国文化价值融入全球的好工具。鲁迅作品在西方的译介最早开始于20世纪20年代初期,可直到20世纪40年代,越南读者才有机会广泛地接触鲁迅的作品。作为中国的邻国,从地理位置到风俗习惯,越南都与中国相近,为什么越南与西方的鲁迅译介有这么一个20年相隔的时间呢?下文中,我们将从鲁迅作品在越南的译介背景出发,旨在弄清越南鲁迅译介相关问题的来源,从而进一步指出鲁迅在越南文化、社会、教育等方面举足轻重的地位。
回顾中国文学的传播历史,我们发现,自20世纪20年代初开始,“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战略初步启程。与中国近现代的其他作家作品一样,鲁迅的作品也开始被翻译成外语,以便于推介到国外。鲁迅作品译介的起步最早可算周作人1922年翻译了《孔乙己》并传播到日本,标志着鲁迅作品在国外的译介与研究的开端。此后,《阿Q正传》《兔和猫》等众多作品也陆续被译成法语、英语并传播到了欧美国家,其中有的作品甚至由鲁迅主动亲自翻译成外语,供外国读者阅读。与此同时,该时期的越南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制度,从经济、外交到文化、文学等方面都置于法国殖民统治者的保护权之下。因为在越南长期以来得到广泛使用的汉字被法国视为直接干扰殖民文化传播的主要因素,所以在1919年后,汉字渐渐被法文和拉丁化国语字所取代。法国殖民者在越南废除了汉字,对越南实行文化封锁政策,推广国语字和法文并开始进行西方文化、文学的传播。这表示法国一直设法打断中国文学,尤其是革命文学对越南产生影响的一贯政策。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如此突飞猛进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和革命文学思想等宝贵的产物对越南文学产生的影响微不足道,导致鲁迅的作品根本无法进入越南文坛,使越南读者在这个时期对鲁迅的了解很少,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
在中国,以鲁迅、胡适等人为代表的现代作家从1917年至1923年发起了中国文学有史以来最大的新文化运动,实现了中国社会文化的发展事业中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的重要使命。此后,中国现代文学的新作品一般都使用白话文进行创作。而在1919年后的越南,人们要么使用古汉字或喃字,要么使用国语字或法文,所以越南读者对包括鲁迅作品在内的中国现代文学新创作几乎无法接近。对中国社会文言文和白话文之间的转换过程,连精通汉字的越南翻译家和作家也碰上了不少困难,更何况是越南百姓读者。那么,谁才是阅读鲁迅作品的第一位越南读者呢?这个问题哪怕是对越南文学界的学者提出来也不一定得到正确的答案,因为真正把握情况底细的人并不多。关于这一点,梁维次教授在他1990年第42期《香江杂志》中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道:“胡志明主席就是接触和阅读鲁迅作品的第一位越南读者。越南八月革命成功之前的1924至1927年期间,胡志明主席在中国广州成立了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进行了抗法救国的革命斗争活动。1927年,鲁迅先生正好也在广州任教,所以胡志明主席早已接触和阅读鲁迅的创作,并且非常喜欢。”[1]胡志明主席掌握和精通法语、英语、汉语等多种外语,不仅能看懂鲁迅作品的中文原作,还可以用汉语创作诗文。作为越南民主共和国第一领导人的胡志明主席,又成为鲁迅的第一位越南读者,这件事情确实是颇有默契,更能体现了鲁迅与胡主席之间的机缘。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时期,鲁迅文学作品在越南的译介仍然毫无进展。直到越南文坛上名为“东洋平民阵线”的组织在1936年成立之后才标志着法国殖民统治者对报刊出版管制上的变化,这是中国现代作家作品进入越南的重要起步,为鲁迅及其作品在越南的译介工作创造便利的条件。作为汉字文化圈里的一个成员国,越南与中国的文化与思想大同小异,所以与其他国家相比之下,显而易见的是越南读者更想关注中国文学的作品,读者对文学作品的接受也更为顺利。由于中国和越南在20世纪20年代的阶段都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所以鲁迅五四运动前后的文学作品涉及的社会问题与越南当时的历史背景非常相近。这也让越南读者更容易地接受鲁迅作品的译介。
在越南文坛上,普遍的观点认为,20世纪40年代才出现鲁迅及其作品的翻译工作。可是,有个鲜为人知的事实就是鲁迅作品的译介最早开始于20世纪30年代初。1931年,译者武玉潘把法文版的《孔乙己》翻译成越南语,但是中译法、法译越的多重翻译环节导致了越译本上的不少误译之处。此后,着手于鲁迅译介工作就是邓台梅教授。对邓台梅来说,鲁迅作品译介和研究就像他所说的,是一种缘分。据越南文学史料记载,1936年,通过一位从未谋面的朋友,邓台梅读到了一本有关鲁迅逝世的纪念特刊并从特刊里得到了不少反省和收获。这个历史事件促使他做出了把鲁迅介绍到越南的重要决定。可以说,鲁迅去世后才被传播到越南,分明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从此,邓台梅在越南《清议杂志》上开始刊载了自己翻译的鲁迅作品。起初,邓台梅在该杂志的“外国名文”栏目上刊登了《人与时》这首诗的越译版,把鲁迅称为一名先锋的文艺家。此后,邓台梅陆续翻译了鲁迅不同体裁的作品,如诗剧《过客》、小说《阿Q正传》、散文《狗猫鼠》等。到了1944年,邓台梅在《鲁迅的身世与文艺》一书中表示他对鲁迅创作事业的心得与敬佩,同时强调,鲁迅这位中国现代文学的优秀作家不单单是一个普通作家,更是整个时代的杰出代表。越南在1945年八月革命成功之后推翻了封建制度,初步获得了国家主权,越南的社会、政治、文化等领域上的管制发生了变化。中国文学的传播随之就有了更自由的发展空间。在坚强与法国殖民主义者进行斗争的同时,越南人民也致力于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该阶段,越南也不断学习和借鉴苏联、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先进文学。特别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越两国关系的发展迈上了新的台阶,中越文学的交流日益频繁。由此,越南学者对鲁迅作品的译介也越做越大,为后期的越南鲁迅研究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各国文学相互影响与交流的过程当中,翻译被看做一个非常重要的有效手段。中越两国之间的文学交流也不例外。只有通过对中国作家作品的翻译,文学传播者才能让越南读者接触并读懂中国文学的作品,了解和鉴赏到中国作品的主题思想及其作家所采取的艺术表现手法等内容。为了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参加文学翻译工作的越南翻译家不仅要通晓汉语,其母语更要达到作家等级的水平。另一方面,翻译家必须掌握两个国家的历史、社会、文化等重要的有关背景。因为,相较于其他领域的翻译,文学作品的翻译并不简单,要求译者在了解作品原作汉语原文的基础上,要用母语进行一个重新写作的过程。一个文学作品的翻译家既是影响过程的客体又是传播过程的主体,要同时扮演着两个重要的角色。因此翻译过程相当于作品的第二次创作,塑造了作品的第二次生命。1945年之后,从事鲁迅文学作品翻译工作的越南翻译家不仅在队伍方面上非常雄厚,在翻译水平上更占据着显著的优势。因此,翻译鲁迅文学作品的越南中国文学传播者不止邓台梅一人,而是勠力同心的团队。他们为鲁迅文学在越南的译介献上了不世之功。我们将参与鲁迅介译主要的人物及其简介罗列如下:
邓台梅(1902—1984,笔名青泉、青平等),议安省青章县人,越南著名作家、教育家、文学批评家,曾担任过越南教育部部长,对越南的中国现代文学传播具有极大的贡献。邓台梅在一个儒学家庭出生、成长,家族几代都是革命爱国志士,所以他从小就有了爱国爱民的博爱之心,接受了东京义塾的教育。1944年,邓台梅出版了越南首部系统性的文学理论专著《文学概论》,成为传播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越南先锋学者之一。
潘魁(1887—1959,笔名新越、他山等),广南省殿盘县宝安乡人,越南著名作家、记者、学者。潘魁从小学就开始接受儒学教育,精通汉字。自1907年,他参加东京义塾运动,曾在《南风杂志》《六省新闻》等多家报纸杂志社工作。1939年,潘魁在西贡开始从事儒学教育和小说创作事业,其创作涉及批判孔教、接受西欧、提倡女权等众多问题。他对越南的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的传播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其鲁迅作品的越语译本曾经荣获文学奖翻译项目的奖项。
张政(1916—2004,笔名一枝梅,一文等),河静省干禄县人,越南著名作家、汉学家、文学批评家。1945年前,他在《清议杂志》上读了邓台梅的鲁迅作品译本后就被鲁迅文学所吸引。1952年,他被调到教育部教材编写部门工作,有机会去中国深造。从此,他投入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研究工作,同时翻译了鲁迅大量的作品。张政是一位鲁迅翻译的成功译家,其译文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鲁迅作品中的种种细节与中国各重大历史事件息息相关。因此,张政在翻译鲁迅作品的同时,也注重加以适当的注释。
简芝(1904—2005,实名阮有文,笔名简芝),河东省怀德府安决乡人,越南著名作家、教育家、学者。简芝从小就接触儒学文化并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1940年,他正式开始作诗写文的事业。1945年的越南革命爆发后,他把自己的土地和财产献给了国家。作为一位汉学家,简芝对东方文化、诗学、佛教以及中国文学非常通晓。从1954年,他去南方生活,当过职员、大学讲师、写了不少中华哲学和古代文学的有关专著,翻译了许多中国文学著作和史书以及大量的鲁迅作品。
胡浪(出生年月大约在20世纪30年代),是越南二十世纪的作家兼译者。胡浪的特点就是只在文坛上推出自己创作或翻译的文章,而在生活中几乎销声匿迹,所以他是越南人了解最少的鲁迅作品翻译家。胡浪的鲁迅译本虽然不多,其译文也不是很贴近原作的思想内容和表现艺术,但译者的行文和表达具有非常深刻的个人烙印,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越南鲁迅译介工作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除了以上译者外,关注并翻译鲁迅作品的越南翻译家还有潘文阁、南珍、胡士协、范氏好、演珠、陈庭史、梁维次、梁维心等人。1975年后,越南南部得到了完全的解放,越南南、中、北统一并得到了全国范围内的独立自由。该阶段,鲁迅作品在越南仍然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与接受。除了小说和杂文,鲁迅的诗歌和研究专著等其他体裁开始受到文学界的关注。这些译者重新翻译了鲁迅的经典著作或继承了前人尚未完成的工作,比如梁维心译介了鲁迅的《中国小说历史研究》等。
可见,越南的鲁迅翻译家均为很早就接受过汉学、儒学教育而成就都很突出的代表学者和作家。其中,邓台梅扮演着引路人的角色,而张政和潘魁译介的作品为数最多。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翻译方法和翻译风格却是截然不同。潘魁采用的是尽可能靠近原作的直译法,他认为译文中各短语或分句的语序不能颠倒位置,也不能增多或减少,译版要保持作家的核心思想和思维表达方式。这种译法虽然能保持原文句法结构,但是让普通读者难以接近。反之,张政的译法较为灵活委婉,使译文更简单易懂,给读者带来了更佳的阅读体验。张政的译本行文表达平易近人,符合于广大读者的接受能力,所以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和应用。
邓台梅1942年译介鲁迅作品之后,越南对鲁迅和其他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的翻译工作才开始活跃起来。因此,鲁迅成为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在越南传播的一座特别重要的桥梁,而邓台梅则被视为第一位系统性译介鲁迅的越南翻译家。之后,鲁迅在越南的译介由许多译者一同进行,使鲁迅传播一步步进入了高峰期。
1.鲁迅小说的译本
鲁迅作品在越南的译介过程中,小说的译介不仅最早进行而且译本为数最多。1952年,简芝翻译的一本名为《孤独者》的鲁迅小说集,由世界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当时越南首部鲁迅小说集的越语译本。1955年,潘魁翻译了《鲁迅小说选集(第一集)》,并通过河内出版社出版发行。跟简芝1952年的小说集作对照,我们发现其中有三部小说被潘魁重译。1957年,潘魁的《鲁迅小说选集(第二集)》由作家协会出版社出版,其中也重译了简芝已翻译过的两部小说。1960年,胡浪通过普通出版社推出了名为《祝福》的译本。虽然,该书的内容不新鲜,是重译了潘魁译过的作品,但该译本行文表达委婉、风格新颖,给读者带来了非同一般的阅读体验。随后,张政翻译了大量的鲁迅小说。首先是1960年出版的《故事新编》,然后是1961年出版的《呐喊》和《彷徨》,共三部选集。其中,《呐喊》和《彷徨》的译本引起了越南文学界的高度关注。《呐喊》的创作时间为1918至1922年期间,见证了辛亥革命演变和五四运动爆发的过程。在作品中,封建社会的腐败道德和落后观念得到了深层次的剖析,体现了鲁迅对统治阶级的批判以及对灿烂明天的渴望。《彷徨》的创作时间为1924至1925年期间,整部小说从首篇《祝福》到末篇《离婚》的内容都是封建势力对农民和知识分子生活的残暴压迫的描写,充满着鲁迅对人民的不幸遭遇深感悲哀和同情的思想。张政把这两部小说集译介到当时的越南社会可算恰逢其时,因为鲁迅在小说中所描述的社会问题就是越南人民正在面临的处境。这两部小说涉及的是反封建礼教和教条主义、批判农民阶级的愚昧和知识分子的懦弱等内容,恰好是越南革命时期人民特别关注的问题。因此,张政的译本在越南读者心中更容易找到共鸣。1966年,简芝翻译了一部名为《鲁迅选集》,由香稿出版社发行。该译作是越南南方文坛上首次出现并广为流传的鲁迅小说译本,其内容是提倡人权,批判封建制度和反对外侵势力。这部选集在当时越南南方人民生活中的出现,标志着文艺界迈出一个有力的步伐。
目前为止,鲁迅的小说在越南绝大多数都被翻译成越南文。其中,不少作品由多个译者在不同时间段进行译介。因此,鲁迅的许多小说得到了多次的重译、重印或再版,这对一位外国作家来说是极为罕见的。
2.鲁迅杂文和散文的译本
除了小说以外,鲁迅的杂文和散文在越南也很受读者的欢迎。1956年,越南第一部印刷成书的鲁迅杂文集越译本由文艺出版社印行,由潘魁选译。作为越南最早收录鲁迅杂文的译作,该杂文选集包括39篇杂文,成为当时引起越南文学界高度关注的焦点。鲁迅杂文集共有16部,而潘魁已把《华盖集》《野草集》《三闲集》等排除在外,只从剩下的13部杂文集当中进行挑选,同时加以说明:“译本的选编标准并非根据作品在主客观理念下的好与坏,而是基于本人对作品原文能理解和领悟与否而选译。这样也许会让译者和读者更容易接近作品原貌。其余三部杂文,尤其是《野草》,我实在不想翻译,因为只懂字面义而对背后的深层思想不够理解,翻译过来恐怕发生误译。《野草》是一部散文诗,应由一位优秀的诗人翻译才到位。”[2]1963年,张政通过河内出版社推出了分三册的《鲁迅杂文》译本,其中上册收录了60篇、中册收录了80篇、下册收录了70篇。张政在该译本的序文部分中说明,他自1960年对鲁迅16部杂文集开始进行阅读和节选。经过3年时间,他所翻译、编辑的鲁迅杂文共210篇。2003年,该选集由文化通讯出版社再版,成为目前为止越南最具规模性的鲁迅杂文译本。
3.鲁迅诗歌的译本
鲁迅诗歌的译介虽然早在越南八月革命前夕已经开始,可直到1960年后才算进入了成熟的阶段。与小说和杂文相同,鲁迅的诗歌在越南也得到了文艺界的高度重视,其充满的革命精神熏陶了越南不少作家和学者。该阶段,专注于鲁迅诗歌的译者不少,其中成就较突出的有南珍、潘文阁、胡士协、费仲厚等。南珍对鲁迅诗歌的翻译下了很大的功夫,根据鲁迅创作生平的背景,把鲁迅诗歌分为鲁迅留学日本前、留学日本后和1926年—1935年期间等三个阶段里的创作进行了系统性的译介。他在自己《诗人鲁迅》一书中曾经说道:“用革命的眼光体会鲁迅的诗歌、用革命的心脏感受鲁迅的诗歌,我们就会看出一个伟大诗人的形象,这是唯一正确的办法。”[3]此外,潘文阁为鲁迅诗歌的译介所做出的贡献也不少,他与费仲厚合译了鲁迅诗歌全部75首,先于越南《诗院》网页上陆续刊登,到了2002年通过劳动出版社出版成书,其中较受读者欢迎的有:《秋夜有感》《桃花》《爱之神》等诗作。
总之,通过越南语译本,读者能接触并了解鲁迅作品的内容及其创作艺术表现;而通过不同的翻译版本,读者更有选择性地接近鲁迅作品的原本面貌。对鲁迅作品原作和各种相应的译本进行考察之后,我们认为越南翻译家基本上都能把译本贴近原作,通顺地阐述鲁迅作品的思想核心内容,使之符合于越南语的行文和表达方式。
跟越南的鲁迅译介一样,鲁迅及其作品的研究是越南文坛上早已开展的重要工作。如果说翻译家对作品进行翻译等于给作品带来了一条新生命的话,那么学者对作家作品进行研究意味着为该作品的生命力增添光彩。因此,越南的鲁迅译介一直以来都与鲁迅研究一路同行,两者共存,取长补短。越南文坛上的邓台梅、张政、潘文阁等许多著名的翻译家同时也是鲁迅研究学者,一向致力于鲁迅的翻译与研究工作,为越南文学界带来了最真实的鲁迅传播。越南学者对鲁迅的研究不仅涉及鲁迅的作品及其艺术表现手法,更深入挖掘鲁迅的思想、为人、生平和事业等问题。因此,越南的鲁迅研究长期以来都是范围广、内容全、领域多。而越南文学界对鲁迅的关注点包括鲁迅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手法等主要价值,其研究规模从小到大、研究程度从浅到深。对越南的鲁迅译介也好,鲁迅研究也好,从严格意义上说,邓台梅都是元史开山,功在千秋。他在有生之年似乎把全部精力投入于鲁迅创作的研究之上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之后,一代代学者,像黎春雨、张政、南珍、胡士协、芳榴等都为邓台梅接力,一同着手于鲁迅的研究事业。越南学者在越南不同的历史和社会的发展阶段,沿着不同的研究倾向,本着不同的研究精神,对鲁迅及其作品采用了不同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旨在服务于越南文学批评理论研究的发展。
邓台梅为鲁迅研究事业所做出的贡献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越南读者深入了解鲁迅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为了服务越南当年革命的需要。他在越南1945年八月革命前夕出版了越南鲁迅研究首部专著的《鲁迅的身世与文艺》,成为越南鲁迅研究的奠基人。邓台梅在书中以马列主义的辩证法对鲁迅的生平和创作事业进行了个人观点阐述,认为鲁迅是人道主义者,而鲁迅作品的艺术表现带有独特的风格,虽然行文坚硬、笔触冷淡但作品思想深处藏有的火热心怀。1945年八月革命成功之后,越南宣告独立,法国在越南文化思想战线上的干涉没有前期那样任意横行。越南文坛上的学者更有条件去接受各国文学的新思潮。越南新成立的政权对越南文艺界所提出的任务就是以社会主义国家的进步文学为发展方针,以苏联和中国文学的斗争精神为学习榜样。该阶段,由于深受马列主义的影响,越南学者一般趋于鲁迅创作中反封建反帝国等精神思想的研究。这种批判和战斗的精神就是当时越南文坛上所需要的宝贵资源,是加强越南人民同心协力的爱国之心并巩固将领和士兵决心打败敌人的钢铁意志之重要介质。鲁迅曾经弃医从文,因为他认为医学只能治疗人民身体上的病,而对人民精神上、思想上的病只能用文学来根治。面对多年置于帝国侵略者和封建势力统治下的劳动人民,看到他们思想、精神都已经麻木了,鲁迅感到万分悲伤。他决定用自己的文学创作来挽救劳动人民,鼓励他们站起来与统治阶级进行斗争。鲁迅革命文学作品中的斗争意志很强,每一词每一句都充满着反帝国反封建的强烈精神。这一切满足了当时越南历史背景的迫切要求,所以非常值得越南文学借鉴和学习。因此,鲁迅作品的社会价值与精神价值被当时越南学者彻底地挖掘、展开,而作品的审美、艺术等价值和精神并没有受到他们的足够重视。
从整体上看,越南1986年前的鲁迅研究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各位学者与研究对象接近的视角和方法也极为丰富。但是,由于接受当时越南主流文学的时代性影响,研究观点主要是从反形式主义倾向的要求出发,所以越南的鲁迅研究趋于社会学方向的内容。越南的鲁迅作品研究从一开始主要以传统的社会历史方法为主,研究者基本上都着重于反映社会现实的内容,或者用作品的艺术价值来说明作品反映的各项社会内容。学者阮雨在做鲁迅研究过程中已经表示:“鲁迅是不辞辛劳地建立中国无产文学的先锋战士,其创作内容是为无产阶级的劳动人民而写,充满着人道主义和深刻的人生意义。”[4]后来,沿着这一方向对鲁迅进行研究的越南学者也越来越多。作为越南鲁迅研究之路的开辟人之一,邓台梅对鲁迅的研究一直受到文学界的高度评价。张政在其文章中曾经肯定,邓台梅和鲁迅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在风格上都有不少相同之处:“鲁迅是一个爱国者,更是一个从进化论走到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家。邓台梅也一样,可算同气相求。”[5]了解邓台梅对鲁迅的研究之后,我们发现他确实是越南鲁迅研究最有深度和气质的学者。邓台梅在1969年推出的《求学与研究之路》一书中谈到了鲁迅的创作风格与艺术。关于鲁迅小说的艺术风格,邓台梅表示:“普通的内容与写实的笔法相结合是鲁迅艺术表现风格的特色,他的写实不等于拍照,而是一种人民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6]谈到鲁迅的杂文,邓台梅认为:“鲁迅的杂文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作者一直认真、严肃地研究,左思右想之后才开始动笔,所以写出来的每一句都充满着人生和时代的气息。”[7]通过邓台梅对鲁迅作品不同体裁如此深刻的评价,可见邓台梅对鲁迅研究下了很大的功夫,甚至说他用了自己的心灵去解读鲁迅作品都一点儿不过分。
该时期,越南学者的鲁迅研究重点以《呐喊》《彷徨》两部小说选集为中心。这两部选集中的反封建制度、批判资产革命、农民与农民革命、妇女的命运、知识分子的悲剧、人的腐化、统治阶级的人格恶化、人物形象典型意义、创作中的世界观等等各项社会历史内容的相关问题都被越南学者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开拓和论述,其中最为突出的成就大部分属于有关农民、妇女和知识分子的人物形象典型意义的研究。鲁迅小说的人物形象典型意义问题在《中国现代文学简史》一书中得到了邓台梅的详细探析,他对鲁迅人物典型的塑造艺术水平表示认可:“在任何一种典型的场合或者环境下,鲁迅都能找到典型的人物形象来顶上去,既完成了写作任务又可以达到艺术表现的效果。这不是一般水平的作家可以做到的境界。”[8]不少越南鲁迅研究学者一同认为,在鲁迅所有的文学创作当中,阿Q是作家成功塑造的最典型的人物形象。谈到此问题,学者张政曾经强调:“阿Q在中国文学史上典型人物的形象塑造艺术中绝无仅有,其形象塑造可达世界文学的优秀水平。”[9]实际上,每个典型人物不管是属于什么社会阶级,处在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放置于什么样的历史背景都有自己的特征和个性;作家只有在对人物特点完全掌握、对人物进行了真实的叙述和描写的情况下,才可以把人物的形象塑造出来。学者们认为,在这一点上,鲁迅不仅已经做得到,而且还做得特别好。因此,鲁迅在每一部创作中都为每一个故事内容成功地塑造了各不相同的典型人格;从农民到知识分子,从农村妇女到城市妇女等多种典型人物在鲁迅的作品中都能找到。
农民与农民革命是鲁迅作品中一个重要的创作内容,也是引起了越南文学批评界集中探究的学术焦点。不少越南学者曾经在自己文章中表示,中国革命文学阶段的作品对以农民为代表的受压迫阶级的生活和命运进行了深刻又真实的描述,而鲁迅是该文学潮流中努力刻画农民形象并描写农民生活的最具代表性作家。鲁迅以写实的笔法突出了农民的痛苦劫难并带动了劳动人民的悲剧意识,一方面打动了读者的善心,另一方面激发人民对统治阶级的痛恨,呼吁全民族被压迫的劳动人民同心协力站起来进行斗争。鲁迅创作中这种艺术表现被众多研究学者认为是值得当时越南作家借鉴、学习的手法,负起他们文以载道之责。鲁迅小说中的农民形象,如《阿Q正传》中的阿Q、《祝福》中的祥林嫂、《故乡》里的闰土等人物都成为越南学者的研究对象。越南学者一致认为,对于具有悲剧命运的他们,鲁迅是先用既同情又批判的眼光来看待,之后才以写实的笔法对他们进行了真实的描述。这种人物形象的刻画,是现实主义作家最为人道的客观表现。鲁迅对农民所批判的是他们那种麻木、迷信的精神和心态,甘心情愿为统治阶级做奴隶而丝毫没有自救和反抗的意识。越南的研究学者对鲁迅的创作观点也表示肯定,认为鲁迅毫不客气地指出农民的这种精神病态并对其进行极力的批判无非是让他们从昏头昏脑的状态中省悟过来并变得更坚强,更理智,为国家的发展,为民族的前途而团结在一起,打倒封建制度:“鲁迅不断为被压迫的劳动人民想办法,发现了农民的病态,给他们看病,为他们治病,让他们有勇气地斗争。”[10]
旧社会中妇女的命运是鲁迅小说中的重点内容之一。学者黎春雨把鲁迅小说中的妇女形象的人物分成两种:第一种像祥林嫂那样的农村妇女,第二种像子君那样的城市小资产妇女。他认为:“光算《呐喊》和《彷徨》,就有了好几部小说谈到妇女的形象。不管是农村妇女还是城市小资产妇女,两者都落在社会底层的生活环境中挣扎着,被压迫,被剥削。鲁迅在小说中反映了他们的生活,反对压于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为他们要求平等自由。可惜,祥林嫂具有农村人的悲惨命运,绝无出路;而新时代妇女形象的子君,勇敢但妥协、易变,最终自己那种超现实的价值观和不彻底的革命性必定在残酷的现实中‘碎成粉末’。”[11]封建社会中的知识分子形象,在鲁迅小说中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凡是从事鲁迅研究的越南学者都了解到这一点儿,所以他们多年来对鲁迅刻画的知识分子形象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解读和剖析。学者黎春雨表示,变幻莫测的封建社会中,知识分子心理变化的描述得到了鲁迅的高度重视。鲁迅在小说中所刻画的知识分子形象多半是属于小资产阶级的。沉重的生活压力、绝无出路的社会现实、愤怒不满、痛不欲生等心态是鲁迅小说中常见的知识分子形象。能够如此成功地刻画出这样的形象,说明鲁迅非常了解他们的生活,甚至明白他们心理上的每一个小动态。知识分子的悲剧,不仅在于他们掉落在走投无路的处境,更体现在他们面对不幸生活时流露出那种自卑、无奈、悲观、无助的精神表现。鲁迅担心的是,连知识分子阶级面对生活现实都那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那么国家的将来何在?这不仅是他们自己的悲剧,更是国家民族的悲剧!黎春雨认为,鲁迅对这些知识分子给予强烈的批判,但并没有为他们感到彻底的失望:“鲁迅对知识分子的批判并不等于对他们的否定,而是催促他们把悲痛变成战胜他们自我脆弱的动力,不易承受命运的安排,敢于参与革命斗争,从而‘革命’了他们的人生。”[12]另外,鲁迅小说中,封建教条主义所迫害的陈士成和孔乙己,败德辱行的高老夫子,为非作歹的四铭,穷途末路的吕纬甫,思想闭塞的魏连殳等多种类型的知识分子也是不少越南学者在不同程度、不同接入点开拓展开的鲁迅研究课题。
学者张政在他1971年主编的《中国文学史教程》中也指出:“鲁迅作品中的主导创作精神体现在反帝国反封建的彻底性,通过所阐述的故事向读者揭示了践踏各种社会伦理道德的统治阶级,极力批判了给帝国主义当走狗的封建制度,揭露了他们的滔天大罪。帝国主义者和封建统治者呼朋引类,造成一种带有吃人本质的腐败社会。因此,反帝国反封建彻底地贯穿了鲁迅的文学创作,从人民群众的革命立场向侵略者和反动势力宣战并斗争到底。”[13]可以看出,鲁迅的创作内容多半是批判腐败社会、反对帝国封建的残暴统治。换句话说,这就是为社会的发展和阶级的权利而说话。在这里,张政也好,其他越南学者也好,都抓住了鲁迅作品的这个特点,都尽量地把这些细节挖掘出来当做深入研究的主要资料。
综上所述,越南1986年前的鲁迅研究阶段中,越南学者绝大多数都高度评价鲁迅创作的战斗精神,一同肯定这就是可以打败敌人、解放人民、推翻旧制度的一种实为有效的尖锐武器。他们认为,这种斗争的武器是鲁迅从马列主义的理论中学到的,是在马列主义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引导下磨炼出来的,所以必定变得日趋灵敏尖锐。可以看出,越南学者是接受了鲁迅创作精神,等于他们接受了马列主义价值观的影响;尤其是为了符合越南社会背景的条件以及服务越南当时革命的需要,他们的鲁迅研究内容具有阶级性社会学特性的学术倾向。根据文学接受理论的观点,创作者和接受者共同构成作品的社会效果,所以这等于两者共同参与创作的过程。作品若没有经过接受者的融化和领悟就无法生成作品的审美对象和艺术形象。在越南鲁迅作品的接受与研究中,越南学者是以接受者的身份参与创作过程,主动接受了鲁迅作品中对越南社会发展产生美好影响的思想内容以及符合于越南革命文学所需要的艺术价值;旨在推动越南广大读者爱国爱民、反殖民反封建的精神培育,揭露半封建半殖民制度的腐败并批判其残暴罪恶,打击农民和知识分子在统治阶级压迫下的懦弱,召唤劳动人民的革命觉醒等目的;真正实现了文学是精神武器、文艺服务于革命的政治目标。
越南1986年实行的革新开放使文化接触与文学交流由此日益广泛。这对人民的社会生活也好,对作家和读者的文学生活也好,都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文学开放的民主氛围大大影响着各代作家,让他们对现实生活有了新的观念。革新开放之后,越南文学沿着民主化方向发展,具有深刻的人本性和人文性,进一步脱离了苏联文学的发展模式。之前的文学模式和理论虽然给社会带来了值得认可的贡献,但其研究成果的阶级本质味道极为浓郁,过于思想化、政治化,缺少了审美和艺术本质的价值,使文学研究的发展容易落入封闭死板的状态。改革时期的越南文学提倡的民主化不仅是文学发展运作趋势的前提,更是越南文学1986年以来的重要成就。随着新文化政策的展开,越南学者的文学研究发生了巨大的转型,从阶级性社会学走向本体论,标志着文学从传统的马列主义哲学立场转为本身建造进程的拐弯点。从此,越南文学批评理论可以彻底脱离政治教条主义,迎来了全新的思维观念。在越南文学改革的影响下,作家的创作以及包括鲁迅研究在内的文学批评理论也随之慢慢转型。
正如上文所述,前期的越南鲁迅研究趋于社会学倾向。具体来讲,研究文章主要以鲁迅作品的阶级性、社会性、大众性、战斗性等具有政治思想色彩的方面为中心。文学改革时代的来临,使越南的鲁迅研究工作者以全新的理论资源与思维方式面对新的格局。鲁迅作品的自身价值,像艺术表现和审美形象等问题成为越南学者所关注的焦点。从文学本体论的角度讲,鲁迅小说、散文和诗歌的价值不仅在于作品的反帝反封、救国救民的战斗精神,而且还表现在作家创作的心灵世界、作品自身的审美特性等文学创作本身的基本形态。越南学者这样的认识使他们的鲁迅研究方向大大转变,开始趋于空间塑造、修辞价值、美学表现等作品的艺术方面研究。换言之,越南学者的研究更重视鲁迅创作的艺术表现和美学观念等内在价值。这种沿着本体论倾向的转型完全符合于越南新时期文学批评理论的发展规律。该转型充分表现在越南1986年后大量的鲁迅研究,比如黎辉焦1988年在《鲁迅短篇小说的艺术表现手法研究》的论文中表示:“鲁迅的叙述手法很独特,这种手法无论是古代作家还是同时期的作家都从未有过的。”[14]梁维次1992年在《鲁迅的艺术表现手法及其普通学校中的教学》一书中强调:“鲁迅的手法既有民族性又有现代性。这是中国20世纪文学创作艺术表现手法的特征,是沿着世界现代潮流发展而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手法。”[15]这说明,该时期的越南鲁迅研究开始着眼于鲁迅作品的各种本体性价值,脱离了前期的阶级性社会学研究的单一模式。此外,该时期的鲁迅研究中,人物形象问题得到了越南学者的重新认识,其研究沿着人物本身的塑造艺术方向拐弯,不像前期那样只能代表阶级和社会的形象说话。这一切表明,越南的鲁迅研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为前期研究上的空白做了填充,使之变得日益丰富。值得一提的是,本体论探究也是新时期中国鲁迅研究的普遍倾向。因为,回顾了中国新世纪以来的鲁迅研究情况,不难发现,中国二十世纪下半叶围绕着毛泽东思想的鲁迅研究趋势早就弱化,而近几年来中国文学评论界流行的是鲁迅本身的话题,就像魏巍在《回到鲁迅本身重新理解鲁迅》一书中提出“回到鲁迅身边重新理解鲁迅……我们到底需要一种怎么样的鲁迅研究”[16]等问题就是近期中国鲁迅研究的一种全新认识。
除此之外,对这个时期本体论倾向的鲁迅研究进行论述的同时,我们发现以比较文学为研究接入点的越南鲁迅研究占有较大的份额。众所周知,比较文学从20世纪初期就开始出现于越南文坛。然而,在1945年八月革命之前,比较文学理论并没有得到越南学者的特别关注,其研究成果也是寥寥无几。直到1945年之后,特别是1986年的改革开放以来,越南比较文学研究情况大有转变,把比较文学理论当做研究方法的学者也越来越多。在越南近期的文学研究中,研究学者经常从比较的视角对所关注的问题进行探究,而鲁迅研究也随之成为其中的重要部分。由于带有比较倾向的越南鲁迅研究多半也是从作品本身的内在价值出发,所以我们将其归类为本体论倾向的研究。具体而言,从比较视角开展的鲁迅研究其实也是越南上个文学阶段早就形成的学术理念。越南权威的鲁迅研究学者,像邓台梅、张政、阮遵等在涉及比较文学理论的文章中不仅一次提到鲁迅与世界文学或越南文学某个作家或文学现象的可比性,只是学者没有真正深入研究而已。到了1986年以后,随着越南学者对比较文学的日益关注,比较视角下的鲁迅研究不仅得到重新挖掘和展开,而且还取得了许多重要的成果。比如,阮氏丽江2015年的《鲁迅和南高小说的艺术空间比较》,李氏琼英2017年的《〈阿Q正传〉与〈志飘〉比较研究》等是越南近年来较具代表性的文章。越南学者通过这些课题,既可以阐述两国作家在创作内容和创作艺术上的异同之处,又能够弄清它们之间异同的根源所在。
总而言之,自鲁迅作品以正式的渠道首次出现于越南文坛的1942年以来,越南的鲁迅译介与研究工作已历经了将近八十年的发展路程。越南翻译家和学者在鲁迅译介与研究工作中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说明他们所付出的努力是巨大的。鲁迅研究在越南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社会背景所发生的变化,就是越南文学批评理论研究不断发展并赶上世界潮流、满足时代需要的最真实之征兆。这完全能够证明,鲁迅译介与研究已经成为越南文学批评理论史上一个不可缺少的有机组成部分。从当前的研究状况上看,越南学者的鲁迅研究虽然一直不断由浅入深,但其中有的谈得还不够彻底,尚待学者做补充;甚至许多新方面的内容还需要从新的角度去开拓。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来竟然出现了选题上有重复、思路上缺乏创造性等现象。因此,为了继承并发扬越南鲁迅研究一代代学者长期以来的优秀传统,越南学者在不断努力深入鲁迅研究的同时,还需要掌握国外的研究状况,赶上中国和世界的研究思路;结合于目前越南文学批评理论发展的需要以及文坛上鲁迅作品的接受特点等综合因素,拟定出最合适的研究方向和目标。相信,随着中越文学交流的日益增强,在越南学者的努力下,不久的未来我们将有机会接触更完善的鲁迅作品译本及有关鲁迅研究的新著作。
注释:
[1] [越]梁维次:《胡志明与中国文学》,《香江杂志》1990年第42期,第43页。
[2] [越]潘魁:《鲁迅杂文选集》,河内:河内文艺出版社,1956年,第2页。
[3] [越]南珍:《诗人鲁迅》,《文学杂志》1966年第10期,第67页。
[4] [越]阮雨:《不辞辛劳建立了中国无产文学的先锋战士鲁迅》,《文学研究》1961年第7期,第51~65页。
[5] [越]张政:《邓台梅与中国文学》,河内: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39页。
[6] [越]邓台梅:《求学与研究之路》,河内:文学出版社,1969年,第55页。
[7] [越]邓台梅:《求学与研究之路》,河内:文学出版社,1969年,第49页。
[8] [越]邓台梅:《中国现代文学简史》,河内:事实出版社,1958年,第170页。
[9] [越]张政:《中国文学史教程》,河内:教育出版社,1971年,第188页。
[10] [越]张政:《中国文学史教程》,河内:教育出版社,1971年,第175页。
[11] [越]黎春雨:《中国文化革命主将鲁迅》,河内:文化出版社,1959年,第112页。
[12] [越]黎春雨:《中国文化革命主将鲁迅》,河内:文化出版社,1959年,第118页。
[13] [越]张政:《中国文学史教程》,河内:教育出版社,1971年,第194页。
[14] [越]黎辉焦:《鲁迅短篇小说的艺术表现手法研究》,河内:河内综合大学,1988年,第79页。
[15] [越]梁维次:《鲁迅的艺术表现手法及其在普通学校的教学》,河内:河内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17页。
[16] 魏巍:《回到鲁迅本身重新理解鲁迅》,《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2018年第1期,第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