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小说《丰乳肥臀》中的3D细节描写

李庆福，田海林，夏津蓉

莫言小说《丰乳肥臀》中的3D细节描写

李庆福1，田海林2，夏津蓉3

（1.中南民族大学 图书馆，湖北 武汉 430074；2.中南民族大学 文传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3.湖北省 巴东县人民法院，湖北 巴东 444300）

3D细节描写是一种立体的3D视角，能将平面的画面直观地显现成3维的立体画面。《丰乳肥臀》中有大量的细节描写，有一部分是明显的3D描写，让读者融入情景、直观感受。尽管莫言不是有意识进行3D描写，但有意识地立体地细节描写写出了3D效果。

丰乳肥臀；3D；立体；细节描写

3D技术又称立体技术，其中3D是Three- dimensional的缩写。立体技术是利用双眼立体视觉原理，结合各种深度线索，使观看者从显示设备上获得立体感的各种技术的总称。立体技术应用最广泛的领域是立体电影和立体电视[1]（1）。对立体技术的原理—立体视觉的应用，可以追溯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最早用于绘画是透视的和雕塑艺术中，人们可以获得真实的立体感觉[1]（4）。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基罗运用立体视觉原理创作了雕塑作品—罗伦佐。《丰乳肥臀》中的细节描写，也写出了真实的立体感觉。

一、《丰乳肥臀》与3D技术

人类是生活在三维立体空间中的，所以人的眼睛和身体感知到的世界是立体的，能感知到外观质感丰富的色彩、光泽、表面、材质等，也能感知到时空动态的运动关系和错综复杂的内部结构，人们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发现和创造的原始冲动都是立体的[1]（2-64）。真实的客观世界是三维的，人类是生活在三维空间的，理应以立体的形式去表达、传递和领悟这个世界。

视觉感知的多立体三维的空间信息，即立体视觉，立体视觉能使人在观看物体时产生空间深度感，另外，人眼观看物体时，既能感知物体水平和垂直方向的尺寸，又能感知自己与物体间的距离[2]。尽管在莫言写作《丰乳肥臀》的年代没有3D技术，可有意识的细节描写，却无意识地成就了3D描写。他要用尽可能的细节描写，带领读者走进“高密东北乡”，因为这个“故乡”是他用想象扩展出来的。莫言想通过自己创造的“高密东北乡”进入一片特殊的人文地理环境，这片“土地”与莫言的童年经验紧密相关，他所创造的这片土地就是“高密东北乡”；这片“土地”不是一个地理的概念，而是一个文学的概念；也不是一个封闭的概念，而是一个开放的概念，它没有围墙甚至没有国界，在这种理念下写出了《丰乳肥臀》[3]。因为是想象的“高密东北乡”的人和事，所以要有大量的细节描写，才显得真实，因为真实，才使读者进入了3D视角，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受其中。

莫言的叙事立场是“作为百姓而写作”，要写出自己作为老百姓一样感受生活、跟老百姓一样的灵魂痛苦、与老百姓一样的社会生活遭遇[4]（031），通过大量3D描写，才能写得真实。具体来说，一是因为“高密东北乡”比较偏僻落后，人们的认知水平有限，对于从未见过的飞机、大炮、炸弹、电影、瓦斯灯等事物，都是一种朦胧的认知，通过3D描写，很直观地认知这些陌生事物的外在形象，更贴切高密人朦胧认知的实际；二是因为小说中有形形色色的人物角色，如好汉司马库、恋乳癖上官金童、伟大的“母亲”、阴毒的将（鲁）政委、疯癫的鸟仙上官领弟、富有传奇色彩的鸟儿韩、人性扭曲的哑巴等，通过3D的视角，可以将“镜头”拉近，通过不断“变焦”，放大了细节，可以更直观更形象地了解各个人物形象；三是因为通过真实的画面，再现战争的残酷、受压怕的现实、饥饿的困境、现实的人性等等，3D细节描写，能更深刻地揭示人性的本质，形成反讽艺术。

二、《丰乳肥臀》中3D描写的界定

3D立体信息获取技术可以给人们更灵活、更方便地再现人类在自然界中所看到的真实场景，可以给热门带来一种全新的感受，使其能用三维信息来描述周围的一切，并能用更多的手段来与自然界沟通[1]（64）。同样的原理，《丰乳肥臀》中3D视角的细节描写也要能带领读者融入情景之中，在富有层次的景物描写中感受真实。所以，3D描写最基本的原理就是景物的立体感、画面的冲击感和情节的融入感。

由此，对3D细节描写作以下三方面的界定：

一是写出景物的立体感。读者的视角通过远与近、上与下、内与外不停转换。这个立体感是最直接的视角，就像发生在自己眼前，通过变动“焦距”，对画面起到了放大或缩小的作用。例1：《丰乳肥臀》中有拉尸队经过麦田的细节描写，先有一缕东北风刮过麦子梢，并把麦穗聚成的形状比作麦子海和小溪。继来的风分割麦子海。紧接着前面的风吹动了红布条，此时东北天边一道闪电把云劈成了红色，传来隆隆的沉闷的雷声。稍过片刻，被冰雹击中的苍鹰从高空坠落到麦田里。被雨点或者冰雹打中乌鸦呱呱乱叫，迅速飞到很高的地方去了。冰雹刚过，狂风大作，详细描写了麦浪翻腾的模样。之后就是大雨点和冰雹，麦芒、麦穗、马耳、马腚、生者的头颅、死者的肚皮、以及乌鸦，一时间冷彻到骨髓[5]（057）。这一段对拉尸队经过麦田遭遇狂风、骤雨、冰雹的描写，由远及近、由上到下层层解剖着东北风刮过麦田、红云、雷声、苍鹰降落、乌鸦飞蹿、冰雹漫天的立体景象，通过立体的景物描写，反映了遇难者家属“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的凄凉心境。

二是写出画面的冲击感。读者会看到场景扑面而来，应接不暇，有时是扑鼻的芳香或浊气，有时是莫名的快乐或悲伤，有时是氛围的自由或压抑。这个冲击感是最直观的，一帧帧的画面就在眼前扑闪而来，有时甚至压得喘不过气来。例2：在描写上官来弟及六个妹妹在蛟龙河摸虾时遇到日本人空投炸弹的场景时，因为上官来弟耳朵失聪了，只能是用目光寻找着声音的出处，头部疼痛得像一只螃蟹在里面爬行；她看到的黑得耀眼的东西，其实就是炸弹，落入水中；将炸弹在河水爆炸的过程放慢了描写，让读者能看到炸弹爆炸的全过程；还把炸起来的水柱比作一颗柳树；最后把爆炸后的结果（比如硝烟、淤泥、鱼虾等的气味，包括水柱四散开来的情景）直接地展示给了读者[5]（031）。这个3D画面将上官来弟姐妹七人亲身经历的爆炸场景展示的淋漓精致，上官来弟因为听力近失，所以才努力寻找声音的出处，而且通过一只螃蟹在脑袋深处爬行的画面描写，直观解剖了头脑疼痛的程度。紧接着看到炸弹落入水中，石桥东边的河水中“缓缓地升起了一根水柱，那个水柱牛腰那么粗，升到河堤那般高时，它的顶端骤然散开，就像一棵大的披头散发的银柳树”，这是非常出彩的、典型的慢镜头描写，将炸弹在河水中爆炸的瞬间过程转换成了一个慢镜头的3D画面，让读者清清楚楚看到爆炸的过程，给读者非常震撼的视觉冲击，加上硝烟、淤泥、臭鱼烂虾的气味，这时，甚至有了4D电影的体验。

三是写出情节的融入感。读者就像亲眼看到了人物、景物和事物，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个过程，并融入其中，“我”就是这个情节其中的一部分，感觉到疼痛、伤感，与情节中人物同喜怒、同哀乐。这个融入感是最真实的，读者会被画面深深震撼，感觉自己已经到情节之中了。例3“马洛亚牧师抱歉地笑着……我甚至闻到了牧师嘴巴里的辛辣洋葱味和羊奶腥膻味”[5]（064）。这段情节的描写，完全能把读者带入情景之中，跟着“我”一起看马洛亚牧师的洁白整齐的牙齿、通红的大手、头顶的红毛、下巴上的黄毛、鹰嘴一样的鼻子和蓝眼睛；跟着“我”一起咬着手指头、呜呜哇哇；跟着“我”一起哭、一起痛；跟着“我”一起闻马洛亚嘴巴里的洋葱味和羊奶味。

3D细节描写的界定，是根据立体信息获取技术的核心原理得来的，要必须同时满足三方面的界定符合核心原理。上述例1、例2、例3除了分别具有立体感、冲击感和融入感外，也都同时符合这三方面的界定。

三、《丰乳肥臀》中3D描写的解析

莫言主张作家应该是作为百姓而写作。莫言是“高密东北乡”的百姓出身，他站在“东北乡”而作，但写的并非地理学上的“高密东北乡”[6]（53）。1994年莫言的母亲去世后，以他几年前在地铁出口看到的一个母亲和两个孩子作为原型写成了《丰乳肥臀》[6]（55）。《丰乳肥臀》以上官家族众多人物人生际遇作为主线，描绘的是一幅高密东北乡经历历史变迁后的民间画卷。小说的叙事方式是反逻辑，探索着东北乡民众的历史命运，揭示了被长期遮蔽的民间的历史形态，他希望呈现20世纪中国历史进程中的复杂性和特殊性[7]。

这一切，都是要从百姓的视角来写，但却要超越百姓的视角，因为他要创造“高密东北乡”，所以他更要超越百姓，需要大量的富有3D效果的细节描写带领读者走进《丰乳肥臀》和这段历史。

（一）标题的3D视觉效果

莫言坚信将来一定会有读者发现《丰乳肥臀》的艺术价值，把《丰乳肥臀》看成是他最为沉重的作品，他认为读者可以不看他别的作品，但如果要想真正了解莫言，就一定要看《丰乳肥臀》”[8]。《丰乳肥臀》是莫言耗费数年精力写成的，作为他“最为沉重的作品”，为何偏偏用了“丰乳肥臀”这样的标题？这个标题的3D效果很明显，将“乳”和“臀”放大了给读者看。将人体的部位赤裸裸地凸显出来，有了活鲜鲜的形象。

《丰乳肥臀》第一章就写到上官吕氏打铁时“汗流浃背，在奶沟里汇成溪”，第二章又写到上官鲁氏在准备生产时“袒露出腹部和乳房”[5]（004-006）。从放大式的标题凸显，到开篇对乳房的暴露，都是为了整个小说描写“乳房意象”和上官金童的恋乳症打伏笔[4]（155），“乳房意象”一直贯穿始终，一直到小说结尾，还有3D效果的描写“后来在他的头上，那些飞乳渐渐聚合在一起，膨胀成一只巨大的乳房，膨胀膨胀不休止地膨胀，矗立在天地间，成为世界第一高峰”[5]（654）。这一切都源于莫言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读书时看到的第一张幻灯片—一个据说是很古的人类不知用什么器具弄出来的石雕像，乍一看这雕像又粗糙又丑陋：两只硕大的乳房宛如两只水罐，还有丰肥的腹与臀，雕像的面部模糊不清[6]（47）。

标题“丰乳”与“肥臀”有很强烈的3D效果，莫言在《<丰乳肥臀>解》中谈到过每当他自己回忆起一尊“丰乳肥臀”的雕像，就有跃跃欲试的创作冲动，因为有了冲动就像捏住了艺术创作的根本。具体来说有三大原因：一是认为乳房是哺育的工具，臀部是生殖的工具。丰满的乳房能孕育出健强壮的后代，肥硕的臀部是多生快生的物质基础。认为这是庄严与朴素的，所以为了重新寻找这庄严的朴素，追寻一下人类的根本[6]（48）；二是莫言觉得写一部长篇小说献给母亲,但要想一个响亮的名字把气提起来，让一个鲜活的、富有象征意味的画面就是“丰乳肥臀”[6]（51-52）；三是因为“丰乳”与“肥臀”是整个大地乃至整个宇宙中最美丽、最神圣、最庄严、当然也是最朴素的物质形态，它产生于大地又象征着大地[6]（53）。

莫言将“丰乳”与“肥臀”这样带有强烈3D视觉冲击的字眼作为题目，带领读者一步步走进“高密东北乡”，走进母亲的神圣，走进人物与情节，走进反讽。莫言对“丰乳”与“肥臀”的解释是：“母亲之恩，大莫大过养育之恩。养用什么养？育用什么育？用臀，用乳。‘丰’者，丰满美好也，用‘丰’字来修饰乳，来限制乳，无论从美学上还是道德上，大概都无关碍，都不会污人结目。此书名的问题是出在‘肥臀’上，我看过几篇批评文章锐利的矛头也确是指着‘肥臀’的。‘肥’者，多脂肪也。‘肤革充盈，人之肥也’。‘臀’者，屁股也，也可引申为生殖器官。所以我认为‘肥臀’原本是一个中性的偏正结构的词，并无明显的贬义”。“丰乳”与“肥臀”给读者最直观的3D视觉冲击，也为细节描写的3D效果打下伏笔，定下基调。

（二）视角与3D细节描写

《丰乳肥臀》贯穿始终的主旨是以人物推动叙事[9]，细节描写都是通过人物叙事的方式展开，通过梳理统计，可分为三大类叙事视角。第一类是“我”/上官金童视角，例如：描写“我”看到了阳光以及被阳光普照的母亲、马诺亚牧师、毛驴。还看到了被马诺亚牧师抽打的毛驴推磨的样子，还有毛驴身上的汗水和一匹小骡子”[5]（067）。第二类是他/上官金童视角，例如：以上官金童/“他”的视角看着上官想弟因为梅毒病复发而等待死亡的场景，通过这个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上官想弟的鼻子和眼睛烂成了黑窟窿，头发所剩无几，在太阳底下，浑身发霉，两个眼窟窿里流出胶水一样的液体[5]（446）。第三类是叙事人视角，包括其他所有的情节见证人，像小说开头的马洛亚的视角和见证狙击日军战斗的金童姐姐的视角、高密东北乡好汉司马库的视角等等，例如：跟随着叙事人看被炸弹炸开的河水翻腾，看飘再河水上的一层薄的白烟，感受由于被炸而升温的河水洒在身上，和叙事人一起闻闻香喷喷的硝烟味道”[5]（031）。《丰乳肥臀》中共有65次3D视角的细节描写。第一视角（“我”/上官金童）52次，占比80%，第二视角（他/上官金童）6次，占比9%，第三视角（叙事人）7次，占比11%。各视角与篇幅的关系：第一视角（“我”/上官金童）所占的篇幅也是最大的，可见绝大部分的3D描写是通过第一视角（“我”/上官金童）展开的，这与3D视角最基本的原理（即景物的立体感、画面的冲击感和情节的融入感）和界定不谋而合。

（三）3D细节描写的分类

莫言的叙事立场是“作为百姓而写作”，莫言的小说一直坚持，站在民间立场写作民间的小说[10]。莫言一贯认为“文学的精魂就是要求关注人的问题，关注人的痛苦和人的命运”。要想以一种平等的心态对待小说中的人物，就只有坚持“作为百姓而写作”的立场。通过大量的3D视角描写，才能写出真实的人物、景物、事物，才能接近生活的原生态。这样的3D描写才能将读者带入百姓的视角和审美，读者才能更深刻体会和理解芸芸众生的境地，以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去关注民间，关照生命。通过感受百姓眼中的真实画面，可将3D细节描写分为以下三类。

1.朦胧认知类。因为《丰乳肥臀》中的人和事都发生在“高密东北乡”，人也是高密人，就像莫言自己描述的那样“我出生在高密东北乡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里”[11]，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对于一些没有见过的事物，就是一种朦胧认知。例如：①描写上官来弟从未见过的炸弹爆炸的情景。由于从未见过炸弹，所以上官来弟和一串妹妹只能朦朦胧胧地听见啾啾的尖叫声，还以为是鸟儿发出的怪声，其实这是炸弹坠地的声音。正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震天动地。我们能感到他们的迷迷糊糊，也能体会到耳朵那种嗡嗡的响声[5]（030）；②描写“我”从未见过的氧气切割机。因为“我”从未见过氧气切割机，所以只看到姜技师揭开帆布，只知道是两个刷着绿漆、巨大炮弹一样的铁家伙，但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能继续描述为“长长的红胶皮管子”、“铁家伙脑袋上的圆盘表”，还有“细长的红针”，最后在姜技师的操作下那个铁家伙便喷出嗤嗤的气[5]（094）；③描写“我”未见过的瓦斯灯。“我”从未见过的竹杆上吊着的黑乎乎的铁家伙、能喷吐灼目的火苗、把黑夜照耀得比白昼还亮，这东西就是瓦斯灯，灯一亮把野鸽子都吓飞了[5]（106-107）。

2.刻画人物类。《丰乳肥臀》中上官金童作为叙述话语里的叙述对象，有时是全知叙述者，有时又变成第一人称叙述者，有时是故事的旁观者和经验者。这种看与被看、说与被说之间的转换，给读者形成一种历史“真实”的可塑性感觉[12]。上官金童通过不同的角度看到形形色色的人，3D细节描写能生动刻画出一个个人物形象。例如：①描写“我”极度厌恶的母亲的姑姑—世俗守旧、老气横秋。“我”恐惧地看着一张又窄又小、千沟万壑的脸，那就是我母亲的小姑姑，那两只炯炯放绿的眼睛镶嵌在深陷的眼窝里，随着那人的走近，再看眉骨，居然一毛不拔，但眼圈却生长着黄睫毛。更恶心的是她枯骨一样的手伸出了出来，还要摸“我”的鼻尖、耳朵、头发，甚至还要把手伸进我的双腿[5]（105）；②描写上官来弟—美与妩媚并存。当上官来弟脱下黑袍子后，露出了紫红色棉袄、紫红色裤子、紫红色绣花鞋，尽显身腰窈窕，面清癯，为了形容上官来弟的妩媚，小说描写了司马库治好了她的癫狂，但她又陷入了相思，“熟谙风情”“富有魅力的小寡妇”将她的风情与风流暴露无遗[5]（247）；③描写解放战争年代的少年—贫穷、疾病缠身。“拉车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头上生着疮，嘴角溃烂，身上穿一件没有纽扣的衬衫，腰里扎着一根草绳子”[5]（279）；④描写十八岁时的“我”—一个普通的洋人。跟住小说读到上官金童的十八岁，本以为我的形象是高高大大的，借助沙枣花送的小镜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十八岁的上官金童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洋人形象，耳朵白嫩肥厚，睫毛焦黄，眉毛也是金黄的，嘴唇是粉红的，鼻子是高高挺挺的，还有很粗大的汗毛[5]（374）。

3.反讽艺术类。莫言的《丰乳肥臀》充满着反讽，他是一个反讽艺术家，这种反讽从标题就已经启动，莫言说过可以把“丰乳”看作是歌颂，但“肥臀”却是一种反讽，这和小说后半部分的风格恰好是符合的，小说后半部分对司马粮、上官金童创建的乳罩中心进行了非常明显地嘲讽，莫言根本不是要赞美这个东西[4]（154-155），这些反讽贯穿始终，通过3D视角对场景描写进行了深刻揭露和反讽。例如：①通过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3D描写，揭露战争的残酷、日本兵的残暴、百姓的悲哀与无奈。文中写到当马车进入原野之后，不论好马还是瘸了腿的马都遭到‘老山雀’的鞭打，骤然加快了速度。但在马车队行进之中，尸臭味也从马车队中发出，还有液体也从车厢板缝中流出。由于这种惨绝人寰的情景，被臭味块熏晕了，死难者的家属停止哭泣了，不得不用衣袖遮住鼻孔，捂住嘴巴[5]（055-056）；②通过对母亲乳汁的描写，揭示了抗战年代百姓的饥饿。“为了母亲也为了我自己，我强忍住厌恶，咬了一下它，它积极地发出一声低语，一股带着碱土腥味的奶液不顺畅的流出来，涂在我的舌疮和口腔壁上”[5]（274）；③通过司马粮、上官金童创建的乳罩中心，非常明显地反讽了政治淡化、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实。在‘独角兽乳罩大世界’开业当天，司马粮将不同关系的人的花篮摆在不同的位置，还不允许放鞭炮，改为放气球。要将气球做成乳房状，让乳房漫天飞，向整个人类传达爱之信息。还要放两个挂着两条红布大标语的巨氢气球，标语的字要像磨盘一样大，用金黄大字[5]（537）。莫言曾说八十年代后期物欲横流，政治淡化，整个社会就乱糟糟的，像一个大集市，天天都像狂欢节，各种各样滑稽、怪诞、丑陋的现象纷纷出笼，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繁华后面充满了颓废，庄严后面都暗藏着色情[4]（154）。

《丰乳肥臀》中多达65次的3D描写，将读者带入了立体的画面，融入了情景，画面和情景朝着读者的扑面而来，一次次的震撼、一次次的通感、一次次的体验，总能给读者启发。莫言的3D细节描写，犹如一把手术刀，你就在莫言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一刀刀地将每个画面解剖给你看。这是一种最直白、最露骨的解剖，所有的丑陋、邪恶、残酷以及温情、亲情、友爱，在莫言的手术刀下都藏不住，你能看到最直白的表白与刻画，你能最直观地感受每个细节，感受高密东北乡百姓的朦胧认知，感受社会的动荡，感受战争的残酷，在感受中认知“高密”的人性和社会的本质。

[1]3D技术知识解读[M].中国电子视像行业协会组编.人民邮电出版社.20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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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西强.莫言小说叙事研究：一种基于叙事视角和人称机制的文本细读[M].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7(12): 058.

3D details from big breasts and wide hips by Mo Yan

LI Qing-fu1, TIAN Hai-lin2, XIA Jin-rong3

( 1. Library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Wuhan 430074, China; 2. School of Literature Journalism and Commanication, Wuhan 430074, China; 3. Badong County Peaple’s Court, Badong 444300, China )

3D detailed description is a three-dimensional 3D perspective, which can visually show the plane picture into a three-dimensional three-dimensional picture. There are a lot of details in big breasts and wide hips, and some of them are obviously 3D, which allows the readers to immerse himselves in the scene and feel intuitively. Although Mo Yan did not consciously carry out 3D description, he consciously wrote 3D effect by three- dimensional detailed description.

big breasts and wide hips; 3D; three-dimensional; detail description

10.3969/j.issn.1673-9477.2020.01.013

I206

A

1673-9477(2020)01-065-05

2020-01-12

湖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编号：HBKY2018D34）

李庆福（1963-），男，瑶族，湖北武汉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女书文化、语言与文化. {004D5DD9-9D18-9211-8400-986250632B58}

[责任编辑 王云江]