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
两宋时取士人数超11万,是唐五代登科总人数的10倍多,其中,北宋取士总数约61000人,元明清各代取士人数均不及宋代。
南宋郑樵在《通志》中说本朝“取士不问家世”,即选拔官员不问家庭出身、门第高低和社会关系,只问考试成绩。那么,宋朝的科举制度如何做到分数面前人人平等,“寒门出贵子”又是如何得以实现的?
科举制度在唐代基本定型,但当时尚未由考试成绩决定一切。不仅考生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个人名声、外貌口才等很重要,而且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是“行卷”和“公荐”。“行卷”指考生为求推荐录取而在考试前投送给达官贵人的个人诗文;“公荐”指公卿大臣向主考官推荐人才。这种考试制度对世家子弟有利,对贫寒子弟则有点不公平。晚唐时出身寒微的杜荀鹤屡试不第,写文哀叹:“空有篇章传海内,更无亲族在朝中。”
两宋流传:“唯有糊名公道在,孤寒宜向此中求。”说的是,糊名制度保证了考试公道,孤寒子弟应当努力在科举中求取功名。
宋代的科举考试分为三级:解试、省试和殿试,逐级淘汰,择优录取。与唐代相比,宋代科举开放考试门户,几乎人人均可应举;废除荐举残余,一切以程文为去留;严格考试制度,锁院糊名誊录并行;考试内容多样,重能力见解及应用;扩大录取名额,取士之多空前绝后;中举即可授官,升迁相对较快。
北宋前期的考试曾“逐场过落”,即考生考完第一场后直接评分,失利考生没有资格参加后三场考试。后又觉得“一场定终身”不妥,便改成四场之后计总分。嘉祐二年(1057年)的考试就采取了比较合理的模式,该年共录取388人,今可考知姓名及乡贯者204人。千年回眸,此榜群星璀璨,可谓千年科举第一榜:古文“唐宋八大家”的苏轼、苏辙、曾巩,道学、理学杰出大师程颢,大思想家、关学创始人张载皆位列其中。
宋朝科举制度相对公平公正,一切以考试成绩定去留,欧阳修感叹“无情如造化,至公如权衡”。读书学习、进京赶考都需不菲的花销,但两宋时的穷困学子可通过多种渠道获得资助。官办学校、书院会给予一定的生活补贴,民间有义学,家族有义庄。士人日常生活、婚事丧事如有急需,常可获得政府、社会和个人的救助。北宋曾给路途遥远的举子发送“公券”,凭此于往返路上可在公家驿站免费食宿。
如此,家庭条件好的士子固然有机会入仕,许多贫寒子弟仅凭自身努力也得以中举为官。宋初的张雍,逃荒流浪、孤单困苦,时常沿街乞讨,但对《诗经》深有研究,于太祖开宝六年考中进士,真宗时做过财政大臣、开封知府,终以尚书右丞退休;两岁而孤的范仲淹,先寄居寺庙学习,后远赴应天府书院,昼夜苦学,终高中进士,官至参知政事。
据统计,新旧《唐书》所载830名进士中,出身望族和公卿子弟者高达71%,寒素子弟仅15.9%;而在《宋史》有传的北宋1533人中,布衣入仕者占比55.12%,53.67%的一至三品官都来自布衣者,且自宋初后逐渐上升,北宋末已达64.44%。宋代布衣出身的宰相占53.3%,足證宋朝的权力结构是以庶族士人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
宋朝通过长时间严密规范的科举考试,国家得以选拔大量优秀人才。在从门阀社会转向科举社会、门阀士大夫主导转向科举士大夫主导的进程中,逐渐造就了一个竞争性强、开放性高的社会。社会阶层流动性变强,板结化就越不容易形成。由此,全社会勤奋向学,文化相对普及,加之社会流动性、平民化特征明显,可以说宋朝已处于近代早期。
摘自《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