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克罗恩病临床研究进展

2020-01-11 16:50朱梦佳杨慧萍
中医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脾虚血瘀病机

朱梦佳,王 淋,杨慧萍

(河南中医药大学,河南 郑州 450046)

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CD)是一种病因暂未明确的炎症性肠病,以胃肠道慢性肉芽肿为主要病理表现,其特征为跳跃病灶和透壁性炎症,可影响从口腔到肛门整个消化道[1]。该病发病高峰年龄为17~40岁,在我国发病率显著低于西方国家。近年来,我国发病率明显增多[2],因该病迁延难愈,且并发症较多,治疗上缺乏特异性措施,被WHO定为现代难治病之一[3]。杨雪松等[4]临床发现:患者自出现症状就诊至确诊CD时间最长15年,56.2%(27/48)的病例在发病1年内确诊,发病1年以上确诊的病例占43.8%(21/48)。西医治疗主要是免疫调节剂和生物制剂,治疗的目标是达到临床和内镜缓解[5],避免病情恶化,并尽量减少手术切除,且无法彻底治愈,相比于西医,中医的辨证施治对于CD的治疗有着特殊的疗效。

1 病因病机研究

中医学并没有CD这一病名,从症状诊断可归属中医学“腹痛”“泄泻”“积聚”“肠痈”“肠癖”等范畴。基于对该病不同方面的考虑,各医家对其病因病机理解也各有所异。黄志斌等[6]认为:脾胃虚弱为主要的发病根本,阳气下陷是发病的基础,环境因素为主要发病诱因。CD活动期的主要病机为湿邪困阻,气滞血瘀;缓解期的主要病机是由于脾胃虚弱,阳气下陷,湿邪留恋。赵延华等[7]认为:外邪、烟毒与药毒、饮食不节,恣食肥甘厚腻、禀赋不足或异样及他病影响(如阑尾切除术后)与本病密切相关,认为本病病机是因湿热瘀毒,壅滞中焦,伤及肠腑而发。王瑛等[8]认为:本病脾胃损伤后,可出现气滞、血瘀、食积、浊聚、湿阻、痰结及郁火诸证,并提出本病存在浊毒情况,邪气于体内日久则成浊毒,而浊毒形成的前提是脾虚,浊毒既是CD发病过程中的一种病理产物,又是一种致病因素。陈锦锋[9]认为:其病因病机与先天禀赋异常、后天饮食损伤密切相关,而与情志不调、素体肾阳虚衰及外感六淫等关系不大。史涛[10]认为:本病根本在于脾虚,脾虚导致湿浊蕴结,湿阻气血运行,形成气血凝滞的状态,滞而化火,与湿相合,则形成湿热内蕴情况,并且提出了活动期以湿热为主,缓解期以气虚血瘀湿滞为主。

2 中医辨证分型

在对CD的中医分型各医家虽各有不同,但总离不开虚实两端。陈珊等[11]将CD分为湿热内蕴证、寒湿困脾证、脾肾阳虚证、肝郁脾虚证、气滞血瘀证,分别给予白头翁汤、胃苓汤、参苓白术散合四神丸、痛泻要方合四逆散、少腹逐瘀汤等加减治疗。陈锦锋[9]将其分为湿热内蕴、痰瘀互结、脾虚湿困、脾肾阳虚4种证型,急性期或新发病多见湿热内蕴、痰瘀互结两种证型,病情好转或稳定期多见脾虚湿困型,而脾肾阳虚型临床较少见,多见于疾病后期。赵延华等[7]将本病分为湿热内蕴证、肝气乘脾证、气滞血瘀证、痰瘀互结证、寒湿困脾证、脾肾阳虚证6种证型,临床以解毒扶正、化痰祛瘀、清肠化湿为主。

3 中医学对CD的治疗方法

3.1 中药对CD的治疗

通过对近年来各医家治疗CD临床经验总结,发现中药在CD的治疗中疗效显著,能抑制炎症反应,改善生存质量。程生赋等[12]认为:薏苡附子败酱散对于治疗CD偏于阳虚者有着独特的疗效。叶柏认为:脾虚、湿热、瘀毒贯穿疾病始末,始终遵循益气温中、健脾扶正以治其本,活血解毒、清热化湿以治其标的原则,代表方仍为薏苡附子败酱散,方用薏苡仁配伍败酱草即可利湿消肿,又能清热解毒,散瘀止痛,少佐辛热附子顾护阳气助薏苡仁散邪祛湿,且行郁滞之气,该方重在祛邪,又有扶正作用[13]。陈曦等[14]通过随机对照研究,观察中药肠康饮(CKY)对炎症性肠病的动物模型的干预结果,发现中药肠康饮组形态学及组织病学评分均明显优于模型组,证明CKY对于炎症性肠病具有较好效果。王彦斐等[15]按照观察组和对照组各30例方式,将脾肾阳虚型CD患者进行随机分组,观察组给予美沙拉嗪缓释片联合阳和汤治疗,对照组给予美沙拉嗪缓释片治疗,结果观察组治疗有效25例,对照组治疗有效17例,其说明单用西药效果没有阳和汤联合西药的疗效显著。刘沈林[16]认为CD属于难治性肠病,其病变多虚实并见,寒热错杂,无论是该病的发作期还是缓解期,湿热积滞始终是其重要的病理因素,方选乌梅丸,酸苦合法、寒温并用、寓泻于补,配方巧妙,符合其虚实并见、寒热错杂的病机规律。吴璐一等[17]通过对动物模型的实验发现健脾方可减轻CD大鼠结肠黏膜炎症,具有良好的治疗作用,能够下调CD大鼠结肠异常增高的NF-κBP65因子的表达,同时可以降低CD大鼠结肠异常增高的IL-23、CCL20及其受体CCR6的表达,通过抑制肠道炎症因子的表达,以达到良好的治疗作用。陈延等[18]临床选取29例缓解期CD患者,进行6个月的干预,分别观察简化SF-36(健康状况调查简表)、CDAI(克罗恩活动指数)、IBDQ(炎症性患者生活质量分析表)在干预前后的变化,观察CD患者使用补土方案(以四君子方为基础加减)3个月和6个月后的简化CDAI评分,显示其较使用前下降显著,SF-36与IBDQ较使用前提高,结果证明:补土方案治疗CD可以缓解病情,明显改善患者生存质量。欧阳博文等[19]根据明代著名外科医家陈实功“疮全赖脾土”的学术思想,总结归纳将CD分为5类治法:对于气血不足夹虚热,治疗采用甘温除热法,方用人参黄芪汤;对于疮疡阴证,治疗采用运用托里温阳法,方用神应异功散;CD属于脾虚不运化,痰、湿、滞、饮、阴火内生者运用健脾驱邪法方用醒脾益胃汤;对于本虚明显者,治疗采用大补气血法,方用托里定痛汤;对于本虚尚不明显,邪实也不明显者,治疗采用补脾生肌法,方用加减八味丸。王声勇等[20]临床选择CD分为常规治疗对照组和黄芩汤颗粒剂治疗观察组各36例,结果显示观察组可以改善CD患者白介素-10(IL-10)和白介素-17(IL-17),以及调节性T细胞(Treg)和辅助性T细胞(Th17)的失衡,从而抑制炎症反应,治疗效果优于对照组。张海阳等[21]通过随机对照实验发现:四君子汤的观察组与西药常规的对照组相比,3个月后观察组患者临床症状缓解率显著增高,CD疾病活动指数(CDAI)评分项目、C反应蛋白(CRP)、红细胞沉降率(ESR)均较对照组显著降低,说明四君子汤能够明显改善患者炎症状态。国医大师王琦强调脾胃病要注意外感的重要性,重视运用祛邪法,方用连梅清肠汤加减以清热解毒、凉血散瘀[22]。李家庚教授认为:CD的主要病理因素为胃肠湿热,结合临床3则验案,以乌梅丸为变法加减运用,收获佳效[23]。

3.2 针灸、中药穴位贴敷对CD的治疗

中医针刺、艾灸和穴位贴敷是区别于西医另一传统疗法,它们往往通过刺激穴位以疏通机体经络,调节脏腑及全身气血功能,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其对应CD的治疗有特殊疗效。宋年[24]将活动期脾虚湿盛型CD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20例,对照组加用耳穴埋籽,观察组在耳穴埋籽的基础上加用中药穴位贴敷,经过3周治疗,观察组疼痛指数得分明显低于对照组,说明中药穴位贴敷联合耳穴埋籽缓解脾虚湿盛CD患者腹痛效果明显。王宽等[25]通过临床研究表明:艾灸能明显降低CD血清IgG、IgA、IgM水平和大鼠结肠组织损伤积分,抑制CD患者过度激活的免疫反应,从而减轻CD大鼠肠道炎症,达到缓解疾病的目的。魏凯等[26]通过实验表明:隔药灸可通过抑制CD大鼠结肠人核转录因子肽(NF-KBp65)的表达,进而降低其下游炎症因子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白介素1β(IL-1β)的表达,从而减轻肠道炎症反应,改善结肠组织形态结构,起到治疗作用。包春辉等[27]将患者随机分组,观察组和对照组各51例,分别采用隔药灸结合针刺和隔麦麸灸结合浅针刺治疗,12周后观察组腹痛、腹泻、神疲乏力及食少纳差症状积分较对照组明显降低,说明隔药灸结合针刺疗法是治疗轻、中度CD的一种安全有效的方法。吴焕淦等[28]选择结肠型患者11例,选取中脘、气海、足三里,天枢、大肠俞、上巨虚两组穴位交替使用。再根据分型加入配穴,脾胃虚弱型加脾俞,湿热蕴结型加水分,肝郁脾虚型加肝俞、脾俞,气滞血瘀型加三阴交。5个疗程后观察治疗情况,其中有显著有效5例,有效3例,无效3例,说明针刺对于症状的缓解有明显效果。王硕硕等[29]对大鼠随机分为正常组、模型组、隔药灸组、美沙拉嗪组各10只,隔药灸和美沙拉嗪干预后,观察大鼠结肠部Foxp3 m RNA及组织病理学变化的表达情况,结果显示:隔药灸组明显优于西药组,说明隔药灸对CD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4 小 结

CD的病机尚不明确,中医学认为:本病以脾胃虚弱为本,气滞、血瘀、湿阻等是疾病的病理产物,同时也是新的致病因素,贯穿于疾病的始终。在治疗方面多以辨病论治与辨证论治相结合,选用成方加减治疗;除此之外,中医外治的运用对于本病的缓解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包括针刺、艾灸和耳穴贴敷。多种研究均证明其能明显减轻患者肠道炎症因子的表达,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中医内治、外治以及内外合治的方法使得其对该病的治疗有着显著的效果。中医中药治疗CD的研究虽然逐渐增多,但至今尚无大量的临床研究报告和大样本的随机对照研究[30]。因此,对于此病的病因病机以及中医治疗方面仍须进一步的研究。

猜你喜欢
脾虚血瘀病机
补中益气汤体内外对脾虚证两种特征菌数量的影响
基于“取象比类”法探讨肝细胞铁代谢紊乱与肝纤维化中医病机的关联
自拟芪龙头痛汤治疗气虚血瘀型偏头痛的临床观察
隔姜灸联合瑞舒伐他汀治疗脾虚湿阻型肥胖并发高脂血症的临床观察
基于复杂网络分析名老中医治疗肺癌的核心病机及用药规律
话说血瘀证
观舌头辨血瘀程度
脓毒症的病因病机及中医治疗进展
从瘀探讨息肉样脉络膜血管病变中医病因病机
为什么那么多人“脾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